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五章 兄弟
第一節
宋無馬上訕笑起來:「清兒,爹這不是,這不是開個玩笑麼?秦公子上門作客,我怎麼會把他活埋了呢?你爹是這種人嗎?」
嶺南五友同時點頭:「就是就是,清兒,你就是信不過你爹,也得信我們五個老叔叔呀!」
宋無愕然:「咦,怎麼你們的信用比我還要好嗎?」
宋清狐疑地道:「我怎麼覺得,你們幾個好像有點狼狽為奸的感覺?」
宋無笑道:「怎麼會呢?別人不知道爹爹,清兒你還不知道嗎?爹這就讓人把秦公子送回去。老靳老狄啊,秦公子來的時候說他住的是哪間客棧來著?」說著轉過頭,背著宋清對著靳歸閒和狄無功眨了眨眼。
靳歸閒裝作細想的樣子,猶豫著說道:「老宋,好像是……『興隆客棧』吧!」
狄歸閒點頭道:「沒錯,就是開在玄武街上的『興隆客棧』。」
宋無一臉善意地微笑:「那麼,就請兩位兄弟,把這位秦公子送回去吧!嗯,記住,請輛馬車把他拉回去。」
靳歸閒和狄無功飛快地行動起來,一人抓著醉得跟灘爛泥似的三少的一條腿,倒拖著他就往門外走。
宋清忙道:「靳叔叔,狄叔叔,你們就這麼把人拖出去?」
靳歸閒一拍腦門,道:「喲,你瞧我這腦子,我都喝酒喝糊塗了。這秦公子又不是條狗,我們怎麼能這麼拖呢?老狄,你也是的,我們都拖反了,你怎地就不提醒我一聲?」
狄無功嘿嘿笑道:「我這不也是喝糊塗了麼?」
兩個老頭一邊笑著,一邊將三少調了個方向,一人抓著他一隻手,拖破麻袋似地就往門外走。
宋清歎了口氣,道:「兩位叔叔,還是讓清兒來幫你們送秦公子回去吧!」
宋無乾咳一聲,笑道:「清兒啊,秦公子這次來呢,是指名來拜會爹爹的,從理論上來說呢,他是爹爹的客人。這送客嘛,自然是爹爹安排了。等他下次再專門拜訪你,你再安排送客,這才合規矩嘛!再說了,這裡是京城,不比嶺南。你一個大家閨秀,送一個既無功名,又無家世的醉鬼出府,傳出去可是不怎麼好的嘛!你繼續吃飯,啊,吃飯,靳叔叔和狄叔叔會把秦公子安全送到的。」
宋清心知父親是存心要讓三少出醜,但現在既然父親已經開了口,講了番道理,她也不好違拗。只得坐在飯桌前,眼睜睜看著靳歸閒和狄無功將三少拖了出去。
出了飯廳,靳歸閒回頭瞄了一眼,見已脫出宋清的視線範圍,便向狄無功打了個眼色,然後兩個老傢伙又飛快地將三少調了個方向,繼續提著他的兩條腿,倒拖著他出了宋府大門。
出了朱雀街,來到菜市場,一路上行人如梭,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靳歸閒和狄無功。幾個御林軍士兵見兩人倒拖著一人,便上前來詢問,靳歸閒只拿出一面國公府的腰牌,便將他們打發了。
靳歸閒看了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菜市場,站在大街中央,道:「就扔這兒吧!」
狄無功猶豫著說道:「扔這兒能成嗎?」
靳歸閒道:「沒問題,就扔這兒。」
狄無功道:「可這街上車來車往的,給車壓死了咋辦?那清兒還不得把咱倆給哭死啊?」
靳歸閒點頭道:「嗯,這倒是個問題,給車壓死了腸子什麼的都給擠了出來,死相也不大好看。咱們乾脆費點力,挖個坑把他埋了。」
狄無功啊了一聲,道:「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靳歸閒無奈地道:「可是你應該看得出來,老宋不願讓清兒與這小子混在一起,所以日後最好不要讓這小子出現在清兒面前。」
狄無功搖頭道:「清兒性子拗得很,咱可不能為了老宋得罪清兒。」
靳歸閒想了想,點頭道:「這話說的也有道理。那咱們只好兩頭不得罪,把他扔到路邊兒算了。反正出來的時候,老宋衝著咱們眨眼,也沒明說到底怎麼對付這小子。」
狄無功道:「言之有理!那就扔到路邊兒吧!」
當下兩個老傢伙將三少倒拖著走到街邊,將他往陰溝旁一扔,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
菜市場魚龍混雜,治安最亂,京城的小痞子小混混大多都在這一帶廝混。在靳歸閒和狄無功拖著三少來時,早有一群混混盯上了三少。等兩個老傢伙走後,那群小混混一擁而上,將三少身上的銀票、珠寶什麼的值錢物事全都一掃而空。
畢竟是天子腳下,民風斯文,這群混混非常厚道地沒有把三少扒得精光,衣服什麼的都給三少留了下來。
而三少,卻對外界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醉酒後的他,睡得異常香甜,嘴角還掛著嬰兒般純淨的微笑。
在三少正睡得渾不知人間是何世的時候,正從菜市場大街上經過的一男一女,於不經意間看到了陰溝旁擺成大字酣睡的三少。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奇。
然後二人大步走向三少,其中那女子走動時,水綠色的長袖中緩緩滑出了一柄無鞘袖劍!
※※※※
午後的嶺南府籠罩在夏日狂野的陽光裡,氣候本就無比沉悶的嶺南,在現在這個時候更是酷熱難當。
大街上稀稀拉拉地看不到幾個行人,就連那些平素相當活躍的項啟義軍,現在也都縮在軍營裡睡著午覺。
嶺南府城門上,崗樓和箭塔裡的義軍士兵全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睡著午覺,只有極少數精神好的,躲在陰影裡無精打采地聊天打哈欠。
項啟的義軍如今差不多已經攻佔了整個嶺南,而朝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對嶺南的暴動沒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應,只是派出一些小規模的軍隊前來平叛。
規模最大的一次平叛軍,居然只有三千人,結果被三萬叛軍一個包圍,小半個時辰就殺了一半,俘了一半。
項啟的義軍號稱「項王軍」,目前有正規編製的,可以稱得上精銳的義軍部隊已達八萬之眾,而且還有多達二十五萬的民軍聽項啟號令,其兵力可堪雄師二字。
而項王軍的士兵絕大多數是身強體壯的農夫、佃農、樵夫、獵人等最低層的百姓,以及對朝廷感到失望,對百姓抱以同情的大秦帝國低層士兵。他們對富裕者有著天生的仇恨,無論那些有錢人究竟是善是惡,全都同等對待,殺其全家,抄其家產,奪其口糧。
連龍吟公宋無這種日行一善,月行一大善,季行一巨善的大善者,都給曾給受過他恩惠的造反百姓逼得大開殺戒,被迫逃出嶺南,可見其餘富戶遭遇該如何之慘。
最受壓迫的階層在被逼得走投無路後,爆發出來的力量往往是強到可怕的,而他們因愚昧而產生的破壞力也是相當恐怖的!
