第三十章目標是東方

　原本外牆就不甚漂亮的特別調查局總部，被那場大火燒了一夜後，如今更是漆黑難看到了極點。十幾個清潔工有氣無力的站在吊板上洗刷黑漆漆的外牆，嘴裡在低聲的詛咒著自己某個無良的老闆：「小型清洗機器人難道不能使用麼？什麼叫做沒有能量了，必須要我們用人力來清洗？難道我們每天給公司賺的錢，連購買能量的價錢都不夠麼？」

　能量，又是能量。

　萊茵哈特甩甩腦袋，推開總部大堂的旋轉門，走了進去。昨天在路易斯那裡，就聽說因為總體能源供應不足，所以他們那樣的黑街乾脆就被停止了電能供應。而今天，又聽到清潔工在抱怨自己的老闆小氣，這個世道，果然是越來越讓萊茵哈特不解了。

　他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麼當初在神巢，學了的都是古代歷史，而沒有執意要求梅林給他講授一下如今的社會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等來到了這個人間，他才突然發現，其實有很多東西，他還是不懂的。

　經過了周密的安全檢查，萊茵哈特來到了K的辦公室門口，然後立刻就聽到了0052大聲的抱怨從虛掩的房門後傳來：「哦，天啦，那個該死的中國城的老闆，我這回可算是真正的見到了他的真人，可是那個該死的傢伙，我居然沒辦法動他！我想要查抄他的店面，可是上下議院的好幾個議院以及兩位副議長居然正好在裡面進餐！」

　K用力的敲打著桌子，大聲的質問道：「開什麼玩笑？那些傢伙怎麼有那個膽量去那個地方進餐？不過，也許他們私下有什麼交易，你記下了那些議員的名單麼？到時候給內務部提交一份，給廉政總署也提交一份……唔，你說什麼，你為什麼不能動他？」

　0052大聲的詛咒著：「該死的，我第一次知道，中國城的老闆，他們家族居然是世襲的王國貴族，他甚至擁有侯爵的爵位！而他們家族，居然在歐洲的好幾個國家都擁有世襲的爵位，並且都是自從大破滅時代就流傳下來的古老爵位。按照我們的法律，在我們沒有掌握一個貴族確切的犯罪證據之前，我們甚至傳訊他配合調查的權力都沒有。」

　他咬著牙齒哼哼到：「本來想要嚇唬他一下，讓他閉嘴不要在報紙上給我們添亂，誰知道我被他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更加倒霉的就是，我居然在出門的時候被二十九家媒體的報道小組給堵上了，我的照片明天肯定上頭條！」

　K尖叫起來：「該死的大衛?詹姆斯，你這個混蛋，誰讓你去動那個王八蛋？你不是不知道他在倫敦的影響力有多大，你幹嗎去動他？嗯？你故意給我添亂子，是不是？哦，神啊，保佑可愛的大衛先生今天被車撞死吧！給我滾出去，你還嫌我們現在的麻煩不多麼？那些議員很好解決，秘密的恐嚇就可以讓他們閉嘴，可是記者，那些記者。」

　她的語聲突然轉為極其冰冷：「天知道那些記者會在你的頭上扣什麼罪名。可是，0052，我發現我們的監察體系有很大的漏洞，我們居然不知道中國城的老闆他們家族擁有爵位，嗯，我自己還是王國的伯爵，可是我居然在貴族圈子裡面都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貴族……可疑呀，值得可疑呀。」突然，她冷冷的問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跑去招惹他，為什麼？」

　萊茵哈特靜靜的站在房門口，聽0052在那裡低聲解釋到：「哦，不為什麼，排除法而已。最近發生的事情，我總感覺，沒有一個強大的勢力作為掩護，那些罪犯不會這麼輕鬆的策劃這麼大的計劃。所以，我對倫敦城所有我們能碰的，並且潛力不明的勢力都進行了接觸。哦，從中國城到那個菜很好吃的中華樓，從中華樓到號稱歐洲最大的保安公司黑魔公司，我都調查了一次。」

　似乎興趣被提起來了，K的語氣變得極其的溫和：「哦，那麼你發現了什麼？你覺得，是否是其中的某個勢力，在向那些犯罪分子提供保護呢？你的思路是正確的，外來的犯罪分子，不管他們的實力多麼強大，想要在倫敦進行這麼大的動作，都是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的。只有在倫敦當地某些勢力的配合下，他們才能如此輕鬆的得手。你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良久的沉默後，0052頹然歎到：「哦，神啊。我被中國城的那個老闆連同大批的議員教訓了之後，被踢了出來，然後一群記者立刻趕到。」

　「我被中華樓的老闆慇勤接待，帶過去的三個特工小組的成員被一一請到了樓裡，享受了他們特級廚師精湛的廚藝後，我拿到了一張八折的貴賓卡，就這麼被送了出來……唔，三個特工小組的成員，有一半酒精中毒，如今正在醫院搶救。」

