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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屍姬》第1章
正文 第四章 轉章 迷迷迭迭

  我站在白日下,

  黑暗在耳畔呼吸。

  眼眶中,是無常的虛影,

  奪眶而出的,是不可企及的歎息。

  謊言如歌,

  歌聲卻是誑語。

  我曾經用力地看穿真相,

  但卻盲了自己的眼睛。

  我曾經努力地留住黃昏的影子,

  但卻撕裂了黎明。

  我曾經緊握著一個人的心,

  但卻……將它拋在了風裏……

  太陽正往屋簷的西角滑去,此刻已是長沙城的午後了。雲來客棧一天中難得在這個時候捉個清閑,明鳳坐在客棧門口,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小二們也聚在一起閑聊,不時傳出陣陣哄笑。只是說到那天的奇怪姑娘,誰都很好奇,可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三天啦,沒出房門一步!”一個小二壓低了嗓子說到。

  “飯菜也不讓送。”這個說得倒聲音響亮。

  接著是一片嘖嘖。

  明鳳聽著這些,此耳入,彼耳出,還能說什麼呢,金子也收了,愛怎樣就怎樣吧,這點明鳳還是十分想得開的。

  午風忽然送來一陣禪鈴聲……由遠及近……

  明鳳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衫發飾。

  一個戴著氈笠,穿著束腰短衫的老人走進了客棧。那老人似已年過花甲,精神矍鑠,樸素的衣著,卻蓋不住眉宇中聚著的一股貴氣,而禪鈴聲則來自于老人身後的一位雲游僧——雲游僧手持紫金禪杖,蓄著近一尺長的白須,兩道利眉卻漆黑如墨,明鳳猜不出他的年紀。

  “兩位……住店?”明鳳式招牌笑容加上親切的語氣。

  “這兩日有沒有一個紅裙女子前來投棧?”老人開口問到,遲疑了一下,又補充道:“她帶著一具屍首。”

  “有!有!有!”一眾小二沖上來說到,卻被明鳳一眼白到了一旁,不敢再出聲了。

  老人和雲游僧面露悅色相視而笑,“她現在何處?”

  “唔……有什麼事嗎?” 明鳳式招牌笑容加上親切的語氣。那姑娘可是貴客,更何況隨便透露住客的情況有違他們這一行的規矩。

  忽然間,雲游僧眉頭一皺,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大步向客棧內院走去,老人也趕緊一同跟上。

  “你們幹什麼!不能亂闖!不能……”明鳳似已阻止不了,急忙也跟了上去。

  “快走,快走!”一眾小二也緊隨其後,他們期待著有一出好戲。

  雲字一號房前,雲游僧停下了腳步。明鳳一看,房門緊閉,仿佛自從那日親手將它關上後,便再也沒人觸碰過它。雲游僧身後的老人焦急難待,鳴鳳還未來得及開口,老人便一把推開了房門——豁然竹香、碧翠家私、凝血紅漆、杏黃門扉……不見少女紅裙,不見冰冷屍身……

  雲游僧歎息地搖了搖頭,老人卻失望至極。

  明鳳看著空無一人的雲字一號房,心中又驚又疑,再看看那老人和雲游僧,只覺最近這些日子怪人怪事特別多……

  轉眼間,殳言跟著她的老太婆師傅已經學了三個月了,與其說是徒弟,殳言則更像一個工具,一個畫符紙的工具。三個月了,雪融春至,天氣漸漸轉暖;三個月了,殳言不在洞內就在洞外;三個月了,殳言畫了整整三個月的符!

  此時此刻,洞外的夜幕又一次的降臨,老太婆師傅不在,殳言也從來沒有多嘴問過她的去處,或者說,她根本沒有那個空閑去理會這些,因為她每天都要完成大量的畫符任務,即便是現在,她的手也已經有好幾個時辰沒有停過了。

  朱筆黃紙——殳言這三個月全部,如今,她的手勢已練得相當熟練,老太婆師傅看起來似乎非常滿意。

  一陣輕氣擦過殳言的面頰……

  “蛐蛐!你別靠我這麼近,我正在畫符呢。”殳言沒好氣地說道。

  只見,原本緊貼著殳言的蛐蛐歎了一口氣,默默走到一旁坐了下來,開始吃他的鮮紅色的果子。

  是的,殳言已經習慣了這個忽死忽活的蛐蛐,同樣,她也沒有問老太婆師傅蛐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至于原因,和前面差不多,而且對殳言來說,目前的蛐蛐對她沒有威脅,他只是每天晚上醒來,找她說話,吃紅色的果子,其他一切正常……就是給他洗澡麻煩點,老太婆仍然讓殳言給蛐蛐洗澡,殳言的做法可以總結為一個字——泡!總之,非常事就要用非常心去對待。

  嘎 、嘎 ……蛐蛐吃得甚是熱鬧,也難怪,每天吃得都是同樣的鮮紅色果子,不敞開心胸、放開懷抱的吃,只怕早因難以下咽而餓死了。而和蛐蛐相比,殳言在吃方面的待遇則要好出許多,老太婆師傅每天都會從外面帶回不錯的飯菜,三個月來,殳言不僅身上的舊傷好得七七八八,人也胖了稍稍,但她不曾吃過蛐蛐的紅果——老太婆師傅不准。

  一陣陰風溜進洞來,殳言微微吸了一口氣,按住吹起的符紙繼續畫著。忽然雙肩一暖,蛐蛐將自己平日蓋的青色布毯披上了殳言的肩頭……

  殳言心中清楚,這三個月相處下來,蛐蛐雖然是個未解開的謎團,但作為夜間有生命的他,是個細心單純的人,他的世界是怎樣的,殳言還看不透,現在也沒有那個打算。

  “……謝謝。”殳言看著蛐蛐笑了笑,“只不過,能不能換我的那條毯子?”好歹這條青色布毯白天蓋著的是個屍體。

  “我這條不行嗎?”蛐蛐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殳言不欲多辯,“謝啦。”低頭繼續寫著符紙,同時隱隱嗅到了布毯上淡淡散出的奇異香味。

  “娘!”蛐蛐喊了一聲,殳言抬頭一看,老太婆師傅回來了,“師傅。”

  老太婆今晚似乎心情不錯,她從腰間的小布袋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紙符,折成條狀,蹲在蛐蛐面前,將條狀的紙符繞在了蛐蛐左手的中指上,成了一個指環的樣子。老太婆握住蛐蛐的左手,注視著蛐蛐的瞳,說道:“明晚看你的啦!”