項王軍與戰天王、戰天虎兩個土匪所率領的「義軍」完全不同。
嶺南民風剽悍,小規模暴亂自大秦帝國建立以來,就從未間斷過。
為防民亂,嶺南設有嶺南大營,總計五萬兵馬。
暴亂突發之後,嶺南大營被數十萬計的暴民攻佔,五萬嶺南大營的秦軍,被殺死殺傷三萬七千餘人,餘者全部投靠義軍,自身也成為造反者的一員。嶺南大營裡的武器裝備被劫掠一空,項王軍靠嶺南大營裡的裝備就武裝了六萬人,再加上從嶺南府等大小城市的駐守軍隊、朝廷派來的平派軍隊手裡奪來的裝備,項王軍足足武裝了八萬人!
項王軍擁有一萬五千多匹戰馬,兩萬張硬弓,七千把強弩,刀槍盔甲無數。
項王軍中有鐵匠,亦可自制武器、盔甲,嶺南礦產又豐富,因此除了那八萬正規軍外,二十五萬民兵,也有近十萬人用上了鋒利的長槍、大刀。
剩下的民兵,武器雖然都是自己做的,比如削尖的竹子、嵌上了磨尖了的鐵條的木棍、釘滿了釘子的木樁、鐮刀、鋤頭、釘耙等等,但是加上那些幾乎從生下來就開始勞動的貧苦百姓的一身蠻力,即使一根尖竹竿,都能捅穿一個未著凱甲的士兵的身體。
以項王軍目前的實力來看,就算放到七國之亂的戰國時代,亦可成為一方小諸侯。
而項王項啟雖然只是一個泥腿子,但是他極擅用人,又非常擅長煽動人心,因此心甘情願跟著項啟造反的能人異士也是不少。有精通兵法的隱士,也有極擅練兵的教習,甚至連精通內政、善理財務的人才都有,也不知項啟是從哪裡找出來的。總之,在那些人才的幫助下,項啟將項王軍打理得井井有條,戰鬥力日漸上升,已經漸有可與大秦正規軍一較長短的勢頭。
當然,比起北疆常年與胡虜交戰的鐵軍來,項王軍還只能算是一個剛學會怎樣握劍的孩子。只不過,大秦帝國中,除了北疆的鐵軍,就只有東海的水軍戰力最強。其餘各地的軍隊,因自大秦一統天下之後,多年未有征戰,軍紀日馳,軍備日懈,戰鬥力早不復當年橫掃六合,一統天下時的莫可抵擋了!
所以,嶺南大營被破之後,其餘大小諸城的秦軍,根本無力抵擋項王軍的人海戰術。甚至還有幾個小縣城,被項王軍大兵壓境,還沒開打就出門投降了。
項王軍勢力日益增大,義軍將士也漸漸生出懈怠自大的情緒。尤其是目前已經成為項王軍大後方的嶺南府,這種情緒更加嚴重。
農民起義最大的局限就是其眼光與思維不怎樣開闊,導致貧民出身的義軍戰士很容易被眼前的局勢所迷惑。連戰連勝之後,許多義軍將士都認為秦軍如土雞瓦狗,根本不堪一擊,有的甚至認為,可以在一年之內打到天京城,殺掉嬴聖君,燒掉天聖宮。
而有的項王軍將領,則在封了官職之後,便開始奢侈淫逸,追求享樂起來,渾然不覺自己幾個月前最恨的就是自己現在這種樣子的人。
仇富,但是自己一定要富,富起來後可能還會比以前自己殺掉的那些富人更加可惡,這就是許多人共有的心態了。
劫富濟貧,也只是這種心態的一種表現。
現在,項王軍大元帥,項王項啟,正帶著五萬標準裝備的正規軍及十萬民兵,總計十五萬兵力,在嶺南與冀省交界處陳兵備戰,準備一舉攻下冀省。而嶺南尚未落入項王軍掌握之中的幾個中小城市,則由留守嶺南的義軍正規軍及民兵負責。
嶺南府地處大後方,無仗可打,留守城中的三千正規軍及一萬民兵,成天無所事事,除了睡覺打牌巡街搓麻將之外,就只剩下偷雞摸狗嫖婊子偷漢子上房揭瓦撒尿和泥了。
連城門前的守衛都在睡覺,其軍情之懈怠便可見一斑。
現在,嶺南府城前兩個義軍士兵正坐在護城河旁邊,一邊洗著腳丫子,一邊聊著天。
年紀稍長一點的軍漢唾沫橫飛地說道:「你知道嗎?那天晚上老子嫖的那個婊子,那可真叫一個爽啊!娘的,那股子清純可人勁兒,真他媽爽到老子骨頭縫裡去了!娘的,一邊干她還一邊哭,那哭聲啊,叫聲啊,讓老子火氣一次比一次大,結果愣是干了七回,她都昏過去了老子才收兵。那還不算什麼,你知道那婊子是誰嗎?」
年輕一點,看上去還才十三四歲,小娃娃一般的軍娃一臉癡呆地問:「是誰?」
那年長軍漢一臉興奮地道:「操他娘的,那婊子竟然是嶺南府前城守大人的小女兒!媽的,標準的千金小姐啊!以前咱們可是不敢拿正眼瞧她啊!前城守大人給咱們砍了之後,他一家老小,男的全部砍頭,女的全部賣入妓寨,誰能想得到,現在咱也可以想上就上了!娘的,所以說,造反就是好哇!這千金大小姐咱都可以隨便上了,以後攻下了天京城,那皇帝老兒的後宮嬪妃,咱還不是可以五錢銀子就幹一回?」
那軍娃吞了口唾沫,有些艱澀地道:「可是……城守大人的小女兒,人挺好的,我以前做叫化子的時候,她經常施捨。逢初一十五,還有白面饅頭和小米粥派……」
那年長軍漢不屑地道:「這叫做收買人心,知道不?就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小娃娃才記著他們的好。你可別忘了,要是沒有那些吸血螞蟥,吸咱們窮人的血肉,你用得著去做叫花子?要不是吸光了咱們的血汗,那城守小姐有錢施捨給你?有錢派給你白面饅頭和小米粥?」
軍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滿臉猶豫地說:「這麼說,城守小姐她那是吸了我們的血肉,然後又用我們的血肉來收買人心?」
那年長軍漢篤定地點了點頭:「對,就是這麼說的。富人吶,全都是些為富不仁的傢伙。若沒有剝削咱們的血汗,他們憑什麼賺到那麼多錢?憑什麼有錢顯擺,有錢施捨?」
軍娃愣愣地說:「難道富人就沒一個好人?」
「沒有!」年長軍漢斬釘截鐵地說:「要真有好人,咱們還造反幹嘛?」
軍娃仔細想了想,但是他那不怎麼靈光的腦袋還真是沒辦法想通這其中的道理。猶豫了一陣,說道:「我從五歲開始當叫花子,從來都是別人給我錢和吃的,我還真沒讓別人從我手裡搜刮到什麼東西。我造反,也是看大夥兒都反了,跟著混口飯吃,倒也沒想過那麼多。對了,大哥,你為什麼要反?」
年長軍漢想了想,道:「我家裡的田被地主霸佔了,一家老小全餓死了。最可憐的是我那才十四歲的女兒,餓死之前,竟然還給……」說著,他的聲音竟然哽咽起來,眼睛紅得像充血,又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般:「竟然還讓地主家的惡霸兒子給糟蹋了!娘的,所以老子要反,老子要殺光那些惡霸,搶光他們的錢,搶光他們的田,吃光他們的糧食,搞死他們家的女人!」
軍娃點了點頭,似帶著點惆悵的意味,輕輕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那年長軍漢很快就調整了情緒,又滿臉興奮地大說起來:「好了,別說不開心的事情了!老子再給你講講那城守小姐。你是不知道……」
兩個義軍士兵都不知道,有一男一女,在他們身後站了老大一陣子。
其中那男的手裡還提著一把大得驚人的無鞘長刀,刀本來已經舉了起來,但是最終卻無聲無息地放了下來。
如果那男的想要殺死兩個義軍士兵的話,兩人根本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是怎樣死的。但是現在,這一男一女很顯然是要放過他們了。
這一男一女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是何時來的,兩人就像像兩隻幽靈一般,來得突然,也去得突然。當兩人悄無聲息地自那兩名義軍士兵身後離開,從城門進了嶺南府之後,城上城下的守衛竟無一人發現二人!
