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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風曲(呂風子)》第1章
第二章 作案

  身穿整潔的淡米色秀才長袍,頭上挽了一個油光水亮的髮髻,阿龍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剛剛高中的秀才了。雖然朝廷法令嚴厲,沒有功名的人嚴禁穿著這些犯忌的服飾,但是金龍幫每個月孝敬給虎老大他們的錢是幹什麼的?蘇州府的大小官差也是睜隻眼閉只眼,誰還認真的管這些事情?所以阿龍才得以洋洋得意的行走在蘇州府的大街上,一雙賊眼轉溜溜的盯著往來行人的腰包。

  厲風身穿整潔的兩截頭的布衣,彷彿大家大戶的童子一般的打扮,手上還拎著一個籃筐,裏面放著十幾塊『一品齋』造的桂花蓮子糕,純然一副藉著外買的機會上街逛悠的小差形象。他懶洋洋的跟在阿龍身後幾丈的地方,一對大眼睛滴溜溜的朝著四周掃視著,看看是否有什麼礙眼的人存在。

  要說當今太祖皇帝剛剛坐上了龍庭,天下承平不久,可是蘇州府是什麼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是整個中原的人都知道的。戰亂剛剛平息呢,這蘇州府就已經是人煙嘈雜、百商彙聚,漸漸的有了百年前最繁華時期的景象。這些往來的商人多了,也就給厲風他們所在的金龍幫帶來了大好的機會,只要勤快,賺錢是不成問題的。

  厲風就曾經很自豪的說過:「我的目標,就是做蘇州府最好的賊。」是的,金龍幫就是一個賊幫,一個總人手不到十五人的賊幫。幾個年齡小的上街扒包,年齡稍微大點的則是敲悶棍、下蒙汗藥、設套子坑人勒索無所不為,對象就是那些財大氣粗的外地商人。整個金龍幫的人是人心一致的朝著蘇州第一大幫派的光輝前景而努力,每個人也都朝著最好的賊、最好的悶棍手、最好的詐騙、勒索犯的美妙前途而奮鬥。

  有點得意的踢飛了面前的一塊小磚塊,厲風哼了一聲:「你阿龍這麼厲害?街上走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沒有開張過呢。哼哼,不過奇怪啊,那些肥牛今天怎麼都沒出門麼?或者都在客棧裏面養精蓄銳,準備晚上去『春頤樓』幹姑娘?」

  厲風眨巴了一下眼睛,『吧嗒吧嗒』的衝上前了幾步,緊跟在了阿龍的身後低聲說到:「你在幹什麼?半天了還沒有出手的機會?要是害怕了,就少在牛老大面前吹牛行不?」

  阿龍不顧自己身上穿著的服飾,一口吐沫重重的吐在了地上低聲說到:「叫嚷什麼?叫嚷什麼?沒看到今天那些大商人沒一個出門的麼?我正奇怪呢,怎麼今天風聲有點不對勁?要不我們去那些波斯夷人的地方去找找看?」

  厲風連連搖頭:「你瘋了?你忘記古蒼月那王八蛋給咱們怎麼說的?誰敢去那裏辦活就要挨他一掌,難不成你阿龍成了武林第一高手,可以挨他那一掌麼?人家可是『催雲手』啊,一巴掌可以橫掃半條街的高手。」

  阿龍不屑的冷哼起來:「高手,高手哪裏有這麼多?他古頭兒要是高手,還會來蘇州府來做總捕頭麼?別看我阿龍今天是在這裏蘇州城鬼混,那一天說不定我時來運轉,真的拜一個武林高手做師傅,到時候他蘇州府總捕頭算什麼東西?」

  厲風呆了一下,突然就這麼站在大街上的狂笑了三聲:「哈,哈,哈。。。」他猛的壓低了聲音,說到:「你當武林高手都是你兒子麼?揮揮手就有人來收你?我呸,少做夢了,老實點,把今天的活計辦完了,把月份銀子交給牛老大,我們也去逍遙一下。哼,我阿風可懶得和你們一起出活計的。」

  阿龍有點臉紅,氣急的掃了厲風一眼說到:「逍遙?你知道什麼叫做逍遙?毛都沒有長全的小子,你知道什麼叫做逍遙?哼哼,告訴你,真正的逍遙快活,是去找個小娘們狠狠的幹她一晚上,這才叫快活。不過,我說阿風,要說你才幾歲啊?還是不要說這些大人才能說的話,不然兄弟們都會笑死的。」

  厲風氣了,哼哼有聲的朝著斜次裏走了幾步,低聲詛咒起來:「媽的個阿龍,你難道又幹過娘兒麼?在我面前吹什麼吹?整個金龍幫,誰不是青皮啊?還有臉在我面前吹?哼,等我再大兩年,就憑我的功夫,隨隨便便錢袋裏面塞滿了銀子,找幾個美人還是什麼問題麼?」於是厲風很是不屑的看了阿龍一眼,邁著逍遙的四方步緩緩的前行了。

  阿龍看到在幫內不可一世的厲風吃鱉了,心裏大樂,嘴裏哼哼有聲的說到:「我沒摸過那些娘們兒,不過我偷看過『春頤樓』的紅牌洗澡,你小子見識過麼?嘿,不過怕你小子口風不嚴,要是在牛老大面前賣了我,我非被打死不可,嘿嘿,這就不能告訴你了。」

  正在陶醉的幻想著『春頤樓』的那個翠蕊兒白嫩嫩的皮膚,高條的身材以及迷人的風韻的時候,阿龍的眼睛一亮,看到一個勁裝的黑衣人腳步有點踉蹌的拐進了一條岔道上去了。阿龍的毒眼立刻看清了,那個黑衣人的左手不停的在腰間掏摸著,明顯那裏有貴重的物事。左右看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阿龍飛快的加快了腳步,跟著那黑衣人拐進了那滿是零碎小攤販的岔道上。

  厲風在後面皺起了眉頭:「該死的阿龍,牛老大怎麼交代你的?不是說江湖上人的東西不許碰麼?」咬咬牙,厲風緊跟了過去,嘴裏低聲說到:「要碰也是你碰,你能掏到那東西就不錯,如果掏不到的話,被人打一頓,我也好看在兄弟的份上給你收屍。」

  被阿龍當作肥牛看的,正是從重圍中脫身的嚴濤。他一口氣掠過了城牆後,體內的真氣再也支撐不住了,身體砸穿了一棟屋舍的屋頂落下了地。幹脆拔劍幹掉了屋內的幾名百姓後,嚴濤匆匆的上了街,在大街上做下了自己和那老搭檔約好的記號,這才準備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古蒼月那偷襲的一掌,差點就拍碎了他半邊的肋骨,如果不是他的劍罡主動的化去了大部分的威力,嚴濤早就吐血斃命了。

  饒是如此,『催雲手』的掌力也不是好受的,嚴濤此刻就好像喝了一大鍋的滾油一樣,嗓子眼裏面都是一股子熱浪撲了出來。體內的血氣翻滾,有點站不穩了,只能幹脆的朝著那些偏僻的小道跑,指望著能夠找一荒廢的民宅躲藏一時片刻,只要能運功化去體內的淤血,想來傷勢也就去了大半了。

  體內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嚴濤不由得有點責怪起自己的那位搭檔了。江湖上人稱『千幻神君』的他,不僅僅是外人找不到他到底是什麼模樣,就連嚴濤自己,也只能知道這喜歡易容的家夥如今在蘇州府逍遙快活,卻也不知道具體的位置呢,一切只能看運氣如何了,總之那些聯絡記號已經送出去了,能不能找到那家夥,就只能看運氣了。

  身後腳步聲起,嚴濤警戒的回頭看了一眼,一口真氣已經提了起來。身後搖搖擺擺的走過來的,是一身秀士打扮的阿龍。看到阿龍那虛浮的腳步,無神的雙眸,嚴濤頓時放下了心,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眼前又是一花,如果不是自己的功力底子結實,嚴濤深知自己早就一口血吐在地上暈倒過去了。他苦笑起來:「老江湖了,居然今天淒慘到這種境界。。。如果不是被砸穿了屋頂的房子太顯眼,其實在那裏面躲藏著養傷也不錯的。」嚴濤眼裏凶光閃了一下,心一橫思忖到:「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幹脆就去巷子底找一家民宅,殺光裏面的人躲藏著也就算了。」

  心中主意定了下來,嚴濤心裏輕鬆了一點,這時肚子裏面一口血氣又翻了上來,嚴濤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朝著左邊踉蹌了兩步。身後的阿龍看得有機會,早就兩腳趕了個和嚴濤肩並肩。嚴濤的身體倒過來的時候,阿龍右手輕輕一揮,那鋒利無比的小刀片輕鬆的劃開了嚴濤的腰帶和衣服內袋,手指頭順勢輕輕一勾,一個小小的黑色皮口袋已經到了手上。

  手腕一翻,刀片已經進了袖子裏面的暗袋,同時那個小小的皮袋子早就被阿龍兩根手指用力向後扔了出去。緊跟在後面的厲風一手接過了皮袋子,隨意的扔在了自己的籃筐內,蓋上了上面的棉布,施施然的超過了撞在一起的兩人,筆直的出了這條小岔道。

  阿龍看著一臉灰白的嚴濤,裝出了一副氣急敗壞卻又不敢聲張的酸秀才模樣,朝著旁邊倒開了幾步,嘴裏嘀咕了幾句『斯文、斯文』等酸溜溜的話語,也不敢多看嚴濤一眼,隨便的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七拐八轉的跑遠了。

  嚴濤也是陰溝內翻船,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偏偏因為身上帶傷反應和感知力差了不少,結果硬是被阿龍這個技術並不是頂尖的小賊偷走了身上用命換來的東西。

  好容易的穩住了身形,嚴濤冷哼了一句:「算你這酸秀才懂事,要敢多囉嗦,哼。」原本嚴濤修養本就不夠,否則也不會因為殺人太多得個閻王劍的名號,剛才撞了阿龍一下,他受傷的腰又是一陣劇痛,哪裏有不冒火的?