  遂又轉頭向殳言說道:“你和他一起去。”

  “去哪?”殳言心念總算不需畫符了,但又多了一份顧忌。

  “做我們這行該做的事!”老太婆笑得極為陰森。

  說實話,殳言現今都不知道老太婆是做哪行的,以及蛐蛐又可以幹些什麼,明晚,明晚一切便可以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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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浴血之月

  前篇

  十五,月光皎皎,夜色沉沉,初春的夜晚,盡力掩藏著一絲寒涼……

  城外遠郊山頭的一座山寨中並未感染到分毫夜色,喧囂聲驚得明月將半張臉藏在了雲後——夜更加的黑了。山寨中的人似乎要徹夜狂歡——是的,為了慶祝他們剛剛做了一票大買賣——一個南行的商隊,三十六條人命,成千上萬兩金器珠寶,以及大批價值不菲的商貨。

  兩個捕快穿著的人,一老一少,站在山腳向山上望去,“呸!一群畜牲。”年輕的咬牙切齒地說道。

  年老的搖了搖頭:“看他們還能猖狂多久!”

  “大人知道這事嗎?”年輕的忽然不解地問道。

  “知道,陳老爺辛苦撿回了一條命,可不想這樣輕易罷休,大人也很想早日把這夥山賊辦了!”

  說完,年老的又低聲補充道:“你走運,一來就碰上這種好事,放聰明點,准有你好處……”年老的使了使眼色,年輕的趕緊猛地點頭。

  一陣冷風低低掠過……

  “他們什麼時候來呀……”兩人搓著手同時向路的那頭望去……

  “把前面九個帶回來。”老太婆遞給殳言一疊符,不多不少正好九張,殳言將它們放入腰間的布袋中,她認得出來,那是直行符。老太婆幫殳言好好整理了一番衣衫,那樣子,就像殳言要去相親一樣。隨後她又檢查了一下殳言腰際布袋中的物品——符、攝魂鈴、一包鹽、幾個鮮紅色果子……果子也許是給蛐蛐帶的。

  而蛐蛐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拇指摩挲著左手中指上那個用符折成的指環……

  殳言瞟了他一眼,蛐蛐兩手空空——他什麼也不用拿。

  “不要給我丟臉!”老太婆嚴肅地對殳言說道。是啊,這是殳言第一次出師,盡管殳言仍未搞清楚自己這三個月都學了些什麼。

  老太婆將殳言和蛐蛐兩人送出了山洞,點燃一張紙符向空中一扔,一團紅火顫微微地飄了起來,就如同第一見到老太婆時的那團紅火一樣。殳言知道,那是赤火符,而洞中燃著的,是黃火符。

  “跟著火走,就可以了,到時會有人接應你們,蛐蛐知道該怎麼做。殳言,你要好好配合蛐蛐,記住,一定要把前面九個帶回來!”老太婆再次叮囑了一遍。

  “什麼是前面九個?”殳言早就想問了。

  “到時你自會知道。”老太婆答得幹脆,“快走!”她推了推殳言,催他們上路了。

  一路上,那飄悠悠的紅火只能照到腳下,前方是什麼,誰也看不到。殳言總覺得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但在心底裏也著實希望這條路沒有終點,那個終點讓殳言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奇怪的是蛐蛐今夜特別安靜,他沒有說一句話,一直默默地跟在殳言身後。殳言對一語不發的蛐蛐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尤其是在這種陰暗小徑上更是應該說說笑笑,他卻偏偏安靜的如黑夜一般。

  “你怕月亮嗎?”殳言終于忍不住了。

  “什麼?”蛐蛐抬頭去看月亮。

  “你怎麼一出山洞就不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怕月亮呢。”殳言膽子越來越大,現在仍不忘調侃。

  撲哧一聲,蛐蛐笑了出來,殳言也笑了,這樣,這條路或許會短一點……

  阿嚏!年輕捕快響響地打了一個噴嚏,那聲音大得竟讓老捕快豎起了手指在唇上“噓——”生怕山賊聽到了動靜。年輕捕快怪不好意思,馬上用手遮起了嘴,在老捕快耳邊小聲說道:“什麼時候來啊,都近亥時了,凍死我了……”

  老捕快也面露急色,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扯了扯年輕捕快的衣袖:“來了,來了!”

  一陣刺鼻的香味撲鼻而來,年輕捕快又想打噴嚏了,老捕快連忙捏住了他的鼻子。遠遠那條野徑走來的是蒙蒙朧朧兩個輪廓,兩個捕快都瞪大了眼睛想看個清楚,來得正是一男一女,和大人與陳老爺說的無異。

  “你們……”

  “是的。”來得那個男子打斷老捕快,點頭答道。

  老捕快也沒多問,只想快點完事,“他們在上面,”他指了指山上慶祝得熱火朝天的山寨,“你們快去吧。”

  只見那男子笑了笑,飛快地向山寨沖去,女人則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也沒有搭理兩個在冷風中杵了一夜的捕快。

  “我們在這等你們啊!”老捕快向那兩人喊道,扯了扯莫名其妙地年輕捕快,拉著他匆匆離去了。

  “殳言……”

  “嗯?”

  “你……穿成這樣很好看。”蛐蛐語氣有點僵硬,他沒看殳言,抬著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殳言回頭看了看蛐蛐,莞爾一笑,心中說了一聲,謝謝,嘴上卻道:“你誇我還是誇月亮?”