第二節
兩人在嶺南府的大街上緩步著,午後的烈日竟然無法將兩人身上逼出半滴汗水。
那男人身高足有九尺,虎背熊腰,氣度沉穩如山,目光如閃電,顧盼間瞳中似有雷霆閃動。而他那把刀也大得誇張,根本無法掛在腰間,只能扛於肩頭。
他身旁的女子長相堪稱絕色,雖然穿著一身黑色男式勁裝,但並未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段掩飾,反為她平添了幾分英氣。她的身高在女子中也算很高了,可是因那男子實在過於高大,所以她也只及他的胸膛。
『唉,昔日我也曾來過一趟嶺南府,那時嶺南府富庶安寧,街市繁榮,可如今兵禍一起,卻變得如此蕭條。雖未致於十室九空,但十室空了七八,卻是有的。『那雄壯男子邊四下打量著,邊不無感慨地歎道。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當年七國亂世,最苦的就是那些百姓。可是如今百姓自己作亂,卻不知苦的是誰。『
那男子道:『苦的應該還是百姓吧!百姓作反,也是逼不得已。要是有一口飽飯吃,有一身暖衣穿,誰還會作反?『
那女子道:『所以剛才你才沒殺那個兵痞?『
那男子苦笑,『兵痞?他哪裡是兵痞了,只不過是個被仇恨扭曲了人格,不分是非善惡的可憐人。這樣的人,可以成為最勇猛的士卒,也可成為最可怕的強盜。但是他變成那樣,錯卻不在他身上。『
那女子追問道:『那末,嶺南府前城守的女兒就有罪了麼?憑什麼讓她那樣受人糟蹋?就算嶺南城守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可是禍不及妻兒,老子犯下的罪,憑什麼要兒女來償還?『
那男子搖頭道:『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存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甚至絕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跟那些被欺壓得起兵作反的百姓,是沒辦法講道理的。要經束這一切,只有盡快結束戰亂。『
那女子道:『可是現在的戰亂不是當權者之間爭奪帝位的戰爭,與七國之戰大不相同。現在的戰爭,是一方為了生存,而另一方為了繼續維持其統治而進行的,其結局必須是一方將另一方滅亡,中間沒有任何和緩的餘地。『
那男子點了點頭:『說的對。大秦帝國和作反的叛軍,必須有一方滅亡。但是現在這場戰爭已經開始變得說不清誰對誰錯了,我已無法判斷,究竟哪種做法是正確的。但是無論如何,魔門都不該摻合進這場戰爭中來。有了魔門興風作浪,戰爭只怕會持續得更久,百姓便會更受戰亂之苦!『
那女子道:『雷哥,我相信你。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支持你。『
那男子呵呵一笑,道:『玲瓏,你爹是當朝太傅,若我選擇與朝廷作對,豈不就是跟你爹作對?你怎能為了我反對你爹?『
那女子笑道:『嫁夫從夫,我已是你秦家的媳婦,自然要一切隨你。更何況,就算你將來真與朝廷作對,我爹一介文臣,是不會上陣打仗的,而你是衝鋒陷陣的猛將,又怎會跟他碰面?至多將來在談判桌上爭辯幾句罷了!『
那男子哈哈大笑起來:『說的沒錯!我秦雷,向來最討厭摻合那些勾心鬥角的政爭。我若作反,怕是連談判桌都不會上的,只會帶著兵拚命衝鋒就是了!『
這一男一女,正是狂雷刀神秦雷及華玲瓏。
兩人本來都是參軍平叛來的,可是他們所在的那支平叛軍隊,只與叛軍交戰一陣,便大敗虧輸,全軍覆沒。雷刀神與華玲瓏見叛軍勢大,非數人之力所能抗衡,便混在亂軍之中,離開了戰陣。
雷刀神如今已達『霸道『中所謂『霸殺道『的境界。他現在的境界,殺氣外放之下,等閒高手根本不可能近他的身,便會給他的殺氣逼死,與三少嚇死人不賠命的修羅魔瞳有異曲同工之妙。在亂軍之中,雷刀神若全力施展的話,憑霸刀一往無前,有死無生的氣勢,斬殺數千人都不是難事。可是那次叛軍足有三萬,是以雷刀神也沒辦法硬拚,只能逃走。
若說百萬軍中來去自如當然是誇張了一點,可是十萬、二十萬軍中,保證自身安全無恙,來去自如,雷刀神還是能做到的。三萬人的叛軍,即使帶著功力遠不及他的華玲瓏,逃出來也是很輕鬆的。
兩人自亂軍中脫困之後,也沒急著回逍遙山莊,而是在嶺南一帶查探魔門蹤跡,看是否有魔門中人參與到叛亂中來。
體查民情之下,雷刀神漸漸感到自己開始分不清是非黑白。造反明明是十惡不赦的重罪,可是雷刀神也知道許多達官貴人為官不清,為富不仁,百姓的確是被逼得走投無路。
百姓造反也便罷了,可是許多達官貴人的家人明明未曾作過半點惡事,相反有的還相當善良,卻也給造反的百姓或殺或剮,更甚者年輕女子都給賣進了最低檔的土窯,任人蹂躪。
這其中的曲直誰能分辨得清?
