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一節
聽到三少的咆哮,已經穿戴整齊的華蓉忙走了出來,拉著怒火沖天的三少問道:「阿仁,你這是怎麼了?為何發這麼大的火?」
三少將那張紙遞給她,道:「你自己看。」
華蓉看了一眼那紙上寫著的字,沉默半晌,道:「阿仁,這明顯是一個陷阱。公子羽想殺你,他要逼你死戰到底。」
三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可是這次我別無選擇。」
華蓉道:「你待怎樣?」
三少道:「我要去定州城把她倆救出來!」
華蓉搖頭道:「阿仁,你太衝動了,定州城內外屯著數十萬大軍,公子羽手下高手如雲,貿然前去救人,人救不成,反倒會把自己搭上。」
「那你說怎樣?」三少反問:「難道不理她倆?坐在這裡等著她們被殺?」
華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先想一想,商量好對策之後再去……」
三少搖了搖頭,道:「沒有時間了。從這裡趕去定州城,日落時才能趕到。等我們想好對策,就來不及救她們了。」
「可是我們手下無一兵一卒,如何與定州城的數十萬大軍對抗?」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三少揮手打斷了華蓉的話:「偉哥、黎叔,速去買馬,準備去定州城!蓉兒,此事與你無關,你就不必去了!」三少說著,匆匆進屋去穿衣服。
喬偉與黎叔應了聲是,奔出客棧,找馬房買馬去了。
華蓉看著正穿著衣服的三少,不甘心地道:「阿仁,難道為了兩個女人,你便可將自己的命搭上?沒了性命,你用什麼與公子羽爭奪天下?」
三少邊穿衣服邊道:「沒了她們,我奪得天下又有何用?我曾告訴你,我會用這萬里江山作迎娶一位女子的聘禮,那女子……就是宋清。」說話間,他已穿好了衣服,背起那包著龍吟的包裹,便往門外行去。
經過華蓉身邊時,三少頓了一頓,道:「蓉兒,感謝你昨天對我的厚愛,我可能……沒有機會報答了,再見!」說罷他大步向前走去。
華蓉緊緊咬著嘴唇,小手拚命地絞著衣角,嘴唇已咬得發白,衣角已將被她絞爛。
「對了,」三少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華蓉一眼,臉上綻出無比燦爛純淨的笑容:「若被抓的人是你,我一樣會單騎闖關!」
華蓉的淚忽然淌了出來,她看著三少那高大魁梧的背影,就好像看著一種深沉凝重的山嶽。她知道,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個背影了,這個背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她的心底,融進了她的靈魂之中。
什麼江山,什麼女帝,什麼千秋大業,在這個時候,在華蓉的心中,忽然消失地無影無蹤。她心裡,只有三少那大步而去的背影,只有三少留給她的,那燦爛如暖陽的微笑,和他昨天在她耳邊的那一句輕語。
「蓉兒……我,愛你。」
三少的背影已消失在她眼前,她的心突然狂跳起來,她陡然明白了,在這世上,她可以失去一切,可以失去魔門,可以失去軍隊,可以失去虎嘯,可以失去魔法,甚至可以失去生命。
但她唯獨不能失去三少。
因為失去了三少,她便將一無所有!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一無所有,那將是比死更可怕的後果!
在這一刻,她下定了決心,她飛快地衝進房裡,背起那包著虎嘯的包裹,清嘯一聲,「死亡武士,跟我走!」
她衝出了客棧,那在客棧的房頂上把守了一整夜的兩個武亡死士飛快地跟在她的身後,猶如最忠實的影子一般。
三少策馬疾奔,喬偉和黎叔一左一右行在他身旁。還有六匹用來接力的馬奔行在喬偉和黎叔的身旁。
地上蹄聲如雨,天上雨落如簾,茫茫雨幕中,三少的衣、發已經濕透。
喬偉和黎叔也已經給淋了個通透,他們現在沒有用內力逼開落近他們身旁的雨水,在這個時候,他們要保存每一分功力,確保到了定州城以後,有足夠的功力殺人。
喬偉和黎叔從來就不怕死,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死字是怎樣寫的,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們有絕對勇氣和決心陪三少一起赴死!
