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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風曲(呂風子)》第29章
第一百零九章 裝瘋賣傻 (上)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日行千里不怕遠,十步之內血漂杵。。。唔呀,來將通命。」

  厲風坐在燕京城的城頭垛兒上,嘴裡胡亂叫嚷著亂七八糟的改過的詞兒,手中長劍指著下面正緩步行來的,身穿一件大紅衣袍的中官(太監)。謝貴帶著自己的親近下屬,緊跟在了這中官的身後,看到厲風單獨一個人坐在城頭上胡亂叫嚷,不由得身體微微的哆嗦了一下,連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看起來沒有七十歲也有六十歲的老太監猛的抬頭,彷彿猴子一樣翹起的嘴巴一癟,喝道:「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你好大的膽子,莫非天下沒有王法了麼?。。。公公我是皇上派來的天使,來燕王府宣讀詔書的,你還不快點給公公我讓開道路,你的腦袋,不要了?」

  厲風是撇開了大腿坐在城頭上的,要是這中官就這麼從城門走進燕京城的話,就等於是從厲風的褲襠裡面鑽了過去一般。這老太監在錦衣衛,也算是一個厲害人物了,哪裡肯受這樣的屈辱?尤其他身上還有著貨真價實的聖旨,那就更加是不能從人褲襠下過去的,這可是對當今皇帝朱允玟的一種侮辱啊。所以,他很是義正詞嚴的喝令厲風讓開。

  隨手抓起了身邊的那小小的酒葫蘆,厲風雙腿一併,身體彷彿棉花一樣飄了下來。每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體不過就落下一尺多的高度,在那中官以及謝貴震驚的眼神中,厲風的身體彷彿二兩棉花落進了油壺內,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的飄落到了城門口。厲風大咧咧的上前了幾步,喝道:「我們王爺最近病得快死了,你有什麼詔書都是空的,他老人家根本沒辦法起床接你的聖旨。唔,先拿來看看,看看你的聖旨是不是真的。」

  那中官氣得渾身直哆嗦:「大膽,聖旨還有真的假的之分麼?聖旨就是聖旨,誰還敢偽造聖旨,他不要腦袋了?」

  厲風厲呼:「那就難說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天下就是有些人打著仁義忠良的幌子,做一些公報私仇,假仁假義,欺君妄上之事。娘的,據說那幾個偽君子,一個叫做黃子澄,一個叫做方孝孺,一個叫做齊泰,他媽的,我怎麼知道這聖旨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就是黃紙片一糊,隨便寫幾筆鬼畫符,最後弄個破爛紅薯雕的大印往上面一蓋,就是聖旨了。」

  伸開手,他喝道:「先讓小爺我檢查一番,要是真的聖旨,你們就進城,否則的話,你們可就在門外喝風吧。。。兀那謝大人,你說的不是兵部的人下來檢查你的治軍之道麼?怎麼如今可是錦衣衛大批人馬到來,還來了一個老太監?」

  謝貴滿臉的尷尬,而那中官則是氣得尖叫起來:「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失心風的傢伙給我抓起來,抓起來。敢說黃大人、方大人和齊大人的壞話,他不要命了?給我抓起來,現在就給我砍了。」

  謝貴身後的那些將領、士兵齊齊的後退了一步,他們誰不知道厲風在燕京城是出名了的刺頭?慕容天當初號稱燕京城第一劍手,結果被厲風一腳踢在小腹上,差點就沒斷子絕孫了;爾後厲風又莫名其妙的找了一小貓師弟出來,那更是打得整個燕京城的軍漢人人喊天叫娘的,那是出名的喜歡打人,幾百條漢子不夠他掐巴的怪物,現在誰敢上去抓厲風?

  那些將領思忖著:「我們比起慕容天,可是還要差勁一點。當初慕容天第一個就找朱僖府裡的人出氣,第二個就是找我們衛所下屬將領的麻煩,那慕容天一個人就可以打得我們衛所沒人敢出來迎戰,這厲風比慕容天下手更歹毒,尤其心計更加厲害,官位也比慕容天高了兩等,我們去抓他,豈不是自己麻煩麼?你們錦衣衛來了這麼多人是幹什麼的?」

  軍漢們一個都沒有動,那些來自京師錦衣衛的大漢則是如狼似虎一樣的沖了十幾個人出來,就要抓住厲風,把厲風就地正法。

  『呼、呼』的兩聲惡風響處,兩尊巨大的,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青銅獅子猛的從城頭上飛了下來。那沉重的,看起來足足有兩萬多斤重的青銅獅子,帶著一股子巨大的風聲,混雜著巨大的力量重重的貼著厲風的身體飛了過去,砸在了厲風身前不到一丈遠的地方,青銅獅子的力量太大了,硬生生的砸進了地面三尺多深,整個附近的地面都狠狠的顫悠了一下。

  小貓扛著那柄『虎咆』刀,瞪圓了眼睛,張著大嘴,涎水直流的出現在了城頭上。他惡狠狠的抖動了一下面頰兩邊的那十幾根虎鬚,吼叫到:「娘的,誰敢抓風子?啊?誰說要把風子的腦袋給砍下來的?。。。給虎爺我站出來,誰這麼大膽子的?讓虎爺我砍你一萬刀,砍不死你,你再來抓風子。。。娘的,當我們一。。。嗯,嗯,當我們兄弟兩好欺負麼?」

  一個踏步,小貓一腳橫跨十幾丈,站在了厲風身邊,他的大腦袋左右晃悠著,然後看向了那一臉慘白色的中官:「小老頭。。。哦,風子給我說過了,你這種人卵蛋都被割掉了,不能算是老頭子,你這種人有自己的專門的名字。。。嗯,這個老閹人,你還要不要抓風子?」

  那衝上去的十幾個錦衣衛大漢已經是嚇得軟倒在了的地上,那兩尊青銅獅子帶起的猙獰風暴,簡直就有如內家高手劈出的劈空掌勁一樣,硬是讓他們體內的真氣都受到了振蕩,這黑臉大漢到底是什麼來路啊?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氣?

  小貓的『虎咆』在手上輕輕的晃悠著,似乎隨時都可以劈出去。老太監此刻是氣得三屍神跳炸,怒火都可以把天靈蓋燒一個窟窿了。『閹人』?小貓的話也忒歹毒了一些,活生生的把這些太監一輩子的不堪回首的事情給挑了出來,還在這麼多人面前拚命宣揚,豈不是故意的讓自己難看麼?老太監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就要準備著一拳頭轟出去了。

  厲風很責怪的橫了小貓一眼,罵道:「小貓,下次丟東西距離我遠一點,看看,我自己好容易打好的髮髻,都被你扔來的獅子給吹亂了。當我學自己梳理頭髮很容易麼?還有,你的獅子差點砸中我腦袋,下次不許這樣,寧可砸死這幾位錦衣衛的大人,也不能傷我一根頭髮啊。否則,可就沒有人管你的飯吃了。」

  笑嘻嘻的,厲風瑩白如玉的右手推了出去,笑道:「公公,不要氣,我這兄弟就是太直爽了一些,其實公公你沒有卵蛋,這天下人都知道的,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就是小貓的不對了。您放心,等他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懲罰他,他不給我塞一百斤上好的烤牛肉下去,我就打破他的屁股。。。嘿嘿,那聖旨,總可以拿出來看看了吧?」

  一股精純的火元力籠罩在了厲風的手掌上,可以看到有一寸許高的青色火焰在厲風的手上跳動著,厲風的手溫柔的撫摸過了身邊的一尊青銅獅子,那獅子的一條前爪頓時被融化了,一滴滴白亮的金屬溶液滴落了下來,燒得地上的泥土『滋滋』做響。『焚天真罡』被厲風在三天內就消化了,此刻厲風對於火系內勁的運用,已經超出了李鐵匠他們不知道多少倍了,畢竟厲風的基礎放在那裡的。

  錦衣衛的人終於全部都變了臉色,那老太監更是後退了兩步,驚恐的看向了厲風那散發著高溫高熱的手掌。厲風笑嘻嘻的收回了手,說到:「這功夫麼,是上次在應天府,找應天府的一個鐵匠師傅學的,說這個東西用來嚇人是很不錯的,其實沒有太大威力的。公公你要是不信,可以讓我打一掌試試,其實打不死人的。」