無奈之下,不喜歡,甚至很討厭動腦筋的雷刀神決定不去分辨。
亂世之中,活下去就是唯一的真理,掌握絕對力量就是活命的本錢。老百姓不想死,所以他們要造反。當權者欺壓過他們,所以他們要報復。
跟失去了理智的人講道理是比失去理智更蠢的事情,雷刀神以一己之力如何力挽狂瀾?只得暗中誅除魔門中人,盡量不讓魔門那些心念不正之人摻合起來掀風鼓浪。
秦雷查到嶺南府現任城守,義軍的一員幹將,號稱『血刀無痕『的陸飛凌有魔門背景,於是便與華玲瓏來到這嶺南府中,想弄清實情之後,再酌情處理。
義軍本就已經夠亂了,再讓魔門中人混進來,把他們往歪路上引,那這些義軍到最後豈不是變得比惡鬼還要過份,還要可怕?
秦雷與華玲瓏在嶺南府城內行走著,不時穿街越巷,所去的方向卻不是城守府。
逍遙山莊產業遍佈江南,在嶺南府自然也是有的。嶺南原是宋家的地盤,逍遙山莊的產業滲透不多,在整個嶺南也就兩處而已,嶺南府中正好有一處。
城東的王麻子燒餅鋪,表現上看起來,那只是一個燒餅鋪,可是實際上,卻是逍遙山莊在嶺南府的唯一產業。當然,這所謂的『產業『自不是用來賺錢的了,一間燒餅鋪從年頭干到年尾,賺的錢恐怕還不夠三少爺一杯酒錢吧!
燒餅鋪的老闆王麻子,是逍遙山莊『江湖謠言『情報組織的一員乾淨。偌大個嶺南府,所有的情報收集工作,都只有他一人來做,可見此人還是足夠精明幹練的。
義軍攻破嶺南府時,王麻子關了鋪子,右手持?蘊惕?A左手拿切面刀,吼了兩嗓子:『打倒土豪分田地!『便立刻被劃歸為勞苦大眾一類,免了鋪毀人亡的慘遇。
現在雷刀神要找的,正是王麻子。
※※※※
天京城,菜市場大街邊上的臭水溝旁,三少爺攤成大字,呼呼大睡著。
一隻精巧的靴子踏上了三少的左臉,然後一柄袖劍從那靴子的主人袖中滑了出來,落到她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上,十根指甲上用紫色繪著的十朵精緻的紫荊花,在陽光下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她握著袖劍,用劍背在三少右邊臉蛋上輕輕拍了一下,然後冰冷的劍鋒慢慢地移到了三少的脖子上。
在她做這些時,她身旁的英偉男子一言不發,背著雙手,看著她和三少。
那英偉男子身長八尺,穿一身天藍色長袍,腰繫紫色腰帶,腰帶上還掛著塊紫金色的腰牌。他一頭長髮梳得一絲不苟,劍眉星目,相貌英俊無方,只是略嫌冷漠了點,不過嘴角那抹似有似無,帶點溫暖的微笑,恰到好處地沖淡了他臉上的冷漠,令他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舒適,但也非常的平凡。
平凡到就像一滴水,如果融入了人群這大洋中,任何人都無法一眼將他找出來。
少女袖劍冰冷的鋒刃貼在三少脖子上,而熟睡中的三少卻恍若未覺。
以三少這等境界的高手,即使已經爛醉如泥,任何人都無法趁他熟睡將兵器架到他脖子上。他這等高手,對危險已經有了一種本能的反應,甚至可能當危險的氣息離他還有數十丈時便會為他發覺。
現在少女不僅踏上了他的臉,還將劍架到了他脖子上,他卻沒有絲毫反應,繼續睡他的大覺,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少女根本就不會給三少造成任何危險。
眼見三少玉足踏臉,兵刃加身仍不給點反應,少女不由又氣又急,嬌叱道:『小賊,還睡什麼睡?趕快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是誰來了!『
聽到這把聲音,三少那因感到沒有任何危險,而繼續陷入沉睡迷糊中的意識,突然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頓時驚醒過來。
他猛地睜開雙眼,大呼一聲:『霓兒,是你!可把我想死了!『說話間,也不顧臉上還踏著只腳,頸上還架著把劍,猛地躥了起來,力道之猛,險些將少女掀倒在地。
那少女自然就是秦霓兒了,而與她一起的男子,自然就是天劍宗師秦風了。
兩人今天到宮裡辦到點事情,準備回秦風新置下的宅子,途經菜市場時,沒想到正好看見了醉得一塌糊塗的三少。
秦風與秦霓兒已經得到了三少生還的消息。
秦風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但是知道這消息後,居然哈哈哈仰天大笑三聲,然後又掩面低泣一陣,差一點就飛奔回逍遙山莊去看三少了。若不是聽說三少要來京城,而他在京城中也有許多要事要辦,恐怕一早就離開了京城。
而秦霓兒,則是喜極而泣,連續三天都胡言亂語,時而哈哈傻笑,時而又輕聲啜泣,時而神情溫柔甜蜜,時而又咬牙切齒,自語道要將三少千刀萬剮,看得秦大少心驚膽跳不已,大歎女人心海底針,幸好老子我沒找妹妹,否則還不給煩死。
今天在看到三少後,秦風與秦霓兒自然是驚喜交集。但是秦霓兒是用毒高手,嗅覺極為敏感。她見三少在臭水溝旁呼呼大睡,衣衫不整,滿臉塵污不說,還伴著股刺鼻的酒味,當下心中大怒。
你小子,到了京城也不來找我,反而去喝花酒勾小妞,現在還醉成了這個樣子,看姑奶奶我怎樣收拾你!
這等心思之下,才有了秦霓兒腳踏三少臉,劍架三少頸的一幕。
不過當三少醒轉之後,躍起之時,秦霓兒陡然發現她踏在三少臉上的腳突然使不出半點力氣,被三少一掀之下,當即驚呼一聲向後仰倒。而三少卻極不可思議地出現在秦霓兒身旁,將她攔腰抱住,飛快地扶正,然後緊摟著她,一記熱吻重重地印了上去。
秦霓兒又羞又氣,心中卻隱隱帶著些期盼。
三年未見三少,本以為已經死了的三少現在卻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帶著滿口酒氣,沾著一臉泥污,送上一記熱情地幾乎將她融化的深吻,秦霓兒一時間竟然癡了傻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貝齒牙關不知何時被三少撬開,丁香小舌被三少的舌頭肆意挑逗吮吸著,久違的感覺又重回秦霓兒體內,令秦霓兒全身一陣酥軟,兩腿之間竟變得濕淋淋了!