轉眼之間,九匹馬載著三個人如旋風一般衝出了小鎮,敲擊得天地一片碎響的雨落聲中,三少恍惚間聽到身後也傳來了陣陣蹄聲。
他以為這是自己因心裡急慮而產生的幻聽,用力搖了搖頭,想將這聲音甩出腦海。
可是那從身後傳來的隱隱蹄聲非但沒有消失,反倒像是更加急促了。
三少回首望去,只見那遮天蔽地的雨幕中,有一位紅裙如火的女子,正在揚鞭疾馳,在她的左右,飛快地奔跑著兩個籠罩在黑衣中的人。
少女的長髮已飄不起來,雨水已將其淋透。她的裙帶也已飄不起來,或貼在她身上,或往下直垂著,灑落串串晶瑩的雨水。
三少心裡忽然淌過一陣暖流,在這狂暴的大雨中,他眼前卻像升起了一輪火紅的太陽。
他放慢了馬速,等著少女趕到,他看著那馳近他的少女,放聲叫道:「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不要來的嗎?這件事與你無關!」
少女一揚馬鞭,沒頭沒腦地朝他抽去。他不閃不避,任那馬鞭柔弱無力地抽到自己的身上。
「死人,你竟真的忍心把我扔下!」少女帶著哭腔叫道:「你死了,我怎麼辦?」
「那你想怎樣?」三少靜靜地問道。
少女停止了抽打三少,她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從額頭淌下的雨水,道:「當然是陪你一起去送死了。」說罷,她展顏一笑。
這一笑,便如雨水中綻放了火玫瑰。
※※※※
天京城,秦府,秦逍遙書房中。
「父親,奸細已經查出來了,是一個負責侍候清姑娘的婢女。」秦風道:「但是她本是京城人氏,並不知道她在為誰辦事。只說有人給了她很多錢,讓她混進秦府,留意秦府中人的消息。而那給她錢,與她聯絡,收取她傳出的消息的人,她也不知道是誰。」
秦逍遙點了點頭,他沒有問秦風是怎樣查出奸細的,他在意的不是過程和方法,而是結果。
「那個小婢女,你怎樣處置的?」
「把她趕出秦府了。」秦風答道:「她只是貪圖富貴,連小卒都算不上,沒有殺她的必要。」
「那一隊往南去的搜索的人找到了嗎?」
秦風答道:「找到了,在離天京城一百二十里地的一個小村口,一百人全部被殺,每個人都是被一刀斷頭,刀法乾淨利落。查看了現場的人回報說有一半人連兵器都沒來得及拔出便已被殺,剩下的,兵器最多只拔出一半。與昨天午時被殺的,護送清姑娘和軒軒的人死狀一模一樣。昨天看了死者頸上的刀口之後,連老二都對殺人者的刀法讚不絕口。」
「那便是難得的高手了。」秦逍遙問道,「清兒和軒軒還是沒有消息嗎?」
秦風道:「消息有了,卻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逍遙道:「哦?說來聽聽,聊勝於無。」
秦風點了點頭,道:「定州城的探子傳來消息說,公子羽已經奪了定州,滅了魔門,取得北疆軍軍權,目前胡族的軍隊統帥盡亡,新上位的統帥是公子羽扶植的,正與公子羽合作中。那公子羽派人擒了清姑娘與軒軒,是想引小三至定州城救人,佈陣圍殺小三。」
秦逍遙呵呵一笑,道:「這消息有趣。定州城自給北疆軍和胡族軍佔了以後,便很少有消息傳來了吧?」
秦風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孩兒懷疑,定州城的探子已給北疆軍控制了,這消息可能有假。公子羽是個廢物,他要滅魔門,奪北疆軍軍權,談何容易?那西門無敵能讓他輕易得手?定州傳來這消息,恐怕是想引我們派兵去救小三,但是我們手上兵力雖多,論戰力卻遠不及北疆軍及胡族軍,若派兵前去,只會羊入虎口。」