  急驟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十幾個捕快帶著七八個黑衣大漢從岔道的另外一端突然出現,雙方打了個照面,嚴濤的反應的確是快極,一腳踢開了路邊的那一賣烤紅薯的攤子,木車、炭爐等物品帶起一陣風聲踢向了那些捕快人等,嚴濤轉身就跑。

  整個岔道立刻雞飛狗跳,那些小商販一個個抱起自己攤位上最值錢的貨物到處亂跑起來,那些捕快一時間推不開那些商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嚴濤離開。只有兩名黑衣人下手狠辣,一拳一個的擊飛了那些小商販,自己身體騰空而起,就以地上的人頭為墊腳接力的地方,飛一樣的朝著嚴濤消失的方向掠了過去。

  厲風已經帶著那個小皮袋走遠了,到了一個荒僻無人的角落,他解開皮袋,倒出了裏面的物品,隨後,厲風大聲的臭罵起來:「該死的阿龍,早就說那些江湖上人的東西不要亂碰。那些跑江湖的,還有幾個有錢的?看看都是什麼鬼東西?」

  皮袋內只有四顆丸子,一顆銀亮亮的拇指頭大小的彈丸,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卻又將近半斤的份量。另外三個丸子的賣象可就差得離譜了,外面裹著一層灰色的蠟,一點都不起眼。厲風隨手搓開了那些封蠟,露出了三顆小手指頭大小的綠色彈丸,散發出了一種沁人心脾的,非常清冷的香氣。

  這股氣息彷彿箭矢一樣,順著厲風的鼻子直透腦門。厲風腦袋裏面『嗡』的一聲響,沒有經過鍛煉的身體連這丹藥散發出來的香味都承受不了,整個身體彷彿寒冬臘月浸入了冰水一樣,差點就僵硬在了那裏。一股子冷冰冰的氣息順著厲風的身體轉悠了十幾個圈子,厲風甚至感覺得到自己體內發出了『 裏啪啦』的一陣細微的響聲,一股疼痛漲裂的感覺讓厲風嚇得傻眼了。

  過了良久,厲風才反應了過來,隨手把三顆藥丸以及那個皮口袋扔進了身邊的一口廢井,聽得裏面傳來了水聲響後,厲風這才輕輕的拍打了一下胸口,低聲說到:「乖乖我的祖宗,這東西鐵定是毒藥,難怪那家夥這麼緊張這玩意,鐵定他知道這毒藥厲害,自己都要小心的看著才是。我的媽呀,才聞了一下都渾身難受了,要是被人吃下去,還不當場見閻王?」

  要是附近有識貨的武林人士在的話,厲風肯定會被那些人撕成碎片。傳自七百年前一代劍仙的『青靈丹』,號稱一顆就可以讓人擁有三甲子無上修為的『青靈丹』,卻被厲風扔垃圾一樣的扔進了廢水井,消息傳出,不知道多少人會暈倒過去。

  甚至那『青靈丹』的藥味,僅僅是散發出來的那一點點香氣,就已經讓厲風體內從來沒有鍛煉過的經脈通了個七七八八的,要是厲風懂得運氣,此刻修煉也起碼能夠得到十年的修為,可惜他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街頭小賊而已,白白的浪費了這天大的福緣。

  根本不知道自己扔掉了多麼珍貴的『青靈丹』,厲風上下拋了一下手上的那枚銀色彈丸,苦笑著說到:「還好,總算找到一個怪東西,這東西這麼小卻這麼沉,莫非裏面是紫金?有可能,到時候交給牛老大,說不定免去我兩個月的月份銀子也說不定。。。嘿嘿,阿龍你這小子,總算還弄了個古怪的東西。」

  左右顧盼了一下,厲風小心的用舌頭舔舐了一下那枚彈丸,隨後猛的尖叫了一聲。一絲陰冷無比的劍氣從彈丸內傳了出來,毫不客氣的把厲風的舌頭劃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血頓時潮水一樣的湧了出來。厲風嚇得亂叫亂跳,幸好平日裏在街頭打架鬥毆或者是挨打也是訓練出了一手淺薄的醫術,厲風掏出一包金瘡藥,狠狠的糊在了舌頭上,這才止住了血。

  「媽的,則洞悉坑等油鬼。」(媽的,這東西肯定有鬼。)厲風氣惱的抓起彈丸,就準備把彈丸扔進廢井。幸好是厲風想到做賊不能空手而回的忌諱,勉強的把彈丸放進了籃筐,有點愁眉苦臉的拎著籃子朝著大街的方向走了。

  他嘴裏哼哼嗤嗤的詛咒著:「阿龍你這王八蛋,偷了些什麼東西來害我?早知道就不給你做搭檔接包了。媽媽的,我的舌頭啊,要是以後我說不出話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媽的,祝你碰到虎老大,被他們毒打一頓我才開心呢。得,得,得,看樣子你小子的運道背,我阿風還是自己去找活計的好。哼哼,我去 『春頤樓』外面等等,天色黑了,那些大爺要玩姑娘的也該出門了。」

  一路罵罵咧咧的,厲風懶洋洋的朝著『春頤樓』所在的『楊柳巷』走去。他還在盤算著:「這一籃子糕還是自己吃掉好了,半夜三更的,『楊柳巷』裏怎麼可能有出來買東西的小 ?再去找一套行頭換上才是,哼哼,我就看準你『春頤樓』了,上次不就是進去撈了錢袋麼?你們那些大烏龜居然敢趕小爺我走,看我今天怎麼給你們添亂子。」

  厲風朝著『楊柳巷』進發的時候,身上傷勢越來越重的嚴濤已經被古蒼月帶著上百蒼風堡在蘇州府安排下的高手給圍困住了,小巷子兩邊的屋頂上,則是由四十幾名錦繡府的女人守在了上面,一副天羅地網難以遁逃的模樣。

  古蒼月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八字須,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起來:「嚴兄,這次您可沒有地方去了吧?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是嚴兄你赫赫威名,也要看是否值得啊?交出劍丸,我們馬上就走,絕對不難為嚴兄,如何?否則的話,這區區蘇州府一畝三分地上,恐怕嚴兄是進得來出不去吧?」

  嚴濤冷笑起來,手中劍子支撐在了地上,把自己的身體穩住了,這才陰聲說到:「可惜我這頭鳥兒,就是看中這口食了,捨不得。。。你古蒼月有本事,就叫人來收拾掉老子,老子非要拼掉你二十幾個人不可。哼,我是聽得風聲,說是有很多人已經朝這蘇州府過來了,你們『蒼風堡』到時候能不能保住這劍丸,恐怕還是個問題吧?」

  古蒼月的面色微微一變,他害怕的可不就是這個麼?東海『雲霧城』、西南『白帝峽』、北方『劍宗』、東南『迷城』乃至青城、峨嵋等十幾個大門派的高手都已經朝著蘇州府趕了過來,如果他現在損失太多人手,恐怕到時候搶到了劍丸,也護不住啊。

  護花公子突然在屋簷上探出了個頭來,他笑嘻嘻的說到:「古頭兒,你的人要是不放心上,那麼我的人可不怕他閻王劍臨死發威呢。遠遠的用暗器幹掉他,還怕他能拼掉我們幾個人手呢?」

  古蒼月的臉色一鬆,呵呵大笑起來:「誠然,誠然,嚴濤,這是你自己不識趣,可不能怪我古某人心狠了。」他的手猛的一揮,後方上來了三十名衛所的士卒,手上清一色的端起了強弓硬弩。

  嚴濤的臉色終於變了。
第三章 蕭龍子

  嚴濤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整張臉都是灰色的。他咬著牙齒哼到:「古蒼月,你敢私自動用衛所士兵以及神弩營?這是,這是抄家滅門的罪名。」

  古蒼月輕輕的摩擦了一下雙掌,微笑了起來:「抄家滅門?當然,當然,這是死罪。不過,我身為蘇州府總捕頭,自然有權申請衛所協助,捉拿江洋大盜閻王劍。。。嚴兄,你可真是厲害,京裏面刑部已經下了嚴令,捉拿你這個姦淫擄掠無所不為的大盜了。我古某人不過是奉令行事而已,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嚴濤怒斥了一聲:「荒唐,我五年沒有去京城了,刑部行文抓我作甚?我殺人不少,姦淫之事大丈夫不屑為也,你不要胡亂扣嚴謀的罪名。」

  古蒼月清冷的說到:「我是官,你是民,這罪狀應該怎麼寫,自然不用嚴兄擔心。這刑部的公文麼,說實話還沒有走到蘇州府,不過,就憑我們『蒼風堡』在朝廷的關係,事後補一張公文又如何?嚴兄說你沒有姦淫過,那麼我們去姦淫幾個美貌女子,事後扣在嚴兄頭上,這罪名不就齊全了麼?」

  嚴濤痛罵起來:「你們『蒼風堡』果然是一群土匪出身的,行事。。。」

  古蒼月、浪天、趙淩天等三人聽到嚴濤罵出了這揭破自己『天下第一堡』底細的話,不由得心頭大怒。古蒼月一聲厲呼:「給我射,射死這個王八蛋。」機簧聲大作,整整九十支箭頭上塗了劇毒的連弩帶著『嘎嘎』的暴響聲朝著嚴濤激射了過去。嚴濤長歎一聲,右手無力的動彈了一下,劍子蕩起了一片淡淡的光芒,卻再也沒有餘力使用劍罡破敵了。

  古蒼月、護花公子等四個頭目狂笑起來,看著星星寒光已經籠罩了嚴濤全身,一個個得意得差點就飛了起來。只要分別奪得了劍丸和青靈丹,這份功勞可是大得驚人,事後自己在門派內的地位,可想而知會大大的提升一步吧?

  眼看得嚴濤閉目等死,一條黑影旋風一樣的掠過了錦繡府的那些美女,雙手一揉一放,一股狂 『嘩啦啦』的捲起了十幾條纖細的身影,把她們扔進了那密集的箭雨中。十幾名錦繡府的下屬只能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聲,身上已經是紮滿了劇毒弩箭,慘死在了當場。

  護花公子怒急,眼看得這人居然把自己的下屬當作擋箭牌扔了下去,他哪裏有不動火的?於是折扇一展,狠狠的橫削了過去,一絲厲風橫削向了黑影的大腿。那條黑影一聲陰狠的冷笑,身體陀螺一樣的急速旋轉起來,上百掌影出現在他的身體四周,『啪啪啪啪』一陣巨響,連續十三掌拍出,幹脆的把護花公子的扇風化為無形。

  古蒼月驚呼起來:「千幻手,這是千幻神君段青。給我上,斃了嚴濤。」說完,他已經騰空而起,飛快的朝著段青的胸膛劈過去了兩掌。

  段青冷笑一聲,臉轉向古蒼月的時候,赫然就是一張浪天的面龐。古蒼月心頭一驚,雙掌急收,撤回了三成的掌力,隨後段青連續五腳重重的踢在了古蒼月的手掌上,硬是把古蒼月逼回了地面。段青自己則是帶起了一溜兒殘象,風一樣的撲向了嚴濤,穩穩的站在了嚴濤的身旁。

  段青輕聲笑起來:「難怪錦繡府在蘇州城的兩大長老全部盯上了我浪某人,果然是你這個冷臉的家夥惹的禍。要不是我浪某人還有幾分換臉的本事,恐怕早就被那群娘們給在床上搾幹了。」

  一行人看著段青那和浪天一摸一樣的面孔,又聽到段青用浪天的口吻大咧咧的說話,心裏冒出了一種詭異荒謬的感覺。浪天則是氣得渾身發抖,上前了一步大聲呵斥到:「段青,你千幻神君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居然,居然。。。居然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你,你。。。」