在京城人流量最大的菜市場邊上當街親嘴,這可是天大的新聞。當即有人呼哨一聲,叫道:『來看好戲啊!『
呼啦一聲,一大圈人頓時圍得密密麻麻,衝著三少和秦霓兒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秦風感到自己從一開始就被三少無視了,心中氣憤之下,他笑吟吟地,變魔術般從袖中拖出一塊木牌,一枝蘸了墨的毛筆,揮筆疾書:『現場表演,每位五十文錢,不交錢者以擾亂治安罪抓進衙門暴捶!『
第三節
秦風的招牌剛剛打出來,圍觀的人便呼啦一聲,跑了個乾乾淨淨。
秦風也不以為意,走到三少身旁,伸手拍了拍三少的肩膀。
「唔……忙著呢!」三少含糊不清地說道。
秦風大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竟有人還可以一邊接吻一邊說話,那舌頭分明還放在女孩兒嘴裡吮吸攪動,可偏偏話還是說出來了。
大少爺心中鬱悶之下,用力拍了拍三少的肩膀,三少邊親邊道:「別……別鬧了,老大不小的人了……不知道壞人好事者該處以宮刑嗎?」
秦風冷笑兩聲,沉聲道:「大秦律法,當街淫亂者浸豬籠處死!」
三少完全不理會秦風的威脅,一邊品嚐著秦霓兒久違的香舌,一邊含糊地道:「表以為當個密探就了不起……娘的,這麼大年紀還是處男……連個媳婦都沒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讓爹娘跟著你操心,你慚不慚愧?告訴你,你弟弟我可是連兒子都有了……啊……」
最後一聲卻是慘叫。
秦霓兒本被三少親得迷迷糊糊,渾忘了是與三少在大街上親吻。對三少來說,在大街上接吻沒什麼大不了的,在他前世,當街脫褲子裸奔的都不在少數,這接吻又算什麼了?可是秦霓兒卻全然是因三少之故,忘了大秦帝國還有禮教之說。
但是,當三少那句「連兒子都有了」說出來時,秦霓兒猛地醒悟過來,火大之下,咬了三少的舌頭一口。
三少鬆開秦霓兒,捂著嘴亂蹦亂跳,大叫道:「霓兒,你這是幹什麼?難不成要謀殺親夫嗎?」
「謀殺親夫?哼……」秦霓兒冷笑一聲,袖劍閃電般架上了三少的脖子。雖然她現在緋紅的雙頰與那聲冷笑極不相襯,但自有一分冷笑的意味在內,「你到了京城不找你大哥也就算了,偏偏連我都不來找。更離譜的是,竟然還敢去喝花酒勾小妞,喝得爛醉如泥在大街上睡覺!現在連孩子都有了,老實交待,是跟哪家樓子的哪個姑娘懷的孽種?姑奶奶我一劍剁了她,一屍兩命!」
三少瞪大眼睛,撞天叫屈:「我的小心肝兒,你怎能如此冤枉哥哥我?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嗎?我家裡那麼多女孩兒,還需要在外面喝花酒睡樓子裡的姑娘嗎?老大你評評理,你說我會是這種人麼?」
大少爺一臉真誠地看著秦霓兒,無比誠懇地道:「霓兒,我說句公道話吧。你不相信我三弟,難道還不相信我嗎?我對天發誓,我家三弟就是一個卑鄙無恥、淫賤下流到了極點的人!家花哪有野花香?我家三弟的專業你別忘了,那可是採花賊,逛窯子勾小妞又算得了什麼?你想想他的德性,他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三少頓時猛翻白眼:「老大,你這是存心打擊報復!你這就是怪我只顧著與霓兒親熱,沒把你放在眼裡!霓兒,你千萬不要相信我大哥,他是個貌似忠良,外表斯文,其實內在比蛇蠍還毒,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偽君子!」
秦大少哼哼兩聲,背負雙手,仰望蒼天,其外形之俊朗,其風度之翩翩,比三少有過之而無不及;其氣質之飄逸,其氣勢之正氣,更是無用懷疑。
相比之下,灰頭土臉的三少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正是典型的壞人的嘴臉,究竟要相信誰,秦霓兒自然是一目瞭然。更何況,她曾親身領教過三少的無恥,那一洩千里香的滋味,直至現在仍記憶猶新。
毒手紫荊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秦大哥忠厚善良,向來不屑說謊,你不要無中生有,敗壞秦大哥名譽!走,帶我去看看那有了你娃娃的姑娘,姑奶奶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誰能讓你樂成這個樣子!」
三少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大哥,你我兄弟……交心多年,想不到連你也出賣我!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大哥,現在小弟就補你一個熱情洋溢的擁抱,你還我一個清白如何?」
秦風冷哼一聲,道:「太遲了!老老實實地帶我們去見見那姑娘吧!怎麼說,我也是你孩子的大伯,大哥我窮是窮了點,可是一百幾十萬兩銀子的見面禮,還是給得起的!」
三少小聲嘀咕道:「區區一百幾十萬兩銀子也能當見面禮?我拷,身為秦家大少,你也太小氣了……」
秦霓兒嫣然一笑,道:「小淫賊,姑奶奶我的見面禮可是比秦大哥更豐厚哦!少廢話,趕緊帶我們去!」
當下兩人如押解犯人一般,押著三少去找那所謂的,樓子裡的姑娘了。
三少被冰冷的劍鋒架在脖子上,不住地唉聲歎氣。每遇到一隊禁軍就會大叫救命,可是那些禁軍一看到秦風腰帶上掛著的紫金腰牌,全都一個個視而不見,遠遠地就避了開去。有的還對秦風行禮作揖,這讓三少大歎官官相衛,官場腐敗。
「大哥,說起來,你見到小弟怎地不號啕幾聲,以顯示我們兄弟之間的深厚感情?」三少一邊帶著秦風往秋若梅住的客棧方向行去,一邊問道。
「你小子活著回來,大哥我沒再把你送回地府去就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我怎地?你這種禍害蒼生,敗壞社會風氣,教壞年輕小孩的社會毒瘤,大哥我本該親手殺你,為民除害的!」
秦風冷笑著,用最惡毒的語言嘲諷三少,誰叫你小子見色忘兄弟?誰叫你小子無視你大哥我?你可知,大哥此生第一滴是為誰流的?你可知,大哥輾轉反側之時,念及我們兄弟情誼時心中的痛苦?你可知道,這三年來,為兄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一家團聚,三兄弟承歡父母膝下,共享天倫,這比什麼都重要!
風大少心念重重,神情卻未有半點表露。他現在已至「天道無形」的境界,對心境的掌控隨心所欲。加上他天生冷臉,要掩飾自己的表情還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風大少卻是不知,三少之所以對他視若不見,對秦霓兒熱情擁吻,其實正是害怕面對自己大哥時,會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街灑淚。
兄弟之情怎敢稍忘?每每最危急的時刻,哪一次不是大哥你挺身而出,拔劍迎敵?你是冷面熱腸,別人不知,難道弟弟我還不知道嗎?
大哥啊大哥,小弟此生,有你這樣的家人,是小弟一生之大幸!