  小貓也嘎嘎的笑起來,他一拳轟向了另外一頭青銅獅子,『轟』的一聲,他的拳頭在獅子的頭上來了個對穿。尺許厚的青銅對於他來說,幾乎就和豆腐腦一樣,隨意的就撕破了。小貓得意的抽回了拳頭,在拳頭上吹了一口氣,學著厲風的口氣說到:「哈哈,嗯,虎爺。。。虎爺我的這功夫,是上次在應天府,找一個舂米的小姑娘學的,嘎嘎嘎嘎,用來嚇人是不錯,反正也打不死人。不信你讓虎爺我打一拳,保證打不死你,要是打死了,你的棺材費虎爺出了。」

  來自京師的一千錦衣衛,謝貴屬下的一千三百士卒就在城門口處站成了一個密集的方陣,他們看著怪物一般的厲風和小貓,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這種武功,實在是太恐怖了。那中官老太監不斷的在腦袋裡面嚎叫:「先天級的高手,一定是先天級的高手。。。天,這種層次的高手,整個大明朝加起來能有三十個就算頂天了,我面前怎麼就出現了兩個?」

  不知道這老太監要是知道,燕王朱棣自己、呂老太監、馬和、僧道衍他們四人也是這種程度的高手會做如何想。當然,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這一點,他帶來的就不會是一千錦衣衛了,他起碼會帶兩萬禁衛軍過來。

  厲風的手伸了出去,他溫柔的笑著:「公公,那聖旨呢?可以讓小子我看看麼?」

  一輪夕陽正照射在這燕京城的南門處,夕陽如血,浮雲若金,清風輕輕的吹拂,厲風的笑容又是如此的安閒溫柔,彷彿一個貴公子在向自己的情人求歡一般。差就差在厲風手上沒有花,而那老太監實在是和美女掛不上半點聯繫。而老太監身後那兩千多面色難看的大漢,更是憑空增加了一股詭異的氣息。

  兩個人,就兩個人,攔住了京師錦衣衛好手一千人、謝貴屬下的衛所士兵一千三百人。厲風在腦袋裡面狂笑:「老子現在相信,三國張翼德,可以一人獨當百萬雄獅了。娘的,這些傢伙根本就沒種啊,都怕死,這樣的士兵,能打仗才怪。」厲風想到自己可以和張飛比美,不由得心裡沾沾自喜起來,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的柔和了。

  搖搖擺擺的,小李子尖聲尖氣的叫嚷著的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四個有氣無力的打著呵欠的小太監。小李子手中的拂塵一抖,叫嚷著:「厲主管,這可怎麼回事呢?你又不是城門官,這過路稅也不該你收呀?你怎麼就把這麼多人給堵在城門口了?這可不是有禮貌的事情呢。」

  小李子到了厲風身邊,看了看那兩尊青銅獅子,不由得歎息起來:「厲虎將軍,你就是太淘氣了,難怪王府的人說兩尊獅子又不見了。上次才被你砸了個稀爛的,這次乾脆就少了條胳膊,這腦袋也開花了。。。啊呀,這位公公是哪裡來的啊?公公我是燕王大世子府裡的內務主管小李子,這位公公,看起來氣度不凡,感情是京師來的吧?」

  那中官沒好氣的喝道:「我乃是禁宮總管安公公的屬下,這次奉詔來燕京,向燕王宣讀聖旨的。。。你們燕王府的人好沒道理,居然敢攔路行兇,要不是公公我手下還有幾個得力的人,可不就叫你們燕王府的人給謀害了麼?」

  小貓大咧咧的笑起來,他拍打著自己沒有一絲脂肪的肚子,笑道:「你吹牛,就你們這兩千三百四十七人,嘿嘿,虎爺我一個人可以殺得乾乾淨淨,你們還跑不出一里路去,你信不信?風子說,你們怎麼都是京師來的人,我們總要給當今的皇帝小子一點面子,殺了你們就太不好看了,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下手。」

  小貓奸詐的瞇起了眼睛,彷彿看到了一頭又白又嫩的小羊羔的猛虎一樣笑起來:「既然你說,是因為你的手下有高手,我們兩個才不敢出手的,那麼何不讓你屬下的高手和虎爺我比劃一下?嘿嘿,風子,我揍他們一頓,好不好?」

  厲風靠在了身邊的青銅獅子上,懶洋洋的朝著小李子使了個眼色笑道:「隨便你了,人家京師藏龍臥虎的,說不定出來一個就是絕世高手,你可不要丟了我們師傅的面子,真要打起來了,就給我往死裡打,反正不留活口就是。你的刀這麼長,就是用來砍人的,否則要刀幹什麼?。。。唔呀,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大好的頭顱,小貓,你去割幾個下酒吧。」

  看到那謝貴等人一臉的鐵青,小李子嘿嘿然的冷笑起來,他跳起來拍打了一下小貓的肩膀,笑道:「厲虎將軍,這些人,你要砍了他們的腦袋,可就是給我們王爺帶來麻煩了。畢竟麼,他們手上應該是有聖旨的,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我們放他們進城吧。」頓了頓,小李子陰笑起來:「你的刀還沒有見血過的,用他們的腦袋來開光,可是對不起這柄寶刀的。」

  不等謝貴他們做出反應來,小李子已經是把手中拂塵一揮,喝道:「厲主管,厲虎將軍,我們走罷。這些人是要去找王爺宣讀聖旨的,我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是世子府的人,不在王府當差,所以麼,也不用多事。。。小李子我從王府的酒窖內偷了兩甕好酒出來,今天我們正好樂一樂,獨孤那傢伙,我已經派他去找山珍海味樂,嘿嘿。」

  小貓哼哼了一聲『好酒』,隨後右腿左右開弓,把那兩尊青銅獅子一左一右的踢飛了十幾丈,重重的摔進了護城河內,拍拍屁股,跟著小李子和厲風轉身就走。護城河內巨大的水浪翻起,那水珠兒噼裡啪啦的落在了謝貴等人的頭上,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要躲閃的。謝貴幹澀的說到:「公公,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一些。我麾下如今不過八千七百人,加上公公的人馬才不到一萬,恐怕,想要抓捕燕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那中官面無表情的說到:「來人啊,飛鴿傳書給安公公,要安公公派人來接應我們,告訴公公,起碼要點起三千錦衣衛的精銳高手,才能降服得了燕王府的人,快去罷。。。我們麼,還是要去宣讀聖旨的,否則,可交不了差啊。」他的心裡有點忐忑,總感覺這次的差使不是很妙,就看厲風和小貓的那威勢吧,如果燕王府多來幾個這樣的人,不要說抓朱棣去京師了,自己是否能夠生還應天,還是個問題呢。

  謝貴揮手,低聲到:「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嘿嘿,我徵召衛所士兵的用意,王府估計早就想到了,那麼,也就不用再掩飾什麼了。來人啊,傳令下去,四個城門處的軍營所有士兵進城,由我們指揮所接管整個燕京城的城防。四個城門給我看緊了,重點給我守住王府和兩個世子府。」

  那中官看著謝貴,問到:「謝大人,怎麼,就只守住兩個世子府麼?」

  謝貴冷笑:「除了朱僖和朱僜,燕王的另外兩個兒子就是廢物,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根本用不著派人看守,沒道理分散我們的兵力。。。公公,我們這就去王府麼?」

  老太監點點頭,咬了一下牙齒喝道:「他們居然敢給公公我來一個下馬威,哼,公公我饒不了他們。既然已經這樣了,就跟著公公我去罷,我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招來。。。等下就給我直接闖入王府,我要讓朱棣看看,哪怕他是燕王,這皇上的旨意,他也是不能違背的。」老太監說得極其硬氣,彷彿他從來就不把朱棣放在眼中一樣。

  謝貴心裡暗笑:「如果不是燕王府大軍如今都在邊疆作戰,你有這麼大的膽子這麼說?嘿,幸好齊大人的命令下得快,居庸關把燕王府屬下的幾萬精兵都給攔在了外面,否則的話,那七萬大軍一到,朝廷裡面不動用十萬以上的軍隊,還想摸到燕王的一根頭髮麼?」想到燕王鐵騎甲天下的傳說,謝貴心裡就有一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甚至開始恨那些在兵部的大臣們了,他們把自己派到了一個什麼樣的鬼地方?其他的衛所指揮使,職責是監視那些手握重兵的王爺,可是那些周王、寧王什麼的,一個個都是無能之輩,翻不起任何的浪花。而燕王呢?自己用兩衛人馬,也就是一萬出頭的人馬監視燕王?那是開玩笑的事情。要不是如今元蒙、後金的韃子們鬧得太凶了,燕京城內隨時都有三五萬大軍坐鎮的,自己根本就別想有這個機會控制城防。