秦逍遙緩緩搖頭,道:「消息有可能是真的,公子羽也許並不像傳言中一般是個廢物,人都是會戴面具,會偽裝自己的。在情報沒有核實之前,不能隨意下論斷。」
秦風道:「那父親的意思是……」
秦逍遙道:「你和阿雷、阿戩帶上怒老、蕭老前去定州一趟,打探一下虛實。若這消息是真的,你們便設法將清兒和軒軒救出來。若是假的,就不要打草驚蛇,不動聲色地回來就行。我們目前的實力尚弱,沒有必要在戰場上與人爭雄。」
秦風點了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辰時四刻,秦風、秦雷、鐵戩、怒橫眉、蕭天賜戴著斗笠,披著蓑衣,快馬馳出天京城,冒雨往定州城方向行去。
※※※※
巳時末刻,卓非凡坐在定州城南城門的城樓上,煮酒聽琴。
雨水順著城樓子的飛簷不絕地淌下,從城樓裡望去,那四簷便似淌下了四面珠簾一般。
張天鄆坐在卓非凡對面,一邊喝著酒,一邊心有餘悸地道:「幸好我見機得快,當機立斷殺了那兩個跟蹤我的人,否則的話,恐怕就沒辦法出城了。」
卓非凡笑道:「聽張大人這麼一說,那秦仁的女人裡,好像還真沒幾個簡單角色啊!」
張天鄆搖了搖頭,唏噓道:「卓大人說得對。這我就納悶了,那秦仁有什麼好的?一個無行浪子,好色之徒,採花淫賊,怎地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小人,卻得了那許多蕙質蘭心的女子死心隨他?」
卓非凡看了張天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恐怕張大人最納悶的,要屬你那千嬌百媚的小師妹,也隨了那秦仁吧?」
張天鄆歎了口氣,滿臉的悲憤:「那秦仁端地可恨!若是沒有他出現,我那小師妹現在早已嫁與我為妻了,說不定子女都有了!娘的,我張天鄆今生必殺秦仁,他若不死,我便不必再活下去!」
卓非凡微笑道:「那秦仁若真是重情重義之人,他便活不過今晚子時。若他為保自身,甘願放棄那兩個女子,嘿嘿……張大人,咱們也不殺那兩個女子,就將她們收入自己房中,日夜蹂躪,讓那秦仁也嘗嘗自己的女人給人奪走,老大一頂綠帽子壓下來的滋味!」
張天鄆點了點頭,陰笑道:「卓大人所言極是!」
兩人相視一眼,同聲陰笑起來。
定州城中央,已經豎起了四個三十丈高的木台,木台還未完全完成,現在軍中工匠們正在冒雨趕工。等木台完成之後,宋清、鐵軒軒、柳逸菲、易菁菁四女便會給綁到那四個木台之上。
木台下將堆滿柴禾,澆上火油,若是秦仁當真有萬夫不擋之勇,就算他能衝到城中央的木台下,到時候火勢一起,燒垮木台,四個女子同樣會殞命。
更何況,在卓非凡看來,三少根本就沒有可能衝到木台之下。
北疆軍神弓營一萬人分作四撥,每撥兩千五百人,把守南城之上,輪流放箭。
南城之下,城外有北疆鐵騎營三萬騎兵以及七萬北疆步兵,秦仁只要一現身,那三萬騎兵便會輪番衝擊,七萬步兵隨後跟進。即便秦仁有天兵龍吟,能擊潰鐵騎營的騎兵,衝破七萬步兵,也必力竭無法再戰。衝近城門時,城頭上的神弓營箭一放,秦仁便會做那箭下之鬼。
再退一萬步講,秦仁即使能憑天兵的防禦能力硬扛神弓營的箭雨,衝進城之後,從城門到城中央,每一條街巷都塞滿了北疆軍的步兵和胡族的步、騎兵,在四個木台之下,胡族屠圖哈族的三萬神箭手又嚴陣以待,任秦仁三頭六臂,也無法衝破這城裡城外多達二十萬大軍結成的死亡大陣!