  “你!當然是你!”蛐蛐急得湊上前來解釋。

  “哼,我也知道好看。”殳言笑著對蛐蛐說道,蛐蛐點了點頭,呵呵地笑了起來。

  此刻,殳言已經沒那麼憂心終點了,因為,蛐蛐似乎是個可信的人,有他和自己在一起,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老太婆師傅那麼寶貝他,是不會讓他去涉險的。

  殳言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信任蛐蛐了。

  現在氣氛很好,殳言感覺是個“盤問”蛐蛐的好時機,可正當開口發問時,聲音卻在喉頭哽住——她不知從何問起,問些什麼了。就在殳言絞盡腦汁,抬起胳膊撓頭的時候,手腕被蛐蛐一把抓住……那是冰冷的掌心。

  紅火忽然間變得很亮,亮到透白……

  白晃晃的火光下,蛐蛐的表情變得如刀削一樣冷冽,那一刻,殳言感到了蛐蛐真真切切的心跳,每一下都仿佛重重地敲在殳言的心裏……

  夜驟然間收縮,除了心跳,什麼也沒容下……

  殳言此刻也說不上怕,只是……很緊張,她感覺到了,那種逼人而來的危機感居然可以如此清晰明顯。這難道是三個月畫符的成果嗎?

  蛐蛐一把將殳言從身前拖到身後,“跟著我,別離開我後面,”他的語氣硬了起來,和以前大不相同“記得,前面九個!”

  還沒等殳言反應過來,蛐蛐便飛速地向前沖去,殳言也跟著向前跑入那彌漫著危機感的黑暗中,前面到底有什麼?!!

  後篇

  沿著山路曲徑向上一路奔跑,殳言只覺一陣奇異的香味越來越濃,最後竟刺鼻起來,這香味和蛐蛐身上的有點像,但卻讓人挖心般難受。

  眼見蛐蛐在前面跑得飛快,現在幾乎已經不見蹤影。殳言從來不知道他可以跑得如此之快,好在那團變得透白的紅火始終圍繞在殳言身旁,為她指引著去路。殳言想著老太婆師傅的話跟著火焰竭力地跑著,不敢停下,她邊跑邊反問自己為何不害怕即將要面對的事情,為何沒有被那突如其來的危機感驚在原地,反而拼命向恐懼的源頭奔去?倘若一定要說原因,那便是因為這是老太婆師傅的命令……或者是自己真的已經出師了,什麼都不怕……也許是自己強烈的好奇心戰勝了自己的恐懼……還是……擔心那飛奔在前的蛐蛐……

  蛐蛐在山寨口停下了腳步,山寨中燈火通明,卻一片死寂,血液彙成溪流從山寨中流了出來。蛐蛐握緊拳頭,一步步走近……滿目屍山血海。

  奇異的香氣包裹著殘肢斷臂、破碎屍身的血腥味滲入了風中,令人作嘔。蛐蛐跨過一具具屍體,慢慢地走著,臉上卻逐漸現出了憤怒的神情。

  霎時,一陣勁風直逼蛐蛐眉心……

  “蝗!”

  勁風緩了下來,一根削得尖細如針的竹簽在蛐蛐眉前定住了。蛐蛐眉頭一皺,竹簽啪嗒一聲跌在了地上。

  黑夜中,有人踏著屍體而來,朦朦朧朧的輪廓,漸漸變得清晰,皎潔的月光下,是個面容如月的男子——他嘴角帶著壞意的、嘲笑的弧度,正一步一步走向蛐蛐,最後在離蛐蛐幾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頗具挑釁地看著蛐蛐。

  “蝗,為什麼?”蛐蛐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悲哀。

  “什麼為什麼?我幫你做了你要做的事,你不開心嗎?”那男子叫蝗,此刻他笑得更戲謔了。

  “為什麼那麼殘忍……連……一具全屍都沒有!”蛐蛐一度說不下去。

  “有什麼區別,不都是死嗎,怎麼死很重要嗎?你不是在可憐他們,你是在擔心回去交不了差是不是?”

  蛐蛐沒有回答,轉而問到:“你的領路人呢?”

  “死了。”蝗不屑地說道。

  “什麼!連領路人你都……”蛐蛐的雙拳握得更緊了。

  “是呀,就在剛剛,呼的一聲,化成灰了,哈哈……”蝗做了一個吹氣的動作,大笑了起來。瞬間,笑聲又嘎然而止,蝗冷冷的說:“我從來都不需要領路人,我只要有娘就夠了。”

  蛐蛐看著蝗,搖了搖頭……

  “哼,”蝗冷笑一聲,“別搖頭了,喏,你的領路人來了。”他噘了噘嘴。

  “領路人?”殳言聽到了這三個字。眼前的景象的確讓她震驚,但她仍然堅持著跑到了蛐蛐身後……只是有點腿軟,也許是一路跑上來的緣故……畢竟此刻,殳言不願去想“害怕”二字。而紅火此時也似完成了任務,漸漸弱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別怕。”蛐蛐回頭看著殳言,輕聲說道。

  “嗯。”殳言捂著嘴點頭,她想吐,多于害怕。

  “你這個領路人膽子挺大嘛。”蝗一邊說一邊摸著自己的手腕。

  蛐蛐馬上擋在了殳言身前。蝗見狀低頭一笑,遂又抬起頭來說道:“別緊張,我今晚准備了一份禮物給你,省得你每次都說我做得太絕。”

  只見蝗從前襟抽出一張符,向身後一甩,那道符化作一道火光,火光消失後,蝗身後煙霧四起,待煙霧散去,幾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面色慘白地坐在那,有的已經失禁了。

  蛐蛐瞪著眼看著蝗,殳言從來沒有見過蛐蛐這種表情。

  只見蝗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數了起來:“一、二、三、四……”每個被他數到的人都驚得全身發抖“五、六、七……八……”蝗故作驚訝地看著蛐蛐道:“怎麼辦!?少了一個,怎麼辦!?”

