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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門藥典錄》第2章
第三集 第二十二章 殘月 回書目

女郎大吃一驚,她身體初癒,體力大減,力道只相當於以前的三成,但縱使三成的力氣,也不應該是一個十五歲少年能輕易擺脫的。如果她知道這還是杜小鳳怕震傷她,有意放輕力道,恐怕會更加震驚。

她驚詫地呀了一聲。

「呵呵!」段老闆點點頭,笑呵呵道:「怎麼樣?我說過,這個少年不一般的嘛!」

女郎驚奇地重新打量杜小鳳好一番,疑問道:「你修過氣?」

杜小鳳暗暗咋舌,自己在真悟境界中修煉的事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煉過氣呢?

見他迷惑的表情,女郎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抿嘴笑了笑,說道:「不要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煉氣的人和正常人本就不同,無論身上的氣息還是散發出來的氣質,都有所差別,況且,能震開我手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哦!」杜小鳳細細一想,暗中點頭,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即使現在他自己照鏡子都能感覺得到和以前的不同,只是一直未放在心上。他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回道:「你應該練過武術。」

「嗯?」女郎一楞,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杜小鳳老成道:「因為,你手上的繭子很重,而看你的身體……」說著他臉又是一紅,繼續道:「看你的身體又不像干體力活的人,所以,你不是經常練習武器,就是苦修過槍法!」這些經驗,杜小鳳自然不可能親身體會得到,不過他看過那些五花八門的書卻讓他見識淵博,懂得的東西也非常雜,武俠小說裡經常能看到關於這方面的描寫,他靈活運用,充滿自信地隨口講出來,倒也頭頭是道。

被他說對了,女郎確實練過武,苦修過刀法。

段老闆一副笑臉始終沒變,但眼中閃過一道驚異之色。女郎則臉色一變,目光漸漸陰沉下來,冷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杜小鳳哪想得到他隨意一句話竟然引起對方如此強烈的反應,他忙搖手道:「我剛才只是瞎說的……」

「可是,你說對了!」不等他說完,女郎冷冷打斷他的話。

「呵呵,是我蒙對了。」杜小鳳苦笑,再不敢亂言半句,他道:「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女郎道:「或許是高中生,但普通倒未必。」

杜小鳳無語。

女郎盯著他好一會,神情舒緩一些,又道:「不管怎麼說,你治好了我的傷,我還是要謝謝你。」

杜小鳳道:「這沒什麼,醫者治病救人,天經地義的事,而且我也得到了回報。」

女郎一楞,段老闆來旁笑瞇瞇道:「我送給他一套針具。」

「呵!」女郎嗤笑,挑眉問道:「真是搞笑,難道我的命只值一套針具嗎?」

段老闆含笑搖了搖頭,無言以對。有時候,和女人是講不清道理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他現在選擇沉默。

女郎隨手扯起毯子,披在身上,說道:「長侯,把牌子拿來。」

牌子?段老闆笑容一僵,疑道:「小婉……?」

女郎打斷他的話,堅定道:「拿來!」

唉!段老闆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隻黑色長條形木牌,遞給女郎,同時在他耳旁細細低聲說道:「小婉,他只是個學生……」

「我知道!」女郎接過木牌,手腕一抖,甩向杜小鳳。

杜小鳳反應極快,幾乎想也未想,伸手抓住,疑問地看向女郎。後者朗聲說道:「以後如果有什麼困難,儘管拿這個牌子來找我,即使我不在,其他人也會全力幫你,但是,你要記住,它只能使用一次,過後,你我互不相欠,再沒有任何關係。」

杜小鳳秀氣的眉毛皺了皺,好絕情的話啊!他低頭查看手中的木牌,未發現段老闆在旁長出口氣。

木牌不大,和打火機差不多,徹體通黑,上刻花紋,正面有「殘月」二字,背面則是一副精美的夜景畫,彎月、靜湖、假山、小亭,雕刻得精美生動,惟妙惟肖。挺精緻的嘛!看罷,杜小鳳暗讚一聲,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聽女郎話中的意思,應該算信物之類的吧。他未多想其它,回手揣入懷中,笑道:「謝謝,我收下了。」

段老闆看得暗笑不已,問道:「小兄弟,你也不問問它是什麼就收下了嗎?」

杜小鳳道:「如果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的,不是嗎?再說,別人的好意我一向不懂得拒絕,推三阻四,太做作了!」

「哈哈!」女郎大笑,她聲音雖然嬌柔,但笑起來骨子裡卻帶有豪放,說道:「不錯,很爽快的年輕人。」

杜小鳳挑挑眉毛,對方左一句小兄弟,右一句年輕人,讓他聽了有些彆扭,他淡淡道:「我叫杜小鳳!」

「杜小鳳?」段老闆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笑瞇瞇道:「小鳳?好嬌氣的名字啊!哈哈……」

女郎聞言,眉頭一皺,沒好氣地撇了他一眼,後者見狀,忙收起正酣的笑容。她道:「不是名字嬌氣,而是你太世俗,不知道鳳是雄的意思嗎?!」說著,她向杜小鳳道:「好名字!我叫秋婉,論年齡,我比你長許多,你可以叫我婉姐。」

「或者婉阿姨!」段老闆一臉壞笑地在旁補充道。

「還是叫婉姐吧!」杜小鳳忙道,剛才通過女郎的一番話,對她好感大生,絕大多數人聽過他的名字,首先都想到要笑,在人們理念中,這應該是女人的名字,真正懂得「鳳」的含義的,沒有幾個。她還是第一個能隨口點明其中道理的人。

她原來叫秋婉!名字很別緻,但與她的性情卻不大搭配。杜小鳳暗笑,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杜小鳳離開後。段老闆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語氣卻已深沉下來,問道:「小婉,你怎麼能把令牌交給他?」

秋婉靠坐在床頭,淡然道:「他救了我的命。」

「可是他也修過氣,我們還不瞭解他的根底,不知出自哪門哪派,萬一令牌落入敵家之手,那麼禍根無窮。」

「他不會。」

「為什麼?」

「因為……」秋婉悠悠道:「我在他的眼裡,看不到邪氣。」

「呵呵!」段老闆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苦笑道:「他還只是個孩子,看你的眼神自然不能用成人的標準來衡量。」

秋婉不以為然,道:「俗話說三歲看老,何況他已經十四五歲了,怎麼,你在懷疑我的直覺嗎?」

「唉!」段老闆歎了口氣,很快又嬉皮笑臉的將一張剛毅的面容湊到她近前,目光慢慢下移,癡癡問道:「小婉,那你看我呢?」

「哦?」秋婉一楞,接著抬腿一腳,腳掌正中他眉心,她兩眼望天,語氣平淡道:「在你三歲的時候我就看出你是個色坯子!」

「女人真是絕情啊!」段老闆躺在地上,說著話,兩道鼻血流出,他幽幽說道:「下次伸腳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穿內褲……」

第二天。杜小鳳來到高一六班,想提醒陳曉婧多加些小心,提防王慶輝這個人。

高一六班比他想像中要亂,教室中桌椅擺放的亂七八糟,剛剛粉刷過的墻壁一片狼籍,被塗鴉得慘不忍睹,放眼望去,黃壓壓一片,到處都是染著黃色頭髮的少年男女。唉!杜小鳳搖頭,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將好端端的黑髮非要染成雜七雜八的顏色,難道這就叫個性,那麼,為了這個所謂的個性就可以把中華數千年來的血統拋到九霄雲外嗎?

「你想幹什麼?」杜小鳳正在教室門口徘徊,不知該不該進去時,一位圓臉小眼,身材不高的男學生走到他面前,戒備心十足地問道。

「我找人。」杜小鳳露出善意的微笑,客氣說道。

「找人?」圓臉男學生上下打量他幾眼,毫不令情,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找誰?」

「陳曉婧!」杜小鳳道。

「嗯?」那圓臉男學生一楞,盯著他半晌無語。

我臉上長花了嗎?杜小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以為剛開學不久,學生之間相互還不熟悉,可能這少年還不知道曉婧是誰,他雙手並用,連比帶畫,耐心地描述道:「她,大概有這麼高(杜小鳳比比自己的耳朵),眼睛大大的,眉毛粗粗的,頭髮長長的,脾氣壞壞的……」

「他是誰啊?」杜小鳳講得不亦樂乎時,又有一位消瘦的男學生從教室中走出,皺著眉頭瞥了杜小鳳幾眼,問圓臉學生。

這人是刀面,雙眼又細又長,眉毛、嘴唇也是如此,好像五把小劍橫在臉上,看到他,杜小鳳本能地生出反感,奇門所學的知識告訴他,此人心術不正。

圓臉男學生聞聲回頭,看清楚來人後,必恭必敬地說道:「他找大姐!」

大姐?杜小鳳愕然,什麼大姐?該不會是說曉婧吧?老天……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哦?」刀面青年走到杜小鳳面前,打量他半晌,問道:「你是誰?找曉婧幹什麼?」

曉婧?叫得好親密!杜小鳳不解他與陳曉婧之間的關係,問道:「她現在在嗎?」

「在與不在,和你沒關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刀面青年陰沉著一張刀子臉,逼問道:「你是誰?找她幹什麼?」

感覺到對方的敵意,杜小鳳無奈,道:「我叫杜小鳳,是曉婧的朋友。」

杜小鳳?原來他就是杜小鳳,挺普通的嘛!刀面青年垂頭暗討,頃刻,他又抬起頭,滿懷戒意地問道:「你找曉婧有什麼事?」

杜小鳳脾氣再好,此時也有些被對方連番逼問得心煩,他眉尾挑了挑,說道:「你只需告訴我她在或者不在,至於有什麼事,那時我們之間的問題,別人還管不到!」

「哼!」刀面青年面色一變,沒說什麼,那圓臉學生冷哼一聲,仰起頭,橫眉立目道:「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這裡還論不到……」

「我是杜小鳳!」杜小鳳氣血上湧,不等對方說完,手臂一揮,沉聲道:「讓開!」

圓臉青年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哪裡招架得住他的一推之力, 連續倒退數步,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驚訝地張大嘴巴,半晌回不過來神。杜小鳳轉頭,看向刀面青年,雖未說話,也未向他動手,但身上散發出排山倒海的逼人氣勢卻將青年嚇了一跳,忍受不了那股無形但又真實存在的壓力,刀面青年身不由己地向旁挪了挪,讓開教室大門,目瞪口呆地看著杜小鳳在他面前大步走進去。

好強!刀面青年暗中握起拳頭,現在他有些理解,為什麼學生會的人會在這個相貌、身材皆不出奇的少年人手下吃了大虧。

杜小鳳強行闖進教室,可謂一石擊起千重浪,至少有五六名學生衝上前來,手中各拿鋼管,將他團團圍住。

「你要幹什麼?」其中一人厲聲問道。

杜小鳳環視一周,從人群縫隙中看到老神在在地坐在教室裡端,閉目養神的陳曉婧,手中拿有一大杯可樂,小嘴裡叼著吸管,高高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前後蕩來蕩去,再看她左右,還圍站有數名學生,其中有兩人竟然拿著書本為她扇風,那種派頭,頗有電影中大姐頭的風範。杜小鳳揉揉鼻子,確認一下它還沒有被氣歪,猛然,高聲叫道:「陳曉婧,你給我出來!」

「撲!」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陳曉婧剛喝進嘴裡的一口可樂全部噴出來,深深吸口氣,慢慢睜開眼睛,柔聲問道:「誰在叫我的名字?」

「嘩啦!」一聲,那些圍在杜小鳳四周的學生齊齊讓開,將他從人墻中露出來。

陳曉婧定睛一瞧,先是一楞,接著又將眼睛閉上,叼起剛從嘴裡脫落的吸管,悠悠說道:「這個人我不認識,你們請繼續吧!」

啥?杜小鳳哭笑不得地抓抓頭髮,剛要說話,耳輪中突聽身後「呼」的一聲風嘯,他反射性地向下急彎腰,嗡,一支鋼管從他脊背上呼嘯而過。這,只是前奏。他剛直起身,周圍惡風四起,數支鋼管齊向他身上招呼過來。杜小鳳氣得直哼哼,快要抓狂,四周遇敵,他無暇旁顧,向前一個箭步,首先迎著當年面襲來的青年衝去。那青年冷笑,將全身力氣都用上了,準備一擊讓杜小鳳倒地,哪知後者迎向鋼管,不躲不避,只是將手臂一抬,擋住天庭。 !青年高高輪起那勢大力沉的鋼管結結實實砸在杜小鳳手臂上,傳出一聲悶響,連後面陳曉婧此時也睜開眼睛,為之動容。要知道人的身子骨再怎樣堅硬,仍無法和鋼鐵相抗衡的,如此重擊,足可讓任何人骨斷筋折的。青年大笑:「小子,我看你還囂張……」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只見杜小鳳已快如閃電地衝到他近前,那只受到攻擊的手臂毫髮未傷,並且順勢牢牢扣住他的脖子,聲音冰冷得彷彿來自萬年冰川:「你?該死的,」青年一機靈,三魂六魄嚇飛大半,剛要呼叫,接下來杜小鳳的又一句補充讓他大感安心:「陳曉婧!」

呼!他暗吐口氣,慶幸道:還好,還好,不是叫自己的名字……

杜小鳳氣急,抓住對方脖子的手不放,猛向陳曉婧所在的方向推去,同時他自己緊緊跟進。

「撲通,撲通!」桌子、椅子被撞倒好大一片,在青年馬上要與陳曉婧發生身體接觸時,杜小鳳手臂一揮,將他甩到一旁,然後不等陳曉婧回神,單手環住她腰身,往自己肋下一夾,再無二話,抬腿向外就走。

「啊?」不只周圍人被杜小鳳如同坦克般橫衝直撞的凶悍震懾住,陳曉婧也一時驚呆,張大嘴巴,忘記反抗。

當她回過神以後,已身在教室之外的走廊內,她大叫道:「杜小鳳,你在幹什麼,快放下我!」

她不說還好點,她這一叫,直叫得杜小鳳七竅生煙,他低頭沉聲道:「我倒想問你,你在幹什麼?」

「啊?」陳曉婧一楞,道:「什麼我在幹什麼?」

杜小鳳道:「那些人為什麼叫你大姐?不要告訴我,你把他們都收成小弟了!」

陳曉婧托腮,思慮好一會,一本正經道:「好像正是這個樣子的。」

杜小鳳放下她,用近乎咆哮得聲音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陳曉婧道:「我當然知道。」

杜小鳳咬牙,道:「那你……?」

陳曉婧打斷他的話,傲聲道:「我只覺得好玩。」

「好玩?」杜小鳳做了三次深呼吸,終於壓住自己快要衝破腦門的怒火,緩緩說道:「你真的是那樣認為的嗎?」

「你在生氣嗎?」陳曉婧反問道:「真是奇怪,你究竟在氣什麼呢?」

杜小鳳一震,良久,輕輕歎了口氣,他別過頭,語氣落寞道:「浩陽已經很亂了,你這樣拉幫結伙,我怕,那只會讓你遭遇到未知的危險,同時,也將身邊的同伴牽扯危險當中。」

你在關心我?!陳曉婧看著杜小鳳,不覺間,眼前有些朦朧。

杜小鳳一笑,眼睛微微一瞇,聳肩道:「或許,你會覺得我在多管閒事,可是,我……」我是真的很關心你。這話杜小鳳沒等說出口,教室裡的學生們蜂擁而出,不少人擋在陳曉婧前面,小心翼翼地盯著杜小鳳,手裡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有木棍,有桌子板,有椅子腿,一各個全神戒備,如臨大敵。唉!他感歎。那刀面青年來到陳曉婧身旁,關切地問道:「曉婧,你沒事吧?」

陳曉婧未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刀面青年面帶怒色,轉頭直視杜小鳳,目光中流露出的惡毒讓人心寒,他道:「杜小鳳,無論你出於什麼原因,如果你想再碰一下曉婧,那麼,先得從我的身上踩過去!」

聽他這麼說,其他人紛紛跟著叫嚷道:「對!杜小鳳,不許你再碰大姐……」

杜小鳳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人群後的陳曉婧身上,他轉過身,說道:「曉婧,小心王慶輝那個人,他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心煩意亂地揮揮手,走了。

看著他消瘦的背影,陳曉婧揚了揚手,想要叫住他,最後咬住下唇,垂下頭,終於未喊出他的名字。

杜小鳳的心情很亂,很糟糕,他不知道陳曉婧是怎樣成為高一六班的大姐,不過以她的身手,征服那些毛頭少年,應該不算難事,可是,他並不希望看到這樣的陳曉婧,不希望她捲入浩陽的紛爭之中,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那是非常危險的,而且刀面青年與曉婧之間的親密讓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直覺上告訴他,那個青年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不簡單。

他情緒低沉,卻有人偏偏視而不見。

午休時間。

張松林倒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笑呵呵地說道:「小鳳,今天中午我看見曉婧了,前護後擁的,周圍跟了很多人,向別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她竟然成了高一六班的老大!真沒想到,這小丫頭這麼厲害,比我強多了!」說著,他還頗有感觸地長歎口氣。

杜小鳳面無表情,淡淡然地哦了一聲。

張松林繼續道:「憑這小丫頭的衝勁,說不準哪天能把整個高一年級都征服呢,到那時,小鳳,你可要自求多福了!哈哈……」

杜小鳳垂下頭,懶著看他。

「小鳳……」粗枝大葉的張松林沒看出杜小鳳的反常,倒是張少成與趙耀覺察他有些不對勁,前者問道:「小鳳,你怎麼了?」

「呵!」杜小鳳苦笑,仰面道:「曉婧的爺爺讓她多照顧我,看來,現在需要我照顧她了。」

「哦?」張松林一楞,問道:「為什麼?」

杜小鳳翻翻白眼,沒好氣道:「喂草!」

張松林:「……」

「你在擔心她會發生危險?」張少成問道。

「沒錯!」杜小鳳道:「拉幫結伙不應該是想像中那麼簡單的,涉及到很多事情,也可能引發很多事情,你或許能管住自己不去招惹麻煩,但你怎麼可能將下面那許多人全部約束住呢?一旦他們其中某個人和其他勢力發生衝突,自己就不得不為自己人強行出頭,到那時,必然掀起大的紛爭,麻煩不斷,而且人心隔肚皮,有些人表面上對你必恭必敬,可誰知道他暗中在打什麼鬼注意?她一個女孩子,對於這許多事情又怎能應付得來呢?」

第三集 第二十三章 巧合 回書目

「啊!」聽完他的話,眾人總算明白他在擔心什麼。張松林若有所思,喃喃道:「小鳳說得沒錯,想做老大,並非表面上看那麼風光。」對於這一點,可謂深有感觸,他之所以能達到今天這種地步,與他處世圓滑,為人義氣,喜交朋友脫不開干係。可陳曉婧呢,與他截然相反,性情古怪,脾氣暴躁,但天性淳樸、天真,說話直來直去,典型是那種得罪人於無形中的人……

趙耀兩眼放光地看著杜小鳳,搖頭歎道:「聽你說的話,好像你也做過老大似的!」

杜小鳳一楞,忙搖頭道:「我可沒有。」

趙耀笑道:「我知道,所以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才更讓人感到奇怪!」

杜小鳳眨眨眼睛,悠悠道:「可能因為我讀過的書比較多。」

趙耀聳肩,哈哈大笑道:「俗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看來,這話不太對哦。」說著,他眼神一飄,突然射出兩道火熱的光芒。

杜小鳳順他目光看去,笑了。苦笑。

亞晴剛吃過飯,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走進教室,大大的電眼瞇縫著,眼神中帶著三分朦朧,三分迷離,四分懶散,目光流轉之間,電花四射,給教室中的每一個人的感覺都是--她在注意自己!

趙耀不自覺地張大嘴巴,而且有越張越大的趨勢,直讓一旁的杜小鳳擔心不已,生怕他的嘴巴再張大些連下巴都可能會掉下來。

「小鳳,吃飯了嗎?」亞晴先怯生生瞄了一眼張少成三人,然後在杜小鳳身邊坐下。

「嗯,剛剛吃過了。」杜小鳳一笑,看出她不大自然,向張少成等人揚揚頭,說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哦!」亞晴輕輕應了一聲,好奇地環視一眼三為各有特色的人。只一眼,卻讓三人都生出觸電的感覺。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趙耀嘴角高高挑起,露出迷人的微笑,斯斯文文的白淨面膛,彷彿瞬間蒙上一層燦爛的陽光。

他對自己的笑容很自信,因為用這個,他征服過很多女生的心。

亞晴茫然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酥麻了!這種眼神……媽的,足可以讓任何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為之瘋狂!趙耀第一次有在女生面前臉紅垂首的衝動,她,真是天生做情婦的料!趙耀撓撓頭髮,有感而發。「我叫趙耀,當然,你可以和我的朋友一樣,叫我阿耀!你呢?告訴我你的名字。」

亞晴還沒碰過如此直白搭訕的人,將頭一偏,為難地望向杜小鳳。

杜小鳳仰面而笑,說道:「沒關係,他是我的朋友。」說著,他對趙耀道:「她叫亞晴,是我的同桌。」

「同桌?」趙耀拍著額頭道:「老天,為什麼你的運氣會那麼好?!竟然……竟然會有這樣一位勾魂的同桌!」

張松林表示贊同地大點其頭。

勾魂?杜小鳳心中無奈道:是很勾魂,但卻是會要人命的勾魂!自己與學生會交惡,歸根到底,都因她而起。

晚間,杜小鳳回到家中,關好房門,雙手合實,盤膝坐於床上。

他閉起眼目,收斂心神,將精神力回收至神庭穴,然後緩緩向外擴散,頓時間,心如明淨,頭腦空明,天庭靈動,週遭一切細微變化皆在他感知之內,螞蟻爬行,蜘蛛織網,任何細小的聲音皆逃不出他的耳朵。思緒進一步向外擴散,他感到自己身處在天際間,向下俯視,大千世界就在自己腳下,如此的飄渺,又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虛幻,同時又如此的真實,那是個有條不亂的世界,也是個一環扣一環的世界,一切皆在循環當中,突然,他彷彿可以感應到世間萬物變化的規律,因與果、進與退、明與暗、正與反,似能被他一一感知,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已抓住天地之間事物變化規律,但是,還差一點點,差一點媒介。心思一動,他腦海中浮現出陳曉婧的身影,緊接著,他合實的雙手分開,五枚硬幣從中散落。

杜小鳳深吸口氣,收回精神力,好一會,方緩緩睜開眼睛。

沒有其他卦者卜卦前的祈禱,也不需要所算之人詳細的資料,看似隨意地扔出硬幣,卦相卻已成形。

杜小鳳睜開眼睛後,低頭看了看面前的硬幣,眉頭皺起。

五枚硬幣,第一枚為反面,第二枚為正,接下來為反、反、正。看卦行,這是一副「暗昧卦」。

真悟元經曾道:暗昧卦為下吉卦。此卦雖然算不上凶卦,可也相差不遠,如若不懂謹慎小心,定有災禍臨頭。暗昧卦卦意有云:「井底觀明月,見影不見形,小人暗放刁,謹守得安寧。」得此卦者,求財不得,費力不成,且有小人暗中刁難,若行事小心翼翼,方可保自身平安,反之,後果堪憂。

曉婧身邊有小人,她會發生危險!杜小鳳馬上想起那個刀面青年,不知道為什麼,他本能的對這個人產生一股排斥感。

應該小心提防這個人才是。他背著手,在房間中來回徘徊,想打電話提醒陳曉婧,轉念一想又作罷,沒有真憑實據,只靠卜卦來判斷一個人的好與壞,太難以讓人信服,和曉婧說,十有八九會遭來她的嘲笑。思前想後好一會,也未想出太好的辦法,他哀歎一聲,一頭紮到床上,苦笑道:卜卦固然可以瞭解到未來事態變化,但卻不會教你破解的方法,人究竟是人,怎能左右上天呢?