　「黑魔保安公司……好吧，很坦白的說，我沒有進去，因為我們剛剛靠近大門，就有大批的純種的中國藏獒之類的巨型犬圍了上來，我們根本不敢靠近。這個該死的保安公司，號稱歐洲最大，可是他們的總部，居然一點聯絡用的電子設施都沒有！我們被那群瘋狗圍毆了十分鐘，居然沒有人出來查看，於是，我們只能開車退了回來。」

　萊茵哈特靜靜的推開房門，慢慢的走了進去。K看到了萊茵哈特，輕輕的點點頭，然後嚴厲的指責0052：「這麼說，你是一無所得咯？該死的0052，如果你能調查到某些東西，我可以替你背黑鍋，用調查局的名義頂住那些記者的攻擊。可是既然你什麼情報都沒有掌握，那麼，這個黑鍋你就自己扛吧！我會給公眾解釋，完全是因為你自己的原因，你才跑去中國城騷擾一個王國的貴族！」

　0052攤開手，無奈的聳聳肩膀，感慨起來：「啊，這個世道啊，混生活越來越難了。局長大人，難道您不覺得，這樣太不仁慈了麼？我每個月才多少薪水，可是我要做這麼多的工作，我甚至還要擔任保姆的職能替你去照顧那個可愛的萊茵哈特小朋友。哦，得了，現在我為了案子，去招惹了某些強有力的混蛋，您居然無情的拋棄了我。」

　K面色古怪的閉上了嘴巴，臉上漸漸的掛起了一絲笑容，朝著萊茵哈特招呼到：「啊，我的萊茵哈特小朋友，你有什麼事情麼？」

　猛回頭，0052的脖子甚至發出了一聲『嘎』的響動，他有點尷尬的看著滿臉平和的萊茵哈特，哈哈大笑起來：「啊，萊茵哈特，你怎麼能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呢？我可是調查局最精幹的特工，我怎麼可能沒有聽到你的腳步聲呢？啊，我們局長的辦公室，怎麼能鋪這麼厚的地毯呢？這會讓廉政總署的人投訴說我們調查局腐敗呀！啊，這可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他朝著萊茵哈特笑瞇瞇的打過了招呼，然後朝著K招招手，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現在繼續去查案子了。」

　臉色漸漸的變得嚴肅起來，0052很認真的說道：「局長，請派人注意一下。我感覺我們總部受襲相關的案件，和黑暗勢力沒有什麼關係，應該是完全沒有任何干係的。可是，安德魯森的事情，唔，如果，我會派選能幹的探員去追查這件事，可是局裡的撫恤金，今年還有多少呢？」

　搖搖頭，滿臉的感慨，0052拍打了一下萊茵哈特的肩膀，微笑著說道：「你們昨天晚上的事情，辦的不錯，算是找對了路子。可是，如果你們要去新東京，我給你們一個建議，最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我會給法羅他們說，只要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逃跑，甚至可以拋棄你這位帶隊的組長逃跑。」

　他滿臉的陰笑：「萊茵哈特大人，您身邊可是有神庭的高手暗地裡保護，我的屬下，可沒有那樣的優厚待遇呀！所以碰到危險的時候，我讓他們逃走，您不會反對吧？要知道，我們特別調查局每年的撫恤金，總是超額支出的，內閣那邊對我們已經很有意見了，所以，哈哈，我先走了。」他回頭朝著K說道：「局長，還是那句老話，我們看不透的，把握不住的人和事，才是最危險的。」

　敬了個禮，0052大步的走了出去。

　萊茵哈特這時才開口向K說道：「嗯，大衛先生的確非常能幹，昨天夜裡我們的行動，他居然就掌握了？」

　K深深的看了萊茵哈特一眼，歎息起來：「哦，沒錯，如果我們不知道你昨夜去找過路易斯，那麼我們調查局還有存在的必要麼？當然，你可以放心，並不是你身邊的法羅他們向我們匯報的。」

　手指頭敏捷的在辦公桌上彈動了幾下，K端起咖啡杯，警告道：「不過，萊茵哈特，路易斯，以及其他的幾個倫敦幫派的頭目，他們絕對不會是什麼慈善的傢伙，凡是心軟的人，都早就被吞沒了。不要因為他對你們很和氣，就覺得一切都是安全的。」

　她冷笑起來：「你們以為，路易斯真的這麼輕鬆就讓你們見到了他？錯了，大錯特錯。他的那個收藏室內，起碼有五十挺電腦操縱的高能武器，只要你們稍微露出一點敵意，立刻會被化為灰燼。而他介紹你們去新東京尋找的那個接頭人，說實話，我們也沒有想到，你們能這麼輕鬆的就接觸到那個組織的人。」