  蛐蛐終于忍不住了,他平地向上一躍,到了蝗的頭頂正上方,俯身向下沖向蝗,蝗淺淺一笑,只見一道光影閃動,蛐蛐撲了個空,而蝗則出現在殳言身後拍了拍殳言的肩,進而用手肘套住殳言的脖子說道:“跳得高有什麼用,你還沒我快呢!”話音剛落,蝗的頸部便被一個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勾住了:“是嗎?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慢。”是蛐蛐。

  蝗一下失了笑意,不由得勒緊了殳言,殳言呻吟了一聲,蛐蛐一聽,也下了重勁。

  蝗的臉此時已漲得通紅,他用力地牽動了一下嘴角,斷斷續續地說道:“好……好啊,看……看我倆……誰……先……死!”

  殳言張大了嘴,卻吸不入半分氣息,她此刻難受得很,但不知怎的,頭腦卻異常清晰,她想到老太婆臨行前檢查了她的腰間的布袋,于是將手慢慢伸入到布袋中,摸出了那包鹽,掙紮著向身後的蝗一扔——只聽一聲慘叫,蝗松開了手,雙手用力地揉著自己的眼睛,蛐蛐見狀也松開了蝗。

  咚的一聲,殳言跪在了地上,咳嗽了幾聲,大口大口地吸著氣,沒想到一包鹽竟救了自己的性命。蛐蛐趕忙上前扶起殳言,起身卻不見蝗——他走了,那刺鼻的奇異香氣也隨之散去。

  “饒命!大俠饒命!”那些被五花大綁的人開始大聲呼救,更失聲痛哭起來,顯然是被蝗的所作所為給嚇倒了。

  蛐蛐看了看他們,眉頭一鎖,眼神中流轉出一絲憂郁。

  “怎麼辦?放了他們嗎?”殳言摸著自己的脖子說道。

  蛐蛐歎了一口氣,“放了他們吧,你去解開繩子。”

  殳言點點頭,走上前去,解開了那些捆綁山賊的繩子,山賊們慌忙向寨外跑去,連感謝之話都顧不上說了。

  “殳言,記得,前面九個!”蛐蛐冷冷地說道,眼中寒光凝聚,他並攏右手五指,伸直手掌沖向那些正在逃離的山賊,殳言還未來得及回應,只見蛐蛐的手掌如同鋒利的兵刃,在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幾下揮舞後,那些山賊們哼都未哼一聲便通通倒下了,大量的血液從他們的頸部迅速的湧出。

  蛐蛐站在那,山賊頸部被劃裂的瞬間噴射出的血液濺了蛐蛐一身,蛐蛐的半邊臉都讓鮮血染紅了,一雙眸子卻在月光下異樣的明亮……

  他垂著右手,血液順著指尖快速地向下滴著,那滴落地面的聲響,殳言此時聽得異常分明……

  在這月夜下的山寨中,此刻,只有殳言和蛐蛐兩人是站著的,也只有殳言和蛐蛐正在呼吸這溢滿血腥的空氣……

  殳言看呆了,她沒想到,她萬萬沒想到,蛐蛐會殺人!

  “快點!”蛐蛐大喊一聲,殳言一震,趕緊從布袋中掏出那九張符咒,紛紛貼在了剛剛倒下的那些山賊的額頭上,她機械地重複著動作,腦中卻不知所想了。直到她看到手中還剩下一張紙符,才想起了老太婆師傅的臨行前的囑咐——“記住,一定要把前面九個帶回來!”

  還差一個!……殳言蹲在地上抬頭看著蛐蛐,而蛐蛐則注視著殳言,那種眼神極其複雜,殳言一下竟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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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泣淚之月

  淒涼的月下,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現在荒郊野地中,如同斷了線的木偶,毫無邏輯地挪著腳步……

  “為什麼!為什麼!……”他失了心智般瘋狂喊叫著,轉而又大笑起來,那笑聲極其諷刺,但在荒月下竟隱隱透著一絲悲涼……忽然間,他全無預兆地一頭倒在了紛亂的高草中,一群蟲蛾驚懼中飛起,荒地回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殳言手中緊緊撰著那僅剩的一張紙符,符紙已經被她手心滲出的冷汗侵濕了。

  盡管……盡管她在一個時辰前還信任著蛐蛐,但方才的親眼所見,使得殳言不得不懷疑,不得不懼怕——那最後一張符紙是為自己准備的!

  蛐蛐從殳言眼中看出了她對自己的防備,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就在這時,他的右手急劇地抖了起來。蛐蛐快速地轉過身去沒有看殳言,而是試圖用顫抖的右手將左手中指的指環摘下來,那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指環開始冒煙,進而變得如熔鐵般赤熱,不時發出??磢瑭n響。

  “你在做什麼!”殳言站起來,一把扭過背對著她的蛐蛐,她不想等死,她不想一無所知。

  只見蛐蛐右手拿著已經摘下的指環, “ ”的一聲,指環裂成兩半,被蛐蛐松手跌在了地上。

  殳言看到,蛐蛐左手中指帶指環的地方已經血淋林地脫了一層皮,露出骨肉,冒著白煙。

  “你……”殳言抓起蛐蛐的左手,“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殳言急了,那事先的危機感不是來自于屍橫遍地的山寨,不是來自于險些被人勒得窒息,不是來自于那八個山賊的驟然命喪……而是,來自于眼前的蛐蛐,以及,那未知的第九個……

  蛐蛐輕輕掙開了殳言的手,反而用那唯一沒有沾血的左手指尖深深勾在了殳言緊撰符紙的掌中,將符紙摳了出來,扔在了地上,慢慢說道:“這張符不需要了……聽著,你袋中的攝魂鈴只要響起,那八具屍身便會隨你而行,只要你走出山寨,那團紅火便會為你帶路,你可以跟著它回去,路上一定要不停地搖鈴,否則會被人撞見……”

  我走,那你呢?