一定會有辦法的!杜小鳳仰面躺在床上,瞇起眼睛,喃喃自語道:「人,定可勝天!」

週末,自到浩陽以來,難得休息一天,杜小鳳懶洋洋的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

如果不是張慧芝打來電話,他還不知道要躺到什麼時候。

「小鳳,今天有空嗎?我和同學要去迪廳玩,你來嗎?」

「迪廳?」杜小鳳一楞,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聽話的乖寶寶,那種地方很少去,或者說根本沒去過,平時只聽別人提起過,心裡多少有些好奇,但一聽到張慧芝要和同學一起去,他心生怯意,搖頭道:「算了,我還是不去的好,免得麻煩。」

「麻煩?為什麼這麼說?」

杜小鳳道:「你交上我這個只上高一的朋友,你的同學一定會追問嗎?」

「那有什麼,你在害怕嗎?」

「我才沒有呢!」杜小鳳小聲嘀咕道。

「既然沒有,那就下樓吧。」

「啊?」

「我現在正在你家樓下!」

又是這樣?!杜小鳳無語。

杜小鳳只知道張慧芝要和同學一起去玩,如果知道和這麼多同學一起去,他說什麼都不會下樓。

張慧芝的同學少說也有十多號人,大多穿著休閒服飾,其中不少人打扮過於時尚,在他看來,簡直希奇古怪。眾人中,有位二十出頭的青年,長得五大三粗,卻剃個與電燈泡有一比的大光頭,對於這位仁兄膽量,讓他很是佩服,還有一位飄然黑髮披肩,背後看身材高佻纖瘦、婀娜多姿,正面再瞧,滿臉連腮鬍須的大哥,更是讓他刮目相看。男生如此也就罷了,女生搞怪的程度似乎也不在他們之下。杜小鳳環視一周,暗暗咋舌,感覺這些人裡,張慧芝算是為數不多的正常人之一。

這就是藝術學院的學生們?!他邊看邊搖頭不已。

他在打量眾人,眾人也在打量著他,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

杜小鳳不是漂亮、帥氣的人,但卻很特別,而且越看越會讓人發現他的與眾不同,細長的眉毛配合剛毅的虎目,反差極大,幽深的眼神中,埋藏著深不見底的智慧,不經意間,光芒隨眼波轉動而自然流出,煞是驚人,尤其他身上那股因練氣後而具備的獨特優雅的氣質,使眾人的目光不知不覺間被他所吸引。不只眾人看杜小鳳發呆,連張慧芝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她和杜小鳳只一周未見面而已,但他與以前比起來卻有明顯的變化,不是容貌,不是外表,到底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總之,她覺得他成熟了許多。

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一會,那位光頭仁兄問張慧芝道:「他就是你的弟弟?」

「嘎?」杜小鳳一陣茫然,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張慧芝的弟弟了?

「是的!」張慧芝訕笑點頭,然後偷偷向杜小鳳眨眨眼睛。

唉!杜小鳳無奈地暗歎一聲。

那位長髮大哥好奇地問道:「怎麼長得和你一點都不像呢?」

要象才怪哩!杜小鳳苦笑。張慧芝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他是我表弟!」

「哦!原來是這樣。」光頭仁兄和長髮大哥明顯都長出一口氣。

幾位年齡與張慧芝相仿的女生笑呵呵走到他近前,紛紛親熱大方地拍拍他腦袋,大姐姐味十足地問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在哪裡上學?」「……」

杜小鳳在她們群轟亂炸之下,手足無措,最後,可憐巴巴地將救助目光拋向了張慧芝。

市中心,「沸點」迪廳。

杜小鳳第一次到這種地方,剛開始,他還覺得新鮮,好奇的四下張望,可時間不長,頓感厭煩。

由於是週末,到迪廳玩樂的人比平常日多出許多,舞場中心被無數正在忘情宣洩的青年男女佔據,雖然內部通風良好,十多台空調同時工作,仍讓人覺得熱浪沖天,空氣渾濁,杜小鳳更是如此,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而迪廳內播放的重金屬音樂,配上優質的音箱,效果驚人,音浪震耳欲聾,連續、強烈的鼓點聲像一把超級大號鐵錘,一下接一下地砸在他的心頭上,一時間,他氣血上湧、澎湃,好似隨時有爆發的可能。他倒吸口氣,忙默念練氣口訣,將自己情緒穩定下來,以前常聽說迪廳裡最容易發生打架斗歐的事件,如今看來,不是沒有道理,因為這裡的氣氛,還有這裡的重音樂,太蠱惑人心,會使人性中狂野的一面得到最大限度的張揚,變得衝動,易怒。

張慧芝細心,覺察到杜小鳳心不在焉,湊到他耳邊,放大聲音,問道:「怎麼了?不喜歡這裡嗎?」

注意到她和其他人臉上的興奮,杜小鳳不想掃興,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是,可能因為我第一次到這裡來,還有些不太適應。」

他說話聲音並不大,與轟鳴的音樂聲比起來簡直如同蚊音,但誰都沒有注意到,他淡然的一句話,卻讓周圍每一個人聽得清楚。

「哦!」張慧芝應了一聲,體貼道:「如果你不喜歡,我們還是走吧。」

「不用。」杜小鳳忙笑道:「慧芝姐,我沒事的,你和同學去玩吧。」

「那你喝點什麼?」

「一杯可樂!」杜小鳳笑瞇瞇地說道。

他的笑,是從眼睛開始的,然後慢慢擴散到整個面部,如此燦爛,又如此的真摯,讓人看後覺得舒心,有那麼一瞬間,張慧芝迷失在他的笑容中,正愣神,幾位女同學上前將她拉走,到吧台去挑選飲品,杜小鳳含笑的目光順著張慧芝身影移到吧台,猛然,他臉上的笑容僵住,在吧台附近,他看到一個人,一個本應該住在醫院裡的人--王慶輝!

真是巧,竟然會在這裡碰到他?杜小鳳等人坐的位置距離吧台不算遠,可也不近,加上迪廳內部燈光昏暗,正常人根本無法看到那麼遠,但他自練氣以後,六識漸漸增強,比普通人高出數倍,他敢肯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只一個王慶輝也就算了,在他身邊,還站有一位青年,背對他,無法分辨容貌長相。杜小鳳記憶力驚人,他注意過的人,會牢牢印在腦子裡,雖然他和這人只見過一次面,但仍從背影把他認出來。看著二人談笑風聲的模樣,他眉頭大皺,暗道:難道,他兩人以前認識?

呵呵!杜小鳳苦笑,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時間不長,張慧芝等人拿著啤酒、飲料回來,杜小鳳這才收回目光,低頭沉思,嘴角卻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小鳳,你在笑什麼?」張慧芝放下飲品,疑慮地問道。

杜小鳳仰面,長聲說道:「晴天之上有烏雲,看來,明天會是個雨天。」

「什麼」他莫名其妙的話,讓張慧芝大感茫然。

杜小鳳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別的事情。」

「哦!」張慧芝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眾人玩得盡興後,已是下午兩點多,離開迪廳,杜小鳳陪張慧芝到肯德基吃頓快餐,又看場電影,再看時間,已近黃昏,二人這才各自打道回府。

第二天,天陰,有小雨。浩陽高中。

王慶輝出院了,消息很快在學校中傳開。他一反素日裡行事詭異隱蔽的原則,突然變得高調起來,放言準備對付導致他住院的罪魁禍首--杜小鳳。人們倒是樂得看熱鬧,他們對杜小鳳這個新生很好奇,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背後隱藏什麼樣的實力,竟然剛到浩陽便敢招惹向來高傲自大的學生會,並將堂堂的副會長王慶輝打進醫院,這在浩陽,還史無前例,浩陽內不少大團社,已注意到他的存在,之所以未找上他,只是暫時還不瞭解他的虛實,此次正好利用學生會來探探杜小鳳的深淺。

杜小鳳在上學的路上剛好碰到張松林,二人並肩走進學校。

剛近來,張松林便感覺到學校的氣氛有些不大對頭,周圍來來往往的學生,不時將好奇、警惕的目光投向自己身旁的杜小鳳,他不解地輕咦了一聲,轉頭低聲道:「小鳳,好像有什麼事發生了。」

「嗯!」杜小鳳答應一聲,他早注意到學生們看自己的異樣表情,只是不知道原因所在。

「真奇怪!」張松林不解的撓撓頭髮。

杜小鳳一笑,問道:「奇怪什麼?」

張松林壓低聲音,神秘西西地問道:「小鳳,怎麼有那麼多人在偷偷注意你?他們不可能都是在暗戀你吧?!」

杜小鳳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進了教學樓,二人分手,各回自己教室,杜小鳳剛踏進走廊,舉目看到站在自己教室門口,滿面焦急的陳曉婧。

咦,這小丫頭怎麼跑來了?杜小鳳走上前,先未說話,而是好奇的挑起眉毛看著她。

陳曉婧沉默片刻,說道:「我是來提醒你,王慶輝出院了。」

「哦!」杜小鳳隨意地答應一聲。

「哦?你只是哦一聲?你沒有聽清楚我的話嗎?」陳曉婧不滿地瞪大眼睛。

「我聽清楚了。」王慶輝出院,杜小鳳一點不感到意外,早在昨天上午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狀態悠閒地聳肩道:「你想我應該有怎樣的反應呢?」

「至少會很驚訝。」或者會有憂心的反應。陳曉婧無力搖頭,搞不清楚杜小鳳心裡在想什麼,對於勁敵出院,反應竟如此淡漠。

杜小鳳道:「為什麼要驚訝?他的傷本就不重,早晚有出院的一天。」

陳曉婧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今天他已經放出話來,準備要對付你。」

杜小鳳心中一動,思緒急轉,嘴上卻說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這裡畢竟是學校,他鬧不出大亂子。」

真的嗎?陳曉婧默然。

上午第三節課課修,杜小鳳坐在教室中,目視窗外,天空陰暗,厚厚的烏雲遮住驕陽,隱隱傳來的轟隆聲,讓人原本陰沉的心情更加鬱悶。

「看來,雨要下大了。」杜小鳳面無表情,低聲喃喃道。

亞晴對他的樣子感到奇怪,剛要發問,教室外走進一位身著校服的青年,這人近來之後,先環視一周,然後振聲問道:「誰叫杜小鳳?」

「咦?」教室中學生同是一楞,見他雖然是高年紀的學生,但畢竟只有一人,並不害怕,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走上前,問道:「你有什麼事?」

青年瞄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輕蔑,哼道:「我找的人是杜小鳳?」

「媽的!」對方的輕視讓黑框眼鏡少年憤怒,他回頭看看杜小鳳,再瞧瞧班級中的其他人,不想在大家面前丟面子,冷著臉,強硬道:「你他媽是誰啊?找小鳳有什麼事?」

「我找杜小鳳!」這回,青年看也沒看他一眼,仰頭傲氣十足道。

「該死的你,想打架嗎?」怒火攻心的黑框眼鏡少年氣血沸騰,提了提袖子,看架勢準備上前動手。他向前只跨出一步,拳頭沒等抬起,肩膀卻被人按住。「誰?」他氣急敗壞地扭頭一瞧,看清來人長相之後,瞪圓的眼睛頓時恢復成原狀,忙道:「小鳳,他……」

「我知道!」杜小鳳淡然地點點頭,含謝的一笑,越過少年,走到青年近前,說道:「我是杜小鳳,你找我有什麼事?」

「哦?」青年上下打量他半晌,方冷笑道:「原來你就是杜小鳳,不過如此!」

「你他媽的找死……」黑框眼鏡少年聞言,剛剛弱下去的怒火又被挑起,隨手抓起一把椅子,跨步上前。

杜小鳳與班級同學認識時間不長,但對他都很是尊重,原因無它,只因為他有膽量,有氣魄,而且身手又好,同學受難時他能挺身而出,對血氣方剛的少年人來說,他無疑成為被崇拜追捧的對象。現在有人出言不敬,心中自然不爽到極點。

「哎?!」杜小鳳沉吟一聲,喝住將椅子高舉過頭頂的少年,對青年道:「朋友來高一二班,不應只是為了找茬吧?」

「哼!」青年冷哼,伸手入懷。

他這個舉動,讓教室中的學生們一下子緊張起來,不少人紛紛圍上來,充滿警惕地緊盯著他,生怕他突然掏出什麼武器對杜小鳳不利。「嗤!」青年左右看了看,輕笑一聲,手從懷中抽出來時,雙指間夾著一張信封,嘴角抽動一下,皮笑肉不笑道:「如果你有足夠的膽量,就隨我來!」說著兩指一彈,將信封拋給杜小鳳。後者右掌在空中隨意一劃,收回時信封已在他掌中,不用打開,上面三個大字表明了一切。「挑戰書?」杜小鳳苦笑,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時興下挑戰書嗎?他目光下移,在信封面右下角有王慶輝的落款。果然!他絲毫不感到意外,似乎早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問道:「王慶輝在哪裡?」

第三集 第二十四章 陰謀 回書目

「老地方!」青年雙手插進口袋中,走到門口,嘿嘿笑道:「你應該知道那個地方。」

「那條胡同?」

「沒錯,正是那條胡同!有膽量,就跟我來吧!」

「我會去的,但不是現在。」杜小鳳將挑戰書揣進口袋中,笑瞇瞇地說道。

「怎麼?」青年面色一寒,冷問道:「你怕了?」

「我會去的。」杜小鳳肯定道,眼神中射出堅定的精光,彷彿兩把刀子,讓青年下意識地別過頭,心中暗驚道:好亮的眼睛啊!他沒再說什麼,聳聳肩,道:「輝哥在等你,希望你不會是個懦夫!」

杜小鳳笑而無語,等青年離開後,他沉思片刻,跟著走出教室。

他沒去胡同,而是去找張松林。

高一六班。

陳曉婧心亂如麻,別看她表面大咧咧,毫無心機的樣子,其實,她並不笨。杜小鳳與學生會結仇,後者不可能善罷甘休,早晚有一天會找上他,而學生會實力龐大,人數眾多,杜小鳳一個人,怎麼可能應付得來,這一點,也成為她集結起全班學生的原因所在。杜小鳳以為她是貪玩而這樣做的,卻想不到,陳曉婧是因為想保護他。

杜小鳳表現出的無所謂讓她擔心不已,陳曉婧坐在教室中,思緒不安,表情變幻不定。

突然,那刀面青年風風火火從外面跑近來,衝到陳曉婧座位近前,低聲道:「曉婧,學生會的人向杜小鳳下了挑戰書!」

「什麼?」陳曉婧一驚,騰地站起身,急道:「什麼時候?」

刀面青年道:「就在剛才!」

「呀!」陳曉婧倒吸口冷氣,沉默片刻,追問道:「在……在哪裡?」

刀面青年小心地看看左右,湊到她耳邊,低低細語幾句。

「是那裡!」陳曉婧眉頭大皺,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問道:「他,會去嗎?」

刀面青年道:「剛才我在二班的教室裡沒看到他,想來,可能已經去了!」

「糟糕!」陳曉婧邊往外走邊說道:「學生會這回有備而來,他這樣去,一定會吃虧的。」

「大姐!」周圍呼啦一聲,站起十數名學生,數十道目光注視著她,問道:「你去幫杜小鳳嗎?」

陳曉婧道:「是的!」

眾人一楞,問道:「為什麼?」在他們看來,陳曉婧和杜小鳳的關係一向緊張,即使平日裡偶然碰面,兩人也經常針鋒相對,拌嘴不斷,特別是上次,還差點動起手。學生們好奇,怎麼她突然變得關心起杜小鳳的安危了?

陳曉婧停頓片刻,說道:「他是我的朋友。」

學生們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看,停頓一下,接著齊聲說道:「既然是大姐的朋友,那麼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和大姐一起去!」

陳曉婧環視一圈眾人,心中感動,說道:「學生會的人不好惹,打起架來也不是兒戲,這此去了,不知道結果怎樣,你們可要想清楚。」

「我們找想清楚了。」學生們說道:「大姐去哪,我們就去哪!」

「嗯,好!」陳曉婧遲疑片刻,環視一周,然後重重地點下頭。

同一時間,高三二班。

張少成、趙耀、張松林齊刷刷坐在椅子上,誰都沒有開口,而是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杜小鳳。

「你準備去嗎?」張松林忍不住,最先打破沉寂。聽說學生會向他下了挑戰書,眾人多少都有些緊張。

「我會去。」杜小鳳幽幽道。

「你會去?這是什麼意思?」張松林見他臉上略帶憂慮,以為在擔心,豪爽地放聲大笑,道:「你什麼時候會去?小鳳,不要擔心,有我們在,即使全學生會的人加在一起,我們也能拚上一拚,搏一搏,就算贏不了,也不會讓學生會佔到便宜。」

杜小鳳搖頭,說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感覺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哦?」趙耀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我不知道。」杜小鳳道:「我的直覺這樣告訴我的。」

趙耀道:「小鳳,你在擔心什麼?」

杜小鳳道:「曉婧!」

「啊?」三人一陣迷茫。杜小鳳道:「我希望你們能幫我一個忙,先到學校後身的胡同去應付一下。」

「那你呢?」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我?」杜小鳳沒回答,他笑了,卻笑得有些賊。

張松林哀歎道:「小鳳,你不會把王慶輝交給我們吧?這個人,我們可未必能應付得來?」

杜小鳳雙目一瞇,笑道:「他,可能未必在那裡!」

「什麼?」張松林瞪大眼睛,問道:「挑戰書是他下的,他不在那裡,會在哪呢?」

「呵呵!」杜小鳳輕笑,未直接回答,話鋒一轉,問道:「松林,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哦?誰啊?」

「這個人……」

杜小鳳說得沒錯,王慶輝確實不在胡同裡。

浩陽高中樹林內。

王慶輝站在樹林中央一塊空地上,手指間玩弄一枚硬幣,嘴角掛著詭笑,雖然臉色有些病態,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在他四周,還有二十多號青年,手中各拿鐵條、鋼管,雪亮雪亮的,即使在陰暗無光的樹林中,仍不時閃出寒光。

那位與杜小鳳最先結怨的高傲青年在他身旁,好奇又膽怯地小聲問道:「輝哥?」

王慶輝道:「什麼事?」

高傲青年道:「我們約杜小鳳到胡同,輝哥卻把我們帶到這裡,只留鵬哥他們在那邊,恐怕應付不來吧?」

「呵呵!」王慶輝怪笑一聲,斜眼看看他,說道:「你想問我為什麼到這裡來吧?」

「啊!」高傲青年一震,忙道:「輝哥真是智慧過人,讓我……」

王慶輝擺手,打斷他下面的廢話,冷笑道:「我在這裡等人。」

「等人?」高傲青年道:「等誰?」

他話音剛落,一名青年從樹林外側急匆匆跑到王慶輝近前,說道:「輝哥,有人來了!」

「很好!」王慶輝喜形於色,對左右招呼道:「你們給我打起精神來,一會,不要放走一個人!」

陳曉婧站在樹林外,翹腳向裡張望,天色本已陰沉沉的,樹林內樹木茂盛,枝長葉大,光線有限,從外面看,樹林裡黑洞洞,陰森森,能見度極低。

「他們在裡面?」陳曉婧秀眉擰個小疙瘩,轉頭看向刀面青年。

「應該沒錯!」刀面青年臉色微微一變,半垂著頭,低聲答道。

「怎麼這麼靜?!」陳曉婧咬住下唇,尋思片刻,不再猶豫,大步走進樹林中。與她同來的十多號學生見狀,紛紛提起準備好的木棍,緊隨她之後,也進了樹林。

刀面青年故意落在最後,臉色一會陰,一會晴,數次抬起腳步,最後都收回來,他心中猶豫好半晌,終於還是跟了進去。

來到樹林中央,陳曉婧果然看到了人,但卻沒有看到杜小鳳。

王慶輝滿臉詭異的站在空地正中,背著手,兩眼望天,好似沒注意到陳曉婧等人的出現。

看到他,陳曉婧反射性地提高警惕,四下望了望,最後目光落在她怎麼看怎麼覺得討厭的王慶輝身上,冷冷問道:「小鳳呢?」

王慶輝沒有動,也未看她,輕輕問道:「你找他?」

陳曉婧道:「我找他!」

王慶輝一笑,道:「可惜,你找錯了地方,他並不在這裡。」

陳曉婧一驚,臉上則強裝鎮靜,問道:「那他現在在哪裡?」

王慶輝仰面大笑,好一會,他終於放下高昂的頭,正視陳曉婧,兩眼放出精光,嘿嘿笑道:「我又不是他的保姆,他在哪,我怎麼可能知道。」

陳曉婧怒道:「不是你向他下的挑戰書嗎?」

王慶輝十分做作地搖搖食指,道:「我是向他下了挑戰書沒有錯,但地點卻不是這裡,而是上次你們讓我出醜的地方,丫頭,你太天真了,難道你不知道,提防身邊的人嗎?哈哈--」

啊?陳曉婧身子一震,扭回頭,目光冷如冰霜,看向刀面青年。後者滿臉通紅,垂下頭,慌亂地閃避她的目光。

一瞬間,陳曉婧明白怎麼回事了,心中如被刀絞一般,自己的大意草率固然令她自己氣憤,但刀面青年的背叛更令她心痛,她倒吸口氣,悠悠問道:「你竟然騙我?」

刀面青年沒臉也不敢回答她的問話,一步步向後倒退,同時對王慶輝道:「輝……輝哥,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她……」