※※※※
嶺南府內。
烈日炙烤下的燒餅鋪也沒做生意,王麻子坐在鋪子大堂裡邊,腳擱在桌子上,一手搖著蒲扇,一手端著碗涼茶,悠然自得地哼著小曲兒。
事實上,自義軍入城之後,王麻子基本上就沒什麼生意了。嶺南府十室七八空,留下來的也都是些窮哥們,大家都分到了富戶財主的糧食,哪還有什麼人會來買燒餅吃?他這間燒餅鋪,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了。
不過王麻子也不急,他是定期領餉的,而且餉銀頗豐。別看他現在一副窮鬼樣,可是存起來的金銀也是十萬兩以上了,足夠他在任何一個富庶的省城,富足地過完這輩子。經營得當的話,子孫後代都不愁沒錢。
王麻子剛剛喝光一碗涼茶,準備再倒一碗時,鋪子門突然被一個魁梧如山的身影擋住了。那身影擋住了光源,大堂裡一下子變得極其陰暗。
王麻子逆著光,瞇起雙眼看著那身影,慢吞吞地說:「燒餅賣光,鋪子打烊,要吃燒餅明天請早。」
那人轉頭四下打量了一番,沉聲道:「『大刀』王五?」
王麻子瞳孔猛地一陣收縮,「大刀」王五這個外號,已經很多年沒人提起過了。知道他這個名號的,只有逍遙山莊的一幫老弟兄。
「你是誰?」王麻子還是那樣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異動,但是他那只抓著蒲扇的手已經開始運功。在他雄厚的內力下,那蒲扇也可將人一刀兩斷!
「我是秦雷。」那人淡淡地說。
王麻子飛快地想了一遍這個名字,又仔細地看了那人一陣,突然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抱拳對秦雷一揖到地,叫道:「原來是二少爺!恕小人眼拙,沒能認出二少爺。」
秦雷呵呵一笑,大步走了進來,華玲瓏跟在他身後走進。
秦雷扶著王麻子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道:「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說來你離開逍遙山莊已有十二載,那時我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孩,現在樣貌已大不相同,倉猝之下你怎能認出我來?」
王麻子仔細地看了秦雷一陣,歎道:「一別十二載,二少爺您已經成為如此英雄人物,天下間誰人不曉狂雷刀神的威名?三年前武林大會上,霸刀縱橫,橫刀踏血的豪情誰人能及?自二少爺霸刀一出,天下刀客都該封刀歸隱了!小人聽聞這消息之後,只盼能一睹二少爺雄風,今日總算得償所願了!」
秦雷臉皮也算不薄了,但是這番馬屁吃下來也不由微紅了臉,呵呵笑道:「王先生過獎了,我也不過就是長得壯,空有一身蠻力而已,哪有王先生說的這般厲害了?對了王先生,我這次來,還有正事要談。」
王麻子點了點頭,看了看二少爺身後的華玲瓏一眼,眼中閃過驚艷之色,問道:「這位姑娘是?」
秦雷乾咳一聲,道:「這位……咳,這位是華玲瓏華姑娘,是我的……」
華玲瓏見秦雷吭吭哧哧說不出來,當下搶過話頭道:「我是他媳婦兒!」
王麻子頓時啊呀一聲,忙對華玲瓏一揖到地,口稱:「不知少奶奶駕到,有失恭敬,恕罪恕罪!少奶奶人比花嬌,天仙一般的人兒,小人有幸得見真顏,卻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華玲瓏被他這記馬屁拍得心裡舒坦之極,尤其是那一聲「少奶奶」叫得她全身都輕飄飄地,當下美滋滋地道:「王先生不必如此多禮,玲瓏可受不起。」
秦雷盯著王麻子看了又看,心道這人八面玲瓏,一張嘴端地厲害,倒是個與人交際的上佳人材。我雷二少生來口笨,若是帶他在身邊,今後替我招呼客人,與人交流,倒可省我不少事情。而且他的武功也極為厲害,帶他在身邊,倒也不會多個累贅。
王麻子哪知二少爺心中想法?一張巧嘴猶自對著華玲瓏拍個不停,馬屁滿天紛飛,華玲瓏笑得花枝亂顫,差點兒就叫出她在華家當大小姐時的慣用語了:「來人,打賞!」
當然,秦雷和華玲瓏今日來此可不是來聽王麻子亂拍馬屁的。
當下雷二少出聲打斷了王麻子的胡亂吹捧,道:「王先生,我今天是來查一件事的。我得到消息,現在的嶺南城守,可能與魔門有染,你對此事可否知情?」
一提到正事,王麻子頓時換了個人似的,他先關上了門板,然後帶著秦雷與華玲瓏到了大堂後一間隱密的小房間中,請秦雷與華玲瓏就坐之後,點上油燈,奉上涼茶,這才正色道:「好教二少爺得知,小人也在懷疑,那嶺南城守『血刀無痕』陸飛凌,可能是魔門『血刃堂』的人。而且還極有可能是『血刃堂』的重要人物!」
秦雷沉聲道:「可有何證據?」
王麻子道:「小人有一次曾親眼目睹陸飛凌出手。他雖然沒有用魔門『血刃堂』的獨門『嗜血魔刃』,而且極力掩飾了刀法,可是小人還是看出了『血刃堂』刀法的影子。還有,陸飛凌的一隊五十人近衛,人人使刀,血色刀芒可逼出刀刃兩尺,切鐵分金易如反掌,那絕不是普通義軍能有的本事!若是一兩人有這本事也就罷了,可是五十名近衛人人都有,除了魔門血刃堂,小人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裡可練出這麼多刀手!」
秦雷點了點頭,道:「證據雖不確鑿,但是真實功夫卻是可以逼出來的,到時候一試便知。王先生,你可知道陸飛凌府中的守衛力量如何?城內守軍多久可趕到城守府?」
王麻子想都不想,張口就來:「城守府除五十名近衛外,每日還有二百四十名項王軍士卒,分三班輪流守衛。軍營離城守府頗遠,而且現在項王軍留守嶺南府的士卒,軍情懈怠,反應遲鈍,更兼只有不到五百的騎兵,就算接到信號,在一柱香的時間內也無法趕到。」
秦雷點頭道:「嗯,這便好,殺了陸飛凌,還有足夠的時間撤離。嶺南府雖只有一萬三千項王軍留守,但我還是沒辦法把他們都幹掉的。王先生,你準備一下,今天入夜我們便去殺陸飛凌。然後你跟我回逍遙山莊,做完這件事之後,逍遙山莊在嶺南,便不需要再有人留守了。」
王麻子點了點頭,應了聲是,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對秦雷道:「二少爺,老爺前些日子曾飛鴿傳來書信,說是逍遙山莊已舉莊搬遷至京城,我們若是回逍遙山莊,可不能回凌雲山了。」
秦雷有些驚異地道:「搬至京城?那是為何?」
王麻子訝然道:「此事全因三少爺所起。二少爺莫非不知道,三少爺已經安然無恙地重回人世了嗎?」
秦雷手一抖,全身上下都像失去了控制般劇烈顫抖起來,猛地站起身,失聲道:「此話當真?」
王麻子道:「這是老爺在給小人的書信中提到的,二少爺莫非真不知道?三少爺如今可能也已經到了京城,老爺打算趁此機會將逍遙山莊遷至京城,會合舅老爺,再與魔門好好鬥上一場。」
秦雷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緩緩地坐下,可是那雙能排山倒海的大手,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著。