  “那些紅果……如果那八具屍體不走了,你便將紅果扔在地上,他們自會跟著你走的……”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紅果難道不是給你帶的嗎?為什麼交代得如此詳細,你要幹什麼?

  “還有,不要回頭,他們是我殺的前面八個,陰氣極重,這也是娘要他們的原因,你若回頭,會破了他們的陰氣,倒時就變成了八堆黑灰了……娘會生氣的……”

  黑灰?就像那晚一樣……等一等,這種口氣,這種感覺,自己的忐忑,為何和爹爹走前一樣,等等……等一下……

  “等一下!”殳言大聲喊了出來,蛐蛐呆住了。

  “不要告訴我……你要做那第九個!”殳言用難以置信的神情質問著蛐蛐,是啊,蛐蛐如何會加害自己,自己先前居然會擔心命喪于蛐蛐手下,真是可笑至極!

  蛐蛐眉心一緊,露出了既悲哀又著急的神色:“沒辦法的,殳言,今晚這些……”他指了指滿地的屍身,“這些,本來都是我做的,可是蝗殺了他們,我沒有辦法,我今晚必須要殺九個人!……如果我不殺了自己,你就會是第九個……”

  “為什麼你要殺他們!”殳言積壓了許久的疑慮這一刻終于爆發了出來,她希望,蛐蛐能夠給她答案。

  “殳言……”蛐蛐看著殳言,他不知道,如果告訴她,她是否還會和自己在一起,是否還會同自己說話,對自己笑……

  “為什麼?”緩緩的,殳言又問了一句。

  蛐蛐低下頭來:“娘需要那些屍體,所以我……,更何況,我殺的都是十惡不赦之人!”

  殳言瞬間想到了老太婆那盛滿金元寶的陶罐,莫非這些都只是一筆交易,被利用的是蛐蛐,得利的,卻是別人……

  “為什麼要殺九個人?”殳言接著問道,這事決不會如此簡單!

  “這是我身上的咒,我有記憶起,就一直是這樣,每隔三個月十五,我的右手就要嗜血,只有九個人的血才能讓它徹底停止聽我的控制……蝗也是這樣……我們娘用這個控制我們,為她們收集新鮮的屍體。”

  “她要那些屍體作什麼?”殳言越來越迷惑了,老太婆到底是做什麼的!?但現在可以確定,她不是蛐蛐的親生母親,殳言不相信一個母親會讓自己的兒子做這種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娘的指示去做……”蛐蛐慌亂地搖著頭,表情卻突然間變得驚恐,他的右手不知什麼時候高高地舉了起來,五指並攏,指尖未幹的血液順著他纖長的手指緩緩地流了下來……如同對著殳言的頸部貪婪地淌著口水。

  蛐蛐趕緊抓住自己的右手,向後退著大聲說道:“殳言,別問了!快走啊,別回頭!”

  殳言仍未理清自己的思緒,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蛐蛐的右手是對自己最大的威脅——它要自己的命!

  “走啊……走啊!……”蛐蛐見呆立在原地的殳言,語氣近乎懇求了,他極不願殳言死在自己手下。

  殳言遲疑著向後走了幾步,她在想,她在想解決的辦法、挽回的辦法,但滿腦子都是蛐蛐懇求自己離去的樣子,最終……

  蛐蛐看見殳言轉身向山寨外走去,聽到那攝魂鈴的聲音漸漸響起,那八具屍身也隨之搖搖晃晃地爬起來離開了……他笑了,淚水卻從眼眶溢了出來……

  她也走了……

  殳言慢慢地搖著攝魂鈴,一下、兩下、……心中一直在想,蛐蛐白天是具死屍,晚上的他如果死了,那會怎樣?為什麼他一定要結束自己的性命!也許還有別的辦法,也許山寨中還有活著的山賊!

  想到這,殳言心中一寒,她居然想用另一個人的性命來換取蛐蛐和自己的命,這種想法讓殳言害怕起自己來……

  與殳言翻騰不安的心跳相比,攝魂鈴的聲音在風中卻始終保持著冷靜,就在殳言踏出山寨的那一剎那,紅火“哄”的一聲重新出現在了殳言的身旁,火光照耀下,殳言在光滑的攝魂鈴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你……穿成這樣很好看。”

  蛐蛐的話瞬間回響在她耳邊……

  “噹”——攝魂鈴掉在了地上,殳言猛然間轉身,八具屍身連同他們額前的紙符眨眼間化成飛灰。一陣風襲來,飛灰四散在空氣中,迷了殳言的視線。殳言不顧一切地沖進飛灰向寨中跑去,她不能讓蛐蛐死,她不能留下他一個人!

  紅火隱隱滅去……

  隔著飛灰,殳言隱約看到,蛐蛐仍然站在那裏……

  太好了……殳言慶幸著……

  就在她穿透飛灰的那一剎那,蛐蛐將左手五指放在了自己的頸部……

  不,不!

  ……

  冰冷的液體濺落在殳言蒼白的臉頰,蛐蛐頸部噴出的血液如同忽然扯斷線的珠子,高高地甩開,落在很遠的地方,包括……殳言的臉上。

  而此時,蛐蛐就像被人瞬間抽掉了所有的氣力,毫無支撐地在殳言面前倒了下去,殷紅的血液如被釋放般迅速從他身下擴散開來。

  殳言的心驟然失了軌跡——為什麼?為什麼同樣的場景我要經曆兩次!?