王慶輝仰面,冷笑不語。

與陳曉婧同來的學生們不是傻子,瞧瞧周圍黑壓壓、快要武裝到牙齒的學生會諸人,再聽刀面青年的話,心中皆已明瞭,其中一人壓不住衝到攻心的怒火,怪叫一聲,飛身撲向刀面青年。

他去得快,退得也快,只不過去是撲上去的,回來卻是被打回來的。

在他飛撲的剎那,斜刺裡一支鋼管狠狠抽在他肚子上,這一擊,力量太大, 的一聲,那人哀號著倒飛兩米,撲通摔倒,嘴巴一張,哇的吐出數口胃裡的穢物。陳曉婧等人大驚,轉目一瞧,只見刀面青年身旁站有一位一米八十開外,膀大腰圓的漢子,站在那裡,如同半截鐵塔,袖口高挽,露出如同盤龍般的肌肉,手中一把大號鋼管,比其他人拿著的差不多長一半,也粗一半,剛才出手傷人的也正是他。他掂了掂手中鋼管,掃一眼倒地不起的少年,冷哼道:「不堪一擊!」

「呀!」陳曉婧的同學們如夢方醒,又駭又怒,有幾人上前抱起受傷的少年,此時他已人事不醒。

「你……」陳曉婧指著王慶輝,沒等說話,後者已先說道:「今天,這裡的人誰都別想離開,至少在我沒玩夠之前,嘿嘿……」說著,他一頓,看向陳曉婧,說道:「能把我送進醫院的人,很少,尤其是女人,你可算第一個。即使現在,我身上的骨頭還在隱隱做痛,但是,身體上的疼痛和心中的疼痛比起來,微不足道,今天,我之所以費這許多周折把你引來,就是為了償還你給予我的恥辱。」

「你想怎樣?」陳曉婧向後小退半步,王慶輝眼中閃爍獸性的光芒讓她感到一陣陣心寒。

「嘿嘿,我想怎樣?」王慶輝向前跨出一大步,拉近與陳曉婧之間的距離,目光在她身上掃動幾遍,方詭笑道:「我要聽到你在我身下的呻吟聲!」

陳曉婧聞言,羞怒交加,小臉快要變成醬紫色。刀面青年一驚,大叫道:「輝哥,你說過不傷害曉婧的!」

王慶輝大笑道:「我向來不會許給別人任何承諾!」

「啊?」刀面青年楞住,接著,邊走上前邊揮舞手臂說道:「輝哥,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他話到一半,嘎然而止,那位站在他身旁如黑塔的漢子,在王慶輝眼神的示意下,掄起手中鋼管,重重砸在他後腦上。

刀面青年直挺挺倒下去,鮮血順著他後腦流出,將脖子都快染成紅色,他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努力看向王慶輝,似乎在問他為什麼,可是,他已說不出一句話。王慶輝低頭看著在自己手指上來回翻滾的硬幣,鬼笑道:「小兄弟,雖然你很聰明,也很有心計,不過,你還是太天真了,你不想想,背叛別人的人,我怎麼會把他收到自己麾下呢?你既然能背叛別人一次,就可能背叛我一次,我不敢冒那個險!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如果沒有你,我得需要花上很長時間才能找到今天這樣的機會,為了報答你,我在和這個小丫頭親熱時,特別允許你在旁觀看,哈哈……」

「咯……咯……」刀面青年眼角快要睜裂,喉嚨裡發出古怪的聲音,身子不受他所控制,一動也不能動,現在,他後悔了,不過也晚了。

「你的白日夢該做夠了!」陳曉婧憤怒噴火目光射在王慶輝臉上,問道:「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沒錯!」王慶輝對自己的設計很滿意,洋洋自得道:「一切都是我搞出來的,放出話學生會要報復杜小鳳,向他下挑戰書,把他約到那條該死的胡同,以及買通你身邊的人,把你引到這裡來,都是我想出來的注意,現在,你不要想別人會來幫你,更不要想杜小鳳,恐怕,他現在正自身難保呢!」

陳曉婧不再說話,和他,已經無話可說,唯一可以用做的,只剩下拳頭了。

她小臉緊緊甭著,一步步走向王慶輝,別看她年歲不大,身材又嬌小,可是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也不容旁人小看。

王慶輝吃過陳曉婧的虧,對她多少有幾分顧忌,但是,心中還存有幾分不甘。上一次,他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不認為那是實力上的差距,只是自己一時太大意,才吃了她的虧,現在加足小心,他不相信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還能把自己怎麼樣。他嘿嘿蕩笑道:「怎麼,生氣了嗎?哈哈,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陳曉婧怒從心中起,腳下猛然加快速度,一個滑步竄到王慶輝近前,抬起手臂,猛擊他面門。

王慶輝知道她的厲害,不敢大意,腦袋用力向旁一扭,堪堪躲開,本想再說幾句輕薄的話,陳曉婧順勢一拐,胳膊肘重重撞在他腦門上。

「哎呀!」王慶輝頭腦一暈,忙向後急退。他想退,但氣急的陳曉婧卻不給他機會。急上前一步,側過身子,左腳伸到王慶輝腿後,同時臂肘頂住他喉嚨,向前一震,喝道:「出去!」

王慶輝倒聽話,整個人受力倒飛,身子在空中足有一秒鐘才落地,撲通一聲,又打了一溜小滾,總算穩住。還好地面松土較多,這一交沒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身子不痛,面子卻掛不住,要知道,這是他第二次被陳曉婧打倒在地,而且在他警惕心十足的情況下。好厲害!不只他心中大驚,連周圍數十名學生也有些不知所措。其實,陳曉婧並沒有那麼大力量,能將一百多斤重的王慶輝擊出數米開外,之所以有這樣的效果,是她憑借太極的原理,借力打力,以對方匆忙後退之力還使在對方身上,加上她本身力道牽引,造成驚人的效果。

「輝哥!」數名學生會青年上前準備攙扶王慶輝,他氣急敗壞地一揮手,推開眾人,從地上爬起,兩眼陰森地直視陳曉婧。

陳曉婧眼中的火焰更強烈,二人目光在空中相遇,頓時間爆裂開來,場中每一個人都嗅到濃重的火藥味。

「該死!」王慶輝咒罵一聲,向陳曉婧猛衝過去,他雙臂大張,企圖摟住她的腰身。

陳曉婧冷笑,身子微微一偏,避開對方鋒芒,與此同時,急快地打出一記手刀,劈在王慶輝後脖頸。

王慶輝一聲怪叫,和剛才一樣,又騰空飛起,只不過剛才是倒飛,現在改成前撲,來個餓狗啃屎,一頭紮在地上,停頓三秒鐘,他咆哮著爬起身形,泥土從他腦袋上紛紛散落,他張嘴吐出兩口黑泥,大叫著又向陳曉婧衝去。

他不會武功,只靠一身蠻力,哪是深識太極原理陳曉婧的對手。二人在場中開始上演一幕活生生的西班牙鬥牛舞。

當王慶輝摔到第五個跟頭時,他洩氣了,現在他終於明白,這個在他眼中嬌柔的小姑娘不是自己能應對得來的。

呵呵!他苦笑,左右瞧瞧,不看還好,看過之後頓時怒火中燒,只見下面那許多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的手拄鋼管看著自己,他握了握拳頭,高聲叫罵道:「你們都在幹什麼?我讓你們來看熱鬧的嗎?媽的,給我上啊!」

「啊……是!」眾人猛然清醒過來,呼啦一聲,同時有六七名青年上前,將陳曉婧團團圍住。

經過剛才那一番打鬥,眾人早已看出她身手不簡單,一上來,手下就沒留情面,招呼也不打,六支鋼管從六個方向,齊攻她要害。青年們雖然不會武功,但一身力氣可不小,鋼管掛風,發出尖銳的呼嘯,若被任何一支擊中,滋味都不會好受。

陳曉婧心中一顫,以她的身手,對於兩三個人綽綽有餘,但人一多,她也不好應付。

她彎下腰,雙腿向前一蹬,整個人猛然向後方射去。她人小體輕,彷彿一條泥鰍,在對方的攻擊縫隙中擺脫出來。對方六位青年一楞,馬上又向她撲去。陳曉婧低身,躲開迎面掃來的鋼管,借對方沒來得及收招,她向前一靠,貼在那人胸口,對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懷中突然多出一個人,一股清淡的香氣飄進他鼻中,精神隨之有些恍惚,只在他停頓的瞬間,陳曉婧小手已順勢抓住他脖領子,胳膊肘頂住對方軟肋,腰眼用力,斷喝一聲,那人龐大的身軀被她硬生生摔了出去,與另外一位正準備衝上前的青年撞在一起,二人齊齊驚叫,滾成一團。

第三集 第二十五章 真相 回書目

他們這邊動起手,學生會其他人與陳曉婧的同學們也展開激鬥,雙方短兵交接,打得好不熱鬧。陳曉婧這邊學生雖然在初中時都是打仗的好手,但畢竟只是十五六歲的大孩子,與高三學生會的人比起來,無論身材上還是力量,亦或打仗的技巧上,都存在不小的差距,時間短些,還能靠一股子衝勁勉強維持,但時間一長,便顯得相形見絀,敗相已生。

這場仗,從一開始,就注定一邊倒的結果。

未過五分鐘,陳曉婧這邊的學生已有人掛了彩,頭破血流,好不嚇人。

陳曉婧剛剛打倒兩人,沒來得及鬆口氣,迎面又劈來一棍,她暗中喘息,抽身後退,棍尖在她額前一掃而過,冷風刮得皮膚火辣辣的,沒等站穩,身後又傳來惡風不善,出於長時間練武而生成的本能反應,下意識地向下一低頭,呼的一聲,一支鋼管橫掃過去,雖然沒打中她的頭,卻將頭後馬尾辮的頭繩打斷,頓時間,青絲飄散,陳曉婧成了披頭散髮的模樣。

「好!」王慶輝在旁高興得一跺腳,嘴巴快咧到耳朵下,手臂用力在空中揮舞著,好像他也參加到戰團之內似的。

她吃了虧,對方也同樣不好受,她一個倒踢,腳後跟撞在他鼻樑上,那人哇的一聲,雙手捂面,鮮血從手指縫隙中流出。

好凶狠的丫頭!圍攻的學生會諸人一陣心寒,生出恐懼,手下更是加足力氣,只有早點把她打倒,自己才會安全。

陳曉婧頭髮散開,髮絲隨她劇烈運動而亂散,其中幾縷遮住眼睛,讓她視線受阻,而周圍一波又一波的進攻根本不給她整理的時間,她心中大急,可越是著急,越無法衝破重圍,心中越加混亂,時間不長,她背後挨了一棍,力道十足,疼得她眼淚險些流出。

她畢竟是個女孩,耐力怎能與男人相比,雖著時間的推移,她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氣被一點點抽空,而周圍的壓力卻越來越大,她生出無力感,後悔自己太衝動,也後悔自己太輕信於人,才釀成自己今天這個險境。

陳曉婧突然感覺腿彎一軟,身體不聽使喚的半跪在地,後面傳來驚喜的笑音。原來一名青年從她背後突襲,擊在她腿窩處。

她跪倒,周圍人可沒有停止進攻,一人掄起鋼管,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重重砸在陳曉婧右肩膀上。

「呀!」陳曉婧低聲痛叫,身子伏倒,她掙扎著還想站起身,又有數支鋼管擊在她後背上。還好這次眾人手下都留了情,沒有使用全力,不然,這一頓亂擊即使要不了她的命,也會讓她脫層皮。縱然如此,陳曉婧仍承受不住,倒在地上,血水從嘴角流出。

她情形危急,與她同來的那些學生下場更加悲慘,已沒有一位還能站立的,皆被打倒,整個樹林空地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夠了!」王慶輝在旁大喝一聲,叫住因激鬥而有些進入瘋狂狀態的眾人,他環視一周,暗暗咋舌,原來在陳曉婧周圍,橫七豎八還躺著五六個學生會的人。她獨自一人,在以少對多的情況之下,竟仍能將數名自己人擊倒,其實力可見一斑,如果不是她帶來的人太菜鳥,輕而一舉的就被打垮,使己方能空出更多的人手對付她,結果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媽的,我還從來沒有玩過這麼厲害的女人,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王慶輝看著躺在地上的陳曉婧,滿臉的淫笑,快要接近她時,他忽然停住腳步,向一旁的自己人打個指響,冷冷道:「給我一支棍子!」

「啊?」那人被他說得一楞,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不過還是乖乖將手中鋼管遞了過去。

王慶輝接過,抓住一角,然後探身用棍尖捅了捅陳曉婧的背身,他不確定她是否真被制服,萬一還有餘力,自己恐怕……他不敢冒那個險。他的舉動,差點把周圍人都逗笑了,不少人別過頭,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此時此刻,他倒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只想到如何的把陳曉婧弄上手。好一會,確認她再沒有反抗的力量以後,方緩緩走上前,蹲下身,看了看渾身沾滿泥污的陳曉婧,嘿嘿一笑,拉起她頭髮,湊到他耳邊道:「你所給予我的,今天我要統統還給你!」

陳曉婧乏力,體力經過剛才一番打鬥嚴重透支,甚至連大聲叫罵的力氣都沒有。

王慶輝搖搖頭,十分痛惜地伸出手,擦擦她嘴角的血水,笑道:「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會『很溫柔』的對你!」

「畜生!」陳曉婧費了好大力氣,終於吐出兩個字。

「哈哈--」王慶輝仰面大笑,撫摩她通紅的面頰,嘿嘿笑道:「畜生總是能佔到很多便宜,包括你的身體,你還是處女吧?!」

「你……」陳曉婧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被他氣的還是因為沒有了力氣。

王慶輝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攔腰將她抱起,環視一周,當他看到土包下那個防空洞入口時,他眼睛一亮,向其他人使個眼色,然後大步走過去。

學生會諸人瞭解他本性,知道他要幹什麼,不少人暗暗皺緊眉頭。

王慶輝來到防空洞入口,美滋滋的準備低身進去,而陳曉婧也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卻偏偏沒有掙扎的力氣,正敢絕望之時,防空洞內卻響起一人說話聲:「對不起,此路不通!」

「哇!!」黑漆漆的洞口內,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幾乎將王慶輝嚇得蹦起來,他怎樣也想不到,這裡還藏有一個人。

「誰?」他驚呼一聲, ,連退數步,攏目觀瞧,防空洞內部實在太暗,從外面向裡看,根本什麼都看不清,隱隱約約是覺得裡面有一個東西。他大叫道:「究竟是什麼人?不要裝神弄鬼的,給我滾出來!」

「呵呵!你應該很慶幸,我不是鬼!」說著話,從防空洞裡走出一人,十五歲左右模樣,相貌清秀,菱形虎目,炯炯有神,特別是那對眉毛,又細又長,斜飛如鬢,顯得整個人多幾分陰柔。

「小……小鳳……」王慶輝懷中的陳曉婧看到這人之後,臉上先是一驚,接著又是一喜,很快,又浮現出悲傷之色,委屈的淚水象斷線珍珠,不自覺地撲撲滾落,那嬌滴滴可憐的模樣,可讓任何人看後感到心痛,至少讓從防空洞裡出來這人感到心中在痛。

「是你?」王慶輝看清來人之後,面色一呆,好一會,他才喃喃問道。

「沒錯,是我!」那少年肯定地點點頭。

「杜小鳳?」王慶輝不太確認,他簡直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沒錯,杜小鳳!」那少年依然肯定地點點頭。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在這裡?」王慶輝像是看到鬼一樣,又退了數步,大聲疑問道:「你……你應該去赴約才對!」

「呵呵!」少年輕笑,悠悠道:「如果我去了那裡,又怎麼可能看到這場好戲呢?」

「奶奶的!」王慶輝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眼珠連轉,哈哈大笑,喜道:「你來的正好,省得我以後再費力氣找你,今天,這可是你自己找的,兄弟們,給我好好招呼他!」他向學生會眾人命令道。

「小鳳……快走,你……你打不過……他們的……」聽到王慶輝的話,陳曉婧臉色一白,忘記自己險境,擔心起少年的安危來。

這少年正是杜小鳳。他很早就到了,在陳曉婧沒來之前就已經到了,雙方的交戰,他看得清清楚楚,陳曉婧被學生會眾人打倒,他也看到了,不過一直忍住沒有出手,不是他存心想看熱鬧,也並非不關心她,而是要給陳曉婧一個教訓,雖然教訓疼痛了一些,但他知道,今天這一課絕對會給她一生很大的幫助,至少可讓她明白人心的險惡,以及人性的卑劣與可怕。

他在真悟境界中的修煉,讓他每天都在迅速的成長,以至於他的成熟已遠遠超出他的年齡,甚至超出成年人。

杜小鳳沒有看王慶輝,也沒有看蜂擁而至的學生會諸人,他的目光定定落在陳曉婧的臉上,柔聲道:「曉婧,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阻止你結幫勾伙了吧?你太單純,根本不理解人心狡詐,在你吃虧的同時,卻也讓那麼多支持你的人遭到傷痛,付出血的代價,這是你的過錯,你明白嗎?成為什麼老大,不是那麼簡單的,因為那時候,你將不再是一個人,你的身上將會背負起責任,而你,能帶給他們什麼呢,血與淚嗎?」

陳曉婧怔住,一時忘記對他的擔憂,現在說話的杜小鳳,是她從來沒見過的,他的眼睛,是那麼亮,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又是那麼黑,像無盡的黑洞,讓人看過去,目光再難拔出來。「我……我……」我是為了你才這樣做的!陳曉婧嘴角蠕動,話到唇邊,又嚥了回去。他說得沒錯,自己太兒戲了,當初成立什麼團社,根本沒想到那麼多,她只想利用團社的力量保護她想保護的人,可她卻忽視了團社裡這許多人的安危,今天,他們流的血是為她而流的,但是,她能帶給他們什麼呢?她想不出來。

杜小鳳歎了口氣,仰面道:「你是那種適合自由自在生活的人,不應該背負過多的負擔和責任。」

「恩……」陳曉婧瞇上眼睛,不敢看杜小鳳,因為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加渺小。

「你們說夠了嗎?」王慶輝突然開口說道。他的心中,又生出那種熟悉的感覺,在杜小鳳出現那一剎那,他的光芒又被掩蓋下去,好似一顆珍珠,轉瞬間變成了石塊。他討厭這樣的感覺,更加討厭杜小鳳。見自己人已經圍上前來,他心情稍緩,慢慢向後退了退,冷笑問道:「杜小鳳,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裡出現?你本應該在那條胡同裡!」

杜小鳳目光終於從陳曉婧的臉上投向王慶輝,他淡然道:「如果我說我早已經看穿你那些所謂精妙的鬼計量,你相信嗎?」

嗤!王慶輝驚得倒吸口冷氣,接著搖搖頭,道:「那不可能!」

「哼!」杜小鳳輕輕哼了一聲,幽深道:「有些人,以為自己行事周密,詭異,不留痕跡,別人不知道,其實,世界上又哪有不透風的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末為,這句俗話的意思,你應該瞭解!」

其實,昨天陪張慧芝去迪廳,當他看到王慶輝和一個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人碰面,並且談笑風聲時,他們熟悉的程度絕對不像剛剛接觸的樣子,那時,他就隱約感到存在問題,因為那個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人,正是現在被打倒的刀面青年。一個新生,剛剛入校沒幾天,怎麼可能與學生會的副會長如此熟?他想不明白。今天,通過詢問張松林,得知刀面青年名叫唐田,並非是浩陽的新人,今年,他本應該升高二,但由於盡三個月的缺席,使他留級一年,巧的是,他恰恰和陳曉婧分到一個班級,而且,這個人雖然未加入學生會,但和學生會的關係很近,經常向他們出賣一些情報,浩陽中恨他的人一向不少,但由於一直有學生會的庇護,倒也沒人把他怎麼樣。得知到這些,杜小鳳再細細思考一番,終於想通了。這個唐田,無疑是王慶輝埋藏在曉婧身旁的一把尖刀。此時,善於偽裝自己的唐田被更加善於偽裝自己的王慶輝打得進入半昏迷狀態,眼睛大張,眼神卻渙散,可謂下場悲慘,杜小鳳認為,這是老天對他最慈悲的下場,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老天不會放過一個卑鄙下流的人,同樣,老天也不會拋棄一個天真善良的人。

世間的一切都是等價的,付出,一定會得到相應回報,同樣,不付出而攝取回報,終將會讓自己犧牲一些東西。

這個世界的一切,隨便你去拿,只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是真悟元經傳授給杜小鳳的真理。

「嚇!」王慶輝不知道昨天自己的勾當被杜小鳳無意中發現,下意識地倒退兩步,驚訝地看著杜小鳳,問道:「你知道了什麼?」

「不要問我知道了什麼。」杜小鳳跨前一步,語氣堅定而陰沉道:「你現在應該先放下你手中的女孩,在我沒有生氣之前。」

杜小鳳說話時,犀利的眼神像兩把尖刀,刺在王慶輝面頰上,火辣辣的灼痛,又似能看到人內心深處似的,心中所有秘密皆暴露在他目光之下,王慶輝反射性地別過頭,不敢面對。好一會,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太懦弱,眾目睽睽之下,堂堂學生會副會長竟然被一個少年嚇倒,傳出去,豈不成為人家的笑柄?!他不服氣地強硬道:「不要忘記,在這裡,還有二十多個人等你對付,如果你能把他們全部打倒,也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杜小鳳搖頭,正色厲聲道:「我沒有和你談條件,也沒有那份心情,我只讓你把她放下!」說著,他又向前一步,周圍空氣似乎被他濃重的氣勢所凝固,變成實質,王慶輝有種呼吸困難,喘上氣的感覺。

王慶輝駭然,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即使在老大朱雲龍面前,他也沒有這樣的感覺,這樣強烈的恐懼感和無處可藏的無力感。這……這是怎麼了?他倉皇地接連倒退數步,直到撞在一棵老樹樹幹,感到身後冰涼,這才發現自己背後衣服已被冷汗濕透。

杜小鳳灼熱的目光環視一周,在場中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有些人他不認識,有些人他認識,甚至為他們療過傷。

人們從來沒見過如此精亮的眼睛,也沒見過如此尖銳的眼神,更沒見過如此磅薄強大的氣勢,紛紛垂下頭躲避。

半晌,杜小鳳淡然說道:「人活著,總要有夢想,難道你們的夢想只是持強凌弱、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嗎?如果那樣,你們的人生將是黑白色的,將會失去很多光亮的色彩。人生,總要面對種種選擇,每一個選擇都很重要,甚至可影響人的一生,挑選光明,還是挑選黑暗,這是你們自己的事,現在,我只想對你們說,拿起你們的武器,來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場,我知道,最終我會贏,就像我知道,黑暗永遠不可能代替光明!」