  可是如今時來運轉了,燕王府的所有軍隊都派遣出去了,甚至那保留在大同府作為犄角的三萬鐵騎也給抽調去了東北,現在的燕王府,除了三百多王府的護衛,根本就沒有一兵一卒。只要能抓了朱棣,抓了朱棣,自己就是燕王府封地裡最高的軍事長官。想到日後的錦繡前程,謝貴渾身都激動得發抖。
第一百一十章 裝瘋賣傻 (下)

  行走在大街上,老太監的眼睛看向了那已經停工的巨大的宮殿群。謝貴連忙解釋到:「這是燕王準備新修的宮殿,不過最近似乎是用兵頻繁,軍費消耗太大,所以這宮殿倒是停工了。同時麼,也是居庸關的林總兵說,他們關卡內的軍營營房需要重新修繕一下,所以這裡所以的泥瓦匠都去居庸關了。嘿嘿,公公,這燕京城內的風吹草動,下官還是有點知覺的。」

  老太監神氣了起來:「那感情好,謝大人,這次只要能夠順利的辦成事情,回去我一定好好的在方大人他們面前保舉你。」

  燕王府終於到了,門口就站著四個護衛,他們緊張的看著大步行進的謝貴等人。老太監尖叫了一聲:「我乃天子派來宣讀聖旨的天使,你們還不快快去通告燕王,要他出門接旨麼?」

  大門猛的朝著兩邊敞開了,扛著那柄新得的長刀,馬和大馬金刀,神氣十足的走了出來,他紫巍巍的臉膛上透露出了一股子的威風,沉喝到:「亂叫嚷什麼?我家王爺重病,如今都快不能飲食了,你這麼大的聲音,要是驚擾了王爺,你吃罪得起麼?聖旨?什麼聖旨?老子在京師也有人通風報信,就沒聽說最近會有聖旨下來。你要是敢假傳聖旨的話,莫非是欺負你馬公公的寶刀不利麼?」

  馬和狠狠的拍了一下肩膀上扛著的長刀刀鞘,衝著謝貴他們冷笑了一聲。

  謝貴連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邊上,低聲說到:「這馬和,是當年藍玉藍將軍率軍征討安南的時候抓來的,淨身後就一直跟著燕王爺,後來因為征討元蒙韃子有功,燕王爺居然給他封了將軍的稱號,不過,他畢竟是個公公,所以大部分時間倒是在王府內處事。不過這馬和的刀法可是厲害得狠,自從跟了王爺以來,出戰從來沒有敗過。能和他打對手的人都少啊。。。」

  僧道衍微笑著,緊跟在馬和的身後走出了府門,他微微合十,笑道:「有朋自遠方來,樂也。小僧道衍,見過公公。。。馬公公,王爺的病情,可耽擱不得,小僧這就去長白山,看看能否碰運氣找到萬年血燕,否則的話,就只能去天山找那朱紅雪蓮了。。。要是王爺再發囈語的話,一定要想辦法鎮住邪氣,否則恐怕。。。」

  僧道衍假惺惺的搖頭歎息了一陣,帶著幾個隨身的童兒,晃悠悠的走了開去。他走過了謝貴等人身邊,突然笑起來,他看著老太監,很誠懇的說到:「公公,小僧自幼精善風鑒之術,今日看得公公和謝大人黑氣直透天靈,恐怕不日就有血光之災,可一定要小心啊。。。唔,諸位是自己衝撞了太歲,怪不得別人。依小僧的看法,諸位還是找一個命硬的靠山,借助那人身上的王氣,說不得還能免去此災啊。」

  說了這麼幾句無頭無腦的話,僧道衍哈哈一笑:「走也,馬公公,再會。」他的袖子一展,一陣風起,他和那幾個童子緩步朝前,瞬息間就晃過了兩百多丈長的大街,彷彿縮地法一般。

  謝貴等人的心裡透出了一股子的寒氣,這僧道衍在燕京城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燕王喜歡交結的,都是那種橫眉豎眼,大拳頭大腿,可以揮刀砍人的壯士,這僧道衍是唯一一個以謀士的身份得到燕王賞識和信賴的人。可是如今看來,這個『文弱』的僧道衍,也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啊。「剛才那個,是法術吧?」謝貴等人有點遲疑,自己人再多,能夠和會使用法術的人比拚麼?

  老太監咬咬牙齒,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黃布包裹,恭敬的從裡面抽出了一個黃綢子的卷軸,他沉聲喝道:「馬和,你看這是什麼?這是當今皇上親手所書的聖旨,你還不帶我們進去,莫非是要造反麼?」

  馬和怪眼一翻,忍住了胸口的那一口鳥氣,沉聲喝道:「我們又沒有見過當今皇上的御筆,怎麼分辯得?不過你說是,那就是了。我們王爺,的確是重病在身,見不得外人,如今是大世子在主理王府的日常事務,諸位要有什麼言語,就和殿下說吧。」說完,馬和氣哼哼的轉身,大步的進了王府的院子。馬和的臉上是一臉的殺氣,他在心裡嘀咕著:「好賊子,就放你們多活幾天,否則今日就要你們變成馬公公我的刀下之鬼。唔,由得你們鬧,鬧得越凶越好,正愁沒借口以服天下人悠悠之口呢。」

  拿出了聖旨,老太監和謝貴等人頓時莫名的趾高氣揚起來。聖旨,是聖旨啊,大明朝的皇帝發出的聖旨,一聲令下,可以讓千里之內血流漂杵的聖旨。一聲令下,可以讓整個大明朝徹底的顫抖的聖旨。有了聖旨,燕王府算什麼?你要是敢違抗聖旨,你就是反賊,天下人都會群起而攻之,你朱棣膽子再大,敢和天下人斗麼?

  朱僖已經帶著人從大殿內迎了出來,呂老太監派人抬來了香案等等,眾人恭敬的跪倒在了地上。

  老太監神氣活現的解開了卷軸上的黃色絲繩,大聲念頌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然後就是『啪啪啪啪』的一通廢話,無非就是聽聞燕王府下屬將校無故出動軍隊,圖謀不軌。尤其是錦衣衛探得燕王府和各個王府往來勾結,意圖犯上等等。。。所以當今建文帝朱允玟特下詔,削減燕王府的護衛到一千人,然後命令燕王朱棣去京師領罪。

  朱僖恭敬的說了一句:「臣燕王世子朱僖接旨。」說完,他從老太監的手裡接過了那卷軸。聖旨又被送到了呂老太監的手裡捧著,然後朱僖就站了起來,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很是深情的,很是溫柔的朝著謝貴他們笑:「謝大人,您最近辛苦了,調集衛所的兵馬,不輕鬆吧?這位公公,您也辛苦了。我們王府起奏陛下,要求陛下廢黜黃子澄、方孝孺、齊泰三人的文書還沒到京師呢,你們就已經到燕京了。」

  謝貴咳嗽了一聲,說到:「世子,聖旨既然已經宣讀完了,還請王爺早點動身吧。」

  朱僖冷笑起來:「動身?如何動身?謝大人最近一直在城內出沒,莫非不知道我父王突然重病,如今已經起身不得了麼?現在你還要我父王去京師,你這是什麼意思?他老人家年歲也不小了,萬一在路上出了點什麼紕漏,你擔當得起麼?。。。哼,一群小人,要是我燕王府無敵鐵甲在,你們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老太監尖叫起來:「世子,你莫非是要違旨不尊麼?」

  朱僖剛要說話,那邊已經傳來了朱棣瘋狂的嚎叫聲:「我要殺人啊。。。誰敢攔我?」就看到一身白色內衣,面色枯槁,披頭散髮,似乎都瘦了一大圈的朱棣揮動著一根鐵鏈衝了出來。朱棣瘋狂的蹦跳著,手中那十丈長,手腕粗細的鐵鏈被他揮舞得彷彿一條蛟龍,帶著凌厲的風聲在空中幻起了十幾條黑影,砸得四周土石迸裂,樑柱亂飛。

  朱僖尖叫起來:「天啊,父王,您的身體,可經不起這般運動啊。。。該死,該死,今天是誰伏侍父王的,怎麼又讓他老人家給跑了出來?馬公公,你們,你們還不快快的把父王給攔下來,可不要傷了人啊。」