  “蛐蛐!”殳言的膝蓋深深地磕在了血泊中,她試圖用手捂住蛐蛐頸部的傷口——那是冰冷的血液,她能感受到,蛐蛐體內向外湧出的鮮紅色液體正瘋狂地沖頂著她的手心,她無法阻止它們離開蛐蛐的身體,同樣,她也無法阻止自己淚水在眼眶決堤——炙熱著面頰,燒灼著心的眼淚。

  蛐蛐睜著眼睛,艱難地喘著氣……他沒有痛苦的掙紮,沒有呻吟,他很安靜,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那雙清亮眼眸此時仿佛正在靜靜地看著天上的月亮,但又似乎什麼也看不到……

  “我該怎麼做,蛐蛐!我該怎麼做?”殳言哽咽著說道,她感到蛐蛐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

  可是蛐蛐已經無法回答……他笑了,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眼角流下,沖洗著他面部的血槳,那不沾血腥的臉,那樣無助。只見他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沾滿血腥的右手,殳言一把握住,緊緊的……她感到,蛐蛐的心在顫抖,他害怕……

  “別怕……我在這陪著你……”殳言輕聲說道,她已經無法挽回什麼……

  蛐蛐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眼中的光彩暗淡下去,寂靜的黑夜中,慢慢的,他的心跳聲再也找不回了……

  一只蒼白的沾染著血跡的手,緩緩地合上了蛐蛐的眼睛,他就像睡去了一樣,安靜地躺在那……

  如今,又只剩殳言一個人了……

  夜風輕輕拂動殳言的青絲,她那鮮紅的裙因浸了大量的鮮血毫無生氣的垂著,在風中紋絲不動。

  臉上的血已經幹了,怎麼用力,淚卻都未止住,她咬了咬鮮紅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憤意……

  “起來!起來!……”她開始抓住蛐蛐的領襟,試圖把他拖起來……

  “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她沒有放棄,依舊向上扯著蛐蛐,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起來……求你了……我求求你們不要死……至少不要死在我面前……”殳言一把抱住蛐蛐的頭,放聲大哭起來——爹走後,她強忍著未流一滴眼淚,那是爹的命,但是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爹走了……蛐蛐也走了……為什麼總是留下自己忍著淚水,為什麼他們都選擇自己活下去……

  清空明月半遮,流雲潺潺,風起風落……蛐蛐的時間,停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殳言仍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抱著蛐蛐,僵在了山寨浴血的夜中……爹走了,要好好安葬……蛐蛐呢——殳言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她不想逃,更不想葬了蛐蛐……

  “唔……”殳言的懷中忽然有了一絲動響……

  “殳……言……”

  暗夜中,那微弱的生命又開始重新跳動,一滴珠淚順著殳言的面頰滑落……

  月已悄悄走到了天幕的西端,它似乎破涕為笑,更加潔白,柔和的月光緩緩灑下,卻洗不盡山寨的血流成河……所有的屍體都靜靜地躺在地上,土壤已經被血染紅,任何一寸都似乎沒有幸免……一個紅裙少女跪在那裏,夜色的風中,傳來了驚喜的笑聲……

  幽森的小路上,紅火搖曳,殳言扶著虛弱的蛐蛐一步一步地走著。

  “快點……太陽出來,我就走不了了。”蛐蛐氣息微弱地說著,腳下卻加快了步伐。

  “那我就背你回去!”殳言想也沒想,穩了穩蛐蛐,脫口而出。

  “謝……”

  “你脖子還在流血,別說話了。”殳言默默地扶著蛐蛐,默默地一路。她不知道,為何蛐蛐仍要回到老太婆身邊,這一夜,他們似乎吃了一個大敗仗——一具屍體都沒有帶回去,蛐蛐又受了重傷,不知道那老太婆師傅會如何處置自己……當然,蛐蛐身上的咒一日未解除,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去。如果說,殳言開始跟從老太婆完全是為了保命,那麼現如今,她已打定主意要弄清楚老太婆的目的,她要幫助蛐蛐,包括自己,擺脫那個老太婆。

  蛐蛐注視著殳言那縱橫著血跡和淚痕的臉,不由得握緊了殳言的手。殳言感覺到了什麼,低頭一看,看到了蛐蛐左手中指那一圈赫然的疤痕。

  “那戒指到底是怎麼回事?”殳言問道,老太婆為什麼給蛐蛐戴上那個東西,而蛐蛐為什麼又要拼命將其除下來。

  “那是……左手的封印……”蛐蛐慢慢地說道,“右手用來了結別人……左手用來了結自己。”

  他看著殳言無奈地笑了笑。

  原來老太婆早就下了手腳,以防蛐蛐自盡。

  “她每次都這樣做嗎?”殳言有點氣憤,但又覺得老太婆這樣也頗有道理。

  “是的,只是封印的咒語一次比一次下的強。”

  “一次比一次……”殳言想了想,停下來問道:“你摘下來了幾次,你像今天這樣做了幾次!?”

  蛐蛐看著殳言認真的臉,露出了抱歉的神情:“就……七、八、九次吧……”

  七、八、九次……難怪蛐蛐會害怕,他以前一定也曾因心軟無法下手,而選擇自己孤獨一人等待著死亡……但,這樣做難道沒有個極限嗎,否則老太婆也不會將咒越下越重,顯然是想阻止蛐蛐再這樣做。

  “沒有最後一次嗎?” 殳言擔心地問道。

  “哈……”蛐蛐笑了起來,一時牽動了頸部的傷口,稍待了一會,又接著說道:“每次娘都說是最後一次,每次又都沒事,只是傷口好得越來越慢了……”

  蛐蛐嘴上說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裏清楚,這次就是名副其實的最後一次。

  而殳言亦不是好搪塞的對象,僅憑她剛剛所經曆的一切,以及蛐蛐那時的恐懼,就可以斷定,這種情況最好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蛐蛐,以後每三個月十五,我都會陪你去,”殳言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不會再讓那個蝗有機可乘!”