「啊!」場中響起陣陣吸氣聲,杜小鳳說話時氣勢沖天,任誰都能體會到他身上那股大氣,還有那股迷人的風采。

此時的他,好像不是在面對數十倍於自己的敵人,他身上有一團火,突然迸發的強烈,好似可以焚燒世間的一切。

陳曉婧眼中充滿朦朧,說不清是淚水還是驚歎。

學生會諸人臉上則升起迷惑和仰慕,那是不自覺間由心而生出的,他身材並不高,但在眾人眼中,卻是那樣的高大,高不可攀。

王慶輝見眾人被杜小鳳短短幾句話說得愣神,心中又驚又怒,他氣急敗壞地抓住離他最進的一名青年,尖叫道:「你們在幹什麼,不要被他的話迷惑了,他是我們的敵人,快把他幹掉!」和杜小鳳站在一起,他變得暗淡無光,如果不是他的尖叫聲,人們甚至快忘記他的存在。

有人很聽他的話,那高傲青年大吼一聲,舉起鋼管,風一般衝到杜小鳳近前,揮臂就是一棍。

他來得又猛又快,力量驚人,在旁的學生會眾人反有些擔心起杜小鳳,不少人發出低低的驚叫聲。

在別人眼中,他的速度確實夠快,但對於凝神屏氣,集中精力的杜小鳳看來,那只是慢動作。

他身子微微一退,左肩向前,右腳猛然踢出。這一腳奇準無比,高高抬起的鞋尖正中高傲青年的手腕子,後者怪叫,握力不住,鋼管脫手而飛,沒等回過神,杜小鳳右腿順勢下落,腳跟壓在青年胸脯,他只覺胸口又悶又痛,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的茫然和不敢相信。對方動作太快了,快到他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自己就已被人家攻擊到。

杜小鳳瞄了他一眼,手掌大張,高高舉起,那支被踢上天的鋼管好似經過精準算計過似的,下落後正落在他手掌中,他五指合實,抓住鋼管一端,就勢向下一砸,呼嘯的破風聲大起,鋼管重重砸向坐在地上滿臉呆相的傲氣青年頭頂。

「呼!」風聲讓每個人的心頭都是一顫,只聽聲音便可判斷出杜小鳳用的力量有多大,別說鋼管,即使一根木棍在這樣的力道下也足可以讓一個人腦袋『開瓢』,而那傲氣青年卻偏偏在發愣,忘記躲閃。

場中頓時間安靜下來,只剩下人們似拉風箱的呼吸聲。

當鋼管距離傲氣青年頭頂三寸時,時間好像停止了似的,鋼管在空中定格。

杜小鳳這一擊終究沒有砸下去。

一滴豆大的汗水在傲氣青年面頰滾落,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已豎立起來,整個心縮成一團。

他呆呆抬起目光,仰視杜小鳳,顫巍巍地問道:「為……為什麼?」

杜小鳳手腕一抖,用鋼管在傲氣青年頭頂輕輕點一下,接著,退後兩步,平淡地說道:「你輸了。」

傲氣青年沒有起身,仍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問道:「為什麼不打下去?」

杜小鳳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打下去?」

傲氣青年厲色大叫道:「我們是敵人!」

杜小鳳笑了,語氣真誠道:「我相信,世界上只有永恆的朋友,沒有不變的敵人,而且,你並不是我的敵人,我們是,校友。」

傲氣青年垂下目光,喃喃道:「如果剛才拿武器的人是我,我或許會砸下去的……」

杜小鳳道:「所以,你不是我,所以請你記住,我叫杜小鳳,也要請你記住你自己的名字,你不是為別人而活著,人的天性,也不應該因為別人的左右而發生改變!」

傲氣青年一怔,別過頭去,看看面帶猙獰的王慶輝,他茫然了……

好一會,他偷偷擦下濕潤的眼角,慢慢站起身,默不做聲地分開周圍眾人,搖晃著向樹林外走去。

王慶輝見狀大急,高傲青年一向是他最堅定的擁護者,如果他就這麼走了,十分影響自己一方的士氣,他高喊道:「你幹什麼?」

傲氣青年聞言站住身,沒有回頭,漠然道:「我要回去了。」

王慶輝叫道:「回去?可是杜小鳳還沒有倒下呢!」

傲氣青年搖頭,道:「對不起,輝哥,這場仗我打不下去了,再多留這裡一秒,我會更加覺得難受,和他比起來,我微不足道。」

他口中的他,無疑指杜小鳳。王慶輝氣得滿臉通紅,吼道:「如果我硬讓你留下呢?!」

「輝哥!」高傲青年振喝一聲,把王慶輝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和自己說過話,滿面莫名地看著他背影。青年仰面道:「我也是有尊嚴的,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在你那裡得到過,卻偏偏從你口中的敵人那裡得到了?這是為什麼?」

「啊?」王慶輝一楞,問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該不是剛才把腦袋嚇壞了吧!回來,先把杜小鳳解決,其他的事情我們慢慢談!」

唉!你還是不明白。高傲青年搖搖頭,走了,任王慶輝如何叫喊,他沒再停頓一下。

「該死的!」高傲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王慶輝大罵一句,轉頭對其他人道:「不要管他!杜小鳳只有一個人,你們一起上,把他放倒下,晚上我請大家去夜總會喝酒!」

若是平時,若對手是別人,聽了他現在這話,眾人一定會樂得合不攏嘴,可是,此時卻沒有一人說話,沒有一人做出反應。

王慶輝心中顫慄,預感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好像自己已經無法控制,他抓住身旁一人,邊往杜小鳳所在的方向推邊叫道:「上啊!」

「輝哥,我……」那青年看看其他的同伴,面帶難色,猶豫不決的想說什麼,王慶輝回手一個耳光,將他下面的話打回到肚子裡,咆哮道:「我他媽讓你上,你們都沒聽見嗎?」他環視其他人,由於懾於平日對他的尊重和懼怕,眾人紛紛垂下頭,不敢看他,同樣,還是沒有人上前願意與杜小鳳開戰。

「媽的,你們……」

「夠了!」杜小鳳叫住快要氣瘋的王慶輝,正色道:「不要把你的事,牽扯到其他人,更不要把你的過錯,強加給其他人一起背,我是你的對手,但不是他們的,我要找的人是你,也不是他們,如果你算男子漢,就站出來和我單挑!」

「單挑?」王慶輝半瘋狂地仰面大笑:「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單挑?我是學生會的會長,而你,只是個新人!」

杜小鳳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可憐之色,邊走向他,邊幽幽問道:「難道你只會躲在別人背後發號司令嗎?難道你只知道藏在別人背後耍陰謀詭計嗎?如果是這樣,你不僅讓我失望,也會讓你身邊跟隨你的人感到失望,拿出你的魄力和膽量,和我單挑。」

王慶輝一驚,左右瞧瞧,嚇了一挑,可是不嘛,學生會眾人正呆呆地望著自己,有期待,有渴望,有輕蔑,有冷笑,有……

第三集 第二十六章 建社 回書目

他楞住,在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下他一時沒了注意,他感到自己至高的地位正受到威脅。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衝動的想上去和杜小鳳決一死戰,可是,很快,他又把自己的衝動壓了下去。聰明人是不動手的,他自認為自己是聰明人,而且,杜小鳳的身手他剛才已經見識過了,那根本不是他可以匹敵的,即使上去,也等於自討苦吃。隨著杜小鳳的逼近,他想退,可也無路可退,希望有人能替自己擋住杜小鳳,結果他失望了,沒有人上前一步,也沒有人說一句話,人們都在看著他,卻是充滿失望地看著他。杜小鳳距離他已近在咫尺,再向前一步,二人身體就能接觸上,他壓不住心中的懼怕,眼神一飄,回手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彈簧刀,頂在陳曉婧粉嫩的脖子上,大叫道:「杜小鳳,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我就殺了她!」

杜小鳳皺眉,但還是停住身形,搖頭道:「用女人做自己的擋箭牌,你不覺得可恥嗎?」

「可恥?」王慶輝身子顫抖,刀尖在陳曉婧皮膚上劃開一條細小的口子,鮮傃的血液隨之流出。「只有失敗才可恥,無論手段怎麼樣,最後的勝利者永遠是對的!」

杜小鳳歎口氣,說道:「如果你放下刀子,把曉婧交給我,我可以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王慶輝哈哈大笑,狂叫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放下刀子,你能放過我嗎?杜小鳳,你很厲害,只用了幾句話就把那些該死的笨蛋們征服了,呵呵,沒關係,像他們這種人,即使留在我身邊也沒有用。」學生會的人聞言,面色同是一變,如果剛才他們對王慶輝還抱有一絲希望和敬仰,那麼現在,他們徹徹底底的失望了,他們相互看看,發現大家都在笑,是心寒的苦笑,笑自己當初瞎了眼,怎麼選擇跟隨這樣一個沒有骨氣沒有膽量的人。王慶輝不管別人心中在想什麼,他繼續道:「不過,杜小鳳,你不要以為自己贏了,最後勝利的人將會是我,因為,你重重視的人還在我的手裡!如果你想讓她活命,那麼,你,給我跪下!」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聲失力竭喊出來的。

和杜小鳳站在一起,人們在他身上看到的只有醜陋。

杜小鳳暗暗握緊拳頭,冷冷注視著王慶輝。

後者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心虛的又將刀尖向前遞了遞,血,順著刀身,流到地上,陳曉婧發出痛苦地呻吟聲。王慶輝的神智早已不清,沒注意到陳曉婧的傷口,更沒注意到杜小鳳越來越深沉的臉色,見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以為他在害怕,更加忘乎所以地大笑道:「杜小鳳,我讓你跪下,你沒有聽到嗎?」

「聽到了!」杜小鳳目光從王慶輝臉上一偏,看向他身後,他笑了,說道:「但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上可跪天,下可跪地,如果向你這種卑鄙的小人下跪,那會讓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媽的!」王慶輝激動道:「那你不怕我殺了她?」

「怕!」杜小鳳實話實說道:「可是你不能。」

「為什麼我不能?」

「因為你沒有機會了,在你身後,有我的人!」杜小鳳一字一頓的從容道。

「啊?」王慶輝大驚,剛要回頭,馬上又感到不對勁,嘿嘿冷笑道:「杜小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在耍什麼詭計,故意說我身後有人,然後借我回頭張望的機會偷襲我,嘿嘿,杜小鳳,這樣的小計量我上小學的時候就玩過了。」

「你為什麼不親眼看看再說呢?」

「鬼才相信你的話,我……」他話未說話,猛然覺得握刀的手臂一陣巨痛,筋骨欲裂,他痛聲哀號,匕首脫手落地,臂膀無力的垂下去。

「其實,你應該相信小鳳的話!」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王慶輝象見到鬼似的,媽呀一聲,身子一栽歪,踉蹌出數步,回頭一瞧,看到一張醜臉,一張凶神惡煞般的醜臉!「是你?張松林!」

「呵呵,正是我!」只見王慶輝身後站有一人,又黑又瘦的高個,體格健壯結實,露在衣外的肌肉塊高高鼓起,往臉上看,濃眉環眼,獅鼻海口,大嘴張開,森白的牙齒反射出寒光,特別是臉上那一處處傷痕和血跡,讓人看後,從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他雙腿分開,大咧咧站在那裡,肩膀抗著一把大號木棍。

杜小鳳臉上雖然在笑,心中卻不好受,張松林臉上的傷口和身上衣服的口子,已向人表明他剛剛經歷過一場苦戰。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松林一眼,輕輕點頭,後者咧嘴笑了,有時候,朋友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話,只是一個眼神,便也可表達一切。他走到目瞪口呆的王慶輝近前,緩緩接過仍摟在他懷中的陳曉婧,轉過身,淡然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什……什麼?」王慶輝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木然問道。

沒有預兆,也沒有打過任何招呼,杜小鳳猛然回手一拳,正中王慶輝面門。

後者哎呀怪叫,搖搖晃晃倒退兩步,眼前一黑,轟然倒地,鼻子,嘴巴,滿是血跡。杜小鳳不願意再看他一眼,轉過頭,冷冷道:「這是為你對曉婧所做一切的補償!」

「……」王慶輝直挺挺躺在地上,兩眼翻白,已說不出話來。

杜小鳳抱著陳曉婧走了,張松林搖頭笑了笑,跟了上去,在他之後,還有張少成和趙耀,二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經過一場苦戰,他們終究未把杜小鳳等來,但是,他們並不怪他,反而慶幸,自己交上一位了不起的朋友。

學生會的副會長王慶輝又住院了,不過這一次的傷可比上次重很多,上回他還能在別人攙扶下勉強走出學校,這回,他是被人抬出去的。杜小鳳,在一天的時間裡,幾乎讓整個浩陽高中的老師和學生們都知道了這個名字,一個新生,徹底擊垮了學生會的根基,因為在樹林這一戰過後,足有二十號學生退出學生會,另外還有十多號人因傷住近醫院,更多的學生因傷回家修養,這讓學生會的實力在一天時間裡,縮水二分之一強。對於這個結果,不只學生們感到難以相信,就連校方都感到震驚。

杜小鳳是誰?他的來歷,他的出身,他的背景,有關他的一切,都成為浩陽的熱門話題。

只不過話題的主角並沒有因此感到高興。

杜小鳳處理過陳曉婧的傷勢後,坐在教室中愣神。這是一間閒棄的教室,空蕩蕩的,所剩下為數不多的桌椅大多破爛不堪。

在他身邊,有張少成、張松林、趙耀三人。

沉默的四個人各想心事,寂靜的教室氣氛有些壓抑。張松林最先開口道:「曉婧的傷不礙事吧?」

「嗯。」杜小鳳點點頭,道:「我剛剛找了的士把她送回家了,沒有太重的傷,過幾天應該會沒事的。」

「那就好。」張松林點點頭,緩了口氣。

教室中又恢復沉寂。

「小鳳?」趙耀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杜小鳳眨眨虎目。

還裝傻?!趙耀翻了翻白眼,道:「現在,門口那二十多號學生會的人都在等你的回信兒,只要你一句話,他們都會死心塌地的跟隨你……」

「跟隨我幹什麼?」杜小鳳搖頭道:「我從來沒考慮過要成立什麼幫會、團社,我連自己的目標都沒有找到,那我又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呢?如果只為圖好玩、耍威風,圖一時的痛快,我看,還是算了吧!」

趙耀道:「如果放棄這個機會,以後恐怕再難找得到了。」

杜小鳳苦笑道:「這樣的機會,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不在乎。」

「唉!」趙耀暗中憋氣,轉頭不再理他。

他不明白杜小鳳心中在想什麼,為什麼這麼好的機遇不懂得把握。樹林那一戰,杜小鳳的表現征服了在場眾人的心,讓他們由衷希望能跟隨他左右,要是將這些實心實意的人收下,已足夠組建一個社團的核心,但若不理不睬,失去這個機會,他替杜小鳳感到惋惜。

張少成突然開口問道:「小鳳,你的夢想是什麼?」

「啊?」夢想?杜小鳳感到茫然,他一直沒仔細考慮過自己的夢想是什麼,只是心中模糊有個概念,他臉色一紅,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呢?」張少成一針見血,讓杜小鳳無處可避。

他苦笑一聲,為難道:「呵呵,我可能確實有些說不出口吧。」

張少成不放鬆地追問道:「是什麼?」

杜小鳳仰面,歎了口氣,說道:「以前,我十分喜歡看小說,特別是武俠小說,我喜歡裡面那些俠客的快意恩仇,更喜歡他們的行俠仗義,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助,我想我的夢想,應該是像他們一樣,能給需要幫助的人予以幫助,我並不在乎人們回報得有多少,只要自己舒心、痛快,就已經很滿足了。我想我這樣的想法,在現在社會中應該是很可笑了吧?!」

張少成三人楞然,沒人發笑,皆沉默不語。

好一會,張松林道:「小說中的俠客,人人都想做,可是現實中已不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因為他們會讓國家的法律和權利機構感到羞愧,我曾經也夢想過自己成為大俠,但是,夢想與現實太遙遠了……」

張少成道:「人,有為自己夢想去奮鬥的權利。」

杜小鳳道:「可那卻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想。」

張少成正色問道:「小鳳,你知道夢想的含義嗎?」

杜小鳳微愕,茫然道:「夢想的含義……?」

張少成挺直身軀,幽幽說道:「夢想,是永遠也不可能被實現的,如果只需要努力,便可將其成為現實,那就不叫做夢想了。人,可以無限的接近夢想,卻無法實現,但那已經足夠了,去體會自己為夢想而努力的過程,去感受其中的快樂,這樣的生活才是有意義的,如果僅僅為夢想太遙遠不能被實現而放棄夢想,那他只是懦弱的人,他的人生注定是失敗的,小鳳,你是嗎?」

杜小鳳沉默。

張少成的話,是他從未理解過的,同時也讓他靈光一閃,胸中豁然明瞭,是啊,之所以不能被實現,所以夢想才叫夢想,如果因此放棄它,那人生的意義又在哪呢?沒有夢想的人,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簡單的為了活著而活著,這樣的人生,絕對不是杜小鳳想要的。半晌,他點點頭,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應該為了夢想去奮鬥。」

張少成微微一笑,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小鳳,你只是一個人,付出再多努力,所能幫助的人也會很有限。如果能團結起周圍的人,如果你給帶給他們希望和幸福,如果你能在人們心中樹立起絕對的崇拜,那麼,你的夢想將會隨之發生轉移,變成周圍人共同的夢想。想想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一群人為著共同的夢想而奮鬥,而在並肩作戰著,即使只是想一想,也會覺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趙耀仰面吸氣,他此時的血便在沸騰,心便在澎湃。張松林臉上浮現出無限嚮往之色。

杜小鳳情緒也有些激昂,但很快,又平靜下去,他冷靜地問道:「少成,連你也希望我成立一個社團嗎?」

張少成笑道:「在人們觀念中,只要提到幫派、社團,馬上會聯想到黑社會、血腥與邪惡,其實,社團可以是正派的,可以是見得光的,可以是給予人們幫助的,最主要的是,看這個社團在由什麼人來領導。」

杜小鳳悠悠道:「少成應該是理想的人。」

張少成哈哈笑道:「我也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人,但是……」他一指教室大門,說道:「他們要追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杜小鳳道:「我對社團毫無概念而言,帶領那麼多人,我一個人根本做不來!」

張少成大笑道:「小鳳,你不是一個人,至少,還有我在你身邊。」說著,他把手伸到杜小鳳面前。

張松林眼睛瞇了瞇,道:「想想都會熱血沸騰的事,如果不親自體驗和參與,會抱憾終生的!」說罷,他伸手壓在張少成手背上。

趙耀聳聳肩,說道:「既然多我一個不算多,少我一個也不算少,那麼,就多我一個吧!」說完,也隨之將手伸過去。

現在,他們三人無疑站在同一立場上,同時轉頭看向杜小鳳。

杜小鳳也在環視他三人,他們的表情,根本不容他拒絕,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算計了似的,即使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可又不得不往前走,跳進去。唉!他心中歎了口氣,邊伸出手與三人握在一起邊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加入,但是,我不做老大行嗎?」

三人皺皺眉毛,齊刷刷搖頭。

趙耀小聲嘟囔道:「你不做,誰做?」

張松林道:「小鳳,你行的,你那麼聰明,一定會做好的。」

「嗯!」張少成最後說話,他重重點頭,道:「就這麼定了吧!」

「啥?」杜小鳳張目結舌,楞問道:「什麼就這麼定了?」

三人異口同聲道:「由你做老大吧!」

「可是……」杜小鳳不服氣道:「可是,我並沒有同意啊。」

「少數服從多數。」張松林老神在在道:「我們是三個人,你是一個人,在三比一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推卸了。」

「可是……」杜小鳳為難道:「可是,我什麼都不懂啊!」

「但是你聰明。」張少成笑瞇瞇道:「憑你的頭腦,很快會適應的,其實,沒有人天生下來就什麼都會做,大家都是從零學起,有些人能力弱,學東西會慢一些,有些人能力強,只要給他相應的位置,他就能做好相應的事情,而你,是後一種人。」

杜小鳳抬頭看了看他,再看看另外兩位,苦笑著垂下頭,默然無語。

他是最討厭幫會和團社的,從他和陳曉婧的對話中不難看出這一點,但沒有想到的是,他自己竟然會成為一個團社的老大。

命運就是這樣喜歡和人開玩笑。

「啪啪!」張少成拍拍巴掌,笑道:「既然決定成立社團,那麼,就不得不先想出個名字了。」

張松林點頭道:「沒錯,名字很重要,一定要起個既威風又強悍,還可以傷敵於無形的名字!」

杜小鳳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趙耀翻起白眼,道:「我們起的是名字,不是在研究生化武器!」

張少成道:「成立幫會,我們的宗旨並不是為了打架爭奪利益,而是為了幫助別人。至於名字嘛,還是柔和一些的好。」

張松林輕問道:「那叫小刀會?」

「靠!」趙耀氣道:「我還紅花會呢!」

「這個名字也不錯嘛,比較有詩意。」

「……」趙耀無語了。

杜小鳳開口道:「就叫無憂社吧!」

「嚇?」三人一起驚訝地看向他。

杜小鳳解釋道:「我希望人們都能無憂無慮的活著,沒有憂愁,沒有煩惱,雖然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若遇到難題,找上我們,我們可以想辦法幫他解決。」

「免費的嗎?」「義務的嗎?」趙耀和張松林同時開口問道。

杜小鳳一笑,道:「世界的一切都是守衡的,索取就要有付出,而付出當然要得到回報。」

三人聞言,低頭沉思不語。

半晌,張松林抬頭問道:「我可以理解成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嗎?」

趙耀仰面,放聲大笑,搖頭道:「你的理解能力很強,不過,話讓你說出來卻變得很俗氣!」

張少成認真思考一番,正色道:「我覺得『無憂』這個名字不錯,符合我們的宗旨,又給我們定下一個沒有盡頭可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能激勵我們不斷向前,你們說呢?」