一雙溫暖綿軟的小手忽然自旁伸出,握住了秦雷的手掌,秦雷一顆心陡然靜了下來,對著華玲瓏點頭微笑。
華玲瓏與秦雷相視一笑。這善解人意的女子,雖然時時火氣大了一點,但自與秦雷在一起以來,凡事都對秦雷千依百順。她曾言道,秦雷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英雄當有大氣魄,身為他的小女人,她當然要諸事聽從。
雖然她對三少亦沒什麼好印象,可是當她聽雷少提起,是三少的一番話促使雷少下定決心正面面對與她的感情,心中不由對三少漸漸存了許多好感。如今聽說三少險死還生,她心中也替秦雷感到高興。
「好啊,阿仁總算活著回來了。我是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阿仁那等壞人,又怎會如此輕易就死了?好啊,實在太好了!我們三兄弟終於又可以聚在一起,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了!老三身懷修羅魔瞳,是天命所歸的亂世諸侯,他也曾放言,在逐鹿天下的大計中,也要佔一席之地……便讓這禍害蒼生的亂世,在我們三兄弟手中盡快了結吧!」
天色已黑,一入夜間,白天時死氣沉沉的嶺南府頓時變得活躍起來,項王軍那些無所事事的民兵,三五成群地趁著夜間的涼爽出門去找樂子。
本顯空蕩蕩的嶺南府在這氣溫稍降,有了些許涼風的夜間也恢復了少許繁榮,夜宵攤檔紛紛開始營業,賭場也熱鬧了起來。
當然生意最好的還是由項王軍作為後台的妓寨,項王軍發給士兵的餉錢,藉著這些娛樂性營業設施,又撈了回來。
秦雷、華玲瓏、王麻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了燒餅鋪,一路潛行前往城守府的。
繁榮的夜市可掩飾殺人時的異響,或喝得爛醉如泥、或賭得昏天黑地,或嫖得精盡人亡的義軍士兵是不可能注意到別的事情的,這個時候殺人,比起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要更加安全。
秦雷三人在屋頂之上飛快地潛行,沒有驚動任何人。義軍多是貧苦百姓,對這武林人士高來高去的手段不甚明瞭,即使再擅戰的勇猛士卒,也無法發現藉著夜色在屋頂上施展輕功的武林高手。
行了一柱香的功夫,秦雷三人便到了城守府前。
偌大的城守府此時一派燈火通明,目光越過高高的大紅院牆,可看到裡面的樓宇。
不時有絲竹之聲隨風飄來,其中還夾雜著男子的放肆狂笑,女子的鶯聲燕語。
城守府大門前僅有兩個哨兵,但是不排除還有暗哨潛伏的可能。但是這些哨兵對秦雷等人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伏在城守府對面的一棟房屋屋頂,秦雷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大業未成就已開始縱情享樂,看來項王軍也是該整治一番軍紀了!」
王麻子提著一把重達六十六斤的紫金魚鱗大砍刀,伏在秦雷身旁,小聲道:「項王軍領袖裡還是有不少能人的,也不乏與士卒同甘共苦的好將領。這陸飛凌可能是項王軍中最腐敗的一個了,據說當日攻下嶺南府後,他擄了足足一百二十八個大戶人家頗有姿色的年輕女子,以供自己及親近部下淫樂。僅憑這一點,就算他不是魔門中人,也該死了。」
華玲瓏咬牙切齒地道:「真不知道項啟起兵造反究竟是想幹什麼。如果僅僅是想自己當皇帝後,再繼續盤剝百姓的話,這反還真不如不造,反正到頭來老百姓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打死一個地主,又來一個新地主。」
秦雷點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百姓支持義軍,可能是希望新的皇帝不會像始皇帝那般殘暴吧!畢竟在一個溫和一點的皇帝統治之下,老百姓過日子都有盼頭一些。更何況,現在義軍殘害的也都是以前那些大戶人家,還未動到百姓頭上,百姓這心裡面,自然會認為義軍是向著他們的。」
王麻子道:「二少爺言之有理。就好比當牛做馬,要是挨著一個暴戾的主人,成天皮鞭加身,這牛馬心裡也是不會痛快的。而若是換了個和緩一點的主人,極少鞭打,雖然仍是給主人賣力,但心裡多少都會痛快一點的。」
秦雷呵呵一樂:「這比喻倒極為貼切。好了,聲音和最強的光線都是從城守府主樓二樓傳來的,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陸飛凌應該就在那裡。」
華玲瓏點頭道:「應該沒錯了。沒理由城守府裡開宴會,陸飛凌不在場的。雷哥,我們直接衝進去。」
王麻子神情有些古怪,道:「少奶奶,您還是不要去了吧。小人跟二少爺去就行了。」
華玲瓏臉色不豫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我的武功?」
王麻子忙道:「小人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您剛才施展的輕功身法,比起小人都不知好了多少倍,這武功自然是強過小人的。只是……只是那陸飛凌,咳……每每設宴,都會喚出他擄掠的女子,令其裸身起舞,然後與會的賓客可隨意挑選,當場與之……嗯,那個。那場面實在是過於污穢淫糜,小人恐怕污了少奶奶的眼睛……」
雖然王麻子說得隱晦,但華玲瓏豈會不知他的意思?當場滿臉飛紅,低啐一聲:「無恥!單憑這些行徑,那陸飛凌已該死一萬次!」
秦雷想了想,勸道:「玲瓏,你還是留在這裡吧。區區一個陸飛凌,就算他是『血刃堂』的堂主,也擋不了我一刀。至於那五十近衛,也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殺得乾乾淨淨,你就留在這裡,為我們阻擋援兵,可好?」
華玲瓏點了點頭,聽王麻子一說,她也實在不願進城守府去了。那等污穢的場面,還是不見為好。
當下雷二少與王麻子站起身來,提氣向著城守府縱身射去,華玲瓏猶自叮囑了一聲:「雷哥小心!」
秦雷哈哈一笑,道:「放心,那等小賊,哪堪我一刀之威?」
他這一聲卻不是壓低了音量,而是縱聲說出,當他話間剛落之時,已自空中越過了城守府的院牆,離那主樓僅有五丈!
而王麻子,也只比秦雷落後三丈許,輕功也是相當不錯。
秦雷修的是霸道,他的輕功不似秦風般灑脫,也不似三少那般飄逸。當他全力運起身法之後,破空之時便如一道激烈的雷霆,魁梧的身軀排開空氣時,竟不斷地發出雷霆般的震響!
那轟隆的巨響在他剛剛動身時便已引起了城守府中高手的驚覺,而當他縱聲說出那句話後,城守府中的守衛一蜂窩般湧到前院,不住地放聲大叫:「是誰敢來城守府討野火?不想活了嗎?」
王麻子見前院衝出來百餘人,知道城守府守衛盡數到齊,還摻了約二十名陸飛凌的近衛,當下對秦雷道:「二少爺,這些人交給小人,您只管去殺陸飛凌!」
說話間身形一沉,朝地面俯衝而去,紫金魚鱗刀凌空劈下,凜冽的刀氣籠罩了方圓兩丈的範圍,將地面上的十多個守衛絞成了肉末!