  段青幹脆的給自己臉上一耳光,笑罵到:「沒錯,易容成別人都好,變成你浪老兒的樣子,的確是下三爛。」說完,他手掌一翻,整個臉龐頓時變了樣子,露出了一副普普通通,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面孔。

  浪天氣得渾身發抖,古蒼月則是虛攔在了浪天的身前,笑著說到:「段大神君,古某人這裏有禮了。看來,錦繡府的那些大爺們,沒有留下段兄,這倒是有些出乎古某人的意料。不過,嚴濤嚴兄已經是身受重傷,除了最後一口氣還在那裏撐著準備拚死我們幾個人,也沒有什麼行動能力了。你段兄能夠帶著嚴兄逃多遠呢?」

  護花公子看了一眼地上錦繡府下屬的屍體,冷冰冰的說到:「是啊,好好的交出我們要的東西,我們馬上就走。嚴濤和段兄連續殺死我錦繡府將近四十人的事情,我們也就算了。」護花公子急啊,劍丸是人力難以摧毀的東西,可是那青靈丹不同,隨便一捏就可以用內力焚燒掉。要是嚴濤破釜沉舟的毀掉青靈丹,自己這行動主持人的罪名可就大了啊。

  段青面色不動的問到:「老嚴,你得了什麼東西?怎麼搞得蒼風堡和錦繡府全部和你對上了?東西再好,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告訴哥哥我,你拿到了什麼?」

  嚴濤苦笑起來:「媽的,老哥,我三個月前在雁蕩山閑逛,誰知道一腳誤入了七百年前劍仙休仙的府邸,得到了一枚劍丸以及三枚青靈丹。本來以為劍丸可以助我在劍道的修行上更進一步,而三枚青靈丹,則是準備送給老哥做六十大壽的賀禮,誰知道我剛下雁蕩山,就被人盯上了。這些雜種的鼻子,可真是靈啊。」

  段青臉色變了,他自然知道劍仙修煉出來的劍丸是什麼東西。雖然這玩意比起真正的劍仙那可以和身體融為一體的飛劍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但是也足以讓整個江湖的人動心的寶貝。一劍在手,只要懂得收放的手法,任你武林第一高手也只有落荒而逃。而三枚青靈丹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功效,但是就看眼前這麼大的陣仗,想來不是普通的貨色。

  古蒼月冷漠的說到:「我們堡主下令,劍丸是一定要的。我們蒼風堡花費了好大的心力得到了那個府邸的記錄典籍,剛要派人趕去呢,結果被你閻王劍佔先了,這可有點說不過去吧?」

  護花公子則是冷笑著說到:「我們錦繡府的血玉梅花好容易從他們蒼風堡的副堡主嘴探得了消息,錦繡府大隊人馬還在往雁蕩山走呢,你嚴濤居然帶著青靈丹下山了,我們血玉梅花犧牲色相三年,好容易爬進了蒼風堡的高層,這也要給我們一個解釋才是。」

  古蒼月等三人狠狠的橫了護花公子一眼,護花公子則是哼哼有聲的,絲毫不理會蒼風堡諸人那詭秘的眼色。

  段青長歎了一聲,看了看四周越來越多的黑衣人,搖頭歎道:「老嚴,把東西交出來吧。聽老哥一句話,古劍仙的劍丸,我們怎麼可能參悟得透?那青靈丹,哪怕能起死回生呢,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可不值得。要不是我見過蒼風堡的浪天老兒,我今天根本沒辦法從錦繡府兩大長老的手上逃走,嘿嘿,他們的實力太強,我們兩個孤魂野鬼,對上他們兩個門派,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

  嚴濤的臉是倔強的,死死的抓著自己的劍子不開口。段青死死的盯著他,也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一個劍仙的劍丸,對於一個劍客的吸引力是太大了。過了一陣,段青終於歎息起來:「罷了,罷了,你老嚴一番好意來找我,我段青也不是沒有義氣的人。跟著我,我們闖出去。」

  冷惻惻的聲音傳了過來:「闖?老身看你們往那裏闖?」冷風一動,古蒼月他們眼前也就看到人影一閃,兩個渾身錦繡宮衣的老家夥手持枴杖到了現場。一個是彷彿骷髏架子一般的老人,渾身冒著一層淡淡的青氣;另外一個則是面如桃花的肥胖老太婆,身上有著一層不正常的粉紅色澤。

  古蒼月偷偷的朝著後面退了一步,錦繡府真正的高手來了,他古蒼月心知肚明是贏不了這兩個老怪物的。

  護花公子面露喜色,匆匆的從屋簷上跳了下來,欣喜的說到:「兩位長老,你們終於來了,小金子我可就放心了。您看,這些新送來的花奴一點用處都沒有,還沒見面呢,就被人家幹掉了十幾個。」他是害怕暴露自己領導無能的罪過,搶先把罪名扣在了錦繡府訓練花奴的人頭上了。

  老人輕輕點頭,說到:「罷了,小金子,這也不能怪你,最近的這些花奴,哼,除了臉蛋還好,其他的還有什麼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段青,段神君,我青木老人在這裏,你再給我逃逃看?我這次讓你闖出十丈了,我當場自殺,你信不信?」說完,他手中枴杖狠狠的一頓,頓時腳下那塊青石街板整個的化為了粉碎。

  面如桃花,頭髮銀白的老太婆則是咯咯的笑起來:「老木頭,不要嚇住了這些小朋友啊。段青,事情和你無關,你一邊歇涼去,剛才你連我桃花姥姥的一指頭都接不下,你再給我多嘴我現在就殺了你。。。嚴濤小兒,你殺死我們的花奴,這事我們沒完了,不過,交出青靈丹,你就可以走了,我們一筆勾銷。」

  青木老人冷冷的說到:「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想想。。。不要動歪主意,你敢毀了青靈丹,我會讓你試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罪過。」

  風聲連起,一條條身穿豪華錦袍的大漢默默的出現在了四周的屋頂上,錦繡府在蘇州府的高手終於正式露面了。

  嚴濤面色百變,他狠狠的看了段青一下,搖頭哀歎起來:「媽的,真是背啊,我招惹哪路毛神了我?莫名其妙摔進那個洞府,差點被一頭白虎給幹掉也就算了,一路上被追殺了上千裏,我今年的流年到底怎麼了?。。。老哥,我聽你的,東西給他們就是。媽的,反正我殺了他們這麼多人,我也不虧。」

  段青以及所有在場人的臉色都是一輕,段青說實話是不想拚命的,他在蘇州府享受得正開心呢。而其他的人呢,沒事也不想把閻王劍和千幻神君置於死地。要知道,江湖上誰沒有個三朋四友的,殺了這兩人簡單,日後的報複可就難得糾纏了。尤其重要的,就是害怕嚴濤心一橫,毀掉了他們要的東西,那就得不償失了。

  嚴濤極度不捨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帶,隨後,臉色整個的變成了慘白色。他手指頭哆嗦著翻出了那被劃開一條整整齊齊的細縫的衣服,死了爹娘一般的嚎叫了起來:「該天殺的老天爺啊,我閻王劍今天陰溝裏面翻船了啊。。。媽的,被你們蒼風堡和錦繡府堵上我認了,他媽的,連街頭上的小賊都敢來我嚴濤頭上拉尿了啊。。。我,我,我行走江湖三十年,什麼時候出過這樣的紕漏啊。。。老哥,我不要活了啊,我,我,我太他媽的丟臉了啊。」

  嚴濤氣得是眼睛直翻白眼,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就此不省人事。旁邊的段青連忙抱住了嚴濤,一時間也是開口不得。

  周圍的人哪個不是內功深厚的主兒?一個個都看到了嚴濤衣服上那整齊的開口,這些高手甚至可以在腦海中模擬出那一刀是從什麼角度,用多大的力量劃開嚴濤的衣服的。青木老人笑罵了一句:「他媽的,這閻王劍這次可算是毀了,以後不用在江湖上露面了。」

  桃花姥姥則是氣得直哆嗦:「老木頭,你糊塗了,東西在嚴濤這裏還算好,如果在那些小賊身上,他們懂得什麼?說不定早把東西給丟了。劍丸不管丟哪裏無所謂,反正找得回來。那青靈丹,要是沾了水可就化為氣了啊。」

  錦繡府所有的人身體都顫抖了一下,紛紛怪叫著撲飛了出去。

  古蒼月也是被眼前的變故弄得說不出話來,他嘴皮子顫抖了一陣,終於怒罵起來:「你這該死的閻王劍,你,你,自詡為武林高手,卻。。。」對於嚴濤的話,在場的人都是相信的。畢竟一個武人、一個劍客的榮譽重於一切,嚴濤既然已經服軟要交出東西了,那麼他再這樣演戲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他根本不可能逃出蘇州城的。

  古蒼月怒吼了起來:「來人啊,請兩位大爺回蘇州府好好的招待,等我們找到了東西再送兩位離開蘇州府。。。給我抓住蘇州府街面上的所有混混頭目,給我往死裏面打,看看是誰爪子發癢了,敢招惹大爺我們要的東西。給我叫醒所有輪休的兄弟,給我。。。媽的,給我把蘇州府翻個個兒出來,也要找回那東西。」

  古蒼月大聲的咆哮起來:「我要讓那個小賊死,我要扒了他的皮,我要抽了他的筋,我,我要把他送進京城做公公。」古蒼月氣惱啊,這些眼高於頂的武林高手,愕然發現自己拚殺了一整天還沒有拿到的東西,居然被一個小混混,一個社會最底層的小賊給順手牽羊的拿走了,他們的面子往哪裏放?這事情要是傳開了出去,不僅僅古蒼月他們自己,蒼風堡的面子都會被丟個精光。

  想想日後武林其他大派的人幸災樂禍的問:「哎喲,你們蒼風堡不是號稱武林第一麼?怎麼你們出動了百多號高手,這東西還被一個小混混拿走了?莫非諸位的本事,就只有拿銀子玩女人麼?」

  一想到這一幕,古蒼月就是頭皮發炸,恨不得立刻抓住那幾個小賊,把他們碎屍萬段。

  段青好氣又好笑的看著眼前彷彿螞蟻炸窩的一幕,他幸災樂禍的嘿嘿了幾聲,默不作聲的抱著嚴濤跟著那些捕快走了。反正古蒼月他們不會失言,只要證明了東西不在嚴濤手上,他們只能乖乖的送嚴濤和自己出去。自己現在只要看熱鬧,順便救治嚴濤就是了。

  尤其現在因為東西不知道去向了,嚴濤的生命就顯得特別的重要,古蒼月他們肯定會尋找名醫,把嚴濤當祖宗一樣的供養起來的,自己也可以好好的嘗試一下一群公人做孫子供養自己的派頭。一想起來,段青就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隨著古蒼月發狂一般的命令,蒼風堡駐蘇州府的兩百人全部出動,蘇州府衙的百多名捕快,兩百多差役紛紛衝上了街頭,加上錦繡府的那一幫兇神惡煞,開始出沒於大街小巷那些混混們經常聚集的地方,準備抓人逼問口供了。蘇州府此刻已經是入夜了,正是燈火通明、鶯歌燕舞的時候,也是大小混混出門找外快的大好時機,這一折騰,可就熱鬧了。