  三十幾個王府護衛衝了上去,朱棣眼裡寒光一閃,那根鐵鏈帶著風聲朝著他們捲了過去。一道黑光一閃,那些護衛慘嚎著,身體被震飛了十幾丈遠,在地上掙扎了一陣,頓時翻起了白眼,眼看得就是不活了。幾個護衛頭領衝上去,恰恰的避開了那鐵鏈,結果就被朱棣隨手一拳,然後就是幾腳亂飛,把他們重重的打了出來,鐵鏈在空中把他們的身體抽得彷彿柳絮一樣的胡亂抖動,一片片碎布隨著沉重的打擊被抽落了下來。那些護衛頭領慘嚎著倒在了地上,也是抽搐了一同後就不動了。

  朱棣彷彿瘋虎一樣狂衝,他衝向了謝貴他們。謝貴和那老太監嚇得渾身直哆嗦,連忙朝後面退去,謝貴尖叫著:「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了?還不快點攔住他?」

  兩百多京師錦衣衛高手撲了上去,他們一個個都想要抓下朱棣建功,因而也沒有考慮一下,一個能夠把十丈長的鐵鏈如同手指一樣靈活運用的人是多麼的可怕,就這麼撲了上去。朱棣慘笑,臉上遏制不住的殺氣衝出,手腕急抖,無數黑影彷彿巨蟒一樣在空中扭曲抖動,頓時天空中響起了一陣『啪啪啪啪』的炸裂聲,那兩百一十七個錦衣衛大漢被砸了個腦漿迸裂,慘死當場。

  鐵鏈揮動了起來,帶著一股巨大的風聲,上面附著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氣勁的轟擊了出去。謝貴一聲嚎叫,轉身抓著那老太監就跑,『噼裡啪啦』的一陣怪響,五十幾個錦衣衛大漢被朱棣一鐵鏈攔腰抽成了兩段,那內臟彷彿不要錢的垃圾一樣,被鐵鏈帶上了高空,混雜著血泉噴灑了下來,頓時整個王府大院內是腥風血雨,彷彿地獄一般。

  謝貴尖叫:「王爺,豈不是瘋了麼?」

  朱僖狂叫:「丟人,丟人。。。你們怎麼就讓父王這麼跑出來了?今天輪班的太監,全部給我砍了,砍了。。。馬公公,還不出手攔住父王,你真的要父王精力衰竭而死麼?」

  謝貴他們此刻被朱棣追得滿院子亂跑,他們在心裡哀嚎著:「燕王還沒有精力衰竭而死,我們就要被他打死了。。。天,就知道燕王在戰陣上威名赫赫,但是沒想到,王爺他的武功,居然是這麼高強,天,這種武功,這般功力,要是他沒有發瘋,有幾個人能夠對付得了他?」

  馬和抽出了長刀,把刀鞘丟開了一旁,平地拔起二十丈高,怒吼一聲:「王爺,小心了。」隨後一刀斬落了下去。

  朱棣猛的回頭,他狂笑著:「你敢向我出刀?也好,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謝貴他們倉惶回頭看時,就看到馬和的身體彷彿凝滯在了空中一樣,那長刀的刀鋒上青光閃動,隨後馬和的身體突然的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朱棣頭頂不到兩丈的地方。一道青色的刀光捲起了一道光瀑,帶著雷霆一樣的轟鳴聲,劃開了一道道白色的氣勁,已經轟擊到了朱棣的頭頂。

  朱棣一聲虎吼,身上騰起了淡淡的紅色氣勁,手中鐵鏈帶著『嗖嗖』的尖嘯聲,彷彿一根鐵棍一樣朝著那道刀光點了過去。

  『嗤啦』的一聲巨響,颶風朝著四面八方橫掃了過去,王府的院牆頓時倒塌了三十幾丈。那根鐵鏈彷彿豆腐一樣,被刀光從頭到尾的劈成了兩片。最後那凌厲的刀風正正的劈在了朱棣的身上,把朱棣的身體凌空劈飛了二十丈,重重的撞擊在了王府大殿的柱子上,整個人抖都陷入了那柱子裡面。

  朱棣的身體猛的萎縮了,彷彿風中落葉一樣從柱子上脫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嘴巴一張,仰天噴出了十幾口鮮血,整個臉都變成了黑色。

  朱僖慘嚎著撲了過去,重重的撲在了朱棣的身上胡亂的搖晃著:「父王啊,父王啊,您可千萬不能死啊。。。馬公公,你下這麼重的手幹什麼?來人啊,快來人啊,招太醫,招太醫啊。。。老天爺,你怎麼就這麼心狠啊,我父王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立功無數,你就為什麼讓他得下這個失心風的病啊。」

  朱任和朱仁不知道從哪裡跳了出來,他們手裡抓著不到兩斤重,用來殺雞都殺不死的寶劍衝向了謝貴他們,拔劍就砍:「他媽的,都是你們這群王八蛋,成天說什麼削藩削藩,搞得我們父王生病了。老子今天不砍了你,我就是你養的。」兩個紈褲子弟發了瘋,他們手下的那些偷雞摸狗的篾片人物也跟著發起了威風來,紛紛抓著狗叉子、鷹架子、鳥籠子的朝著謝貴他們打去。

  謝貴等人抱頭鼠竄,他們可不敢自己動手反擊,要是傷了朱任兩兄弟,這可就是他們的罪過了。朱家的子孫,只有朱家人才敢動,他謝貴和那中官不過是朱家的走狗,哪裡敢傷主子的兄弟?

  朱任和朱仁不依不饒的追殺出了三條大街,神氣十足的吼叫著:「媽的,停下來,讓老子砍你一刀。你們再敢去我們王府,再讓我們父王發病的話,我們就直接放火燒了你們全家。娘的,謝貴,你有個私生女兒住在富貴胡同裡面,說是水靈得要死,小心把你家大爺我們逼急了,找一票兄弟幹了你女兒的。」罵罵咧咧的,這兩個跑得腿都酸了的王府世子互相攙扶著的朝王府回去了。

  謝貴聽得他們的威脅,不由得臉色狂變,說不出話來。

  王府內,剛才還彷彿就要歸天的朱棣已經站了起來,沉聲笑道:「這幽冥宮的化妝,倒是挺有效果的。唔,厲將軍,你找來的什麼血,怎麼味道這麼怪?」

  那些剛才還倒在地上的王府護衛也是嘻嘻哈哈的爬了起來,互相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朱棣剛才打他們的時候,用的都是一股子柔力,看起來人被打飛了老遠,其實毛都沒有傷一根。倒是謝貴他們的屬下,那是認認真真的被朱棣給下死力打的,保證沒有活人了。

  厲風笑嘻嘻的從大殿內鑽了出來,說到:「王爺,剛才您突然說要血,實在一時間沒地方找了,就殺了條看家的土狗,弄了一碗血讓王爺喝下去了。嘿嘿。。。」

  朱棣氣得笑罵:「你,你,你讓本王吐狗血?」

  厲風訕笑:「這,實在是來不及找別的了,王爺突然要出來表演一下,那就只好。。。下次臣下會先準備一頭猛虎的。王爺要吐血,肯定也要吐虎血,嘿嘿,這狗血麼,下次讓謝貴他們去吐吧。」

  小貓已經是抱著一條烤狗坐在台階上啃吧了起來,他含糊的說到:「唔,戲演完了,以後幹什麼?」

  朱棣冷笑:「以後麼,看吧。呂公公,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讓騰龍密諜給我傳得天下人都知道,讓老百姓都明白,這是皇帝在逼我。嘿嘿,本王都病得快死了,他們還不放過本王麼?。。。厲將軍,過兩天,你們上街去挑釁謝貴的人,讓謝貴他們揍你一頓,讓燕京城的百姓都看看,那謝貴他們是如何的飛揚跋扈。」

  厲風陰笑起來:「遵命。。。唔,再過十天,道衍大師就該帶著靈藥回來了吧?十天的時間,我們可要表現得狠一點,最好呢,我們就好像欠債的佃戶一樣,被那些地主逼得死去活來,這樣才有借口啊。」

  朱棣緩緩點頭:「好極,僖兒,這些邪門的東西,那就按照厲將軍的說法去做。那謝貴要派人封鎖王府,由得他封鎖。他要派人來監視我們,由得他監視。最好再弄出幾個宮女讓他們給侮辱了,這事情,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燕王府的這些人,同時發出了陰謀得逞的陰笑聲。

  那朱任兄弟興沖沖的跑了過來,朱任出主意到:「父王,既然這樣,不如我們把謝貴的那私生女給弄來,先讓我們兄弟玩過了,再塞給那幫京師來的錦衣衛,嘿嘿,讓他們狗咬狗也好。。。孩兒就不信,那京師的錦衣衛,看到有個赤條條的大姑娘到了自己床上,有個不動心的。」