  蛐蛐瞪大眼睛看著殳言,他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一切,以前娘的那些徒弟在關鍵時候都扔下自己自顧逃命,更不用說陪自己一起去那腥風血雨之地了……而她,僅僅只是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女孩……

  殳言看出蛐蛐的神色,“我是認真的。”她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搖曳的紅火下,兩人的手逐漸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山寨的藏寶庫中,堆積著剛剛搶奪來的大批金器財寶,一個紅裙老太婆正在裏面瘋狂地翻找著,似乎要找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辛姐姐……”幽暗中傳來一聲溫柔的聲音,只見寶藍色裙擺在即將消逝的月光下閃著撲朔的光彩。

  老太婆沒有回應,仍舊在那翻找著。

  “辛姐姐,師傅說過,不讓你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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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老太婆將一個金盤用力摔到那藍裙下,“他說過什麼只有你心里清楚!”

  那個人拾起金盤,緩緩走上前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頭上戴滿了琳琅的銀飾,一襲藍裙似水,目光流轉,有一種說不出的迷離和無奈。

  “師傅不讓我們找,他說這樣比較好……”那女人柔聲說道,將金盤放回到那堆珠寶堆里。

  “師傅也不讓我們養蟲偶,你不一樣讓我和你一起背著他養了嗎!哼,說到頭來,分明是你想獨吞!”老太婆怒聲喝到,轉而又詭祕地笑了一下:“找到是最好,沒有,我也可以自己做出來!”

  藍裙女人雙目一怔:“你要煉成了嗎!?”

  老太婆冷笑了一下,拍了拍手:“這沒有那東西,我走了。”

  就在老太婆邁出藏寶庫的那一刻,藍裙女人幽幽地嘆道:“你煉那個,你那不聽話的蟲偶可用不了幾次了呢。”

  “你不一樣煉,做得還比我絕,你那聽話的蟲偶也好不到哪去。”老太婆說完大笑著離去。

  藍裙女人眉頭微微一蹙,漸漸消失在月色中……

  籠罩在普蘭黎明下的荒地是那樣的靜,高草斜斜,在晨風下盡情舒展著身軀。一個穿著寶藍小褂的白裙少女靜靜地坐在高草中,任憑風草如何的挑弄,依然故我,只有額前的銀飾給了風聲回應,如風鈴般低吟著。

  “阿默……”仍是那溫柔的聲音,“蝗又趕你走了嗎?”藍裙女人慢慢走來。

  少女微微扭轉頭,臉上找不到一絲情緒變化地看著風中走來的這個人,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藍裙女人在那叫阿默的少女身旁停了下來——只見一人躺在阿默腳邊,面無血色,烏紫的嘴唇,赤紅的眼瞼——他死了……

  藍裙女人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望著那少女說到:“你一直都守在這?”

  少女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我在等師傅你。”那聲音輕得仿佛會被風輕易吹散。

  “我要的東西呢?”

  “我已經帶回去了。”少女又繼續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

  “走吧,”藍裙女人轉身,“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沒事的。”

  少女眼中忽然清亮起來,起身熟練地背起了地上那人,跟在了藍裙女人的身后,背向太陽昇起的地方走去,不出多會,便消失在仍未來得及迎接黎明的夜色中……

  此時,天已經全亮了,只是山寨今天是個陰天,沉在濃濃的晨霧中,多多少少掩蓋了一些昨夜的血腥。一個穿著絳紅色裙褂的老太婆站在那,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些破碎分裂的屍身,那些身首異處的屍骸……當然,她看到了山寨口那四散的黑灰,眉頭的皺紋頓時緊緊地鎖在了一起,看來這一切都是那藍裙女人早有預謀的,好在自己也早有準備,沒有完全讓她得逞。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山下傳來,似乎上來了很多人,老太婆冷笑了一聲,站在原地,等著。

  一群官兵沖上山來,盡管來勢洶洶,卻被山寨的景象給嚇住了,大隊人馬居然集體止步,統統堵在了山寨口,沒有人敢踏進山寨一步。

  “哈哈哈哈……”霧中傳來刺耳的笑聲,眾人不禁全體向后一退,又都忙著探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山寨中央的空地上,絳紅色裙褂在濃霧中分外顯眼。

  一個人奮力地從人堆中擠上前來,就是昨晚那個老捕快,他全身縮成了一團,一步一驚地走向老太婆,眼睛都不敢低一下。那段路並不長,但所有人都覺著老捕快走了很長時間。一番等待后,老捕快總算走到了老太婆身前,遮遮掩掩地從懷中掏出一袋東西,塞給老太婆,顫顫地說到:“做得好……大……人……很滿意,這是你的賞錢。”隨即又四周偷瞄了幾眼,悄悄問到:“鑰匙呢?”

  老太婆從腰間的布袋中拿出一把銅鑰匙,扔給了那捕快,徑直向山寨外走去。賭寨外那群膽小鬼竟自動讓出一條路來,只因這老太婆著實陰森。

  “窩囊!”老太婆輕蔑地丟了一句,消失在山霧中。

  “還愣在那干什麼!快進來收拾呀!”老捕快大聲喊道,眾人只好硬著頭皮上了,誰叫自己是做這行的呢,只是這種慘況,怕是百年難得一遇吧,今天遇上了,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他們搬移著殘碎的屍體,清點著人頭屍身。老捕快趁眾人沒有注意,便偷偷向藏寶庫方向走去,那是大人交給他的任務——多挑幾件好的寶貝,當然,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痛!”蛐蛐的左眼擠成了一條線,很快他感到頸間有陣輕氣在游走,是殳言正在向他頸部的傷口輕輕地吹著氣,這使得蛐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好些沒?”殳言輕輕問道,她們正坐在溫泉池邊,為蛐蛐清洗傷口,此刻蛐蛐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雖然蛐蛐說比以前要慢,但殳言覺得這仍是驚人的愈合速度,當然,和死而復活相比,這也不足為奇了。

  “好多了。”蛐蛐點點頭,“謝謝你,殳言。”

  殳言笑了笑,她把溫泉池中的水舀在一個小陶盆中,將沾血的帕子搓了搓,輕輕擰掉上面的些許泉水,開始為蛐蛐拭去臉上的血跡——那不知道是蛐蛐的還是山賊的血跡。說來,自己也曾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如今卻能如此周到地為一個人擦拭傷口、血跡,自己當初是絕對沒有料到會有今日的,爹爹也一定不會想到。

  眉端……

  彎彎的眼尾……

  臉頰的弧線……

  淺淺翹起的嘴角……

  以及……

  一滴眼淚……

  “對不起。”蛐蛐趕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殳言笑了笑,調皮地問到:“你很感動啊?”