  厲風在春頤樓外稍微的轉悠了一圈,此刻他身上的衣物已經變成了一套整潔的長僕服飾,典型的一個年紀輕輕,跟著自己年輕的主子來花街柳巷見識的小僕人。主子進去樓子裏面溫存去了,這小 則自然應該在樓外等待的。也就是這麼一圈子的功夫,厲風口袋裏面已經多了兩個錢袋,整整三個金元寶。自然了,本來錢包裏面還有價值超過百倍的銀票飛錢,可是出於安全考慮,這銀票已經處理掉了。

  厲風想起剛才那彙源錢莊的三掌櫃的嘴臉就滿臉的笑意,嘴裏罵咧了起來:「這老龜公,自己老婆偷人還不知道,我告訴他他還怪小爺我。這次知道小爺的厲害了?」不過,也虧了有這錢莊的三掌櫃收贓,否則厲風他們到手的銀票、金票等東西,出手肯定被抓的。

  擺動著腦袋在大街上逛悠了一圈,聽得春頤樓內客人和龜公吵嚷了起來,厲風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嘿嘿笑著轉進了一個小巷子,嘴裏發出了輕聲的抱怨:「牛老大,可不是我阿風不勤快,我這個月的月份銀子是交足了的,哼哼。我拿了三個金元寶回去,你幹什麼都足夠了,我是要回去休息了。。。該死的阿龍,你不是總想踩下我自己上位麼?你最好碰到古頭兒的那些手下,打你個半死最好。」

  一連串的低聲詛咒潮水一樣的湧向了剛才還和他一起搭檔的阿龍,厲風輕輕的晃動著身體,學著街上那些大混混走路東倒西歪的模樣,滿臉是笑的順著小巷子朝前走去。這裏的路徑他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只要拐過七個彎、過三條大街,翻過那年久失修的城牆,順著河岸走上一段,就是他們的窩了。

  厲風正埋著頭往前走呢,前方小巷拐角的地方突然發出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在街頭上挨揍經驗無比豐富的厲風立刻就知道,那是一個人被人在肚子上狠狠的來了一擊,偏偏卻又被摀住了嘴巴才能發出的聲音。厲風吐了一下舌頭,肚子裏面低聲說到:「乖乖,哪位兄弟倒黴了?是碰到虎老大那群人了,還是城南的朱大他們?最好不要是我們金龍幫的兄弟,否則我躲在旁邊看你受罪,也真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偷偷的探出了一個頭去,厲風驚訝的發現那躺在地上不斷嘔吐的正是他平日裏怕得要死的虎老大。

  厲風呆住了,虎老大可是蘇州城超過一半的混混頭目,哪怕是一般有名有姓的武林人物,也會給他一點點面子的。怎麼,他今天是得罪哪路太歲了,被人糟蹋得這麼淒慘啊?

  再看看那一個正在運足力氣狠狠的踢向虎老大肚子的人,厲風明白了,你虎老大再厲害,還是沒辦法和官鬥啊。這正在毆打虎老大,正是蘇州府總捕頭古蒼月手下最得力的六名鐵捕之一的冷淩風。

  滿臉都是一條條精悍肌肉的冷淩風重重的踏在了虎老大的手掌上,腳板輕輕的揉動著,和聲悅氣的問到:「虎老大,不是我冷某為難你,實在是你手下的兄弟爪子太長了。我們古頭兒正在找一件東西,偏偏那物主說,他被人給偷走了那兩件寶貝,你看,這問題可就大了啊。」

  自得的笑了一聲,冷淩風搖頭說道:「不要這麼可憐巴巴的看著我,我平日裏你虎老大沒少給好處,可是這是我們古頭兒的頂頭上司交代下來要的東西,你知道,天下第一堡要的東西,我敢不盡力追究麼?所以,我們往日的情分,也就只能說抱歉了。」

  語氣突然變得極其的凶狠,冷淩風狠狠的一腳踏下,就聽得虎老大的手腕骨處發出了清脆的骨骼碎裂的聲音,虎老大正要慘叫,旁邊一名身穿錦衣的大漢立刻蹲下身子,很幹脆的摀住了虎老大的嘴巴,結果他也只能發出『唔唔』的慘哼聲。

  冷淩風低聲呵斥到:「你手下有多少小賊?今天給你交上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沒有?確切的說,就是一顆銀色或者金色的彈丸,還有三顆藥丸,有沒有?如果到了你的手裏,最好給我交出來,否則古頭兒說了,你們惡虎幫就不用在蘇州城混了,一個個全部給我進死牢,秋後統統斬首,給你們安上一個陳友諒遺黨的罪名,抄了你們全家。」

  虎老大整個身體瘋狂的掙紮了起來,滿眼都是恐懼,旁邊幾個正在被捕快和黑衣、錦衣大漢按在地上毆打的混混也發出了含糊不清的求饒聲。冷淩風歪了一下腦袋,旁邊的那些捕快停下了手,那個摀住了虎老大嘴巴的錦衣大漢也緩緩的鬆開了自己的手掌。

  虎老大急驟的喘息了幾下,倒吸了幾口涼氣後,急忙的說到:「冷頭兒,你,你,你不冤我,我揚虎手下人不少,但是誰敢動諸位大爺要的東西?我的招子也不是不夠亮,江湖好漢的寶貝,我怎麼敢動?。。。今天我的人,根本沒有給我交上那幾樣東西。。。不,不,您等一下。我的人沒有交上來,但是您知道的,蘇州府的扒手還有兩幫人,要麼就是金龍幫的,要麼就是金虎幫的。您放心,只要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把他們全部抓到你們面前來。」

  冷淩風露出了和藹的笑容,連忙鬆開了自己的腳,一手拉起了鼻青臉腫的虎老大,輕輕的拍打了一下他衣服上的灰塵,笑著說到:「這才是好兄弟,是不是?虎老大?不要怪兄弟我今天為難你,而是古頭兒說了,誰偷了那幾樣東西,他要他死。如果我們找不到,那麼我們可是要頂罪的呀。」

  虎老大哪裏還敢多嘴?他怎麼可能認不出身邊的那些人除了捕快就是蒼風堡、錦繡府的人?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這些龍可是地頭龍啊,他怎麼得罪得起?

  「您放心,放心,我保證把東西絲毫無損的給各位取回來。誰扒了那東西的,我保證讓他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錦繡府帶頭的錦衣大漢冷冰冰的看著虎老大,陰聲說到:「這是你保證的,如果那些東西傷損了分毫,你就不用活了,你手下的人,也都不用在蘇州城活下去了。我們府宗有令,那三顆藥丸,這是我們少府主要的東西,哪怕就算是封蠟漏了一點兒氣,你們整個蘇州府的混混、地痞,城狐社鼠,全都得給它們陪葬。」

  在遠遠的拐角的地方偷聽的厲風整個腦袋如同被雷霆轟擊一下,『嗡嗡嗡嗡』的響成了一片。那三顆藥丸,是錦繡府的人要的東西?封蠟破了一點點,就要殺光蘇州城的混混?可是,可是自己已經把三顆藥丸的封蠟全部給搓開了,還都給扔進了廢井啊。

  厲風兩條大腿開始抖動起來,一股子熱辣辣的液體順著大腿就這麼流淌了下去,一大塊濕漉漉的痕跡出現在了他的褲子上。他心裏只是迴盪著這樣的念頭:「媽的,這下子老子要歸位了,媽的,雖然我不知道我老子和老娘是誰,這姓氏還是在廟裏抽籤得的,可是傳宗接代的大事還沒有辦啊,閻王爺知道了,要拉我下油鍋的。這下子,我可真的要歸位了。。。各位祖宗,厲風我不孝了。。。媽的,蒼風堡,錦繡府。。。錦繡府,蒼風堡。。。哪一個我得罪得起啊?」

  這邊厲風的魂靈還沒有歸殼,那邊虎老大已經是滿口的答應了:「這位大爺,您放心,保證出錯不了。我,我現在就帶各位去金龍幫的老窩去,他們現在一定都在那裏,您放心,保證不會出錯。我,我現在就帶各位過去。」

  冷淩風冷兮兮的聲音傳了過來:「也好,現在就去,還有,吩咐你手下的兄弟,整個蘇州府大街小巷給我盯著,看到那些小賊了,就給我抓起來,要是他們從你的手上逃脫了,可不要說到時候冷某人心狠手辣。」

  『彭』的一聲悶響,似乎是西瓜被砸碎的聲音。厲風偷偷的探出一隻眼睛看時,卻看到是虎老大的一個手下被冷淩風一拳頭砸碎了腦袋,無頭屍身『噗 』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厲風差點就尖叫起來,幸好他急忙一口咬住了舌頭,劇痛之下,這才提醒他自己,現在萬萬不能出聲,一旦出聲,那自己可就死定了啊。

  虎老大他們的臉色也都難看到了極點,自己的兄弟,被冷淩風一拳打死,顯然這冷捕頭是在立威。可是就算知道他在立威又能怎麼樣?沒有實力,就沒有說話的權力,他虎老大等人,哪怕平日裏在街市上呼風喚雨,此刻也只能看著自己的兄弟慘死當場,而不敢說出一句話來。

  冷淩風微笑起來:「虎老大,看夠了麼?可以走了。」他的手指頭輕輕的彈了一下,一塊血漿輕飄飄的彈在了虎老大的嘴唇上,虎老大渾身一個哆嗦,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上的血漿,猛的想起這是自己兄弟腦袋裏面流出來的東西,不由得一陣噁心,猛的彎下身子大口的嘔吐起來。旁邊的錦衣大漢卻哪裏容得他排空肚內的存貨?一手拎起了虎老大,示意旁邊幾個面色慘白的混混帶路,從小巷的另外一邊走了。

  厲風一身冷汗,整個的癱軟坐在了地上。過了一陣子,一陣夜風吹了過來,厲風渾身一個哆嗦,猛的醒悟,低聲驚呼了起來:「完蛋了,牛老大他們現在要麼還在街上,要麼已經回去老窩了。。我,我,我還是給他們報信一下的好。我丟了那三顆丹藥,整個金龍幫填進去都陪不起啊。」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青靈丹對於練武的人是什麼樣的概念。錦繡府的少府主也不過是準備一顆青靈丹用去巴結當朝劉宰相的孫女,另外兩顆則是準備自己和老父一起享用了,保證可以讓錦繡府的實力在江湖上提升一個檔次,甚至可以壓過蒼風堡也說不定。如今厲風扔掉了三顆青靈丹,要是被錦繡府的人知道,他厲風肯定會被一片片的魚鱗細刮的。

  看了看冷淩風他們消失的方向,厲風不敢從那裏走,只能哆嗦著兩條大腿,受驚的老鼠一樣探頭縮腦的走出了小巷的另外一邊,把頭上長髮拉了幾縷蓋過了自己的臉蛋,低著頭匆匆的朝著金龍幫的老窩走去。

  要說害怕,現在厲風是怕得要死。雖然自幼就在街面上鬼混,但是他畢竟不過十一二歲而已,見識最多的,就是街頭混混爭地盤砸破了腦袋而已。現在一個大活人就在眼前被人殺死,他早就嚇破了膽子了。想逃跑吧,除了蘇州府城附近的三鄉四鎮的,他根本不知道外面還有什麼,甚至不知道蘇州府外有什麼城市,他往哪裏跑?