  朱棣淡笑了一聲,而厲風則是偷偷的朝著朱任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朱任高興的裂口大笑,自認為厲風是自己平生的知音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蠱惑民心 (上)

看著坐在蒲團上裝模作樣的打坐煉氣的厲風,朱僖很是不可思議的露出了一絲譏嘲的笑容:「厲主管,你平日裡吃喝嫖賭,外帶半夜出門去打悶棍拍磚頭,要說你要做大明朝天字一號的殺人魔王,我朱僖是絕對的相信了。可是,你居然告訴我,你在學白雲老道的那一套,在打坐修道,這。。。這。。。簡直就是吃人肉吃紅了眼睛的老虎說,他要學禪宗嘛。」

  厲風也不多說,彈指射出了一道早就畫好的符菉,然後嘴裡低聲念叨了一聲,頓時那符菉在空中無風自燃,緊接著,一股子很強的風暴席捲了整個靜室,把朱僖的頭髮、衣服吹得胡亂的飄動起來。那風吹拂了一陣,在室內捲起了十幾個小小的龍卷後,慢慢的消失了。

  朱僖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很認真的問到:「這個,白雲老道的那一套,還真有用麼?」

  厲風眼睛一翻,笑嘻嘻的說到:「我是天才。」

  朱僖含糊不清的咕噥了幾句,大意就是厲風太不要臉之類的言語,然後他才說到:「小李子告訴我,說你這三天一直都在修道,差點沒嚇死我,以為你中邪了。好端端的,學什麼道啊。唔,閒話不說,現在江南江北,已經是謠言滿天飛了,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燕王府被逼得每天只吃一頓飯,連菜市都不能去了。嗯,總之現在在謠言裡,我們燕王府比那大旱後的災民還要可憐呢,還要做什麼?」

  厲風盤膝坐在蒲團上,右手托著下巴,左手輕輕的拍打著大腿,突然邪異的笑了起來:「很簡單,刺客。唔,後面三天的晚上,會有大批的刺客,源源不斷的去刺殺王爺和殿下你。我們燕王府如今守備疏鬆,因為我們的軍隊已經全部被調去守衛我們的百姓了,所以王爺自己身邊沒有任何得力的人手看護。」

  朱僖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激動的說到:「而那謝貴他們,一個個就在旁邊看熱鬧,拿著八千多人的軍隊,卻不顧父王的死活。。。唔,我們還可以暗示天下的百姓,那些此刻就是謝貴他們派出去的,是不是?」

  厲風奸笑:「不僅僅這樣,王爺還在刺殺中被捅了十幾刀,嗯,就說王爺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我們正在滿天下的找靈藥救王爺的性命呢。騰龍密諜的那些探子可要會說話一些,告訴他們,要讓天下百姓都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個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王爺,在自己重病的時候,沒有一兵一卒去保護他呢?王爺的軍隊,可是為了大明朝的百姓,全部都給調派出去了,而朝廷直接指揮的軍隊在哪裡?」

  朱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後,他突然又跑了回來,很認真的看著厲風說到:「厲主管,我突然想到,要送給你一個很形象的名字。」

  厲風翻翻眼睛,突然笑起來:「您說?」

  朱僖陰笑了幾聲:「狗頭軍師。」說完,朱僖嘻嘻哈哈的轉身就走,一邊走,他一邊叫嚷著:「小李子,小李子,你去哪裡了?給我滾出來,快,快,聽說有刺客要謀害父王,我們可要都小心準備著了。從軍械庫調五百把勁弩出來,都給我分配給王府的護衛,快點,你敢偷懶的話,我就把你的大腦袋都給割下來。」

  厲風嘿嘿的笑了幾聲,一揮手,靜室的房門被他的潛勁關上,他又開始仔細的琢磨起白雲老道的那一套道法和武功相結合的法門來。他已經決定了,要在半年內,逐步的使用白雲老道的那些法術,讓所有的人都習慣他能夠使用法術這個事實,這樣他保命的本錢可就多了不少了。如果不是小貓實在不像一個法師,厲風還準備讓小貓也如許的表演一番的。

  夜深,漆黑的風呼嘯著捲過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無聊的把一團團的熱氣從這裡搬運到那裡,然後原本的地方就被更大的一團團的熱風給籠罩了起來。風越吹,天氣就越熱,整個燕京城都彷彿被放在了蒸籠裡面一樣,那些在自己後院裡納涼的百姓,目光呆滯的坐在涼席上,拚命的搖晃著只能讓自己的汗水更多的蒲扇,低聲的問候著這該死的天氣。

  大搖大擺的,很是囂張的,一行七十多人的,渾身籠罩在黑色紗巾中,只有一對眼珠子露出來的彪形大漢手持三尺大刀,就這麼公然的行走在了大街上。此刻原本的八百城防軍都已經到了謝貴的手下,大街上根本就沒有一個巡邏的士卒,只有那些還在大街上逗留的小孩子,被嚇得號哭起來。那些做父母的出門喝罵自己大哭的孩子,然後自己也發出了驚恐的叫聲,抓起了自己的孩子就衝回了自己的家。

  半個燕京城都騷動了起來,而那引氣騷動的黑衣人一行,則是晃悠悠的走到了燕王府的門口,大吼了一聲:「燕王朱棣,你還沒死麼?」然後他們就點著了火把,把一桶桶菜油倒在王府的圍牆上,最後再放上了一把火。於是從遠處看上去,這燕王府整個的都籠罩在了火光之中。唯獨讓人奇怪的就是,燕王府內也有人把一桶桶的油給潑了出來,似乎唯恐火勢不夠大一樣。

  厲風不知道,到了後世,西方有個姓希的人也玩了這麼一手,把他們那裡叫做國會大廈的樓房給燒了個稀爛。

  『轟隆』一聲,燕王府的大門被一小包炸藥給炸飛了出去,七十幾條漢子揮動著刀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衝進了王府。他們的刀子不斷的朝著那些有氣無力的揮動著兵器衝上來的王府護衛身上砍去,於是那些護衛就很配合的慘叫了一聲,立刻丟下兵器倒在了地上,隨後一碗碗的雞血、狗血什麼的就自己噴在了身上,看起來似乎他們的身體都被巨石壓過一樣,整個身體的內的所有血液都被搾了出來。

  坐在王府大殿的台階上,厲風歎息了一聲:「畢竟都是一群不專業的,打劫都演得這麼差,下次應該把蒼風堡的那一群人弄來。」

  站在厲風身後的任屠任大宮主有點看不下去了,他歎息了起來:「這些人,也叫作殺手麼?他們簡直就是在侮辱殺手這個職業。什麼叫做殺手?殺人於無形之中,這才是殺手的最高境界。可是看看這群後生晚輩,他們這個叫做明火執仗,他們這個叫做土匪進村。」氣惱的跺跺腳,任屠身體化長虹遁去,懶得再看下去了。

  厲風歎息了一聲:「您老爺子的要求還真高啊,這群人本來就是演戲麼,又不是真的拚死拚活的,何必呢?不過,不要說你這個殺手的祖師了,我這個兼職的殺手也看不下去了,實在演的太差了,差勁,差勁,差勁啊。。。喂,你們嚎叫的聲音有力一點好不好?起碼一個人臨死前,那嗓子可以讓半個燕京城聽到的。」

  於是立刻的,那潮水一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斷的響起,不是半個燕京城,而是整個燕京城的百姓都聽到了這可怕的聲音,頓時一個個都在家裡,不顧這麼大熱天的天氣,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瑟瑟發抖起來。有些膽氣足的也湊到了燕王府的門口,剛剛看到十幾個王府護衛被打翻在地,血流滿地的景況,立刻就被朱任帶領的蒙面人從後面用碗口粗的棍子打翻了過去。而品格惡劣的朱儀,則是把手伸進了這些百姓的懷裡,把他們身上的最後一個銅板都給掏了出來。

  一個滿臉黑鬚,手持六十斤大鐵椎的大漢大步的走到了厲風的面前,行禮到:「厲大人。」

  厲風點點頭:「張玉張指揮使?我們倒是少見,按照王爺的命令,日後你要在我手下聽令。唔,聽說張大人最近幾天都不在燕京城內,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嗯,閒話少說,你現在手下還有多少人?」

  張玉點點頭,恭聲回到:「下官近日都在城外,這也是奉王爺的命令行事的。我和跦能跦大人手下如今還有八百多人,都是往日裡王府招攬的能殺人的好漢,這幾天,我們就是在城外把他們召集起來,只要厲大人令下,我們立刻就可以進城。」