趙耀沉吟片刻,搖頭道:「我沒有意見。」

張松林怪眼一翻,瞄瞄他們,低聲嘟囔道:「我還是覺得小刀會、紅花會這樣的名字好聽。」

「那好!」杜小鳳撫掌一笑,道:「那就這麼定了,社團的名字就叫無憂社!」

「那麼……」張少成問道:「我可以讓外面的人近來了?」

杜小鳳面帶嚴肅,鄭重地點點頭。

張松林猛然拍拍自己的腦袋,驚叫一聲,道:「差點把我那群兄弟忘了,你們等會,我去去就來。」說完,他風風火火跑出教室。

趁著等他的機會,杜小鳳來到教室角落,從口袋中掏出硬幣,只有三枚,與他平日卜卦所用的五枚不一樣,這是他將真悟元經所學的卜卦之術融會貫通之後,自創的一種方法。與之相比,他認為這種卜卦辦法更便捷,更精細,也更容易掌握。三枚硬幣分兩次投,第一次取得上卦,第二次取得下卦,上下兩卦合併,再結合卦意,自得其中的奧妙。

杜小鳳凝神,雙掌合實,硬幣裹入其中,默默冥思三秒鐘,雙掌分開,硬幣從中散落,嘩啦一聲,掉在桌面。

他低頭一瞧,三枚硬幣皆為背面朝上。背為陰,按照五行八卦之說,上卦為坤地。

他重拾起硬幣,再次用手掌握好,凝神冥思,三秒後投出。

這一次,三枚硬幣皆為正面朝上。正為陽,下卦為干天。

第三集 第二十七章 解憂 回書目

上為坤地,下為干天,上下結合,地天泰,坤土三世卦。杜小鳳一喜,此卦乃為上上之卦,內陽外陰,內健外順,於大象言,是天地陰陽兩氣相交而萬物通享榮泰之卦,於人事言,則是上下心靈相交,志向相同,和泰之卦。

按照卦象所說,自己選擇這條路,應該沒有錯!杜小鳳低頭看著桌子上硬幣出神。

杜小鳳並不喜歡為自己卜卦,卜卦乃是窺視天機,預知未來,久而久之,會養成自己的惰性,反而少了嘗試的樂趣。只有遇到他實在舉棋不定,關係到自己一生的事情時,他才會救助於卜卦。今天,他不得不又為自己卜上一卦。

張少成與趙耀見他在墻角站立好一會,沉默無聲,不知道在幹什麼,走上前,好奇地問道:「小鳳,你怎麼了?」

「哦!」杜小鳳回神,收起硬幣,笑道:「沒什麼,想想事情。」

二人誤解他的意思,以為他仍為成立社團的事煩心,張少成拍下他肩膀,安慰道:「小鳳,不要擔心,成立社團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可怕和困難,我想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的。」

杜小鳳笑了笑,說道:「希望如此吧!」

他心中已有了決定,既然做了決定,他就會全心全意的去做好。

時間不長,張松林將他那些鐵桿同學連同外面脫離學生會的二十號人一同帶近教室,原本寬闊的空間頓時間顯得異常狹小。

那些原學生會的人,傾倒在杜小鳳與王慶輝對決時的風采下,決心跟隨他,而張松林會帶來那麼多同學加入,倒有些超出他意料之外。杜小鳳站在講台上,舉目望去,下面少說也有五十號人之多,站在教室中,黑壓壓一片。他從未應對過這種情況,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張少成站在他身旁,察覺到他的不自然,臉上掛著淺笑,暗中則輕拍他後腰,嘴唇微啟,細聲說道:「拿出你在王慶輝面前時所表現出的魄力與氣勢來。」

杜小鳳精神一振,下意識挺直胸膛,集中精力,緩緩環視一周,眼目中精光流露,照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那股逼人的氣勢油然而生,濃重而強烈,自然而然給人一種壓迫感。連與他熟悉的張少成等人都忍不住微微向旁邊移了移,躲避那股壓力。

下面響起吸氣聲。就是這種眼神!正是這種氣勢!!學生會那些學生面帶癡迷,楞楞的看著他。

張松林那些同學則有些茫然,他們大多認識杜小鳳,即使沒說過話,但也見過面,感覺現在的他,和平時的他簡直天壤之別。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裡,完全出於張松林的原因,並非因為杜小鳳而來,現在,他們不自覺的對他產生了興趣和好奇。

杜小鳳瞇起眼睛,柔聲問道:「你們,為什麼來到這裡?」

「我們想和你混!」人群中有人喊道。

杜小鳳挑挑細長的眉毛,問道:「為什麼要和我混?我比你們年紀要小,身體也沒有你們強壯,為什麼要選擇跟隨這樣的人呢?」

教室沉默下來,眾人相互看看,似乎都想從對方臉上找到答案。有人說道:「可能,因為你與眾不同吧!」

「呵呵!」杜小鳳含笑道:「那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或者說想讓我給你們什麼?」

眾人茫然,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從杜小鳳那裡得到什麼東西,在他們看來,跟隨一個有實力的人,加入幫會,等於找到一個靠山。在浩陽,單獨一個人是很容易受到別人欺壓。

好像能看穿他們的心事,杜小鳳笑瞇瞇道:「其實,你們想要的,只是安全感,但,這對於我來說還不夠,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東西,夢想與回報。我的夢想是能夠盡我所能去幫助別人,那麼你們呢?你們的夢想是什麼?」沒有人回答他,但眾人的目光卻沒有一刻從他身上離開。杜小鳳握起拳頭,仰面繼續說道:「男人的手,有很多用處,不僅僅是為了舉起棍棒攻擊別人的頭顱,不僅僅是為了抓起食物添飽自己和家人的肚子,也不僅僅是為了拿起珠寶裝飾自己身邊的女人,它應是為實現夢想而存在的,哪怕永遠也無法實現,但我們應該去享受其中的過程,不然,人生將會變得索然無趣,當然,這是我的想法,如果你們感到認同,那麼就留下來,我們以後,是兄弟,如果你感到為難,或者覺得這樣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那現在,你可以選擇離開了,門,就在那邊。」

教室中依然沒人說話,可也沒有一人移動一下。大家都在思考,思考他剛才這番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無論他是忙忙碌碌的人,還是渾渾噩噩的人。

「幫助別人,我們能夠得到什麼?」一位青年說出大家心中的疑問。

杜小鳳想了想,虎目一彎,笑道:「快樂,與回報!我無法給你們用之不盡的財富,也給不了你們花天酒地的生活,我甚至不知道以後的道路是光明還是黑暗,是平坦還是荊棘,我這裡有的,能給予你們的,只是友情與真誠!」

「那,其實已經足夠了……」剛才發問的青年喃喃說道:「我願意留下來,老大!」

一句「老大」,已表明他的立場,其他人聞言,不再猶豫,緊隨說道:「我們也願意留下來,老大!」

五十多號人,沒有一人離開。看著那一張張年輕而激揚的面孔,杜小鳳感到的不僅是心血澎湃,還有一份責任,和一絲成就感。

張松林小退半步,貼近杜小鳳耳邊,話音很細,但卻可清晰聽出其中的顫抖:「小鳳,我現在有想哭的衝動!」

杜小鳳情緒同樣激動,只不過沒有表現在臉上,嘴角牽動一下,他振聲說道:「從今天起,你們,和我是兄弟,夢想,由我們一起去創造,也由我們一起去奮鬥,去實現!人生將在這裡改變,我的,和你們的。我不敢向你們做多太多的保證,但是我相信,我們的道路,一定會很精彩,一定會很奪目,我將盡我所能帶領你們,證明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

「吼--」杜小鳳一句話,激得眾人熱血燃燒,吼聲陣起,在這一刻,他已在眾人心中樹立起極高的地位。

張松林也跟隨眾人喊叫,直到嗓子沙啞。

趙耀拉著張少成站到一旁,笑著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張少成只楞了楞神,便明白他的意思,也笑了,說道:「一個幫會的團結與長久,需要一股凝聚力。」

趙耀道:「沒錯,無論這股凝聚力是表現在老大身上,還是在其他人身上,總之,是無法缺少它存在的。」

張少成看著神采飛揚的眾人,還有表情強做冷靜,但身子卻在顫動的杜小鳳,說道:「凝聚力最好的表現,無疑體現在極端的個人崇拜上。」

趙耀笑道:「而我們的小鳳,好像天生下來就懂得怎樣去煽動人心。」

張少成歎道:「他和一般人不一樣,至少,不僅僅只會耍嘴皮子。」

趙耀道:「當然,如果是一般人,又怎麼可能把你和我凝聚在他身邊呢。」趙耀並不知道張少成的來歷,杜小鳳和張松林也不清楚,但是,通過幾天來的接觸,趙耀卻覺得這人和自己有些相像,甚至於許多地方比自己更加優秀。直覺告訴他,張少成非常人。

張少成聳肩道:「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將會去追隨別人,現在,我卻抑制不住心中這樣的衝動,我總覺得,在小鳳身邊,以後的道路可能會崎嶇,但絕對不會缺少榮耀和成就!我想,將來他會成為一個比你父親更加優秀的人。」

我的父親?斧頭幫的當家人!趙耀苦笑,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張少成道:「你的父親,沒有把你凝聚在他身邊,但是小鳳卻做到了。」

「……」趙耀歎氣,無語。

吼叫聲,足足持續十多分鐘才漸漸弱下去。杜小鳳揮揮手,眾人見狀,紛紛閉上嘴巴,教室瞬間又安靜下來。他環視一周,朗聲說道:「你們需要牢牢記住我們的名字,我們叫--」他一頓,從地上揀起半截粉筆,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大字:「無憂社」

無憂社,浩陽高中又一新社團誕生,頂著平淡無奇的名字,來得無聲無息,毫不引人注意,但是,人們想不到,正是這個社團,在不久以後竟然會大放異彩,將整個浩陽照亮。

無憂社對外宣稱的宗旨是:替人解憂,為人消愁。

聽到這話的學生們都感到好笑,絕大多數人都不把這樣的空話放在心上,當然,並非全部的人都是這樣。

杜小鳳是無憂社的老大,但卻是暗中的,他暫時還不希望或者說還不習慣讓自己那麼引人注目,雖然,他現在已經很有名氣了。

無憂社對外的名義老大既不是張少成,也不是趙耀,而是張松林,前兩者對這個有名無實又費力不討好的角色都不感興趣,而且,兩人出於某種原因,和杜小鳳一樣,都希望自己能夠低調一些,偏偏張松林喜歡,他不認為出名是件壞事情,所以他很高興地接下這個名頭。名義老大,也是老大嘛。

第二天,中午。

這位無憂社的名義老大張松林便來找上杜小鳳,而且還帶來一個人,也帶來了他們第一筆生意。

暫時廢棄的教室內。杜小鳳站在窗台前,遙望遠方。

張少成和趙耀坐在墻角的椅子上,饒有興趣地打量站在張松林身旁的少年。

他十六七的樣子,中等身材,相貌清秀,面膛白淨,鼻樑上帶副厚厚的眼鏡,只看一眼,便知道他是那種喜歡讀書的學生。

「我和很像嘛!」趙耀笑呵呵地自語道。

張少成輕聲糾正道:「但你不喜歡讀書。」

「你怎麼看出來的?」趙耀撇撇嘴。

「他的鏡片比你的厚。」張少成老神在在道。

「唉!」趙耀歎了口氣,舉目看向杜小鳳,但看到的只是個背影,搖搖頭,他笑道:「小鳳,你不能只給我們的客人留個背影吧?!」

「哦?」杜小鳳聞言一笑,轉回身,揉揉太陽穴,苦笑道:「看了一上午的書,望望遠方,對眼睛有好處,至少可以防止過早地帶上眼鏡。」

「啊?怎麼可以這麼說……」趙耀嘟囔一聲,不自然地推推鏡架。

杜小鳳打量少年,眼睛中自然閃動明亮的光芒,後者一顫,急忙忙低下頭,不敢正視,腳,下意識的往後退。

張松林善解人意地拍拍他肩膀,笑道:「不要怕,他是可以幫助你解決困難的人。」

杜小鳳拉把椅子,來到少年近前,說道:「坐吧。」

「不……不用了。」少年連連搖頭道。

「呵呵!」杜小鳳輕笑,問道:「你知道我們的名字嗎?」

「知道。」少年道:「你們叫無憂社。」

「嗯,沒錯。」杜小鳳道:「那麼,你知道我們的宗旨嗎?」

「也……也知道。」少年顫聲道:「替人解憂,為人消愁。」

「嗯,也沒錯。」杜小鳳道:「那你瞭解我們的原則嗎?」

「等價原則。」少年仰起頭,看著杜小鳳道:「索取,要給出回報。」

「很好!」杜小鳳雙目彎曲,笑瞇瞇道:「既然你都已經瞭解了,那麼,說出你遇到的困難或者麻煩吧,如果,我們覺得可以解決,一定會幫你,如果,我們覺得難以解決,即使幫不上忙,也不會把你的話洩露出去。」

「我……我……」少年咬住下唇,良久,轉頭看張松林道:「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在他眼中,張松林是無憂社的老大,最終的決定權在掌握他手裡。張松林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說道:「把你的問題說出來,然後我們再考慮怎麼合作!」

「這個……」少年將手伸進口袋中,猶豫半晌,緩緩抽出來,拳頭握得緊緊的,慢慢張開,掌心中有三顆紅色的小藥丸。

杜小鳳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皺皺眉頭,問道:「這是什麼?」

張少成、趙耀、張松林三人臉色都微微一變,驚訝道:「搖頭丸?!」

「什麼?」杜小鳳楞住,仔細打量少年手中的藥丸,紅色,呈橢圓形,平淡無奇,原來,這就是搖頭丸。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張松林面色一正,問道:「小子,你不是想讓我們為你搞這種東西吧?」

「不……不是!」少年慌張地解釋道:「恰恰相反,我希望,再也不要看到這種東西,再也不要他在我身邊出現。」

杜小鳳道:「說仔細一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少年艱難地嚥下一口吐沫,心有餘悸道:「這……這些,是別人強行……賣給我的……」

杜小鳳一怔,看向張松林。他沒有忘記,張松林有一位朋友就是向學生們售賣搖頭丸的,正因為這一點,他才與張松林和張少成相識的。張松林臉色難看,問道:「賣你搖頭丸的人是誰?」

少年道:「他……他是高三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我聽過他的外號,叫……叫黑皮王!」

黑皮王?杜小鳳對這個外號毫無概念,可張松林和趙耀都知道這個人。張松林回憶道:「如果沒有記錯,他應該是青幫的人。」

趙耀肯定道:「你沒有記錯!一個垃圾幫派裡的垃圾人物。」

青幫!杜小鳳知道這個幫派,在他來浩陽第一天,那位先被趙耀打傷後來又被自己治療一番的青年就是青幫的人。來浩陽這段時間,他對這裡大小幫派也都有所瞭解,青幫規模不小,但名聲卻不佳,屬於那種兩面三刀,欺軟怕硬的幫派,用張松林的話來說,這和他們老大的性格有關係,青幫老大名叫周緣,為人貪婪,喜耍威風,但又膽小怕事,典型的墻頭草,兩面倒,他能成為青幫的老大,多少與浩陽最具勢力的鬼飄堂支持有關係。

鬼飄堂勢力有多大,恐怕除了他們老大一人之外,再沒有人能夠說清楚。杜小鳳只知道鬼飄堂起源於浩陽,勢力卻遍佈全市,最初成立於網絡,直到現在,他們內部的溝通方式多選擇用網絡,他所瞭解的盡此而已。

杜小鳳道:「青幫,倒沒有什麼好懼怕的,但是,它背後還有一個幫會卻不好惹。」

他所說那個背後的幫會,大家心知肚明,張少成三人皆面帶凝重。無憂社剛剛成立,暫時根本沒有與鬼飄堂抗衡的實力。

張松林問道:「那麼,這筆生意我們接不下了?」

「啊?」少年一驚,叫道:「不……不,你們再考慮一下,我,我可以給你們錢……」

「小子!」張松林喝斷他的話,道:「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們也有我們所顧慮的地方。」

「可……可是,」少年鼓起勇氣,握拳道:「你們的宗旨不是替人解憂,為人消愁嗎?難道這只是騙人的話嗎?」

張少成與趙耀眉頭一皺,沒有說話,舉目望向杜小鳳,後者表情毫無變化,依舊笑瞇瞇的樣子,笑得還是那麼開心,那麼真誠。

張松林大怒,逼前一步,冷道:「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杜小鳳按住他肩膀,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的請求,我們接下了,你的困難,將由我們無憂社為你解決。」

「小鳳!」張松林一驚,叫道:「可是……」

「沒有可是。」杜小鳳道:「他說得沒錯,既然已經定下這樣的宗旨,我們就應該這樣去做,如果有困難和風險,那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張松林大搖其頭,表示不理解,張少成和趙耀則相視一眼,笑了。

「你……」少年見杜小鳳還沒有自己年歲大,模樣白白淨淨,身材一般,體格消瘦,猜測他在無憂社的地位並不怎麼高,擔心地問道:「你的話,他們會聽嗎?」

「會的。」杜小鳳露出安心的笑容,說道:「你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們處理。」

少年怔怔地看著好一會,轉頭似詢問地又看向張松林。後者無奈地點點頭,肯定了杜小鳳的話。少年緊張的情緒這才稍微舒緩下來,問道:「你們……你們會收我多少錢?」

杜小鳳雙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反問道:「那你認為自己應該出多少錢合理呢?」

少年想了想,猶豫好一會,面帶難色,懦然道:「五百可以嗎?我只是普通學生,再多的錢我……」

他還想做出更多的解釋,杜小鳳擺擺手,斬金截鐵道:「好,足夠了,就五百吧!」

「啊?」不只少年楞了,張松林也有些發傻,驚訝道:「小鳳,你……」

杜小鳳眨眨眼睛,笑道:「就這麼定了吧!松林,你不會有意見吧?」

沒有才怪呢!為了五百塊錢,和青幫為敵,甚至有可能得罪到鬼飄堂,只有傻子才會這樣做。杜小鳳是傻子嗎?當然不是。那麼,他應該有他自己的理由吧?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張松林怪眼圓翻,哼哼兩聲,沒表示反對。

等少年走後,張松林低頭看著手中所謂的訂金--兩張百元鈔票,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麼表情。「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杜小鳳反問。

不知道他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張松林語氣不佳地問道:「只為了五百塊錢就去和青幫鬧翻,為什麼要這麼做?」

杜小鳳收起笑容,正色道:「就算他一分錢不出,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啊?」張松林吃驚地張大嘴巴,看看一旁始終未說話只知道看熱鬧的張少成和趙耀,問道:「小鳳的腦袋今天是不是秀斗了!」

杜小鳳道:「強逼學生買搖頭丸,可惡之極,知道有這樣的事情存在,即使沒有人找上我們,難道我們會坐視不理嗎?學校,本該是乾淨聖潔的地方,邪惡與醜陋不應在這裡出現,別人,或許不會去理睬,但我們不能,因為,我認為我們的血是紅色的,是可以沸騰燃燒的。」

張少成與趙耀動容,紛紛從椅子上站起,點頭道:「老大說得沒錯,我們的血是紅的,是熱的,這筆生意,應該接。」

張松林老臉一紅,汗然地低下頭,撓著頭髮道:「小鳳,我……」

杜小鳳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不要懷疑,你是和我一樣的人。」說完,他走向教室大門,「準備一下,我們要去會會這個臭名昭著的青幫!」

「小鳳……」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張松林楞在原地,久久回不過來神。

「走吧,松林!」張少成一攬他肩膀,向外走去。

「哦!」張松林歎了口氣,猛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你們剛才叫小鳳什麼?」

第三集 第二十八章 青幫 回書目

「老大!」趙耀笑道。

「老大?」

「怎麼?你難道認為現在的小鳳還不夠成為一名老大的資格嗎?」

「不……不是!」張松林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小鳳的轉變太……太快了,也太突然,記得他剛來浩陽的時候,他只是個什麼都不懂又怕麻煩的少年,可是,這才過幾天時間,他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不知道小鳳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張少成道:「但是,他卻是值得讓我追隨的男子漢,知道這一點,已經足夠了。」

「少成……」

「人這一生,能碰到一位讓自己心悅誠服的人並不容易,很幸運,我遇到了。」

中午,午休時間。教學樓頂層天台。

周緣是個胖子,年紀不大,剛滿十八,身材不高,一米六掛零,體重卻不下一百六十斤。整個人沒向縱向發展,但橫向十分可觀,冷眼看去,活脫脫皮球成精。他站在天台上,仰面看了看火熱的太陽,皺起眉毛,嘟囔道:「不知道張松林找我有什麼事?」

在他身旁,還站有五位青年,打扮各異,流里流氣,一副小痞子模樣。其中一人中等個頭,皮膚黝黑,像剛從煤堆裡爬出來似的,他咧嘴一笑,道:「周哥不用太在乎他,張松林這個人沒什麼好怕的。」

周緣搖頭道:「他是沒什麼好怕的,但是他的朋友卻很多,聽說現在和趙耀,還有那個……那個新來的學生,叫什麼來著……」

「是杜小鳳吧!」

「沒錯!是叫杜小鳳……哎?」周緣猛然覺得剛才說話聲不是自己人所發,轉頭一瞧,只見樓梯間走出一行人,帶頭一位,正是張松林,在他身後,跟有一位年紀輕輕、氣質出眾的少年人,再往後看,是數名前學生會的成員。剛才接話的人正是張松林。

「哈哈!」沒等說話,周緣先開口笑了,熱情地迎上前。

這是他典型的風格!張松林暗中歎口氣,表面上也是笑容滿面,與周緣寒暄。

幾句客套話講完,周緣切入正題,問道:「張兄找我出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呢?」

張松林瞄了瞄身後的少年,然後一笑,說道:「聽說,周老大現在幹起賺錢的買賣了?」

「賺錢的買賣?」周緣一楞,接著圓臉變得更圓,笑道:「張兄,要知道謠傳多半是不可信的哦。」

「不是謠傳。」張松林瞇起眼睛,身子微微前探,目光射在周緣臉上,壓低聲音說道:「有人告訴我,周老大在賣搖頭丸。」

「呵呵!」周緣臉色微變,可很快又恢復原狀,大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道:「張兄真會開玩笑,在浩陽,敢碰這種東西的,只有一個人,我怎麼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呢!?」

張松林道:「周老大或許沒有這麼做,但你下面的卻有人在賣啊。」

「誰?」周緣小眼睛瞪得溜圓,冷道:「誰若敢背著我幹這種事,我絕對饒不了他。」

「哦。」張松林看起來像是鬆了口氣,說道:「如果周老大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我希望浩陽的平衡不要被打亂,再次陷入亂戰之中,那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而且,我想『那個人』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哈哈!」周緣一陣大笑,斗大的腦袋左右晃了晃,聳肩道:「絕對不會發生。」

「嗯!」張松林身後的少年低聲沉吟,聲音不大,但足夠他聽到,他微微一笑,撫掌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他準備離開。周緣尋思片刻,眼珠連轉,舉手問道:「張兄,聽說你成立了社團,名字叫無憂社。」

張松林笑道:「玩玩而已。」

周緣別有深意道:「玩可以,但希望張兄別玩得太過火,杜小鳳傷了王慶輝,至使學生會二十人脫離退會,朱雲龍不可能坐視不理,你收下他,無疑等於在玩火,和整個學生會為敵,自找麻煩,張兄是聰明人,這個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

張松林偷眼瞧瞧後方的少年,後者滿臉笑容,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這個火,我早已經開始玩了。」說著,他指指臉上淤青的傷處,然後點點頭,道:「不過,還是要多謝周老大提醒,走了!」說完,張松林一揮手,帶人下了天台。

等他走後,那黝黑青年疑惑道:「周哥,他不會聽到什麼風聲了吧?」

周緣捶捶額頭,頷首道:「有可能,不然憑張松林的為人,不可能主動找上我詢問這些事,你們以後做的時候都給我小心一些,鬧出亂子來,我也不好解釋。」

「我明白。」黝黑青年躬身垂頭,眼珠卻在提溜亂轉。

再說張松林等人,下了天台,走在走廊內,他轉頭向身後少年問道:「小鳳,你看這人怎樣?」

那少年瞇目道:「為人狡猾,口不對心。」

「他沒有說實話?!」張松林似詢問又似肯定的說道。

「嗯!」少年點點頭。不用問,這少年正是杜小鳳。他之所以跟張松林一起上天台,已算準周緣不認識自己,再者,他也想見見這位青幫老大,看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張松林道:「在浩陽,除了鬼飄堂,其他幫派根本不敢觸碰毒品,以周緣的膽子,更加不可能,可是……」

杜小鳳幽然道:「只有一種可能。」

張松林急問道:「什麼可能?」

杜小鳳一字一頓道:「鬼飄堂在默許他這樣做。」

「啊?」張松林吃驚地張大嘴巴。其他幫派之所以不碰毒品,一是畏懼鬼飄堂的實力,還有更重要一點,是因為鬼飄堂很公平,對待每一個幫會都一樣,不管是親還是遠,一律杜絕他們販賣毒品,也就是說,在浩陽,只有他們一家經營這樣的勾當。可一旦這個規矩被打破,那麼必然會引起其他幫派的不滿,從而掀起紛爭。毒品的利潤很大,大到可以讓兄弟反目成仇,可以讓很多人為這個利潤去拚命。想到這,他喃喃自語道:「憑那個人的頭腦,他不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啊!」

「那個人?」杜小鳳問道:「是指誰?」

「鬼飄堂的老大,也是創始人--」提到這個名字,張松林立刻面帶凝重,肅然道:「魏廣凌!」

他喘了口氣,繼續說道:「如果他默許青幫售賣毒品,其他幫派勢必眼紅,到那時,情況難以控制,鬼飄堂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毒品畢竟是見不得光的,做這種買賣的人當然希望風平浪靜的環境,越不引人關注越好,可是浩陽若掀起波瀾,那他們的買賣十有八九會無奈收手,難道,鬼飄堂厭倦了毒品生意?難道,魏廣陵覺得自己口袋的鈔票已足夠多了?