  正如做了壞事受驚的小孩子一樣,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自己的老大牛老大,看看能否有什麼法子想。這是他回去通風報信的主要原因,倒不是說他就對金龍幫有什麼感情了。畢竟牛老大平日裏也沒少壓搾他的油水,能夠看到牛老大倒黴,是他最歡欣的事情。

  一路上,厲風不斷的詛咒著,低聲咒罵著那些牛鬼蛇神的怎麼都出來了,一個個賊頭獐目的漢子腰間鼓鼓的別著小匕首的出現在了大街上,一對賊溜溜的小眼睛四周不斷的巡視著,這些都是蘇州城的混混。看他們一個個嘴角破損,眼圈發青的模樣,顯然都是被毒打了一頓後放出來,要他們在大街上找人晦氣的。

  厲風哪裏還敢在大街上逗留,飛快的怪進了一條漆黑的小巷,『吧嗒吧嗒』的邁開步子朝著自己的老窩趕去。誰知道他不跑還好,那些混混對他也是熟悉了的,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如今他這一跑,幾個眼尖的混混早就瞄上了他,兩個混混快步跟著厲風追了過來,其他幾個則是分開繞路,從別的地方包抄了過去。

  厲風風一樣的衝進了繁複的小巷區,放慢了一點腳步後,順著那些七扭八拐的小巷繞了半天,這才到了一段快要倒塌的城牆附近。他已經感覺到後面有人在追趕自己了,這是在街頭上被人追著用板磚砸,逃竄了三年後換來的直覺功夫。厲風不由得慶幸剛才的那一塊城區道路複雜得厲害,否則自己就沒辦法逃跑了。

  麻利的翻過了城牆,厲風猴子一樣的跳了過去,撒鴨子朝著金龍幫老窩跑。他這裏跑出了十幾丈了,那邊虎老大他們才剛剛被人押解著出城門呢。

  厲風聽得耳邊風聲呼呼的響,不由得心裏鬆了一口氣。他這樣的小賊,在城內哪個混混不是見面就打?也幸好這樣,他才練就了一身逃跑挨揍的硬功夫,這一跑起來,他自信不是練武過的,根本就不可能抓住自己。

  不過,厲風感覺有點奇怪的就是,今天跑路的速度額外的快了一些,尤其平日裏狂奔的時候,那氣息是有點接不上來的,可是今天,氣息平穩,一點都沒有呼吸難過的狀況,而且體內清涼一片,跑動中根本就沒有那種氣血翻滾,體內發熱的感覺。

  畢竟是平日裏在茶館聽白書聽得多了,厲風猛然醒悟:「媽媽的個乖乖,我做錯事情了,那三顆丹藥,看這些大爺們這麼緊張,鐵定就是演義裏面的那種吃了一顆就天下無敵的寶貝啊。我,我,我他媽的居然把他們給扔了,我做錯事情了啊。。。不過是聞了一下,現在就有這麼大的好處,要是我三顆全吃下去,我,我說不定就能打贏古頭兒了。」

  厲風滿腦子的後悔,差點就仰天長歎起來。幸好他在街面上的生存能力極強,知道現在是逃命的時候,不是仰天長歎學習關二爺的機會,所以只能再加快了一點腳步,腳板拚命的敲打著自己屁股蛋的朝前飛奔。

  跑的速度太快了,厲風也就沒有注意到前面了,他卻沒有知道,他在黑漆漆的小巷子裏面大繞圈子的時候,四個混混早就走直線衝出了城,在前方等著他了。幾個混混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已經被冷淩風給抓了,還在指望著抓住厲風,能夠好好的在古蒼月手裏領取一筆賞金呢。

  眼看得厲風真的彷彿脫 野馬一樣的帶著風聲衝了過來,一個混混順手在路邊撿起了一根粗大的樹枝,看準了來勢,狠狠的一棍子橫掃了過去。『彭』 的一身大響,厲風的身體猛的前撲了出去,狠狠的栽倒在了地上。同時因為他的衝勢太快,厲風狼狽的在地上連續翻滾了四五下。四個混混一聲歡呼,老鷹抓小雞一樣的撲了上去,就等著抓厲風了。

  厲風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差點就被打斷了肋骨,腦袋裏面也是因為栽倒後的劇烈振蕩而嗡嗡做響。幸好他在街頭上被人用板磚砸腦袋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樣的打擊還承受得起,尤其現在他體內經脈整個的被青靈丹的丹氣洗滌過一次,身形輕巧了十倍不止。當下,在逃跑的慾望驅使下,他根本就沒有看後面,飛快的爬起來,繼續的朝前飛奔。

  四個混混已經撲到了厲風的頭頂上,結果厲風剛剛落地就再次的跳了起來,風一樣的刮了出去。四個混混狼狽的撞成了一團,手上拿著木棍的那個家夥氣急敗壞的跳起來,木棍狠狠的扔了出去。

  巧不巧的,木棍帶著風聲砸在了厲風的腳脖子上面,厲風一個踉蹌,把木棍踢了個翻轉,恰恰的卡在了兩腿之間,渾身劇烈的一陣,厲風慘叫一聲,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尤其他倒下的地方有一塊尖銳的石頭,狠狠的和他的額頭做了一次親密的接觸,血立刻就流了下來,濕漉漉的糊了一臉。

  厲風抹了一把血,二話不說的操起口袋裏的三個金元寶朝著後面扔了過去,嘴裏大叫著:「你們他媽的沒義氣,又來搶老子的錢,我們金龍幫就歸你們欺負麼?今天小爺我認了,錢給你們,小爺我找牛老大和你們說話。」說完,厲風哪裏敢停留,勉強支撐起身體就要往前跑。

  四個混混愣了一下,藉著天上的月光看得三塊黃澄澄的東西飛了過來,嘴裏驚呼了一聲:「媽的,這臭小子今天收穫不小,便宜了老子們。」三個混混頓時撲了過去,伸手就搶。

  幸好他們帶頭的那個混混頭腦比較清醒,大聲罵了一句:「媽的,忘記古頭兒許諾的五百兩金子的賞金麼?老子肯定這小子身上,就是這小子身上,否則他跑什麼?而且虎老大今天下午不是交代過了,兄弟們不出手的,那案子一定是金龍幫這群小子做的。。。阿高不是說了,去他們窩裏面,沒找到這群小子麼?」

  三個混混已經搶到了金子,聽得頭目這麼一叫,頓時醒悟。古蒼月可是說得幹脆,如果他們不能找回那劍丸和丹藥,那整個蘇州府的混混就要鐵定倒黴。他們可不想和古蒼月打交道,更何況人家還許諾了這麼重的賞金呢?一時間財迷心竅,同時也是懼怕古蒼月的手腕,他們跳起來,一邊怒罵著一邊朝著厲風追了過來。

  厲風畢竟是個小孩子,在街頭身體摔打得再結實,被青靈丹的藥力調理得再通暢,他得體力還是不夠的。狂奔了這麼久,連續摔了兩下,額頭上還破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怎麼還走得動?勉強跑出了十幾丈,兩條腿就發軟了。同時他越著急,就越是想到冷淩風談笑間殺死虎老大手下的鏡頭,兩條腿就越是不聽使喚,哆嗦了幾下,他就狼狽的軟在了地上。

  四個混混歡呼一聲,大步逼近。

  厲風心裏一橫,猛的決定到:「媽的,三顆藥丸我已經扔了,被他們抓住了,肯定活不了,不如拼一把算一把。」街頭小混混那種野蠻不怕死的作風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俗話說狗急了還跳牆呢,他厲風莫非連狗都不如?再說了,跟著牛老大和金虎幫搶生意的時候,他厲風也在背後用棍子砸破過人家的腦袋,拼一把的勇氣還是有的。

  當下,他不顧撲過來的四個混混和自己體形的巨大差距,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左手偷偷掏出了自己習慣使用的那食指長,半指寬的黑色刀片,瞪圓了眼睛,歪著腦袋,惡狠狠的站在了路邊的草地上,嘴裏大聲的叫罵著:「來,來,來,你們給我來。今天我不打破你們的腦袋我就是你們兒子。。。虎老大也沒說這樣的規矩,我的錢都給你們了,幹嗎還追我?」

  混混頭怪笑起來:「媽的,你小子還敢對我們耍橫?我們在蘇州城也是經過了腥風血雨的,害怕你一個小混混?。。。識趣的,交出那個叫做劍丸的東西,否則老子扒了你的皮。」四個混混已經團團圍住了厲風,嘿嘿怪笑著不斷的逼近了。

  厲風小心的看著四個混混,不斷的挪動著自己的腳步,盡量將自己的身體朝著路邊的樹靠了過去。他大聲叫到:「什麼劍丸刀丸的,那種破爛貨色,我怎麼會有?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說了,不要過來,不然我不客氣了。」

  混混們冷笑連連:「媽的,你沒有那劍丸,就讓我們搜搜身。你身上有其他的寶貝,我們都不要,只要你身上沒有奇怪的東西,我馬上放你走。。。嗯?讓我們搜一下?」

  厲風的額頭上一層的冷汗,他肚子裏面不斷的叫著連天的苦:「早知道我就丟了這該死的牢甚子玩意了,還帶在身上幹什麼?只要沒有證據,誰能說是我們幹的?。。。我厲風英明一世,怎麼現在就糊塗了?」

  一個臉上長了一團黃毛的混混一臉賊笑的湊了上來,低聲勸說到:「風哥兒,就不要和我們為難了,乖乖的交出東西來。要是東西沒在你手上,你就讓我們搜一下又有什麼呢?媽的,不要說我們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不就是賊麼?偷了點東西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們又不會去官府檢舉你,你怕什麼?乖乖的讓我們看看。。。」他的手伸了出去,就要去抓厲風的衣襟。

  厲風右手的石頭狠狠的砸了出去,混混的手一收,大吼起來:「好凶的小雜種,兄弟們,抓住。。。啊。。。」最後這個混混傳出的是一聲慘叫。

  厲風趁著他躲閃石頭的時候,整個身體撲進了他的懷裏,左手刀片狠狠的在他大腿上割了一刀。厲風扒包的時候,這刀片要根據對像衣服的材質、堅硬程度、堅韌程度以及滑膩程度來用力,所以基本上已經形成了本能,刀片總是順著阻力最小的地方進刀的。結果這一刀子下去,那混混的大腿上就出來了一條三寸多長,兩寸來深,可以看到白骨的細縫。