  厲風鼓掌,眼光閃閃的滿是邪氣:「如此甚好,明天清晨,等得燕京城內的百姓都來看熱鬧的時候,你和跦能就把那八百壯士帶進王府。那時候,如果謝貴還敢阻攔的話,就正好讓百姓們看個熱鬧。」

  張玉剛要答話,小貓已經領著四個人體跑了過來,滿臉不樂意的小貓哼哼到:「白天剛剛埋下去的人,現在又要挖出來,等得天亮了又要埋下去。可是等明天晚上我們演戲了,又要把他們挖出來。風子,你這不是折騰人麼?人家說入土為安,我感覺這錦衣衛怎麼就這麼慘,好容易被王爺老頭砸破了腦袋,現在還要被我們把他們的身體折騰個死活,何必呢?」

  厲風噓了幾聲,哼哼起來:「小貓,沒有這些腦袋破爛的屍體做門面,怎麼讓別人相信我們燕王府受到刺客襲擊了?你有點腦子好不好?什麼狗屁入土為安,落到了小爺手裡,就是死人我也要刮出三斤油水來。還不快去,把那些屍體都給我扔地上,身上再狠狠的剁幾刀,不過不要剁碎了,明天晚上還要用呢。那血也多灑一點,否則就不像了。」

  站在厲風身前的張玉打心裡寒了起來,這厲風做事的手段,實在是太。。。

  第二天大清早,跦能帶領著七百壯士偷偷的潛入了燕王府,換上了僕役雜役的衣服隱藏了起來。這些張玉、跦能從各地招攬來的遊俠兒被裝備上了三百張勁弩,團團的守住了王府內的要害建築。而張玉,則是公然帶領著一百多人,背後背著單鋒刀,拎著二十具勁弩,夾著四十壺弩箭,擠開了那些在王府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大搖大擺的朝著王府大門走去。

  謝貴的兵丁第一時間的攔住了張玉他們。謝貴自己則是飛身上前,拱手到:「張大人。」

  張玉看了看謝貴,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恭敬的行禮:「謝大人。。。謝大人的屬下為何阻攔我等?我們奉世子令,前去王府護衛王爺,莫非謝大人對此有什麼異議麼?」

  謝貴看了看張玉身後這些滿臉囂張,一臉的不服氣,一副想要大卸活人模樣的年輕人,不由得苦笑起來:「不知道張大人,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是王府護衛麼?如果是,為什麼以前沒有見過?他們是世子府的護衛麼?可是世子府的人我也大多認識,也沒有見過這些人。敢問張大人,他們是幹什麼的?」

  張玉手中的大鐵椎重重的杵在了地上,他瞇著眼看著謝貴,緩緩的點頭:「謝大人,這些事情,和你有關係麼?這些人都是王爺喜歡的人,平日裡在各個農場管理事務的。如今王爺重病在身,府裡防衛空虛,正好是要他們來效力的時候。」

  謝貴手一揮,眼睛朝著旁邊的一個偏將使了個眼色,大聲嚷嚷起來:「如今燕京城的防衛有謝某人負責,張指揮就不用擔心這麼多了。這些閒雜人等,誰知道是否有刺客藏在裡面?我屬下的士卒,我謝貴還是清楚的,最起碼他們沒有違法亂紀之徒。這王府的安全,我謝貴一人承擔,張大人帶來的人手,如果沒有事的話,就還是回去吧。」

  張玉絲毫不留情的譏嘲起來:「謝大人負責王府的防衛?張某敢問,昨夜王府受襲之時,謝大人身在何處?據說是有大批的刺客公然襲擊王府,而整個晚上,謝大人的兵卒一人未見,謝大人可否告訴張某,這是為甚?」

  那個偏將已經擠出了人群,快步的朝著中官老太監的住所跑去。他剛剛轉過了街角,任天虎和任天麒就從街邊撲了過去,一左一右的夾住了他,而任天麟則是陰笑著從他的身後摀住了他的嘴巴,一柄三寸長的小匕首準確的從背後送入了他的心房。那偏將根本就沒有掙扎一下,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站在街角的沙山隨手揭開了屋簷下的一口水缸,任天虎拎起這偏將就塞進了水缸內。幾個人互相對笑了一下,拍拍衣服,懶散的朝著王府走去。

  謝貴聽得張玉的質疑,有點惱羞成怒的喝道:「本都指揮使昨夜正在城外檢閱軍隊,今日方才入城,哪裡。。。」

  厲風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坐在被燒成廢墟一般的王府大門口,嘴裡『吭哧吭哧』的啃著一個不知道從誰家的地窖摸來的山東大蘋果。『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的殘渣,厲風罵咧到:「媽的,昨天白天,不知道是誰的狗腿子就已經把城裡的要害通道都給掐死了,居然還好意思說今日才進城?我操你十八代祖宗的乾姐姐。」

  謝貴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厲風會罵出這樣難聽的話,畢竟大家都是朝廷命官,官品都在三品以上啊。厲風把那啃了半邊的蘋果隨手丟在了地上,一腳踏碎,隨後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腰間懸掛的青冥劍,冷哼到:「張玉,你還等著幹什麼?你他娘的在軍中好稱『屠夫』,莫非一條叫喳喳的野狗就嚇住了你麼?把兄弟們都帶進來,老子準備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誰他媽的敢攔,小貓,你就給我揍他。」

  小貓虎吼一聲,腰間陪著虎咆刀,手裡掄著一根丈餘長的百煉精鋼長棍從厲風身後閃了出來,一棍子砸在了旁邊的石頭獅子上,當場就把那石獅子給砸成了粉碎。他吼叫了一聲:「娘的,誰敢和虎爺我較量一下?」

  張玉威嚇的擺動了一下手中沉重的大鐵椎,冷笑一聲,推開謝貴就要往王府裡面走。謝貴氣得面色鐵青,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喝道:「你敢?」『唰』的一聲,他身後的那些士兵一個個都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排成了一個整齊的密集的方形陣,攔在了張玉的面前。有一百名士兵則是在一個百戶的帶領下,團團的圍住了站在台階上的厲風和小貓,滿臉都是不怕死的悍勇之氣。

  張玉看得面前攔路的三百多人,不由得有點遲疑的看向了厲風。四周腳步聲『踏踏』而來,又有幾百謝貴屬下的衛所士兵衝了過來,把那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呵斥開,從後面圍住了張玉等一行百多人。

  厲風尖叫起來:「燕京城的父老們啊,你們看看啊,這謝貴要造反啊。。。大家想想,沒有王爺,你們能吃好喝好,找個好媳婦麼?現在王爺要病死了,還有一些惡棍要派刺客殺王爺啊。這謝貴就是和刺客一夥的,王爺調護衛進去保護自己都不行啊,你們說,這謝貴歹毒不歹毒啊?父老們,你們的兒孫都在王爺的軍中效力吧?王爺平日裡對你們怎麼樣?」

  山崩海嘯般的呼喊聲響了起來:「王爺千歲。。。謝貴滾開。。。王爺千歲。。。謝貴滾開。」其中有一些人的嗓門特別的響亮,那是幽冥宮混在百姓群中的殺手,聽得厲風挑撥開了,頓時就帶頭喊叫起了口號。

  那些士兵們渾身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微微的下垂了,他們可不敢向燕京城的父老出手的。謝貴更是臉色煞白,他根本沒想到,哪怕他在燕王手下做官已經做了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有想到,朱棣在燕京城的百姓中擁有這麼高的威望。

  厲風運功刺激了一下鼻淚管,頓時眼睛裡面淚如泉下,他跪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起來:「老天爺啊,我他媽的都不要活了啊。王爺這麼好的一個人,就要被這群奸臣小人給害死了啊。想想看,這幾十年來,不是王爺在燕京城,百姓們能有好日子過麼?那元蒙的韃子,還不把燕京城整個的給搶光了,女子都給奸光了啊。」

  厲風狠狠的掐了一下小貓的小腿,低聲喝道:「哭,跪下來給我哭,你想到什麼傷心的就給我哭,快。」

  小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噢嗚』的一嗓子開始哭了:「老天爺啊,嗚嗚嗚嗚嗚,老天爺啊。。。嗚嗚嗚,娘的,我藏在床上的肉啊,誰偷了我的肉啊。。。嗚嗚嗚。。。風子,我哭不出來啊,那老頭子沒事啊。。。嗚嗚嗚,我怎麼哭啊。。。嗚嗚嗚,就算那燕王要死了。。。嗚嗚嗚,我也沒辦法傷心啊。。。嗚嗚嗚,他又不是我兒子。。。嗚嗚嗚,我幹嗎哭他啊?」