張松林苦笑搖頭,人的貪婪不會收斂,只可能變得更加貪婪。

(當然,也正因為人具有貪婪的本性,才不斷促使人類社會向前進步。)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靜觀其變。」杜小鳳嘴角一挑,淡然道:「讓人看好咱們的『顧主』,我想,那位黑皮王還會找上他的。」

「黑皮王?哦,差點忘了說,」張松林笑道:「剛才在天台上,站在周緣身後那個皮膚又黑又亮的人就是黑皮王。」

杜小鳳哈哈笑道:「想像得到,在中國,應該沒有幾個像他這麼黑的人!」

晚間,放學十分。

學校大門拉開,學生門蜂擁湧出來,摩托車、腳踏車,在不寬的大門前擠成一團,喇叭聲、吆喝聲、叫罵聲、詛咒聲此起彼伏,其熱鬧的程度,完全不次於任何一處鬧市區。

對於大部分學生來說,放學是件高興的事,但有些學生除外。

在校園裡端的一處陰暗角落,聚集四五名青年,正中一人,年歲不大,皮膚黝黑,黑得發亮,嘴上叼著半截香煙,手中倒提手腕粗細的木棍,歪著腦袋,看著萎縮在墻根低下的少年。

「小子,我好像告訴過你,讓你中午來找我。我在教室裡一直等,可是,一直也沒有把你等來。」黝黑青年就是杜小鳳口中全中國也找不出幾個能比他更黑的黑皮王,而被他逼在墻角的正是無憂社的第一位顧主。

黑皮王身旁幾名同伴掰掰手指,嘎嘎的骨骼脆響聲讓少年渾身顫慄,臉色蒼白如紙。

「你,把我說得話當屁話嗎?」黑皮王越說越氣,揮手一棍,重重砸在少年身旁的墻壁上, 的一聲悶響,土削橫飛,少年驚呼,雙腿一抖,嚇得癱軟在地,嘴唇發青,淚水不自覺地流出來,結結巴巴道:「我……我沒有……」

「你沒有?」黑皮王見他懦弱如此,更加肆無忌憚,對付這種弱小,他一向很在行,嘿嘿冷笑兩聲,提起腿,一腳踩在少年的腦袋上,哼道:「你沒有什麼?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嗎?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惹火了!」

「我……我……沒……我……」少年蹲坐在地,腦袋被黑皮王蹬住,半張臉緊緊貼在墻上,又痛又怕,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呵呵!」黑皮王三位同伴見狀都笑了,挽了挽袖口,上前圍住少年,「呸!」的一聲,其中一人向他吐口吐沫,哼笑道:「媽的,沒用的廢物,小子,錢有沒有帶來?主動點,別讓我們自己動手找啊!」

「我……我……」少年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那麼衝動,找上無憂社,信以為真的相信他們能幫自己解決問題,一股腦將身上的錢都交給他們,「我……沒有……」

「沒有?」其中一人面帶獰笑,轉頭看向黑皮王,道:「王哥,他說他沒錢?」

黑皮王腳下猛然一加力,少年痛得呻吟一聲,嘴角流出血來。黑皮王冷冷道:「沒有錢?你他媽在玩我嗎?搖頭丸我已經給你帶來了,今天你要是交不出錢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如果你再不放開他,我只好對你不客氣了。」

這話,當然不是少年說的,話音來自黑皮強身後。聞聲,他暗吃一驚,忙轉回頭,看到一個人,由於天近傍晚,昏暗無光,加上對方又是身處逆光,他看不清楚這人的樣子,不過,從輪廓上看,感覺此人身材不高,也不粗壯,聽聲音,年歲不大,周圍空空,只他一人,即使如此,他仍未敢輕舉妄動,因為對方的眼睛很亮,黃昏中,不時閃爍出的精光好似兩盞小燈泡,亮得嚇人,也亮得讓人心寒,其中射出的神光好似兩根鋼針,能直接刺進人內心深處。

嚇!黑皮王倒吸口冷氣,直覺告訴他,對方非平常人。他強裝鎮定,問道:「你是誰?」

「我的名字,你無須知道。」這人在他五步遠的地方停住,目光下移,穿過人縫,看著快要縮成一團的少年,淡然道:「男人流血不流淚,讓自己像個男子漢,不要在侮辱你的人面前哭泣。站起來!」

「你……你是……上午那個……」少年舉目,雖然對方一身黑色衣裝,快要與黑暗融為一體,但他還是辨認出來,他是無憂社裡那個決定幫自己忙的少年人。

「沒錯!」不等他說完,這人打斷他的話道:「我正是你心中想得那個人。」

「幫……幫我……」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少年好似抓住一跟救命稻草,顫聲求救。

這人沒有上前,甚至沒有動一下,目光中充滿冷漠,悠悠道:「自己站起來,把羞辱你的人打倒!」

「媽的,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黑皮王身旁一人忍不住,怪叫一聲,飛身向這人撲去。

這人不躲不閃,只是在對方的手指尖快要觸碰到自己衣服時,猛然踢出一腿,這一腿又急又快又突然,毫無預兆,青年什麼都沒看清楚,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張臉已與人家的鞋底來個親密接觸。「嘎?」青年雙眼翻白,身軀搖晃幾下,緩緩癱倒在地。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轉眼之間便被對方無聲無息的打倒,簡直太可怕了。黑皮王臉上流出冷汗,腳早已從少年身上收回來,戒備十足地問道:「你究竟是誰?要幹什麼?」

這人看著秫秫發抖,窩在墻根下不敢抬頭的少年,暗中歎了口氣,好一會,他轉目看向黑皮王,問道:「你的綽號叫黑皮王吧?」

「你……怎麼知道的?」黑皮王心中一震,暗討糟糕,只對方一句問話,他便判斷出這人是有備而來,而且是專門找上自己的。

這段時間,我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啊?眼前這位年歲不大的少年,自己根本見都沒見過,為什麼他要找自己麻煩呢?黑皮王想不明白,凝聲問道:「難道,你和他認識?」

這人沒有回答,目中精光一閃,反問道:「欺負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你不覺得羞恥嗎?」

黑皮王嚇了一跳,眼珠急轉,忙搬出自己的靠山,他道:「朋友,這是我們青幫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過問。」他以為將青幫的名頭抬出來能唬唬對方,哪知那人面色不變,連眼皮都沒挑一下,悠悠說道:「青幫的人一向喜歡做生意吧?」

「嗯?」黑皮王沒弄懂他的意思,問道:「朋友的意思是……?」

那人含笑道:「我和你做筆生意。」

黑皮王一楞,問道:「什麼生意?」

那人柔聲道:「你的搖頭丸,我都包了。」

「啥?」黑皮王下巴差點脫落,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那人依然用不緊不慢的語氣說道:「你的搖頭丸,我都包下了。」

好半晌,黑皮王才反應過味來,遲疑道:「朋友,你知道我身上帶有多少搖頭丸嗎?你知道那需要用多少錢才能買下來嗎?」

那人搖頭,實話實說道:「我不知道。」

黑皮王暗中一笑,心說這人沒準是想來分一勺羹的,如果這樣,那就好應付了。想罷,他臉上掛起笑容,問道:「朋友身上帶了多少錢?」

那人低頭想了想,說道:「不到三百。」

黑皮王眉頭皺了皺,道:「那最多只夠買兩顆的,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面子,算是交個朋友,我賣你三顆。」

「呵呵!」那人笑了,搖頭道:「我想你還是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我的意思是全部。」

「啥?」黑皮王驚叫道:「你想用三百快錢買我身上的全部?我在開玩笑……」

「不是玩笑。」那人還在搖頭,道:「而且,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

「那你的意思是……」再笨的人,此時也能聽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而且黑皮王一向很聰明。他握緊拳頭,咬牙道:「你想搶?」

「不要說那麼難聽。」那人兩眼一彎,細長的眉毛高高挑起,笑瞇瞇說道:「我只是以彼之道,還使彼身!而且,我並沒有搶的意思,只是在和你們交換。」

「交換?」黑皮王翻著眼睛問道:「用什麼交換?」說話時,他扔掉木棍,雙手背到身後,偷偷向另外兩位同伴打個「準備動手」的手勢,然後拉起後腰的衣襟,從裡面抽出一把狹長鋒利的匕首。他相信,對方的身手雖然高深莫測,但憑自己三人同時偷襲的情況下,縱然不能將那人擊倒,也有把握讓他受傷,對於一個受傷的人,自己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他的小算盤打得很好。

那人好像沒發覺他的小動作,繼續笑瞇瞇地說道:「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我會讓你們走,不然,你們今天誰都別想離開這裡。」

黑皮王面帶難色,苦笑道:「如此說,朋友是向我們找茬來的。」

那人聳肩,輕鬆道:「也可以這麼說。」

「既然如此,」黑皮王無奈道:「那我也沒有辦法了……」話未說完,他背於身後的手指一彈,打個清脆的指響,幾乎同一時間,位於他身後的兩名青年吼叫一聲,雙雙掄起手中木棍向那人衝去,黑皮王不甘勢弱,緊隨其後,箭步上前,猛刺那人胸口。

這三人,相識時間較長,平日裡經常混在一起,打架小架打過無數,配合起來得心應手,倒也煞有其事。

三人分左中右三路,將那人向兩旁躲避的退路全部封死,後面的少年看著真切,忍不住驚叫一聲,嚇得閉上眼睛。

他們突然動手,那人絲毫不敢到意外,微微向右側閃身,避開左面的鋒芒,與此同時,他出手如電,在右側青年的木棍馬上砸到自己頭頂時,一把抓住他手腕,手臂往回一拉,青年站立不穩,身子前傾,那人動作極快,抓住他手腕的手不放,另只手瞬間扣住青年腰帶,沉喝一聲,青年一百二三十斤重的身軀被他輕而易舉的抓起來,接著雙手一抖,喝道:「回去!」

左側青年一擊打空,正感意外,剛想收回木棍展開第二輪進攻時,眼前猛然一暗,橫空飛來一條巨大的黑影,他連那是什麼都沒有看清楚,已結結實實與那黑影撞在一起,他只覺腦袋嗡了一聲,與黑影一起仰面栽倒,撲通,兩位青年龐大的身軀重疊倒地,木棍脫手,渾身上下筋骨欲斷,趴在地上,哼哼啞啞,半天爬不起來。

說來慢,實則極快,只是眨眼之間的事,黑皮王在兩位青年之後出手,但之間相差絕對不超過三秒鐘,可當他竄到那人近前時,自己兩位同伴已倒在地上,滾成一團。他的匕首與那人的胸口只剩下三寸的距離,這時,他收手了,匕首硬生生在空中頓住,並非他有意手下留情,而是不得不停手,因為他看見了兩道寒芒。對方正用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冷冷盯著他,目光之陰森,好似自己再往前近一分,都有可能遭受到致命的一擊。他怕了,雖然不想承認,但確確實實地感到一股來自於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這個人究竟是誰?他心中一寒,強壓住轉身逃跑的衝動,顫聲問道:「你是誰?」

在旁人看來,那人目光如炬,但黑皮王卻感覺到其中刺骨的冰寒。那人向前進一步,對胸前的匕首視而不見。

黑皮王駭然,雙腿一軟,不受控制地倒退兩步,聲音顫抖得厲害,尖叫道:「你要幹什麼?」

「交出來。」那人伸出手,笑容依舊掛在臉上,笑瞇瞇地說道:「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

黑皮王艱難地嚥下一口吐沫。他身上帶有十粒搖頭丸,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若交出去,怎樣向老大周緣交代。別看他現在是周緣眼前的紅人,但他心裡明白,這位老大是認錢不認人的,現在欣賞他,是因為他賣毒品賣得好,一旦東西被人搶走,周緣十之八九會翻臉,那時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可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不把東西交出去,對方顯然不會善罷甘休,他的身手,他的眼神,甚至他臉上的笑容,都給黑皮王一種沉重的壓迫感。怎麼辦?他心中焦急萬分。

第三集 第二十九章 買賣 回書目

現在雖是盛夏,但黃昏十分,天色已暗,天氣轉冷,颼颼晚風吹過,讓人覺得有絲寒意,但此時的黑皮王,卻流出一身臭汗。暗中一聲苦也,他眼珠向旁瞄了瞄,心機一動,打定主意。

他臉上的千變萬化,都沒逃過那人的眼睛,他笑容加深,仰面,悠悠然道:「不要想跑,我敢和你打賭,你一定沒有我跑得快!」

啊?黑皮王嚇得魂魄快要飛出竅,他心中剛剛閃過這樣的念頭,甚至還沒想過怎樣創造出為自己提供逃跑的好機會,對方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似的,一句話點破。好厲害,好聰明的一個人!在這樣人面前,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聽話。像洩了氣的皮球,黑皮王精氣神一瞬間消失得一干二靜,雙肩無力的垂下去,哭喪這一張黑臉,收起匕首,問道:「即使讓我死,也要讓我做個明白鬼,東西,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杜小鳳!」那人暗中點點頭,黑皮王行事作風固然可惡,但身上還是多少帶些硬氣。

「啊?」他冷然一句話,把黑皮王說楞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張大嘴巴,上下打量對方,叫道:「你……你就是杜小鳳?」

「沒錯,有假包換!」那人笑瞇瞇頷首道。

「啊!」黑皮王長長出了口氣,原來是他!知道對方的來歷,事情就好辦了,即使周緣責怪下來,自己也有挽回的餘地。他點點頭,暗中將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不過他沒有發作,也不敢發作,伸手入懷,從中掏出一隻塑料包,抖手甩給那人,臉上表情古怪,說道:「這是你要的東西,那麼,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那人不置可否,默默打個塑料包,從裡面倒出幾粒粉紅色的小藥丸,回想自己上午時所見過的,覺得沒有差異後,他又將藥丸重新裝進塑料包內。

趁他查看的時候,黑皮王上前背起第一個被對方打倒、人事不醒的青年,然後看向另外兩名同伴,問道:「你們還能走嗎?」

那兩人沒受什麼傷,只是一時間被摔暈,現在緩和一些後,已能相扶站起,二人紅著老臉,默默點點頭。

黑皮王苦笑,沒再說什麼,甩頭道:「我們走吧!」

「等一下!」那人將手一伸,攔住他的去路。

黑皮王暗驚,皺眉問道:「杜朋友,東西我已經交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那人含笑搖頭,道:「不想怎麼樣,我只是提醒你們一聲……」說著,他向那位靠墻而站,目瞪口呆望著自己的青年弩弩嘴,說道:「以後不要再碰他,不然,我不得不再次找上你,但是到那時,我保證,我會將我所有能想到的殘酷辦法都施加在你身上,請你把我的話牢牢記住腦子裡,不要把它當玩笑,因為我只和朋友開玩笑!現在,你可以走了。」

黑皮王身子一抖,久久未說出一句話,站在那裡,臉色一會紅一會白,半晌,他重重點頭,咬牙道:「好,非常好!杜朋友的話,我記下了,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見!」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向校外衝去。那兩名相互攙扶的青年看都沒敢看那人,一瘸一拐,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塑料包,搖了搖頭,隨手將其揣進口袋中,他整理一番衣服,悠悠說道:「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快回家吧,我想,他們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少年楞楞的看著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盯著他看。很難相信,這樣一個比他看起來年歲還要小的少年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將四名青年打得三傷一降,還硬將他們身上的毒品搶走。少年迷惑,眼前這個人,簡直像是小說中,電影裡的那些俠客。好一會,他小心翼翼地懦懦問道:「我……我想和你一起混,可以嗎?」

那人先是一楞,接著仰面大笑,正當少年被他笑得滿臉通紅時,他笑聲一斂,面帶正色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和我混?混這個字,我不想再聽見,我不是什麼不良少年,也不想成為黑社會或者去撈偏門,我有我的夢想,並在為那個夢想努力著,我只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沒有為命是從的小弟!」

少年茫然,木呆呆地看著他,很奇怪,天色昏暗,可他卻從那人並不高大的身軀上看到一抹光輝,或許,那只是夕陽的反射。他又喃喃問道:「那我,可以成為你的朋友嗎?」

那人目光一暖,笑容從眼睛,慢慢擴散到整張面部,笑得真誠,也笑得燦爛,說道:「只要你願意,我就是你的朋友。」

只要你願意,我就是你的朋友。那人走了好一會,而他的話音仍然在少年耳邊盤旋,能說出這樣話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如果能交上這樣的一位朋友,將會是多麼值得炫耀的事啊!少年靠著墻壁笑了,夕陽西下,暗紅色的光彩披在他的肩膀上……

「真是乾淨、漂亮!」那人剛走出學校大門,後面追上來三位青年。這三人,正是張少成、趙耀、張松林。

那人推著腳踏車,環視三人一眼,玩笑道:「三位,讓我這個『老大』親自出手,你們卻在一旁看熱鬧,有些說不過去嘛!」

不用問,這人不是杜小鳳還是誰?