  混混抱著大腿就倒了下去,嘴裏發出了淒厲的嚎叫聲。厲風則是晃動了一下腦袋,狠狠一腳踢在了那個倒地的混混腦袋上,拔腳就跑。

  三個混混呆住了,看了一下倒地的同伴那鮮血直流的大腿,怒吼了一聲,緊跟著就追了上去。

  厲風經過了這麼一段時間的閑話,早就恢複了大半的體力,扔掉手中的石頭,掏出荷包裏的劍丸隨手就扔進了路邊的深草叢內,然後掏出金瘡藥一邊在額頭上塗抹,一邊不斷的吐著嘴裏傷口處湧出來的血沫。他低聲的嘀咕著:「這下麻煩了,罪證是沒有了,可是那幾個家夥不宰了我才怪,媽的,那一刀好像太深了一點。」

  一邊跑,一邊抹藥,一邊倉惶的朝著後面觀望,這樣的直接後果就是厲風一腦袋撞在了一顆樹上,茫茫然只覺眼前金星亂晃,隨後沉重的打擊突然降臨。三個混混飛撲而至,沉重的拳頭狠狠的擊打在了厲風的身上,厲風當場仰天就倒,隨後三隻大腳重重的踢了過來,踢得厲風在地上亂叫。

  不過厲風那野蠻凶狠的勁頭也冒了上來,混混打架,如果是被人圍歐的時候,要麼抱著腦袋挨打,要麼拚命的去打對手中的一個,這是牛老大教給厲風的街頭生存密法之一。於是厲風嘴裏發出了淒厲的長叫,狠狠的抱住了那個混混頭目的大腿,把他絆倒在了地上,小嘴一張,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耳朵,而兩隻手則也是衝著那混混頭目的下體、眼睛亂抓。

  混混頭目疼得慘叫連連,尤其下體要命的地方被厲風死死的抓在了手裏拚命的在捏、掐、扯,一股鑽心的劇痛讓他差點就暈倒了過去。另外兩個混混看得厲風下手如此歹毒,不由得心頭大怒,大腳也就衝著厲風的腦袋以及胸膛踢了過去,全然不計可能踢死厲風了。

  厲風只覺得身體到處彷彿被擂鼓一樣,胸膛都發出了『砰砰』的聲響,一股血腥味從胸膛裏面冒了出來,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不由得尋思著:「不好,這兩個雜種要打死我。。。打死就打死,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於是,他的手抓得更緊,牙齒也直接向著混混頭目的脖子咬了過去。

  可是他牙齒還沒靠近那混混的脖子呢,一個混混已經拔出了匕首,狠狠的朝著厲風的胸膛捅了過去。

  風淡雲輕,一彎月亮散發著清冷的光芒照耀著大地。

  一個身穿青色道袍,腰間掛著一個小小的紅木葫蘆,眉目慈和,五縷柳絮直直飄下尺許長,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清秀道士緩緩的順著小道走了過來。一邊走,他一邊低聲吟唱著:「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不名有。。。是以聖人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

  風捲了起來,道士的道袍也輕輕的飄蕩著,配合他那古樸輕靈的面容,彷彿有出塵之勢。卻聽得那道士嘴裏輕聲哼哼著:「這條路,足足有八十年沒有走過了罷?。。。世間變幻,白雲蒼狗。。。爹娘的墳都快找不到,兄弟也都做了古,侄兒也都快入了土,侄孫都六十有五,卻叫我去哪裏收徒?」

  搖搖頭,道士猛的指著天低聲咒罵起來:「你個陳松子,我蕭龍子好歹是你的徒弟罷,不過練廢了你一爐『聚胎丹』,就趕我下山找徒弟,這徒弟是這麼好找的麼?。。。掌門師伯說我們一元宗人丁稀少,也輪不到我這個輩分最低的跑出來收徒弟罷?哪裏就有這麼巧,偏偏我來故居行走一番,就找到上百個根基深厚的徒弟回去?」

  這道士踮著腳罵了一通,隨後有氣無力的繼續前行,嘴裏長籲短歎的說到:「可憐我剛剛完成化氣的功夫,這金丹八字還沒有一撇,元嬰更是如井中月、鏡中花,正是要在山上一心精進的關頭,你們這群老家夥偷懶,可就苦了我蕭龍子了。。。哎呀,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居然敢當眾行兇,莫非沒有王法了不成?」

  這自稱蕭龍子的道士瞥到一縷寒光朝著厲風的胸膛捅了過去,哪裏還顧得現在是夜深人靜,郊外荒僻無人之所,胡亂的叫嚷了兩聲,拔腳就衝了上去。說來也怪,這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道士,一嗓子卻如洪鐘大呂,震得方圓裏許地都直顫悠,然後就看得他腳步很慢,卻是一抬腳就『唰』的一下晃過了百餘丈的路程,兩根手指頭輕輕的在那個持刀的混混手上輕輕的敲打了一記。

  三個混混正被那一嗓子震得腦袋發花呢,那持刀的混混就覺得腕骨上彷彿被一個鐵匠用二十斤的重錘狠狠的打了一下一樣,整個胳膊都不聽使喚了,手一鬆,這匕首掉在了地上,而手腕就眼睜睜的看著彷彿發饅頭一樣的腫脹了起來。隨後,一股劇烈的疼痛讓這個混混發出了『噢』的一嗓子,眼前一黑,暈倒了。

  混混頭目好容易掙開了厲風的魔爪,正準備反擊一拳打暈厲風,就覺得面前疾風大作,一支彷彿馬蹄子一樣有力的大腳狠狠的和自己的面孔親熱了一下,聽得自己挺拔的鼻樑骨發出了一聲慘叫,他也暈了過去。

  剩下一個混混看到一個青衣道士鬼一樣的離地三寸的飛掠了過來,早就嚇得是慘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是蕭龍子哪裏能容得他逃走?一步就追了上去,大腳狠狠的在那混混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就看到這混混騰雲駕霧一樣的飛起了三丈多高,怪嚎著一腦袋栽倒了下來,也摔得暈倒了過去。

  蕭龍子猛了愣了一下,連忙稽首叫道:「罪過,罪過,太上老君,三清至尊,各方仙人在上,這都是陳松子的罪過。他沒告訴小道我這輕輕一拳一腳都會打暈人,一切都是他的罪過。。。希罕,希罕,這山上的老虎我這麼一拳過去是打不暈的,現在的人怎麼體格這麼虛呢?莫非八十年沒下山,這山下的人都沒吃沒喝,結果餓成了這樣?」

  厲風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從嘴裏吐出了一口血沫,暈頭轉向的聽得蕭龍子在那裏喃喃自語:「不過,聽下山雲遊的師兄說,這前三五十年,蒙古人是鬧得很凶的,可是自從一個姓朱的家夥做了皇帝,這不是沒打仗了麼?怎麼這些人還會挨餓呢?」

  厲風喘息了一聲,眼前漸漸的看得清東西了,不由得有氣無力的說了一聲:「老道,多謝你了,要不是你過來了,小爺我今天就要歸位了。媽的,這三個該死的王八蛋,臭女人養的,今天我不騸了你們,還當小爺我怕了你們不成?」厲風此刻腦袋裏面轉悠的念頭,就是趕快的殺人滅口,省得以後風聲傳出去了自己招惹是非。

  當然了,厲風自己是不敢殺人的,他最多也就從背後砸暈過別人而已,但是眼看得眼前有個古怪的老道可以利用,何不利用他的同情心,讓這老道幹掉這四個混混?

  於是,厲風生平最有禮貌的對著蕭龍子鞠躬了下去,說到:「這位道爺,我厲風有禮了。不過,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老人家總不能就了我又害了我,是不是?這些家夥可不是什麼好人,他們是蘇州府內最窮凶極惡的一個惡棍的手下,他們要搶我的金子,還要殺了我這個人,您要是放走了他們,我可就倒黴了。」

  厲風很是惡毒的給虎老大他們扣上了一堆的罪狀,什麼欺男霸女啊、欺行霸市啊、橫徵暴斂啊、草菅人命啊,等等等等,隨後又說自己在蘇州府是正經人家的兒子,可惜父母就是被這該死的虎老大派人給幹掉了,逼得自己出來做小 混日子。今天這幾個家夥要搶奪自己的金子,如果蕭龍子不殺了他們,這個厲風就是死定了。

  倉促之中,厲風也沒考慮周全,他一個做小 的,哪裏有這麼多的金子?

  不過,蕭龍子也沒有注意到厲風的話,他只是笑瞇瞇的看著厲風,一對眼睛裏面突然透出了雙瞳,射出了青朦朦的光芒,對著厲風的身體上下打量不已,同時嘴裏發出了莫名其妙的聲音:「哈,父母雙亡?很好,死得好啊。。。沒有親屬?更好,死得幹淨啊。。。沒有親朋好友?太好了,徹底死絕了更好。。。唔,無依無靠,沒辦法活下去?實在是太好了。。。哈哈,不錯,不錯,真的非常不錯。」

  厲風的臉色變了,他聽得蕭龍子不是正常人能夠說出來的話語,再看看蕭龍子那古怪的眼神,從心裏惡寒了起來。他緩緩的退後,有點恐懼的看著蕭龍子笑道:「哈,道爺,多謝救命之恩,日後我厲風自有回報。。。這天色也不早了,我晚飯都還沒吃呢,我這也該告辭了。」

  蕭龍子則是笑瞇瞇的看著厲風,連連點頭,嘴裏喃喃自語:「妙啊,一個無牽無掛的小居士,看起來年齡也不大,比我當初上山的時候年齡小多了。唔,骨骼清秀,天庭圓滿,目光有神,先天資質不錯嘛。。。嗯,更好的是處亂不驚,剛剛得脫大難就能言談自如,這就是所謂古井不波的修養,沒想到這小娃娃也有了。。。更加難得是體內百脈暢通,簡直就好像有一個人用先天氤氳之氣給他打通了一般,妙極,妙極。。。」

  蕭龍子突然嶄露開了一個極度燦爛的笑容:「小娃娃,你真的無牽無掛,無父無母,也沒有左鄰右舍的?」

  厲風下意識的點頭:「這,這。。。道。。。道爺,我倒是真的無父無母,可是左鄰右舍還是有幾個的,這牽掛的事情麼,我牽掛很多啊,我還捨不得死啊。」

  蕭龍子大笑起來:「死?我怎麼會讓你死?你死了,我還要多久才能找到你這樣的良材美質,我還要多久才能回山啊?嘿嘿,小兄弟,我今天救了你,你也該成全小道我是不是?這個,我沒有別的太多要求,只要你拜我為師,由我帶你回山,那就是報答我了啊。」說完,蕭龍子拈鬚微笑,一臉從容的看著厲風。