  厲風氣急,偷偷的一指頭點在了小貓的屁股上。一股陰寒至極的水元力以及一股灼熱到了極點的火元力讓小貓的屁股散發出了一種古怪的味道,小貓渾身一哆嗦,扯著嗓子嚎叫起來:「天啊。。。沒天理啊。。。王爺啊。。。你要死了啊。。。嗚嗚嗚,謝貴啊,你他媽的還不自殺啊。。。啊!」卻是厲風又是一指頭點了過去,疼得小貓渾身抽筋。

  一個混雜在百姓群中的幽冥宮殺手叫嚷了起來:「都是這群當兵的,他們想要害死王爺啊。。。鄉親們,我們聽說,朝廷要給王爺治罪啊。王爺要是都被害死了,我們燕京城,還有這麼好的日子過麼?這十幾年來,我們燕京城沒有盜匪,沒有流民,每戶人家都安居樂業,這都是王爺的功勞啊。」

  另外一個殺手彎腰,挖出了一塊地磚,狠狠的砸向了那一群站好了陣勢的士兵。『咚』的一聲,一個士兵被砸得血流滿面,暈倒在地。那殺手叫嚷起來:「打死這群當兵得,他們是朝廷派來得,看到我們燕京城富庶了,他們想要搶我們的家財啊。這群兵痞,那群奸臣,他們想要搶我們的家產啊,打死他們。」

  厲風的表演很刺激,百姓們已經相信,王府已經被逼到了一個淒慘落魄的境地。張玉的表演很成功,他丟開了手中的大鐵椎,英雄末路一般的仰天歎息了一聲。這些殺手的表演很標準,非常恰到好處的挑起了百姓心中的怒火和憂心,數千名百姓叫嚷著抓起地上的石頭等等,朝著那些謝貴屬下的士兵打去。

  由於最近幾天厲風他們在背後造的謠言,燕京城的百姓早就是人心惶惶的了,此刻突然看到那些士卒竟然是有著封鎖王府的意味在裡面,頓時所有的百姓都炸窩了,他們也不顧那數百士兵手中的兵器,朝著他們湧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蠱惑民心 (中)

  謝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突然發展成了這樣。百姓們怎麼了?他們怎麼要造反麼?抓捕朱棣的命令,可是當今皇帝下的,這些百姓都不知道麼?他下意識的下令:「列陣,警戒。發信號,叫兄弟們過來支援。」

  那些士兵緊緊的聚集在了一起,刀槍林立,朝向了這些燕京城的百姓。

  一個老頭子撕開了自己的衣襟,把裸露的胸膛送到了那些士兵的刀槍面前,他嚎叫著:「你們這群小王八羔子,不知道是王爺,才讓你們全家吃飽飯麼?你們現在還來禍害起王爺了,老子這條命也不要了,就和你們拼了吧。。。有膽子的,你們這群王八蛋就砍了老頭子我,告訴你們,我老頭子的兒子,可也是個把總。」

  『啊』的一聲慘叫,那老頭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沒有人看清楚到底是誰砍翻了他,但是很顯然的,在他面前的三個士兵的刀鋒上,都抹上了一溜兒鮮血。百姓們發狂了:「李家老爹。。。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東西,把我們百姓不當回事情啊,我們打死你們這群王八蛋。」更有百姓叫嚷起來:「來人啊,李家老爹被砍死了,大家快來啊,打死這群混蛋。」

  人聲鼎沸,無數的百姓在幽冥宮殺手的叫嚷聲中和暗地裡的導引下朝著王府湧了過來,而謝貴手下的那些士兵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煙火信號,急匆匆的列隊跑了過來。這些士兵強行的突破了百姓們的人牆,聚集在了一起,其中又有很多百姓被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磚頭打得頭破血流,自然這筆帳也算到了謝貴的頭上。

  百姓們發瘋了,他們就要發狂了,要不是還有點忌憚那些士兵手裡的兵器,他們已經衝上去打死謝貴等人了。謝貴彷彿風雨中的一支小船,身不由己的連連倒退,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和這些百姓硬來啊。官逼民反,那他謝貴可是死定了。看著前面人頭湧動、面目扭曲的百姓,謝貴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他終於明白了,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並不是面對數萬敵軍,而是面對這些沒有太大力量的百姓。

  眼看得情勢就要變得不可控制,厲風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朱棣有氣無力的聲音。穿著一身寬大的白色長袍,面色枯槁到了極點,雙眼深深下陷,嘴唇發黑,上面還糊著一層脫落的皮,整個身體在清晨的風中晃蕩,彷彿隨時可以飛出去的朱棣,簡直就如同幽靈一般。他很勉強的扶住了小貓的肩膀才站穩,然後低沉的喝道:「父老們,回去,回去你們的家裡,不要為了這些事情,枉自丟了性命。」

  朱棣喘息了幾聲,突然噴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勉力的叫嚷起來:「我朱棣一生,上對得起天,下不愧於地,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等得本王身體稍微恢復一些,本王一定要去京師面見陛下,看看本王到底犯了哪一罪狀,要削去本王的王位,還派來了錦衣衛抓本王入京。」說著說著,朱棣的臉上湧出了一陣明顯不正常的潮紅色,又是一口鮮艷的粉紅色的血噴了出來。

  就這個時候,就在百姓們跪倒在地痛哭失聲的時候,十幾條黑影從遠遠的地方飛掠了過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大聲的喝道:「朱棣,你不死,吾主安能放心?你去死吧。。。」那十幾條黑影手一揚,上百隻尺許長,指頭寬,柳葉一般薄的飛刀頓時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帶起了尺許長的白光,射向了朱棣的身體。

  厲風尖叫了一聲:「王爺。」他團身撲起,抱住了朱棣,然後兩人在空中翻騰了三周。厲風很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和朱棣身體翻轉的角度,綁在他們身上的三十幾個小小的血囊幾乎是同時被飛刀劃破,一道道血泉就在萬千百姓的面前,很是猙獰可怕的飛濺了出來。自然,朱棣和厲風都非常配合的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嚓』的一聲,厲風的髮髻被一柄飛刀打得稀爛,厲風在心裡瘋狂詛咒起來:「該死的,說什麼是幽冥宮的十三血手修羅,娘的,還是你任屠親自帶隊,這一刀不就失手了麼?差點沒把小爺的腦袋給打碎了。娘的,下次再也不玩這種勾搭民心的事情了,這是拿命在拼啊,我不過就是求陞官發財罷了,至於這麼辛苦麼?」

  『撲通』一聲,厲風抱著朱棣倒在了地上,厲風『有氣無力』的嚎叫起來:「來人啊,你們這群王八蛋,快來人啊,王爺受傷了。快來人啊,王爺快沒氣了啊。。。嗚嗚嗚嗚嗚。。。」厲風涎水眼淚的全部抹在了朱棣的胸口上,朱棣氣得臉上肌肉直哆嗦,但是只能由得厲風去折騰了。

  任屠他們這十幾條蒙面大漢從天上飛射而下,雄渾的掌力籠罩了三丈方圓的地面,就要把厲風他們一掌擊斃。小貓則是虎吼一聲,丟開手中的鐵棍,雙拳朝著天空轟出了兩道青色的氣勁,發出了『嗚嗚』的虎嘯聲。『轟』的一聲,小貓身上衣服全部破碎,整個身體彷彿炮彈一樣飛射十幾丈遠,在地上反彈了兩下後,重重的砸進了大殿裡面。

  任屠他們則是借力飛起,幾個黑衣人咬碎了嘴裡的血囊,噴出了鮮血,一滴滴的血從下巴處滴了下去。

  五六十條身上到處綁著繃帶,有氣無力的王府護衛衝了出來,嘴裡叫嚷著:「殺,殺,殺死這群該死的刺客。」其中有好幾個人跑著跑著就摔倒在了地上,好狼狽的在地上用手爬著的前進,每爬一步還在叫嚷著『王爺』。。。這景象,淒厲極了,也震撼極了。

  百姓們鴉雀無聲,他們沒有想到,往日裡威風凜凜的王府,怎麼如今成了這般淒慘的模樣?往日裡經常有上千鐵甲精銳在內執勤的王府,如今怎麼只能有這麼點重傷的護衛衝出來?難道那些刺客就真的這麼厲害,王府的護衛都遇害了麼?百姓們漸漸的騷動了起來,他們看著還在空中向上飛昇中的任屠等人,無數的詛咒聲響了起來。