  蛐蛐猛地點頭。

  “我們是朋友嘛,對不對。”殳言開心地笑了,蛐蛐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蛐蛐聽到這話,顯然也很高興,呵呵地笑著,頻頻點頭,可是突然間蝗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曾幾何時,蝗也這樣說過……想到這,蛐蛐露出了一絲失落……

  “再來擦!”殳言已經將布帕舉到了蛐蛐臉旁,看著殳言那溫暖的笑容,蛐蛐拋開了失落,再一次開心地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從洞穴外傳來……

  “師傅回來了!”殳言一驚,起身便向洞穴外跑去,蛐蛐也趕忙跟了出去。

  “師傅。”殳言雙膝結結實實地著地,跪在了老太婆面前,她已做好了接受懲罰的心理準備。

  “娘。”蛐蛐也輕輕喊了一聲,但卻低著頭,不敢看那老太婆,還下意識地用左手捂住了自己頸部的傷口。

  “你!……”

  此刻,殳言和蛐蛐聽到的既不是老太婆冷冷的回應,也不是凶狠的責罵,而是一種震驚,那種震驚就像是所有預料之外的事此刻統統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怎麼還站在這!”老太婆沖了上來,一把抓住的蛐蛐的肩膀,激動地搖了起來。

  “我……”一陣劇痛從頸部傳來,蛐蛐欲言又止,無力地招架著。

  “師傅!”殳言趕緊轉身,一道陽光從洞外射了進來,晃了一下殳言的眼睛,殳言方才意識到老太婆為何會有如此反應——太陽出來了,蛐蛐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去。

  可是看那老太婆的反應之強烈,殳言也顧不上多想——不管怎樣,心中的疑惑先放一邊,照老太婆這種搖法,蛐蛐的傷口鐵定會爆!

  “師傅,師傅,你先放手……先鬆開呀,他受了傷的。”殳言起身將老太婆攬開,扶著她。

  老太婆激動地喘著粗氣,而蛐蛐也總算能夠緩過勁來。

  “你煉那個,你那不聽話的蟲偶可用不了幾次了呢。”

  老太婆想起了藍裙女人的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總是能夠那麼輕易地抓住別人的弱點。

  往事,迷住了眼睛……

  “蟲偶一但見到了陽光,就不再適合當蟲偶了,應該還他們自由……否則……”不記得是多少年前,師傅曾經這樣對自己說過,那彎彎曲曲的小道上,師傅牽著她,看著那閃著夢幻般陽光的道路……他們就是在那送走了雪蝶——一個獲得自由的蟲偶,盡管師傅當時很不舍,但依然讓她走了,並祝福她。從那以后,師傅就就對豢養蟲偶下了禁令。

  “還他們自由……還他們自由……師傅……”老太婆此刻似乎陷落在回憶中抽離不出,竟呆在了那。

  “師傅!”

  “娘!”

  殳言和蛐蛐異口同聲地喊道,老太婆這才找回了眼中的現實光景。她走上前輕輕撥開蛐蛐遮住傷口的左手,看著那仍未完全凝結的疤痕,還有蛐蛐中指那燒焦的指環印,淡淡地說道:“最后一次。”那種口氣似乎是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也像一次絕對的命令。隨后,老太婆走到洞中那堆放的物品前,開始收拾起來。

  殳言不知道老太婆這是怎麼了,也不清楚蛐蛐到底怎麼了,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老太婆便忽然轉身扔給了殳言一袋東西,殳言打開一看——是耀眼的金子!

  “師傅……這……”殳言一頭霧水,但金子的來曆,她也猜到了七八分。

  “這是你們昨晚的獎勵,雖然我不是很滿意,但這錢是你和蛐蛐的。”老太婆似乎已經收拾好,走到了殳言面前,“我要出去一段時間,你帶蛐蛐出去轉轉,買點吃的用的,他不用再吃那個紅果了。”

  “什麼?”殳言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為蛐蛐現在白天不是死屍了嗎?

  “你要去哪,師傅,我跟你一起去。”不知道老太婆這會又要耍什麼花樣。

  “你道行不夠,好好幫我照看蛐蛐。”老太婆說罷,走出了洞外,帶著身后的行屍消失在野林深處——看著那交錯的枝蔓,老太婆心中也枝蔓交錯——現在已經不能完全指望蛐蛐,只有自己找人來填補昨晚那九個空缺了。

  殳言和蛐蛐追出洞外,已不見老太婆身影,卻見洞口放著一本舊書,拿起來一看,發黃的書頁上,寫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符咒,比如說那黃火符,紅火符一樣。

  “殳言,你看!”蛐蛐向洞前的野林指去,只見野林中居然出現了一條小路,似乎是直接通往林外的……看來老太婆是把什麼都安排好了。

  殳言轉念一想,與其現在干著急,費盡心思去琢磨老太婆,還不如好好放松一下,昨夜那一切,差點就要把她掏空了。

  “我們出去逛……”殳言抬頭看到蛐蛐頸部那醒目的傷痕,將未出口的話又咽入肚中,改口說到,“我們哪天出去逛逛吧,現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說完,殳言將蛐蛐推進了山洞中,無論如何,現在的蛐蛐都更像一個正常人了。

  蛐蛐也頗慶幸,娘沒有加害殳言,他感覺到,娘是真的把殳言當徒弟了,殳言也的確和以前那些領路人有很大的不同。

  但,最令蛐蛐感到因禍得福的是——現在自己白天可以自由行動,如此便能多一些時間和殳言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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