  厲風呆了一下,肚子裏面瘋狂咒罵起來:「媽的,我拜你這個老瘋子為師?當小爺我傻了我?門都沒有。。。」

  當下,厲風一口回絕到:「道爺,您武功高強,天下無敵,這個弟子我是很想拜你為師的,可是奈何弟子在佛祖面前發誓過,除非是神仙,我才會向他拜師啊,一般的凡人,我是不會拜師的。如果我違背了誓言,天打五雷轟啊。。。這天色看著看著就黑了,月亮都到頭頂了,我該回去收拾馬桶了,否則主人家會怪我的。」說著,說著,厲風兩條腿輕輕的朝著後面『哧溜、哧溜』的,一寸寸的滑了開去。

  蕭龍子笑得更加燦爛了,他輕輕上前一步,站在了厲風的面前笑著問到:「神仙,你就拜師麼?」

  厲風連連點頭,順勢退後了一步說到:「道爺,只要是神仙站在面前,我還有不拜師的麼?這神仙上門,是多好的機緣,我肯定會拜師的,但是呢,神仙上哪裏去找?天下誰見過神仙啊?。。。這天色是真的不早了,我該。。。」

  蕭龍子狂笑了起來,樂得抓著自己的鬍子叫嚷起來:「只要是神仙你就拜師?太好了,太好了,我下山閑逛了半年,從西北到江南,從西南到東海,總算是碰到了你這個小娃娃,哈哈哈,可以和陳松子那老不死的交差了,我也就可以回山清修,一心的研磨我的金丹大道了。。。小娃娃,那你今天就是福星臨頭啊,我就是神仙啊。。。哈哈哈,就算現在不是神仙,以後也快了,哈哈哈,快了,快了。」

  厲風嚇傻了,他徹底肯定這個老道是瘋子了。他哆嗦著說不出話來,而蕭龍子則是一手抓住了他,興致勃勃的說到:「既然如此,你又沒有什麼牽掛,那就跟隨小道我回山就是,想做神仙,還不容易麼?」

  厲風剛要出聲叫嚷,就覺得身體猛的一重,隨後一輕,已經莫名其妙的來到了千丈高空。

  頭頂上,一輪月亮彷彿不過咫尺之遙,伸手可及;一片片淡淡的有著銀亮薄邊的雲朵飛一樣的從身邊掠了過去;身體的下方,就是大地,那隱隱約約的,是蘇州城的燈火,而那蘇州城外最高大的山峰,此刻看起來也是如此的渺小。

  蕭龍子大笑著:「小娃娃,小道我就是神仙啊,這下你是運氣到了。」

  厲風哪裏經過過這種身在高空的詭異景象,早就喉嚨裏面『咯咯』幾聲,嚇得暈倒了過去。

  粗心大意的蕭龍子還以為厲風是在高興得哈哈大笑,於是他也哈哈的笑了起來,青光一閃,一道水桶粗,五六丈長的青光『滴溜溜』的朝著北方飛射了過去,去勢之急,彷彿流星閃電一般,那閻王劍嚴濤當日所化劍虹,和這道光芒比較起來,簡直就是螢火和太陽一般的差距。

  風聲呼嘯,劍光迅速,瞬息千裏,蕭龍子近乎綁架一般,把昏迷的厲風帶得遠走高飛了。。。
第四章 一元萬象

  身體飄飄蕩蕩的,靈魂兒也是飄飄蕩蕩的,四下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有很大的風從對面吹了過來。

  猛然間,無數團雷火夾雜著巨大的轟鳴聲飛了過來,前方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個牛頭、龍角、蛇身、豬蹄的巨型怪物,對著自己發出了『隆隆』的咆哮聲。

  「啊~~!」

  一聲慘叫,厲風全身一個哆嗦,從床上猛的跳了起來。急驟的喘息了幾聲,他就這麼蹲在了床板上,右手已經抓住了床頭案上的一塊硯台,隨時準備砸出去了。街頭混混生存第二秘訣,不管什麼時候,如果身處陌生的地方,最好立刻找到一件防身的武器才是。

  遊目四周,厲風繃緊的肌肉緩緩的鬆懈了下去,這是一間非常整潔、簡單的房間,牆壁是用巨大的翠綠的竹子編製而成的,還有兩三支翠綠的枝條從竹節上生長了出來,窗口穿進了一縷微風,這枝條就在風中輕輕的顫悠著;一張簡簡單單的竹案隨意的放在床頭附近,上面一個竹根的筆筒裏面插著兩三支毛筆。

  除了厲風腳下的這張床,整個房間也就只有兩張小小的太師椅了。正對著床的就是敞開的房門,厲風望了出去,恰恰可以看到屋前十幾丈外一條小溪潺潺流過,而一頭吊睛白額猛虎,正趴在溪水邊搖頭晃腦的看著一隻蝴蝶飛來飛去,那支足足有厲風大腿粗,長達一丈的大尾巴則是歡快的左右搖晃著。

  厲風呆住了,一頭在欣賞蝴蝶的老虎,一頭看起來,看起來有著那種教書的老夫子一樣閑逸模樣的老虎。厲風右手的硯台狠狠的在自己的腦袋上來了一下:「我他媽的一定是腦袋壞掉了。」

  『彭』的一聲,厲風發出了一聲慘叫,被石頭砸中腦袋可不是好受的。而厲風的慘叫則是驚動了那頭猛虎,它一個激靈的跳了起來,搖頭晃腦擺屁股的衝進了厲風的屋子。厲風頓時再次的發出了一聲慘叫,哆嗦著縮進了床頭的一角。不能怪他害怕,這老虎實在太大了,四腳著地比厲風站起來還要高,前後足足有三丈多長,一對眼睛裏面居然射出了兩道金光,足足有尺許長短的金光。

  厲風哆嗦著把硯台舉了起來,看著近在咫尺的猛虎,結結巴巴的說到:「你,你,你,不要過來,否則小爺我不客氣了。。。你,你,你是神仙?妖怪?。。。不,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不許過來,不許過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給我滾開,你給我滾開。」

  老虎的嘴角彎了起來,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是的,這頭老虎在笑,在開心的笑。厲風的腦袋裏面轟的一聲,差點又暈倒了過去。一頭會笑的老虎?這,這裏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一個懶散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小貓,出去,出去,你嚇住蕭師弟的徒弟了。不過,要說他蕭龍子運氣真不錯啊,剛上手的徒弟,居然就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唔,很有前途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家夥笑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老虎舔了一下鼻子,轉身朝著門外跑去,他的身形實在太大了,轉身的時候一尾巴差點就把厲風從床上給掃了下來。厲風手忙腳亂的抓起那條鋼鞭一般的虎尾,狠狠的往前一丟,一對賊兮兮的大眼睛已經看向了站在門口的那個青年人。這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頭上挽了兩個髮髻,每個髮髻上都插著一柄小小的精光四射的玉劍。一件月白色的道袍罩在身上,顯得無比的輕鬆、瀟灑。此刻他正斜靠在門框上,笑嘻嘻的看著一副狼狽的厲風。

  厲風飛快的鬆開了手中的硯台,光著腳丫子跳下了床,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套上了一件道袍,不過他體形太小,只是套了一件上衣而已,但是也飄飄蕩蕩的彷彿袈裟一般了。看著那年輕人,厲風突然想起了自己是怎麼被帶過來的,不由得有點囁嚅的問到:「這位大哥,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好像是。。。」

  年輕人突然抱著肚子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大哥?你這個小娃娃叫我大哥?哈哈哈哈,蕭龍子都九十七歲了,他還要叫我一聲三師兄,你叫我大哥。。。哈哈哈哈,道士我今年已經二百七十五歲,你還叫我大哥?哈哈哈哈。。。」

  『撲通』一聲,厲風仰天倒了下去。他是被嚇住了,眼前這人,典型的神經不正常啊。

  過了很久,厲風才又悠悠的醒轉了過來,這一次,換了一身白色道袍的蕭龍子也趕到了,正和那年輕人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厲風。厲風剛要開口說話,那年輕人已經是飛快的一巴掌摀住了厲風的嘴巴,蹦豆子一般的說到:「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不過呢,我可以給你解釋清楚。」

  「我們這裏是一元宗,也就是在修道界鼎鼎有名的名門正教。我是邪月子,這位是我的師弟蕭龍子,我們都是修道者,也都是你嘴裏所謂的神仙。。。這個嘛,你的運氣很好,也就是說,你的仙緣極妙,師弟他看到你無牽無掛,所以渡你上山修仙了道,只要你一心用功,日後自然會有一個結果。還有問題麼?沒有問題就拜師吧。」

  厲風呆住了,綜合他所看到的一切,他終於明白,他是真正的碰到神仙了。他以前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找到一個武林高手拜師而已,日後可以橫行天下,吃喝嫖賭不給錢,那就是身為一個小混混的他人生最大的目標了。可是現在,他居然碰到了一個神仙,一個真正的神仙,而且神仙還主動的要收他做徒弟,這機緣可是實在太妙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街頭混混生存法則第三條:有便宜的時候,一定要占,尤其是那種不需要付出本錢的便宜,不佔就是白癡。

  於是,厲風忘記了自己的那幫子金龍幫的兄弟,忘記了古蒼月等人還在蘇州府火燒火燎的尋找劍丸和青靈丹,忘記了自己的搭檔,自幼一起鬼混長大的阿竹還在蘇州府的鄉下養傷,他一骨碌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一腦袋磕在了地上:「師傅在上,弟子厲風有禮了。」說完,他『砰砰砰砰』的連續磕了十七八個響頭下去。

  這叫作趁熱打鐵,趁著這些神仙還沒有翻悔的時候,趕快就把這件事情給認定下來,否則萬一有了什麼變故,這可不是好事。

  蕭龍子滿意的笑了起來:「好,好,好,這下可好,唔,再過三天,我師傅,也就是你的師祖就要出關了,他正在和幾位師伯,也就是你的師伯祖一起閉關參悟無上道訣,所以這幾天,你可以先去山上四處逛逛,碰碰運氣,看看你的福氣到底如何,呵呵,三天後,師祖會正式賜名給你,到時候你就算是正式的列入門牆了。」

  邪月子邪氣十足的點頭說到:「是啊,是啊,小師侄,我可告訴你,這座山上,好處不少,我在山上住了兩百七十年了,很多好東西都還沒有發現過的,只要你有運氣,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麼天才地寶吃下去,那就是你的福緣,起碼可以頂你百年苦功,你可要瞪大了眼睛到處找找。我們一元宗最大的宗旨就是『師法自然』,一切都求隨心所欲,無拘無束,所以只要你不放火燒山,沒人管你的閑事,明白了沒有?」

  蕭龍子則是補充到:「要說管你閑事,也沒有人會管你。我們一元宗除了你,如今上下三輩,掌門師伯清波真人,師伯的道侶也就是二師伯靈薇真人,三師伯渺渺真人,四師伯火雲真人,然後就是我師傅陳松子,人送外號青松真人,這是在門裏的輩分最高的五人,二代弟子一共十一人,大師兄二師兄下山游曆,其他的九人雖然都在山上,可是一心苦修,一般都不出門的。」