  雨點一樣的磚頭朝著任屠他們飛了過去,百姓們瘋狂的嚎叫著,問候著任屠等幽冥宮殺手的三十六代祖先。那些磚頭根本就砸不中任屠他們,反而是落下去,把厲風和朱棣打了個生疼生疼的。厲風氣得低聲亂罵,罵那些百姓實在是有頭無腦,實在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人。

  張玉發令了:「兄弟們,上連弩,射。」

  二十張勁弩,每張勁弩可以壓三支弩箭,一百多名遊俠同時動手,很快的就上了弦,然後隨著『嘎吱』的呼嘯聲,六十支勁弩朝著任屠等十幾名黑衣人呼嘯而去,聲勢好不凌厲。任屠等人的身體在空中扭曲了一下,把衣服下面的血囊主動的送到了那些鈍頭箭矢上,頓時血雨從天空灑落了下來。任屠一聲厲呼:「點子扎手,兄弟們扯呼。。。朱棣,明日我等再來取你人頭。」說完,他們遠遠的飛遁了出去,一路上灑下了無數的雞血、狗血。

  號哭中的厲風『勉力』扛起了朱棣,步伐踉蹌的朝著王府內院跑去,他在大聲的叫嚷著:「太醫,太醫,快來救命啊,王爺被暗器傷了,他媽的,暗器上有劇毒啊,王爺流了好多血啊。。。快來人啊,呂公公,呂公公,救命啊。。。」

  謝貴已經被一連串的事情弄得反應不過來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腦筋靈活的人物。此刻看得厲風抱著朱棣走進了王府內進院子,他一時間沒有了頭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張玉冷笑一聲,抓起了自己的大鐵椎,大吼了一聲:「奸賊亡我之心不死,兄弟們,跟老子衝進去,保護王爺,衝啊!誰敢攔路,就給我殺了誰。」

  大鐵椎一擺,謝貴手中長刀一震,頓時被逼開了幾步,張玉左手又拔出了一柄尺許長的短刀,大喝一聲,帶著那百多名遊俠,列成一個三角陣,衝進了王府裡面。一路上有幾個膽大的士兵還要攔截,都被張玉毫不客氣的劈砍了幾刀在身上,此刻正在地上呻吟。

  百姓們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朱棣進去了,厲風進去了,小貓也不見了,就只有謝貴他們這些士兵站在原地發楞了。就這個時候,朱僖晃悠悠的出現在了大門口,他拱手說到:「諸位鄉親,父王感激諸位的高情盛意,但是君命不可違,大家還是散去吧。。。日後情勢如何,我等也不知曉。只求日後燕京城的官員,能夠體恤百姓,能夠愛護百姓。。。我們燕王府,此刻也是風中殘燭,不知道還有多少天了。」

  一個粗壯的漢子猛的叫嚷起來,他在人群中跳了起來:「世子殿下,你們燕王府,可不能不管我們啊。朝廷的命令,你們就非要聽麼?」

  周圍的百姓都認識這個人,城裡開油鋪的老闆。百姓們聽得他叫嚷了,頓時紛紛說到:「是啊,是啊,朝廷的命令,幹嗎要聽呢?殿下,朝廷又沒有給我們一口飽飯吃,我們今天的好日子,都是王府給我們的啊。」

  謝貴聽得額頭冒冷汗,這些話,可不是這些百姓要反了麼?他大聲呵斥起來:「你們只知道有王府,不知道有天子,你們是不是要造反了?」

  一個老頭子叫嚷起來:「要造反,也是你們逼的。燕王爺做了什麼?你們要苦苦的趕盡殺絕啊?沒有燕王爺坐鎮燕京城,你們那個皇帝,還能這麼舒舒服服的坐龍庭麼?。。。我呸。。。給一條狗一塊肉吃,那狗還會感激得搖尾巴呢。」

  謝貴狂怒,他手中的佩刀不由自主的揮了出去,『嗤』的一聲,那個鄉老被謝貴一刀劈死。謝貴愣住了,百姓們也都愣住了。『哦』的一聲,百姓們轉身就走,一時間走得乾乾淨淨,每個百姓的眼裡,都閃動著怒火,一些年輕人還在不斷的詛咒著,一個個互相打手勢,聯絡了起來。

  謝貴本來以為,百姓們會立刻衝上來拚命的,但是他就是沒有想到,百姓們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他們對於那老頭的死,一點點的想法都沒有。反而正是因為這樣,謝貴心裡深深的害怕了起來,因為他不知道百姓們此刻在想著些什麼,他感覺自己的屁股就是坐在了火山口上,一股子的火焰正在灼燒著他的屁股。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燕王府出來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厲風打頭,小貓殿後,任天虎三兄弟、馬和拱衛著居中的那頂轎子。隊伍快速的朝著東門行去,一路上,很古怪的,有很多年輕的燕京城居民有意無意的跟在了他們的後面,那些滿臉義憤之色的年輕人,腰間都鼓鼓囊囊的,似乎攜帶了一些可以打破人頭的東西。

  朝廷派來的天使,那個中官老太監帶著錦衣衛攔在了大街上。老太監尖聲尖氣的叫嚷了起來:「朱棣,你們去幹什麼?按照皇上的旨意,你現在只能在王府內養傷,你想去哪裡?莫非是要出逃麼?」

  身上看起來有點不甚利索,走路都有點搖擺的厲風緩緩上前,鞠躬到:「公公,我們是護送王爺去白雲觀的。王爺昨天失血太多,身體一直在發低燒,加上王爺的病又犯了兩次,打殺了好幾個護衛人等,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如今只有白雲觀的白雲道長,憑借他的法力,也許還能救我們王爺一條命啊。」

  老太監蠻橫的喝道:「哪裡這麼容易?你們要是出去了不回來怎麼辦?按照皇上的旨意,你們現在只能留在府裡,等得燕王的身體稍微安康了一點,馬上就要送去京師領罪,你還敢怎麼?」

  朱僖策馬衝了上來,馬鞭子狠狠的抽向了老太監:「老奴才,我父王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的狗命。」

  老太監尖叫起來,他眼裡閃動著氣急敗壞的綠光,瘋狂的叫嚷著:「來人啊,來人啊。。。抓下他們,王指揮率領的大隊人馬,已經到了河北境內了,看你們燕王府還有什麼好囂張的,來人啊,給我抓起來。」

  一聲仇極、怒極的嚎叫聲響起:「馮公公,我,我,我,我謝貴哪裡冒犯了你?你的屬下,為甚輪姦了我的女兒?」謝貴帶著無數士兵衝了過來,四周立刻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謝貴手下的士兵,一個個刀出鞘,箭搭弓,虎視眈眈的看著那些來自京師的錦衣衛。

  厲風偷偷的看了任天麟一眼,打了一個讚許的手勢。任天麟得意的搖動著手中的折扇,冷笑著思忖著:「這厲風的主意倒是絕戶計。。。本公子先奸了那謝貴的女兒,然後扔進了那些錦衣衛的床上,再給他們下了一點『春風玉露散』,嘿嘿,十幾條大漢輪流伺候一個小娘皮,倒是便宜了謝貴,得了這麼多的便宜女婿。」

  謝貴滿臉黑氣的衝了進來,他頂盔束甲,手裡抓著一柄點鋼長槍,分明就是要上陣廝殺的模樣。

  那馮老太監楞了半天,突然叫嚷起來:「謝大人,你認為我們錦衣衛,會做這樣的事情麼?」

  謝貴咆哮起來:「難道我女兒會胡說八道,把這些骯髒事情當笑話說麼?。。。她已經上吊自殺,現在就輪到我來給她報仇了,交出那十七個混蛋,否則,否則。。。否則不要怪我謝貴不客氣了。」

  厲風『嘖嘖』有聲的譏諷起來:「馮公公?嘖嘖,還一直不知道您姓什麼的。您可是御下不嚴啊,這次怎麼就得罪了謝大人的女兒呢?雖然那是他的私生女,小老婆養的,但是也畢竟是他的骨血啊,你們錦衣衛在京師橫行霸道慣了,莫非還要在燕京城來禍害百姓麼?。。。鄉親們,大家看看,謝大人的女兒都被他們禍害了,要是等得他們在燕京城做主了,你們家的大閨女可就。。。」

  遠遠近近的百姓們一個個沉默不語,眼裡閃動著極度仇視的目光,那目光彷彿火焰一樣,燒得那馮老太監渾身一陣疼痛。老太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萬夫所指,這味道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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