張少成道:「讓老大親自出手也是沒有辦法的,本來想暗中行事,社團中唯一讓人眼生的只有你,可是小鳳卻偏偏在最後時刻報出自己的名子,唉!前功盡棄了。」

杜小鳳聳肩道:「我是不想說出自己名字的,但是,還是沒忍住,而且,隱隱藏藏,遮遮掩掩,那也不是我的性格。」

張少成擔憂道:「我只是覺得現在時機還沒有成熟,還不能和青幫明目張膽的為敵。有一個學生會已經夠令我們頭痛的了,現在加上個青幫,兩線作戰,對於一個新成立根基還不穩固的社團來說,那是十分艱難的,雖然,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們的實力。」

杜小鳳輕歎口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青幫還不會馬上找我們的麻煩。」

「哦?」張松林困惑道:「那是為什麼?搶了他們的毒品,打了他們的人,周緣不發火才怪了。」

杜小鳳一笑,反問道:「你認為他敢將今天這件事張揚出去嗎?」

張松林楞道:「難道他不敢嗎?」

「當然!」杜小鳳道:「你說,他敢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在售賣毒品的事嗎?」

張松林尋思片刻,搖頭道:「他不敢。」

杜小鳳道:「所以,他暫時只能選擇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懷恨在心那是一定的,但馬上報復我看倒未必。我們可以利用這段緩衝的時間,先將學生會的事情徹底搞定,到那時,沒有了後顧之憂,即使他找上我們麻煩,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老天!」張松林拍著額頭,歎服地噓了口氣,問道:「小鳳老大,這些都是你早已經算計好的嗎?」

「老天!」杜小鳳模仿他的語氣,半開玩笑道:「你以為我是誰啊?這些只是我剛剛想到的而已。」

「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張松林兩眼迷離地看著杜小鳳。

「請不要用這種充滿火熱的眼神看著我。」杜小鳳笑道:「那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張松林無語,趙耀露出一副快要嘔吐的模樣。

張少成問道:「小鳳,從黑皮王那裡得到多少搖頭丸?」

杜小鳳道:「十粒。」

張少成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杜小鳳笑呵呵地說道:「賣掉!」

「什麼?」張少成三人大驚,怎麼也想不出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在三人剛要展開連珠炮的發問時,杜小鳳又道:「只是需要把售賣的對象換一下。」

「換成誰?」

「警察!」

「……」

「如果我們無意中揀到一批搖頭丸,交給警方,為了激勵我們拾金不昧和不為毒品所侵害的精神,他們應該獎勵我們一筆錢。」

「真的嗎?那會有多少?」張松林兩眼放光。

「天知道。」杜小鳳揚頭道。

「你不知道?」張松林兩眼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

杜小鳳聳肩道:「我只是這樣猜想的。」

「我暈--」張松林腳下一個踉蹌,險些一頭紮到地上。

杜小鳳猜得很準確,當他們把十顆搖頭丸交到一位中年警察的手上時,清楚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他們本以為事情很快會完事,但是警察似乎對此事很感興趣,又是詢問,又是筆錄,最後,還留下他們學生證的複印件,以及家裡的電話號碼以備核查,一番折騰下來,足足用了兩個小時。還好,在從中年警察手中接過一千元獎勵金後,四人都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一千元錢不算多,但對於沒有經濟收入的高中生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而且,他們覺得,這是他們依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賺到得第一筆錢(至於上午那少年支付的二百元錢,他們都現在都有些迷迷糊糊的),那種喜悅,當然不可能用金錢所能衡量。杜小鳳也很高興,但高興之餘,心中隱隱有種難以言表的感覺,因為,他從那位中年警察眼中看到些異樣不尋常的東西,是什麼,他說不清楚,總之,那種感覺讓他難受、彆扭。特別是中年警察送他們到門口,離分手時的叮囑:「這件事,我們會著手調查和處理,你們不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將此事洩露出去,不然,難免有人會找你們進行報復,知道嗎?」在旁人聽來,這是好心的勸告,但杜小鳳卻覺得在被人威脅。看著張松林雙手緊緊抓住那一千元的鈔票,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的模樣,他沒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那只是他的感覺,或許不能代表什麼,他並不想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掃大家的興。

錢,被張松林帶回了家。杜小鳳很少見過如此愛財如命的人,看他將錢放在貼身的口袋中,滿臉幸福的模樣,杜小鳳忍俊不止。

即使趙耀一再提醒他,這些錢都是公家的,是社團的資金,是不能私自使用的,張松林仍捂著胸口(那是放錢的地方),說道:「雖然不是我一個人的,但即使抱在懷裡,我仍覺得很舒服。」

「那你就抱著吧。」趙耀翻翻白眼,無奈地說道。

別過三人,杜小鳳回到家中,吃過飯後,看了一會書,等到十一點時,從抽屜中取出真悟元經,進入真悟世界。

短短幾天時間,這裡已與他當初剛進入時存在著天壤之別。

真悟元經曾經說過,杜小鳳在真悟境界中專心勤練,兩月後,可造出泥土,半年後,可造出水石,一年後,可造簡單生命。但是這些理論,用在他身上完全失去意義,他在造出泥土的第二天便創造出了水,第三天真悟境界中有了石頭……這種情況,真悟元經解釋不清楚,或許連當年的李耳也沒想到會這樣。

杜小鳳是善於創造奇跡,送給人驚奇的人,無論在現實中,還是在真悟元經內。

清澈的湖畔旁,綠草茵茵,滿山遍野,其中夾雜野花朵朵,青草的味道混合芬芳,沁人心扉。

他悠閒地躺在草叢中,吸食著清新的空氣,身體侵泡在濃濃的混元氣當中,那種沒有喧囂,沒有壓力舒適輕鬆的感覺,讓他陶醉,也讓他迷戀。

天是白色的,純白的,沒有太陽,感受不到日光的照射,這點讓他多少有些遺憾。他能創造出土、水、石、花草,但還從來沒想過可以創造出個太陽。他不是沒試過,結果,都以失敗告終,真悟元經曾說,創造日月星辰,是真悟境界中最難也最高深的一種,只有徹底的與真悟融合,感受真悟之所感,領悟到它全部的真諦,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杜小鳳暫時還不敢奢求。

他並不急於求成,沒有太陽、月亮、繁星,只是稍感遺憾,但是,他在真悟境界中越來越感到一種孤獨。

這裡沒有生命,沒有和自己一樣,有意識、有思考、有喜悅苦惱的生命,真悟境界只有他一個人,孤單的一個。

最近一段時間,隨著他和真悟融合的加深,能力大幅度提高,他那種想創造出和自己一模一樣生命的想法也越發加劇。

應該怎麼去做呢?他沒有把握,即使真悟元經也教導不了他如何去做,所有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領悟。

人是有靈性的,身體可以創造,但靈魂呢?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杜小鳳不敢輕易去嘗試。

真悟元經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想法,金字在他眼前空間浮現:你在苦惱。

看著它似問非問的一句話,杜小鳳心中苦笑道:沒錯。無論在哪裡,無論一個人具有多高的能力,如果他只是世界中孤單的一個,那他究竟不會感到快樂,因為快樂是分享的,而不是一個人可以創造出來的,即使有快樂,那也是暫時的。

他已經習慣在真悟境界中與真悟元經進行心靈上的溝通。

金字寫道: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可以創造人類。

杜小鳳苦笑,道: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做,我不想創造出個沒有靈魂的怪物。

金字寫道:應該怎樣做,我也沒有辦法教你,因為我和你一樣,對此一無所知,但是與其一個人苦惱,為什麼不去問問真悟境界呢?

杜小鳳驚訝道:真悟境界?

金字道:看來,你還沒有把它當成一個生命體,不要忘記,它和你一樣,是有意識有思想而存在的,這一點,你應該感受到了。

沒錯,杜小鳳確實感受過真悟境界的思想,有喜悅、有悲傷的情緒,但是,在他觀念中,實在很難將一個世界定位為生命體。

他問道:真悟境界會教我如何去做嗎?

金字寫道:它會的,如果你真把它當生命來看待,用心去感受它。

杜小鳳沉思良久,道:讓我試一下。

他凝神,擴散自己的精神力,很快,便與真悟境界產生共鳴,精神力和混元氣融合,他又感受到那種熟悉而又奇特的感覺,那種真悟境界所包含喜悅與悲傷共存的思緒。它的喜悅,是由衷的,又是那麼的熱烈,好似見到一位多年未碰面的老朋友,毫無排斥,熱情地將他抱住,溫馨感團團包裹在他周圍,猛然,杜小鳳好像一下子能理解真悟境界的感情了,它的喜悅,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它的興奮,是因為自己與它的接觸,如此的單純,又如此的熱烈,也許,它也是寂寞的,也許,正如真悟元經所說,真悟境界真的具有意識。在濃濃的喜悅當中,杜小鳳還是能感覺到它的悲傷,剛開始,那只是淡淡的,隨著他與真悟融合的加深,悲傷感也越來越強,它在為什麼悲傷呢?他不知道,也無法感受到,但是心情逐漸變得沉重。

為什麼要難過?杜小鳳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沒有人回答他,但他的疑問,卻引起真悟境界中混元氣的波動,緊接著,連鎖反應似的,他的精神力也發生波動,好像,真悟境界在向杜小鳳傳送一種信息,只是,他暫時還無法理解它所要表達的意思。雙方都在努力著,努力尋找之間的溝通點,可惜,最終還是沒能成功。即使如此,杜小鳳仍然很高興,因為,他覺得自己和真悟境界的融合似乎又進入到一個新的層次。如果說以前,他們由陌生人變成點頭之交,那麼,現在是由點頭之交變成了朋友,或許只是初級的朋友,但也足夠他興奮好一陣子的。另外一點值得他高興的是,他在真悟境界並不孤單,因為真悟境界本身就是一個具有智慧的生命。

這時候,他突然感到,在真悟境界中創造人類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事,人的靈魂固然奇妙,讓他無從著手,但是,他可以引用真悟境界的靈魂,也就是說將真悟的思想拉進他所創造的人體內,到那時,真悟境界將變成實體的人類,那麼,真悟的一切秘密也就隨之而解了。他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高興,雖然還不知道怎樣去做,不過,他覺得自己已經抓到了一點東西。

真悟元經感受到他此時的想法,停停頓頓寫道:人的思想,真是可怕!

杜小鳳嗤笑,道: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看到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

真悟元經能體會到他所說的事情是什麼,寫道:我期待那一天,但也有些害怕那一天。

杜小鳳疑問道:為什麼?

金字寫道:因為到那時,我的任務已完成,我將隨之終結。

杜小鳳歎氣:……

雖然真悟元經並非生命,但相處這麼久,它一直陪伴左右,似師又似友,教會他很多知識,並且引導他一步步走向成熟,對它,杜小鳳產生相當深厚的感情,它的終結,也就代表著它的消失,很難想像,在沒有真悟元經的真悟世界中自己將會是什麼樣子的。

杜小鳳苦笑,信手一揮,混元氣騷動,眨眼工夫,半空中多出一支玻璃杯,懸掛在他面前,即不下落,也不搖晃,一動不動。

打個指響,玻璃杯中奇跡般地出現三指高的淡黃色液體,杜小鳳伸手托起杯子,向空中舉了舉,苦笑道:說起來,你一直在我身邊幫助我,教我很多很多東西,我一直沒有說聲謝謝,今天,以茶代酒,我敬你!

說著,他一口飲靜。

好一會,金字在空中寫道:恭喜,你的能力,又進步了。

它體會不到杜小鳳此時的感激之情,它所看到的,只有他的能力。杜小鳳的苦笑在繼續……

第二天,晴,天空蔚藍,萬里無雲,陽光沒有任何阻擋,直接照到人身上,火辣的灼熱。

浩陽高中,高一二班。

杜小鳳坐在椅子上,遙望窗外出神,他不知道陳曉婧傷勢怎麼樣,今天會不會來上課,本想打電話問問,但又不知從何開口。

見他心不在焉,亞晴問道:「小鳳,這個禮拜天你有空嗎?」

「嗯?」杜小鳳一楞,道:「有什麼事?」

亞晴玉面通紅,避開他的眼神,垂頭玩弄裙褶,低聲道:「上回你幫我那麼大的忙,我還沒有感謝你呢。」

她模樣成熟嫵媚,偏偏露出一副小女生的神態,強大的反差下,異常吸引人。杜小鳳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三秒鐘,暗中歎了口,笑道:「不用了,朋友之間,哪需要什麼感謝不感謝的。」

第三集 第三十章 突變 回書目

亞晴眼中更顯朦朧,嬌滴滴問道:「那你能陪我出去玩嗎?」她問得小心翼翼,眼波不時向他飄來,好似生怕他會拒絕。

在她不經意間的媚眼下,其中的電光閃閃,勾人魂魄,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夠拒絕她。杜小鳳也不例外,他側頭一笑,道:「好,如果你想,我會陪你。」

「真的嗎?」亞晴驚喜地看著他,眼中電光更足。

杜小鳳認真地點點頭。

亞晴開懷笑了,那瞬間的美麗與嬌媚,讓杜小鳳失神。

我在幹什麼?杜小鳳心中一緊,馬上收拾起不安分的情緒。沒錯,亞晴的笑容讓他心跳,也讓他覺得羞愧。

在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深深喜歡著趙雪,那個當時讓他可望不可及的女孩,後來,張慧芝的出現讓他體會到另外一翻感受,那種成熟女孩的溫柔和體貼,讓他安心舒適,他想,他的心在發生轉移,在逐漸喜歡上她,可是,現在的亞晴,同樣讓他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她的笑,如此輕易就能感染到他,還有陳曉婧,哪天看著她被人圍攻的時候,他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當王慶輝用刀脅迫她的時候,那一瞬間他甚至產生想要殺人的衝動,如果這些也代表著喜歡,那他現在迷茫了,他一直都認為一個人一生只會喜歡上一個人,最愛只會有一個,自己突然對多個性格不一的女孩產生感覺,那是不是代表著自己是個濫情的人呢?如果真是這樣,他有些恨自己。現在,他後悔了,後悔自己剛才不應該草率地答應亞晴,也許他在害怕,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杜小鳳嘴角動了動,轉回頭,看到亞晴興沖沖、臉上充滿喜悅的樣子,他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本以為自己經過在真悟境界的修煉,性格發生轉變,不再懦弱,其實呢,並不然。

杜小鳳心緒不寧地聽著課,表面上看他聽得聚精會神,實際上,他心亂如麻。

正在這時,他神智一陣,腦中靈光閃動,直覺地轉頭看向教室與走廊之間的玻璃窗。

他看到一張臉,一張寫滿焦急的臉,臉的主人正想自己連連招手。

杜小鳳輕咦了一聲,這個人他認識,是自己無憂社的成員,也是張松林的同學。他這時候來幹什麼?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杜小鳳皺了皺眉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站起身,向老師客氣說道:「對不起,老師,我現在要出去一下。」

這節課的老師正是他的班主任,那位模樣猥瑣的中年老師。他講課正講在興頭上,突然被人打斷,老臉頓時沉下來,面目陰沉地尋聲望去,不過看到說話的人是杜小鳳,他表情緩和一些,語氣仍不佳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杜小鳳道:「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出去看看。」

老師沉聲道:「現在是上課時間,如果有什麼事情,等到下課再去處理。」

杜小鳳搖頭,邊望外走邊說道:「我等不了那麼久!」

老師見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感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威嚴受到挑戰,面子上掛不住,大聲喝道:「如果你現在出去,那今天就不要回來了!」

杜小鳳一怔,沒說什麼,在全班同學吃驚的目光下大步走出教室。老師則氣得連連跺腳,嘴唇直哆嗦。

出來之後,他回手將門關嚴,揚頭對走廊中那位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青年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青年看到他出來,疾步上前,說道:「老……老大,張哥被人帶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事了?」他還不習慣對一位比自己小的少年叫老大,語氣比較生硬。

杜小鳳被他沒頭沒腦的話說楞住,問道:「被人帶走了?被誰?說清楚點,到底怎麼回事?」

青年咽口吐沫,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說道:「課前,有學生會的人來找張哥,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張哥就和他出去了,結果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快半個小時了,我懷疑是不是……」

「學生會?」杜小鳳一陣,忙打斷他的話,問道:「知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青年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杜小鳳又急問道:「松林有沒有手機?」

青年道:「沒有!」

唉!杜小鳳暗歎,心如火燒,沉思片刻,道:「把社中所有人都叫出來,學校就這麼大,肯定能找得到。」

「不用了。」這時,張少成和趙耀氣喘吁吁地從樓梯間跑過來,後面還跟有幾人,皆滿頭大汗,張少成道:「我們剛才已經把學校找遍了,連松林的影子都沒看到,我想,他應該不在浩陽。」

杜小鳳吸氣,望了望眾人,問道:「你們都知道了?」

「嗯!」張少成喘了口氣,道:「我們剛聽說松林被學生會的人帶走,便出來找他……」

杜小鳳低沉道:「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趙耀道:「本來是想早說,但我們不想打擾你上課。」

「打擾?事情有輕重緩急,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難道還分不清楚嗎?」在張少成等人面前,杜小鳳甚少有發火的時候,即使說話也是平平淡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嚴厲過,他雙目一瞇,繼續說道:「學生會和我們的關係,你們不是不知道,松林一個人和他們出去,發生危險怎麼辦?告訴我,現在到哪能找到學生會的人?」

張少成為難地看看趙耀,後者垂頭道:「這點我和少成都想到了,不過,今天在浩陽,我一個學生會的成員都沒有見到。」

「該死!」杜小鳳低聲咒罵,如此看來,事情更不簡單了,他想了想,道:「咱們社團中不是有前學生會的兄弟嗎?問問他們,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張少成苦笑地搖搖頭,說道:「不用問了,因為,他們今天也沒有一人來上課。」

「什麼?一個都沒有來嗎?」杜小鳳倒吸寒氣。

「一個都沒有來!」張少成肯定地點點頭。

「看來,事情麻煩了。」杜小鳳揉揉額頭,轉過身,面對墻壁,沉思不語。

趙耀疑聲問道:「會不會是朱雲龍在搞鬼?」

張少成搖頭,道:「有可能!可是,松林應該很瞭解這個人,也應該很清楚他和我們之間的緊張關係,他為什麼要跟學生會的人走呢?除非……」他頓住,看向杜小鳳,後者接道:「除非,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趙耀疑道:「難道,學生會抓住他什麼把柄?」

杜小鳳歎道:「天知道。」

趙耀問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杜小鳳揮了揮手,邊向教學樓外快行邊說道:「繼續找,我想,他們即使不在浩陽,應該也走不遠。」

一行人等剛剛出了教學樓,正不知從何下手尋找時,迎面走來一位青年,讓眾人眼睛一亮。

怎麼會是他?杜小鳳暗中一楞,凝神打量來者。

此人身材不高,但體格異常健壯,相貌平平,毫不引人注意,正是學生會那位和他有過數次之緣的鵬哥。

杜小鳳眼睛瞇縫起來,細長的眉毛高高挑起,等對方走到自己近前時,他並未著急發問,眼神幽深,默默無語,靜等他先開口。

鵬哥孤身一人,顯然有備而來,杜小鳳猜想他一定是來找自己的。

他猜得沒錯,在無數道冰冷敵意的目光下,鵬哥在距離杜小鳳三步遠的地方站住,先環視一周,最後眼神落在他臉上,稍微頓了一下,他開口問道:「你們在找人?」

杜小鳳冷笑,道:「何必明知故問呢?」

鵬哥露出一絲怪異的苦笑,說道:「我知道張松林現在在哪。」

杜小鳳目光如刀,好似看到他的心裡,仰面道:「你是來帶我去找他的。」

鵬哥楞然,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對方已然知道自己的目的,杜小鳳這人雖然年少,但確實有他可怕之處!好一會,他點點頭,道:「沒錯,我是帶你去見他的,前提是,只你一個人。」

「一個人?」趙耀冷哼道:「你開什麼玩笑?」

「這不是玩笑。」鵬哥道:「如果杜小鳳不和我走,那張松林的下場怎樣,我很難預料到。」

「嘿嘿!」趙耀陰聲笑道:「如果小鳳就這樣和你去,那他和松林兩個人的下場,恐怕都難以預料了。」

「這,我也沒有辦法。」鵬哥歎了口氣,幽幽說道:「因為,現在做主的人是龍哥。」

「龍哥?」趙耀疑道:「朱雲龍嗎?」

「沒錯!」鵬哥道:「龍哥的為人,我想你們應該聽說過,如果杜小鳳不和我走一趟,那張松林……」他沒有把話說完,但眾人都能體會到他下面話的意思。

朱雲龍是學生會的正會長,本來這個職位應該由學校的老師擔任,但校方既然能選擇將學生會交給一名學生,那這個人的能力和頭腦可見一斑。

趙耀還想說什麼,杜小鳳突然說道:「好,我和你走,一個人。」

「小鳳?」趙耀等人聞言,大驚失色,要知道學生會能主動找上他,定然做好充分準備,如此衝動行事,無疑自投羅網,而且正是因為他,學生會才元氣大傷,人員銳減,朱雲龍為人向來心狠手辣,有仇必報,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趙耀急道:「你不能……」

杜小鳳揮揮手,打斷趙耀和其他人的攔阻,說道:「不要說了,他們要找的人是我,和松林沒關係,如果因為我膽小怕事,躲躲藏藏,讓他發生什麼散失,我會內疚一輩子的,況且,有些事情終究是要有人去處理的,有些問題終究是要有人去解決的,即使我示弱,僥倖逃過這一次,那麼還會有下一次,再下一次,永無止境,反而讓更多的人受到牽連和傷害,這,我承受不起。」

「小鳳……」眾人呆呆地看著他。鵬哥也不例外,驚訝地瞪大眼睛打量面前這位消瘦的少年人,他沒有想到杜小鳳真的會因為一個朋友鋌而走險,相比之下,會長朱雲龍的做法有些太卑鄙了。

杜小鳳笑瞇瞇地繼續道:「而且,我也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學生會堂堂正會長--朱雲龍!」

「唉!」趙耀感歎一聲,連連搖頭,他想勸說杜小鳳不要去,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說得沒錯,如果這次他不敢去,反而增長學生會的氣焰,想出更多的鬼主意。

杜小鳳問道:「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松林為什麼會跟你們的人走?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險。」

鵬哥沉默,好半晌,他自覺羞愧地垂頭說道:「張松林有個妹妹。」

張少成拳頭漸漸收緊,問道:「你們,不會抓了他的妹妹來要挾他?」

鵬哥沒有直接回答,無奈說道:「龍哥做事,為了結果,向來是不擇手段的。」

杜小鳳深吸口氣,重重點頭道:「我明白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小鳳一個人和他走。」趙耀望著杜小鳳和鵬哥漸漸消失的身影,語氣沉重,說著話,動身想要跟上去。

張少成比他冷靜得多,拉住他衣袖,暗中分析一下情況,說道:「去是一定要跟去的,但不是現在,阿耀,先不要著急,我們再等一會。」「等到什麼時候?」「等到他們看不到我們的時候。」「哦!」

學生會選擇的地點距離浩陽高中並不近,坐車需要十五分鐘左右。

杜小鳳從的士下來,眼前是一座廢棄的工廠。院子不大,圍墻倒塌大半,墻上墻下,雜草橫生,正前方的鐵門只剩下一半,孤零零懸掛一角,當風吹過,搖搖晃晃,發出吱吱嘎嘎的刺耳響音,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往裡面看,院子正中有一座廠房,或許廢棄太久,無人管理,墻皮脫落,墻面出現道道裂痕,房門早已不知去向,從外面,隱約可見裡面人影晃動。

杜小鳳巡視片刻,問道:「就是這裡?」

鵬哥道:「龍哥正在裡面等你,不過,希望你小心點……」

他在關心我?杜小鳳剛要發問,鵬哥已甩開大步,走進廠房。

杜小鳳握了握拳頭,做了兩次深呼吸,跟著走了進去。要說他絲毫不緊張,那是騙人的,裡面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但傻子也能猜得出來,學生會的人十有八九已傾巢而出。一個人,要面對數十位做好充分準備的人,即使把全國武術冠軍找來也沒有把握。

看其外,便知其內。廠房內部的寒酸與破爛,並不次於它的外表。地面凹凸不平,雜物七零八落,蜘蛛網掛滿天棚,能拿能搬的東西早已經被人運走,只剩下那些不值錢的巨型殘破機器,像是巨大的怪獸,張牙舞爪豎立在廠房中。

房內無燈,稍微有些昏暗,可裡面那黑壓壓的人頭並沒有逃出杜小鳳的眼睛。

大概看了一眼,他保守估計,對方的人數不下五十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杜小鳳苦笑。

「你就是杜小鳳?」人群左右一分,從後面走出一人,看年齡,應該有二十歲,中高等身材,身著便裝,腳下皮鞋,往臉上瞧,粗眉窄目,鼻尖唇厚,相貌平凡,但左眼下一條兩寸有餘的橫疤倒格外引人注目。

朱雲龍!杜小鳳以前聽張松林提起過他的模樣,只看那到疤痕,他便將對方身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你就是朱雲龍!」

對於杜小鳳一眼認出自己是誰,絲毫未感到意外,朱雲龍知道自己很出名,同樣,他的外表也很出名,特別是他臉上的那道疤。

「沒有想到,你真會一個人來。」朱雲龍斜目瞄了一眼鵬哥,後者習慣性地垂下頭,他滿意一笑,繼續道:「不過你卻不應該來。」

「為什麼?」杜小鳳瞇眼笑了。

「呵呵!」朱雲龍也笑了,說道:「這裡,加上我,一共有五十三個人,即使每人打你一拳,踢你一腳,我想,你身上再難找到一根完整的骨頭了,所以,你不應該來。」

杜小鳳聳肩,搖頭道:「對不起,我來這裡並不是想聽你這些廢話的,我想見我的朋友。」

鵬哥聞言,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懷疑杜小鳳不是來救人的,簡直是來找茬的。

果然,學生會諸人臉色皆為之一變,暗叫杜小鳳好大的膽子,在浩陽,即使那些排名靠前的大幫會老大們,也不會在朱雲龍面前這般講話,他一個新生,竟然肆無忌憚地說他的話是廢話,這不是膽量不膽量的問題,而是他的腦袋是否存在問題的問題,何況,現在的情況是一對五十三。這個傢伙瘋了吧?!人們腦海中同時閃過這樣的念頭。啪啪啪,棍棒敲打地面的聲音不時在人群中響起。

朱雲龍表情沒什麼變化,但眼中卻閃出駭人的寒光,冷冷注視杜小鳳半晌,他點點頭,一笑,道:「你想見你的朋友,我成全你。帶他們出來!」他話音剛落,學生會分出十數人,從殘破的大機器後側押出一批人,這些人足足有二十位左右,皆身穿浩陽校服,雙手背於身後,兩隻大拇指被人用硬塑料牢牢繫住,當他們看到杜小鳳時,一各個面露驚喜,而看清楚只有他一個人之後,眾人臉上的驚喜瞬間轉換成失望和擔心。

隨著他們被拉出來,杜小鳳氣血一陣翻騰,因為他們正是那些脫離學生會後加入無憂社的學生們,難怪張少成說今天沒在學校中見到他們,原來都被朱雲龍抓到這裡了。

「很奇怪是嗎?」朱雲龍無視杜小鳳身上的怒火,笑道:「把這些叛徒全部抓住,確實花費我好大一番力氣,不過,我認為很值得,像這種叛徒……」他邊說,邊走到一名被押的學生面前,右手橫向平伸,手指勾了勾,旁邊有人會意,立刻將一根鋼管遞到他手中,朱雲龍抓緊,毫無預兆,猛然揮出, 的一聲,鋼管結結實實砸在他面前的學生頭頂,那青年聲都沒吭一下,兩眼翻白,直挺挺倒下去,鮮血,順著髮絲,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他沒有低頭看一眼,仰起面,繼續道:「任何處罰施加在他們身上,都不過分!」

談笑風聲間,出手傷人,朱雲龍的冷酷絕情,讓在場的人無不心驚膽寒。

杜小鳳握拳,鋼牙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刺入肉中,竟然毫未察覺,「打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人,你認為很自豪嗎?如果你想打,那麼過來,我和你打!」

「你?我當然不會把你忘記,」朱雲龍大笑,道:「不過你的對手不是我,而是他!」說罷,他身子一側,露出後面的一位青年。

「松林!」杜小鳳看清青年的模樣,驚叫出聲。站在朱雲龍身後的青年不是張松林還是誰?!