  邪月子點頭:「如今第四代弟子,滿打滿算也就是你一個,只要你不犯道規道戒,山裏沒人管你的,明白了麼?反正也沒人跟在你旁邊,你想做什麼隨便。」

  厲風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有點不妙了,這號稱修道的名門正派,可是這一元宗上下加起來十六個人,加上自己才十七個人,這教派也實在太小了一些吧?一般的,就從武林門派來說,蒼風堡在蘇州府都有兩百多人,整個門派高手上千,門人弟子不計其數,尤其現在在武林裏面大紅大紫的武當派,那更是信徒滿天下啊,可是這一元宗,如果說蒼風堡他們是一座大寺廟,這一元宗就等於路邊一土地廟了。

  厲風哪裏知道,邪月子他們倒是沒有吹牛,這一元宗在修道界的的確確是聲名遠播,號稱修道的正統傳授。可是他們那個『師法自然』,弄得一個個門人弟子清心寡慾,最後連下山找徒弟的興趣都沒有了,才弄得整個門派大貓小貓兩三隻,雖然每個人實力都不弱,但是從聲勢上,的確比不過很多的修道門派了。

  蕭龍子笑了起來,變戲法一樣的從身後掏出了一柄三尺長劍遞給了厲風:「這是我剛剛上山的時候,師傅給我的護身寶劍『玉犀』,其上有三枚寶珠,分別是『逼水』、『避火』、『清心』,可以保你水火不懼,基本上可以百毒不侵。我現在有了自己修煉的飛劍,已經用不上它了,這就轉賜給你吧。」

  邪月子則是從懷裏掏出了一本破破爛爛的卷軸,扔在了厲風的懷裏:「這是本門無上妙法的入門口訣的基礎的第一部分的第一段,你這三天可以好好的看看,師弟說你百脈俱通,這是最好了,說不定你還能練一下。我和你師傅最近都有要緊的命關要闖,三天後也不見得能出來,所以這幾天山上活人就你一個,我叫小貓陪你,要吃的,松樹下有蘑菇,要喝的,溪澗裏有清水,隨便你享用了。」

  話音剛落,邪月子和蕭龍子就已經走了出去,絲毫不顧厲風傻呆呆的愣在了當場。

  依稀可以聽到蕭龍子在那裏訴苦:「陳松子那老道士,自己懶得收徒弟,逼我去收徒孫。各個師伯都有兩個弟子,掌門師伯還有一個女兒,就我師傅他只收我一個,掌門師伯逼他多收一個弟子,他就逼我去收,白白浪費了大半年的苦功。。。我氤氳紫氣早已成型,就等著玄功運轉結成金丹了,金丹一成,就真正的長生不老,偏叫我這時候去找徒弟。」

  邪月子更是口花花的破口大罵:「你還好,運氣不錯找了個天生的徒弟回來,我那靈薇師尊,為了討那小丫頭的喜歡,叫我去西崑崙尋找白鶴靈涎,那千年靈鶴是這麼好對付的麼?好容易偷了它一絲口水而已,結果被十幾隻鶴精追殺兩千多裏,要不是我金丹已經成型,早就被抓回去餵那兩隻小鶴了。」

  蕭龍子驚疑了一聲:「耶耶耶,三師兄,你給我說的是你大戰三天三夜,逼那群白鶴的頭目獻出了涎水,現在又這麼說,莫非你偷的是那小鶴的靈涎麼?這麼說來,可就是賊的手段了,不光彩啊。。。」

  邪月子大聲的『噓噓』了兩聲,隨後是低聲的嘀咕:「你不想想,十幾隻千年靈鶴,我打得過麼?這麼說不過是在師傅面前多點功勞,當我真這麼傻?自然是趁那些老鶴出巢吞食日月精華的時候,衝進他們的老窩抓那些小鶴,逼他們吐涎水了,我又不是掌門師伯,我能有這麼厲害?哼。。。」

  厲風仰天就倒,他感覺自己有一種上了賊船的味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師門長輩麼?就說這邪月子吧,那種手段,就是街頭混混搶地盤用的呀,還自詡神仙,神仙有這樣的麼?

  哀歎了良久,直到那小貓老老實實的坐在了厲風旁邊,一對金睛傻乎乎的看著厲風瞪了半天,厲風這才坐了起來。他很是小心的看了看那小貓,隨後輕手輕腳的撫摸了他的腦袋一下,發現這大虎的確是溫順得如同小貓一般,甚至還在喉嚨裏面發出了『呼呼』的很享受的聲音,這才放心了,自言自語說到:「看樣子他們說自己是神仙也沒吹牛,起碼這老虎訓練得和貓一樣,也是要點本事的。」

  隨手翻開了那所謂的本門無上妙法的入門口訣的基礎的第一部分的第一段卷軸,厲風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隨手在卷軸上指點了起來:「一、二、三。。。二百七十八。哦,這入門的第一段就有二百七十八個字,他媽的,小爺我又不識字,你給我本書有什麼用?」隨手就把那一元宗的入門總綱給扔到了一邊的牆角落裏。

  隨後,厲風輕輕的拔出了那柄『玉犀』,『嗡』的一聲輕鳴,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厲風鼻子一酸,連連打了四五個大噴嚏。就看得這柄劍非金非石,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但是看過去就是一汪清水,散發出淡淡的玉色光芒而已,靠近劍柄的地方,鑲嵌了三顆小手指大小的珠子,想來就是那三枚寶珠了。

  長歎了一口氣,厲風搖頭說道:「虧這兩個老道古古怪怪,倒也大方。這柄劍要是放到了蘇州府,鐵定古頭兒他們又要打破了頭。哎喲,完了,古頭兒逼虎老大他們去找金龍幫的麻煩,不知道現在結果怎麼樣了。。。不過。。。管他這麼多,反正阿竹在鄉下養傷,找不到他的麻煩,牛老大也不是什麼好鳥,被打死活該。」

  冷哼了幾句,厲風不由得在心裏冒出了一陣的快意,整個金龍幫,除了那個自幼和他搭檔的阿竹,他是誰都不在乎。他喃喃自語到:「如果不是你牛老大非要逼我們入幫,我們『蘇州第一扒手檔』現在早就富甲一方了,還用在你們手下做嘍?盂礡H哼哼,等小爺我學成了法術,回蘇州府找你們算帳就是。你蒼風堡了不起?到時候小爺我一泡尿沖塌你這個天下第一堡。」

  手舞足蹈了一番,厲風終於發現自己肚子已經發出了『咕咕』的叫聲,一陣抱怨後,他終於帶著小貓走出了房門。

  普一出門,厲風就呆住了。仙家氣象,不是凡人所能想像。

  天空中,五座玲瓏剔透,上面有無數窟窿,看起來可愛至極的小山峰飄浮在離地三百丈的高空。每座山峰都不過十幾丈高,底座三五丈方圓的樣子,通體無土,都是由一種翠綠色的玉石所構成,一支支奇形怪狀的火紅色小樹從石頭內堅定的生長了出來,上面掛滿了一顆顆朱紅色的果子。至於小樹的下方,則是無數稀奇的藥草,那些藥草正在怒放之中,繁花似錦,星星點點的讓整座山峰變成格外瑰麗。

  而厲風的正上方,則是高高的飄蕩著一座高達百丈的錐形山峰,上面有小溪流水,庭台樓閣。一道道繩子一般的瀑布從上面扶搖直下,落入了厲風身側的一個小小湖泊。微風吹來,十幾股細細的瀑布頓時化為了水霧,被輕輕的噴灑在了厲風的身上。厲風的腿一軟,再次的坐倒在了地上。

  厲風囈語:「我的媽啊,媽的老祖宗啊,老祖宗的老母親啊,這裏真的是神仙住的地方啊。。。天啊,天啊。。。」

  空中傳來了幾聲輕鳴,兩隻白鶴溫柔的、優雅有禮的從厲風的頭頂上飛了過去。白鶴的嘴裏叼著兩枚藥草,厲風認得那是什麼東西,那是蘇州府城藥鋪裏面價格最高的靈芝,但是就算是蘇州府最大最好的藥鋪,那靈芝也不過巴掌大,還是黯淡的褐色,而那兩隻白鶴嘴裏叼著的則是足足有尺許方圓,滿是滑潤的紅色,周圍還有著七彩的光芒散發了出來。

  天空中一片片的白雲飄過,可以看到有一縷縷的晴光在白雲中蕩漾,給人一種極其安詳的感覺。

  而厲風所在的地方,則是一片稀疏有致的竹林,左側是一個小小的湖泊,前方有一道小小的溪澗,右側則是一道高峰直衝雲霄,可以看到離地百餘丈的地方,有一個心形的山洞,閃動外有道道金光閃動,一片片紫色雲霞從裏面飄蕩了出來,藥香撲鼻,就連厲風都能聞到。

  茫然的站起來,順著溪澗前行了百十丈,則可以看到前方一馬平川,一簇簇樹叢、竹林點綴其上,樹下、竹下滿是花草,十幾間竹屋、木屋點綴其中,但是就是不見人影。繼續前行,走過了三四百丈的距離,平地突然就到了盡頭,前方是無邊雲海,十幾個小小的山頭從雲海中露出了頭來。狂風吹過,雲波捲動,那些山頭頓時消隱無蹤。

  厲嘯聲傳來,兩隻黑色大雕從雲海下扶搖而起,捲起了一陣旋風直衝九霄。厲風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為那兩隻翼展足足有十丈開外的巨雕那蓬勃的生命力,那狂暴強大的力量而感歎起來。

  往腳下一看,則厲風差點就摔了下去,那腳下是無邊的深淵,一棵棵奇形怪狀的松樹生長在懸崖之上,幾隻金色猿猴正在松樹上往來跳躍,爭奪著松樹上生長著的那些籐蔓上結著的銀色果實。

  厲風就站在這裏,看著前方雲海吞卷,看著一輪紅日漸漸的沒入了雲海之中。。。厲風活了十一二年,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如許的渺小,而天地萬物卻是如此的偉大。一時之間,看著四周的景色,厲風癡了。古蒼月算老幾?虎老大又是誰?他們在人世間庸碌一輩子,卻永遠見識不到這樣宏偉瑰麗的景象。

  第二天,東方的雲層下射出了萬丈金光,太陽再次的升起了。金光照耀了厲風的雙眼,他這才醒悟了過來。厲風大叫起來:「媽的,小爺我終於明白了,在蘇州府哪怕成了蘇州府第一幫派又如何?我,我,我,我要是能像那兩隻大雕一樣直飛九天,這才是英雄好漢。」

  從這一天起,厲風對於自己的人生終於有了一個目標,一個現在看起來很難實現的目標。那就是,總有一天,他要壓過古蒼月這些了不起的人物,他要超脫這些凡人,他要像那兩隻大雕一樣,扶搖直上,直衝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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