　萊茵哈特有點疑惑，他揚眉問道：「您的意思就是，你們不知道他？」

　很坦白的點點頭，端起咖啡慢慢的吸進了嘴裡，K含糊的說道：「沒錯，我們熟悉倫敦的黑幫，倫敦的黑幫也熟悉我們。所以，如果是我們出面，是不可能從他們嘴裡得到任何的情報的，我們也沒辦法通過他們那稀奇古怪的各種考驗得到他們的信任。可是你，你不同。你的行事方法，你居然如此輕易的開槍擊斃了一個『無辜』的幫派分子，這是我們做不到的。」

　她冷笑著，有點佩服的看著萊茵哈特：「而且，你居然出手就是一張特級信用卡，這也是我們調查局的特工很難達成的條件，這才讓你順利的得到了那張紙條。雖然我敢肯定，那個接頭人不會是什麼大人物，可是，你用短短一夜的時間完成了安德魯森都用了大半年時間才達到的成績，我不能不說，萊茵哈特，你的……運氣真好。」

　有點不安的晃動了一下身體，萊茵哈特苦笑著：「我還以為，您會誇獎我的能力很不錯。」

　「哦，得了，至高的神在上，你得到的那情報，是憑借你的什麼能力呢？不經任何的審判，公然的在市區槍殺人？這只能說你的運氣很好，非常的好，好得讓我都有點嫉妒了。」K毫不留情的打擊著萊茵哈特的自信：「可是，你的運氣不能保證你能從新東京活著回倫敦！所以，我批准你的申請，並且給你一部分的經費，讓你帶領法羅他們去日本，可是你要保證，把他們完整的帶回來。」

　再次的詫異了一下，萊茵哈特驚訝的問道：「您知道我來幹什麼的？」

　重重的把咖啡杯放在辦公桌上，K歎息到：「如果我知道了你昨夜的所作所為，還不能猜測出你今天來見我的用意，那我也不用再做這個調查局的局長了。去財務處吧，最起碼如今你在編制上屬於我們特別調查局，我給你特批一筆經費，讓你們去新東京。」

　她輕聲的笑起來：「雖然，你很有錢，可是那錢是海德主教賄賂你的吧？我們調查局，不會碰那樣的資金，這是我，K，個人的原則。」

　點點頭，萊茵哈特也不多說，就這麼走了出去。

　臨到門口，K突然叫住了他：「萊茵哈特，作為一個長輩，我希望你能記住一件事情：你槍殺那個惡棍，我們可以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情，那樣的垃圾，被清理掉也是對社會的貢獻。可是，在新東京，你要小心，一定要非常的小心！也許大街上一個不起眼的地痞，就是一個高級的血族成員，你絕對不要再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沉吟了好一陣，看到萊茵哈特慢慢的轉過了身體，K慢慢的說道：「我同時希望……我知道，在你們神庭內部，你們自稱上位者，所有的其他的人類，都是下位者。對你們這些上位者來說，人的生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你不要輕易的去剝奪其他生物的生命。這樣對他們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仔細的歪著腦袋思忖了很久很久，萊茵哈特這才輕輕的點頭：「正如您所說的那樣，以後我會小心的。嗯，最起碼，我會給他們解釋的機會，也會讓他們明白，我為什麼要殺他們。」微微鞠躬後，萊茵哈特低沉的說道：「一切都為了神的榮耀。」轉身走了出去。

　萊茵哈特的別墅。

　大步的走進了客廳，萊茵哈特看著默默的坐在那裡，接受法羅等四人輪番言語詢問卻一聲不吭的麗莎和麗娜，點點頭，稱聲說道：「你們兩個，以後替我打掃房間。我們大概要出遠門幾個月的時間，我會給你們留下一筆錢，你們在這段時間內，好好的照顧自己。」

　頓了頓，萊茵哈特這才說道：「回來的路上，我去找了一家公立學校，給你們登陸了學籍。法羅，等下你帶她們去報到，她們這個年齡，應該在學校裡學點東西，而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大街上。」

　過了很久，萊茵哈特補充道：「我的手下，不要廢物。」

　麗莎、麗娜的身體猛的一抖，連忙站了起來，朝著萊茵哈特深深的鞠躬了下去，眼裡已經滿是淚光。

　008看了看一臉嚴肅的萊茵哈特，用同樣冷冰冰的口吻問他：「那麼，頭兒，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萊茵哈特看了看正高懸在天空的太陽，淡淡的說道：「等法羅回來，就出發。亞當，你去定機票。克裡斯，這是調查局給我們準備的額外的身份證明，你把資料都記下來。008，你……算了，隨便你做什麼吧。法羅，動作快點，送麗莎她們去報到，然後立刻回來。」

　法羅他們點點頭，立刻緊張的行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