秦雷點了點頭,狂電奔雷刀一橫,隔著三丈許的距離對著主樓二樓猛一揮刀,雪亮刀芒綻現,如雷霆般擊上正面的那面牆壁,轟然巨響中,那面牆壁給刀芒劈得粉碎,現出二樓大堂中淫糜到極點的一幕。
數十個女子赤身裸體地在鋪著厚地毯的大堂中跳著淫糜至極的舞蹈,四周的賓客近半赤裸著下身,各摟著一名赤裸的女子,在其身上不住地聳動著。還有些賓客穿得整整齊齊,正襟危坐,胯間卻伏著一名女子,不住地吞吐。
大堂內淫聲浪語本響成一片,在秦雷劈碎牆板之後,大堂內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頭上的事情,轉頭望向那碎掉的牆板處。
此時秦雷已自那牆壁破洞處穿了進來,長刀橫於肩頭,大步踏上地毯,用奔雷一般的聲音道:「陸飛凌,我來取你狗命了!」
那些跳舞的女子愣了一下,然後驚慌失措地尖叫著四散奔逃。而那些正淫樂著的賓客們也嚇得興致全無,半數以上抱頭鼠竄。一時間大堂內亂成一片,不消片刻,便只剩下來三十餘人。
其中正坐在上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揪著胯間少女的頭髮,閉上眼睛一臉陶醉之色的正是陸飛凌。而另三十個,則是陸飛凌的近衛。他們本也在與眾樂樂,但是現在卻都推開了各自身邊的女子,繫上褲腰帶,拔刀出鞘。
陸飛凌全然沒把秦雷放在眼裡,繼續享受著少女溫熱的唇舌。眼見陸飛凌如此自大,秦雷冷哼一聲,道:「陸飛凌,你的死期到了!」
陸飛凌哼了一聲,道:「再快一點……用力……嗯,對,就這樣,用舌頭……好,不錯……把他殺了……好……」
三十個近衛陰笑著飛快地撲向秦雷,手中長刀同時展開攻勢,三十道足有兩尺長的血紅刀芒破空斬向秦雷。
秦雷冷哼一聲,雙手握刀,飛快地一刀橫斬,雪亮刀芒幻作無垠一片,充塞了整間大堂。
刀芒掠過那三十名近衛的身體,三十名近衛前衝的身形突然頓住。刀芒餘勢未了,閃電般衝向陸飛凌,陸飛凌微閉的眼中寒光一閃,飛快地自案下抓起一柄長刀,橫刀一封,鏗地一聲脆響,那長刀自中斷為兩截。
「哧哧哧……」一陣血泉噴射的聲音響起,那三十名近衛的人頭同時飛了起來,三十具無頭的屍體無力倒下,鮮血很快就將地毯浸了個透。
陸飛凌的瞳孔陡然收縮,澀聲道:「狂雷刀神?」
秦雷點了點頭,道:「你是魔門『血刃堂』的人?」
陸飛凌道:「『血刃堂』堂主。」
秦雷冷笑一聲:「想不到這次倒撿了個大便宜。」說罷長刀橫於肩頭,轉身就走。
而陸飛凌則是目送著秦雷離去,瞳孔漸漸渙散,頸中慢慢滲出一條血線。
「哧……」當秦雷的身影離開之後,陸飛凌的人頭也高高飛去,從頸中噴出的鮮血濺了他胯間少女滿頭滿臉。那少女驚呼一聲,牙關一緊,咯嚓一聲,將陸飛凌那話兒齊根咬下,不過現在陸飛凌已感覺不到痛苦了。
秦雷自樓下躍進院子,此時王麻子一柄大刀已將院中守衛斬殺五十餘人,便連那血刃堂的刀手,也有近十人折於他刀下。
秦雷見王麻子刀法大開大闔,威猛如虎,不由暗自點頭,心道這才是「大刀」王刀當年的威風。
秦雷不願在此多作逗留,在他二人進來之時,城守府守衛已經發出了煙火訊號,召人來援。
當下秦雷提刀衝進人群中,與王麻子聯手大砍大殺,不消片刻,剩下的四十多人也盡數倒於血泊之中,魔門刀手自是一個不留,全給殺光了。
秦雷環顧四周,聽聲辨氣之下,確定府中再無高手,便對王麻子說了聲:「走!」
兩人當即沖天而起,在院牆上輕輕一點,向著對面華玲瓏伏著的那屋頂躍去。
華玲瓏見二人回來,問道:「事情辦得怎樣?」
秦雷一手扛刀,一手拉著華玲瓏的手,道:「陸飛凌是血刃堂堂主,不過他過於自大輕敵,初時不知我的身份,連我半招都沒接下。現下城守府中高手已被我與王先生斬絕,不過項王軍援軍也快趕到,我們連夜出城,省得明天戒嚴後多些麻煩。」
當下三人又在屋頂之上飛快地穿行,向著北邊城門處掠去。
路上,華玲瓏問秦雷:「雷哥,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秦雷望著北方,目光似穿越了千山萬水,看到某個龍虎際會的地方,沉聲道:「去京城!」
※※※※
時間暫且倒回當天下午。
卻說三少被秦霓兒和秦風押著往客棧行去,一路上秦霓兒不住地挖苦三少,秦風也冷聲冷氣地在一旁幫腔,弄得三少哭笑不得,悲憤無比地唏噓不已。
好容易來到了客棧,在堂棧中眾客官和老闆掌櫃跑堂們奇異的目光注視下,三少苦兮兮地帶著兩人到了二樓的客房區,慢吞吞地磨到那頂級豪華的客房門前,說道:「就在這裡了。」
秦霓兒杏眼圓瞪,氣呼呼地道:「好哇!你還敢把窯子裡的女人帶到客棧來包養!」
三少無奈地道:「大姐,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的女人是窯子裡的女人了?人家出身可是清白得很!好啦,把劍收起來,待會兒不要嚇到寶寶了……嗯,大哥,把你的見面禮準備好吧。有沒有紅紙?沒有的話我去給你找來,送紅包沒紅紙多沒面子啊?對了,還得把你弟媳婦的見面禮也準備好。我要求不高,就給個兩百萬兩銀子吧!你這做大伯的怎麼著都不能小氣了,是不是?」
秦風翻了翻白眼,道:「老三,你把我賣了吧。」
三少不屑地道:「你能值幾個錢?賣到人肉包子鋪,能值給十兩銀子就不錯了。」
正說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秋若梅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了出來:「阿仁,你回來了嗎?還有客人與你一起來了麼?」
秦霓兒銀牙一錯,道:「好哇,淫婦現身了!看劍!」說罷一劍就朝門縫刺去。
三少沒想到秦霓兒竟會不由分說便動手殺人,想阻攔時已來不及了,那毒蛇般的劍光已奔著秋若梅抱著的寶寶面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