「小鳳……」張松林嘴唇蠕動半天,只叫出他的名字,其他的話,再說不出來。

朱雲龍笑得很開心,緩緩拉起衣襟,從後腰抽出一把一尺長的短刀,甩掉刀鞘,將刀把往張松林手中一遞,笑道:「去吧,我的朋友,把它紮在杜小鳳的身上。」

張松林低頭看著那把鋒利的短刀,表情痛苦,手指連連抖動。

朱雲龍並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硬是將刀塞進他手裡,笑呵呵在他耳邊說道:「如果,你不想你的妹妹有事,就按照我的話去做。」

張松林木然地握住刀把,站在原地沒動,不過,杜小鳳從他眼中看出了他的痛苦、悲憤和為難。

該死!杜小鳳明白了大概,對朱雲龍的卑鄙手段恨得壓根直癢癢。

用他的妹妹威脅他,讓他去殺他的朋友,這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很難相信,想出這樣主意的竟是個高中生。

見他不為所動,朱雲龍搖了搖頭,回手打個指響。時間不長,兩名學生會的人拉出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身上潔白的連衣裙滿是污漬,頭髮凌亂,左邊面頰紅腫,顯然被人打過。小姑娘被帶到朱雲龍近前,他嘴角一挑,掛起詭異冷酷地笑容,回手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金黃色彈簧刀,用刀背劃了劃她的臉,然後慢慢移到粉白的脖頸上,悠悠說道:「她,很年輕哦。」

第三集 第三十一章 驚魂 回書目

張松林沒有說話,眼睛卻快要噴出火來,但他不敢上前半步,因為對方手中的刀就在妹妹的咽喉上。

杜小鳳怒氣頂到腦門,只是他與朱雲龍距離太遠,即使對自己的速度有信心,仍沒有把握將小姑娘救出魔爪。

朱雲龍另只手來回撫摩小姑娘的脖子,繼續道:「如果,我在這裡扒光她的衣服,你說會有什麼後果呢?」

張松林咬破牙齦,嘴角滲出血水,瘋狂地吼叫道:「你不要碰她!」

「哈哈!」朱雲龍笑道:「我當然可以不碰她,但是,那要看你的表現了,很簡單,把你手中的刀子刺在杜小鳳身上就好了。」

「我……」張松林 倒退兩步,看看嚇得臉色蒼白,已哭不出聲的妹妹,再瞧瞧一旁表情複雜的杜小鳳,心中的痛苦與矛盾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如果自己死掉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他現在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短刀刺進自己的肚子裡。

「松林!」杜小鳳叫他的名字,並且一步步向他走過來。

張松林木然地看向他。時間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長,二人終於近在咫尺。杜小鳳含笑地眨眨眼睛,說道:「事情本就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來結束!救你的妹妹吧,不要再猶豫了。」

「小鳳,你……?」張松林楞住,片刻之後,好像突然覺察到他要幹什麼,抽身想要後退,但為時已晚,杜小鳳出手如電,一把扣住他握刀的手腕,同時身子向前急進。

「撲!」

時間彷彿停止了。

張松林張大眼睛,杜小鳳的身體正緊緊貼在他的胸口,而那把短刀,完全沒入杜小鳳的身體裡,外面只剩下刀把。

「啊--」周圍響起一陣驚呼,學生會的人雖說拿打架鬥毆當家常便飯,但畢竟都是學生,沒有殺過人,也沒看過別人殺人,現在的情景,讓他們紛紛倒吸冷氣,雙腿發軟,下意識地向後退。而那些被抓住的無憂社學生則發出撕聲裂肺的叫喊。

「哈哈,哈哈!」場中,只有一個人在笑,那就是朱雲龍。杜小鳳現在是死是活,他都無所謂,總之,他的計謀成功了。即使真死了人,那殺人的兇手也不是他,加上校方的庇護,即使警察找上門也沒什麼好怕的,但是,張松林的下場就不一樣了,無論杜小鳳最後的情況怎麼樣,他的下場都會很悲慘。一石二鳥,同時把兩個破壞學生會的人就此除掉,他當然有開心的理由。

張松林面無血色,嘴唇發青,緊緊抱住杜小鳳開始下劃的身體,臉上說不清是悲還是,雙眼無神,緩緩轉過頭,表情癡然地問道:「現在,你滿意了嗎?可以放過我的妹妹了嗎?」

朱雲龍收起笑容,可憐地看著他,說道:「笨蛋!杜小鳳是,你也是!真是天真,天真的以為杜小鳳死了我就可以放過你,哈哈,你所犯的錯誤不可原諒,我不會原諒你,當然我也不會原諒和你有關係的人。」

「你……」張松林眼角快要瞪裂。

「她,」朱雲龍拉起按在他懷中小姑娘的頭髮,低頭看了看,問道:「還這麼年輕,不知道現在受到傷害,會不會記住一輩子!」

「你……」張松林向前進步,大叫道:「你要是敢碰她,我就和你拚命!」

「就憑你嗎?」朱雲龍掃了一眼走到自己面前,神志有些不清的張松林,面露輕蔑,冷笑道:「一個殺死自己朋友的人,還想在我面前……」

他話沒說完,一道冷風襲突然向他握刀的手腕。

朱雲龍驚駭,因為他暗中已加了小心,生怕張松林怒極真和自己拚命,但是,冷風並非來自他,而是靠在他身上不知死活的杜小鳳。

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

杜小鳳沒有死,而且還活得生龍活虎。

「啪!」這一擊,正中朱雲龍手腕,這含恨而發的一拳,差不多注入杜小鳳的全力。

「噹啷啷!」彈簧刀脫手落地,朱雲龍痛叫一聲,再顧不上懷中的小姑娘,跌身倒退,整個臂膀又痛又漲,他慌忙抬起手臂察看,不看還好,這一看,臉上血色全無,他的手掌自手腕處無力地搭拉下去,腕骨已被杜小鳳一拳擊個粉碎。

張松林趁機,一個箭步竄到小姑娘近前,緊緊把她抱住,而他手中,還緊緊握著那把短刀,只不過是刀把在前,而刀身,隱藏在他袖口內。

雖然手腕疼痛難忍,朱雲龍仍沒有放過這一處細節,他一下子明白了,刺中杜小鳳的並不是刀身,只是刀把罷了。

原來,在杜小鳳近身的一瞬間,張松林利用身體的阻擋,並以極快的速度將短刀旋轉半周,使刀尖在後,刀把向前,表面上看,當時好似整把刀刺進杜小鳳的肚子,其實,那只是刀把而已。

其他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突然見到杜小鳳好像沒事人似的將朱雲龍一拳擊退,當下大駭,以為見了鬼。

「你們……?」此時,輪到朱雲龍說不出話。

杜小鳳也不想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又是一拳擊出,直奔朱雲龍面門。

朱雲龍想躲閃,但躲避的意識剛剛產生,還沒有付之於行動,杜小鳳的拳頭業已到了近前。

「哎呀!」朱雲龍怪叫一聲,身體後仰,橫著飛出去兩米開外,撲通一聲,重重摔落在地。他頭暈眼花,沒等爬起身,胸口一沉,被趕上前來的杜小鳳單腳狠狠踏住。

「很奇怪是嗎?」杜小鳳有意模仿他剛才的語氣,說道:「你認為我像會自殺的人嗎?你認為松林象會殺朋友的人嗎?這裡,最笨的人其實就是你,雖然如此,但你的過錯,依然不能讓人原諒!」

「你們……」朱雲龍又驚又氣又怒,加上身體的疼痛,他兩眼血紅,大聲咆哮道:「你們是怎樣串通好的?」

杜小鳳道:「朋友之間的交流,有時候僅僅一個眼神便足夠了,當然,這些你不會明白,因為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有朋友。」

「朋友?去你媽的朋友吧,你以為你贏了嗎?哼哼……」朱雲龍猛然大喊道:「凡是我學生會的兄弟都給我聽清楚,誰能打倒杜小鳳,誰就將成為學生會的新任副會長!」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學生會在學校中的權利極大,堂堂副會長的威風自然可想而知。五十多號人聞言,頓時間精神大振,將杜小鳳、張松林三人圍個裡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他們一各個擦拳磨掌,目標直指杜小鳳。現在,即使他真是鬼,這些被利慾沖昏頭腦的青年也能一口把他吞進肚子裡。

對方人多勢眾,杜小鳳並不怕,但他擔心張松林和他的妹妹,一旦真動起手來,場面混亂,若張松林一個人還好說,現在他還要照顧妹妹,難免分心,恐怕自保都成問題。他腳下加力,冷道:「朱天龍,讓你的人都給我讓開!」

朱天龍胸口沉悶感加劇,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腦門流出虛汗,不過他咬牙硬挺住,嘿嘿笑道:「即使你殺了我,你們也不會好過,有膽子,就儘管動手好了……」

不等他說完,杜小鳳腳下又加幾分力道,將他下面的話活生生踩了回去,朱天龍喘不上來氣,兩眼翻白,不過臉上仍舊掛著笑。

杜小鳳心中怒火快要將他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燒斷,像朱雲龍這樣的人,對他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冷酷無情,他尋思片刻,嘴角一咧,冷冰冰道:「朱天龍,你以為我真不敢把你怎麼樣嗎?」說著,他低身,單指點向對方胸口。

人體的穴位既可以醫人,同樣也可以殺人,既可以減輕人的痛苦,亦可以讓人痛不欲生。

杜小鳳一口氣連點他膳中、鳩尾、商曲及中脘四處穴位,手法雖快,但力道不大,即使如此,朱雲龍仍慘叫一聲,滿地翻滾。

要知道這四處穴位皆為死穴,若下重手,便可傷人性命,杜小鳳將他極微小的一部分真氣灌入四穴,使之四穴不通。

膳中、鳩尾、中脘為人體任脈重穴,而商曲為足少陰腎經上的重穴,此四穴不通,任脈和足少陰腎經受阻,氣血無法流轉,兩處經脈又處於人體中央,尤其任脈,直接與中樞神經掛鉤,它受損所產生的疼痛,就算一位成年人也能痛得活活暈死過去,更何況一個學生。朱雲龍只覺得渾身上下好像被紮了萬根、億根鋼針似的,痛入骨髓,痛徹心扉,身體內,血管、肌肉、筋骨好似的有億萬隻螞蟻蟲蛇在啃咬,有無數隻野獸在瘋狂撕扯,硬生生撕裂般的痛感沒有終止,連續不斷地傳入他的大腦,此時此刻,對於朱天龍來說,死比活著幸福,他體會到,什麼叫做人間地獄,生不如死。手腕上的傷痛,與身體內部的痛苦比起來,已微不足道。

沒過半分鐘的時間,朱天龍裡外衣服皆被汗水濕透,頭頂青筋繃起多高,臉部扭曲,五官變形,身子縮成一團,如同皮球般在地上翻滾,嘴裡發出殺豬似的嚎叫聲。

「啊?」學生會眾人無不驚駭莫名,剛剛圍上近前的人又如潮水般退下,一各個瞪圓眼睛,充滿恐懼地看著杜小鳳。

能將一個大活人變成如此模樣,難道他真是鬼?眾人心驚膽寒,手心冒汗,朱雲龍沙啞的叫喊,讓他們乏力,也讓他們剛剛升起的鬥志瞬間被澆滅。

「很痛苦吧?」杜小鳳施加的手法,他自己當然清楚其中的滋味,按住朱雲龍滾來滾去的身體,笑瞇瞇道:「如果你想解脫,我可以成全你。」說著,他將地上的彈簧刀踢到朱雲龍近前,柔聲道:「把刀子刺進自己的心臟,那麼,你的一切痛苦都會消失。」

朱雲龍痛苦萬分,可杜小鳳的話他還是聽個清清楚楚,面前彈簧刀的刀身閃出雪亮的寒光,那一剎那,他感到了恐懼,由心底最深處生出的恐懼,他心中一顫,瘋狂地揮舞手臂,把彈簧刀打飛,斷斷續續地大叫道:「我……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杜小鳳目光一厲,笑容解冰,冷道:「你也知道死亡的可怕嗎?即使在如此煎熬的折磨下你仍然不想死嗎?現在,你知道生命的寶貴了吧!?可是你,卻拿別人的生命當草荐,難道,你的命會比別人值錢嗎?真是可悲,你的靈魂,其實連一分錢都不只值。」說著,杜小鳳單掌一拍朱雲龍胸口,將自己留在他穴位內的真氣震散。

身上的疼痛感一下子全部消失,朱雲龍呼哧呼哧大口喘著粗氣,他躺在地上沒有馬上爬起來,而是睜大眼睛,呆呆望著天棚,久久無語。他以前真的沒有考慮過別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的,也沒有把生命看的那麼重,可是在剛才,他感覺自己好像快要死了,那種絕望、恐懼、無助感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他第一次與死亡那麼接近,體會到了死亡的可怕,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正如杜小鳳所說,在那樣煎熬痛苦的情況下,他都不敢也不想選擇死亡。

杜小鳳的話,在他腦海中盤旋不散。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煞費心機,傷害別人的同時你自己真的快樂嗎?難道結果對於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如果只為了結果去追求結果,那麼你將失去很多東西,迷失後的靈魂,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生命並不完整,缺少了很多值得心動,值得自己和身邊人為之喝彩和追憶的東西,那樣,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不要,和我講這些大道理……」朱雲龍別過頭,痛苦地緩緩閉上眼睛。

「生命,是應該騰飛的,人是應該崛起向上的,而不應躲在見不得光的陰暗角落裡。」杜小鳳挺直身軀,環視左右,對學生會眾人振聲喝道:「你們的敵人在這裡,拿起你們的武器,來和我痛痛快快打一架!」

他雖然只是一個人,但氣勢如宏,豪氣沖天,讓周圍五十多號虎視耽耽的青年面面相窺,自感汗然。

「噹啷!」人群中響起棍棒落地的聲音。

杜小鳳眉頭一皺,眼中精光閃爍,幽幽道:「為什麼不像個男子漢一樣,和我打一場,無論誰輸誰贏,總之努力過,自己就不會感到後悔,心中也不會藏有陰影。今天,我們是敵人,明天,或許將會成為朋友,到那時,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鵬哥聞言一震,心中仔細琢磨他的話,點點頭,悠長道:「我明白了。」他走到杜小鳳近前,提起雙拳,正色道:「我和你打。」

杜小鳳笑了,揚首道:「我要小心了。」

鵬哥也笑了,道:「我不是菜鳥,你也要小心!」

,啪啪,二人在場中短兵相接,直打得有聲有色,劈啪作響。

時間不長,兩人身上或多或少都遭到對方的重擊,杜小鳳有真氣護體,沒感到怎樣,鵬哥卻痛暗中咬牙,苦不堪言,動作也漸漸慢下來,杜小鳳看準一個機會,猛然抓到他雙肋,隨手一抖,將鵬哥橫著甩飛出場外,他拍手仰面大笑,道:「下一個,誰來?」

「我!」「我來!」周圍眾人看得興起,人群中幾乎同時跳出三人,未拿武器,飛身撲向杜小鳳。

他毫無畏懼,挺身反擊,又與對方打成一團。

躺在地上的朱雲龍此時顫巍巍地爬起,體力嚴重透支,身子業已虛脫,他無力靠著廢棄的機器站立,望著場中神采飛揚的杜小鳳,還有那些情緒激揚,即使被打倒,臉上仍掛著笑容的學生會諸人,他迷茫了,他們此時的笑是如此真誠,毫無做作,這是他平日裡從來看不到的,即使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時候,他們也未笑得如此燦爛。

這,就是幸福嗎?朱雲龍搖晃幾下,身體順著機器,軟綿綿滑倒,臨閉上眼睛前,他喃喃道:「杜小鳳,我輸了……」

當張少成、趙耀等人趕到此處時,場中再沒有幾個完好無損的人,即使杜小鳳,身上的衣服早已經部滿口子,臉上有爪痕,有淤青,嘴角掛血,再看其他人,模樣更慘,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一片,那些還能站立不倒的,亦是強弩之末,搖搖欲墜。不過奇怪的是,在人們眼中,他們沒有看到仇恨與惡毒,有的卻是興奮與喜悅。

打仗能把雙方打得都很開心,張少成等人還沒見過這樣的事。

「小鳳,松林?」眾人快步上前,趙耀拍拍杜小鳳的肩膀,問道:「小鳳,這是怎麼回……」

他不拍還好,這一拍,杜小鳳慢慢扭頭,向他艱難地笑了笑,接著,一頭栽倒在他懷中。經過剛才的打鬥,他身體內的力氣已經用得一干二靜,之所以不倒,完全靠一股精神力在支撐,現在看到他們到來,緊繃的精神鬆懈,抽空力氣的身子也隨之露出原形。

見他倒下,學生會眾人放聲大笑,只不過卻笑得有氣無力,跌倒的撲通聲不時響起,「我們,還是把他打倒了……」

杜小鳳靠一個人的力量嬴了學生會,由於他的低調,外界對此事並不知情。不過,那個曾經風光無限、飛揚跋扈的學生會就此消失、瓦解,正、副兩位會長先後住進醫院,會內四分五裂,其中大部分學生選擇退會,轉投向新興社團--無憂社。一時間,無憂社名聲雀起,搖身一變成為會員近百的中型社團,在浩陽聲勢浩大,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尤其他們「消人之憂,解人之愁」的口號,更是引起人們的興趣,同時,人們對無憂社背後的老大也很好奇,因為杜小鳳的要求,社內人員對他的身份守口如瓶,對外一致宣稱社團的老大是張松林,不過絕大多數人並不相信這個說法,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成立起如此規模的社團,人們紛紛推測,無憂社暗中的老大可能是張少成,而更多的人願意相信是背景複雜的趙耀。

總之,無憂社最近一段時間很出名,成了浩陽風頭最勁的社團。

杜小鳳對這個效果很滿意,只有讓更多的知道他們,他們才有機會幫助到更多的人。

鵬哥也加入了無憂社,使社內又增加一分中堅力量。鵬哥名叫於大鵬,家庭普通,家境一般,與張松林差不多,兩人以前就認識,但並無深交,現在同在一社團,接觸多了,發現兩人之間共通的地方有很多,說起話來特別投機,感情突飛猛進,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鐵哥們。鵬哥曾經問過他,在舊廠房,他和杜小鳳並未說話,又是怎麼配合得那樣巧妙,上演一場以假亂真的好戲?如果當時他沒有及時將刀尖倒轉,杜小鳳的後果將不堪設想。張松林笑著解釋道:「那只是一個眼神。」

鵬哥搖頭,不敢相信道:「那不可能吧,你和杜小鳳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即使相交數十年的老朋友也不可能由一個眼神領會出這許多東西。」

話是這樣說沒錯,張松林也很奇怪,其實到現在他還沒弄明白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苦笑道:「當時,我看到小鳳的眼神時,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我腦海中就是顯現出他的意圖,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像小鳳將他自己的思想強行灌入到我的腦子裡,使我與他產生共鳴,沒有語言,但我就是知道應該這麼做,因為,這就是小鳳的意思。」

鵬哥大感茫然,聽得懵懂,好一會,他歎口氣,道:「你說得太……玄妙了。」

張松林道:「沒錯,玄妙得連我自己都難以相信。」

學生會的事情告一段落,杜小鳳暗中也鬆了口氣,減少一個大敵,讓他感覺輕鬆很多,現在,他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青幫身上。

不過,經過這件事,也讓杜小鳳意識到無憂社內部的許多不足之處,包括溝通上的閉塞,個人行為上的獨立,以及行事的任性。

如果這樣放任下去,無憂社只會是個曇花一現,不能長久的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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