當然,定州城內外的軍隊遠不只二十萬,但是擺這陣勢,最多也只能擺下二十萬大軍,人多了根本就塞不下了。更何況,另幾面城也需兵力把守,還不能保證天京城那邊不會派兵來援呢!
未時二刻之後,大雨漸漸停息,雨霽雲收之後,三日未曾現身的陽光透過雲層的裂隙灑了下來,給大地染上一片金色。
雲層迅速消散,天空中出現一道碩大的彩虹,卓非凡與張天鄆一邊飲酒聽琴,一邊欣賞著這大自然的美景。
「何不把幾位姑娘請上來一起賞景呢?反正秦仁就算知道消息之後火速趕來,最早也得黃昏時分才能趕到的。」張天鄆提議道。
卓非凡笑道:「魔門的那兩個小丫頭重傷未癒,現下還不能行動,她們就免了罷,省得兩下折騰死了。宋清和鐵軒軒倒是可以帶上來的。」
說罷傳下令去,不多時,便有人帶著宋清與鐵軒軒上了城樓。
鐵軒軒瞪大雙眼,惡狠狠地看著卓非凡與張天鄆,宋清則是用一種極度蔑視的眼神看著二人。鐵軒軒的眼神倒也罷了,她的眼睛生得媚如秋水,便是盡力作出惡狠狠的樣子,那也是女人味十足,給她瞪上幾眼,反倒有種別樣的銷魂之感。
而宋清那蔑視的眼神卻令張天鄆和卓非凡有些受不了了。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張天鄆和卓非凡不由自主感到自己好像矮了一大截,好像是在泥濘裡打滾的螞蟻,正給高處於雲端的仙子注視一般。
卓非凡避過宋清的目光,訕笑道:「二位姑娘何必對我二人怒目相視?我二人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趁著現在為時尚早,二位姑娘何不坐下來與我二人對飲幾杯?再過一兩個時辰,二位就要給綁到那城中的高台上去了,到時候餐風宿露,就不美了。」
鐵軒軒呸了一聲,叱道:「無恥小人,你們也配跟姑奶奶同桌飲酒?就你們這德性,連給姑奶奶提鞋都不配!」
宋清微微一笑,道:「軒軒姐何必跟這等小人多費口舌?他們若是知道廉恥,也就不會為難我們兩個女子了。」
張天鄆聽得心裡惱怒,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告訴你們,今天秦仁不論是否來救你倆,過了今晚子時,你們都要淪為我跟卓大人的玩物,趁早心裡有個準備!」
宋清不為所動,微笑道:「若是阿仁來救我們,過了今晚子時,我縱厭惡流血,也要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清的語氣並不狠,可是她那平淡到了極點的語氣卻讓張天鄆和卓非凡心底陣陣發寒。兩人對視一眼,均不敢去看宋清。
卓非凡擺了擺手,道:「原本是想請兩位姑娘喝酒來著,沒想到現在卻鬧得這般不愉快。罷了罷了,兩位姑娘既不肯賞臉,那現在便請上那高台呆著吧!嗯,雨已停了,兩位姑娘倒不必受雨打風吹之苦,不過烈日下曝曬上幾個時辰,想必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委屈兩位姑娘了!」
卷五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二節
天空中的烏雲一掃而空,很快就變得萬里無雲。碧藍的天空乾淨得彷彿之前根本就沒下過雨一般,夏日火辣的太陽狂囂地釋放著它的熱力,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地上積蓄的雨水飛快地蒸發,那濛濛的水汽彷彿要將空間扭曲。
交錯環繞在定州城四周的兩座山脈,三條河流也在陽光下變幻著莫名的色彩。
定州城中央的高台上,宋清與鐵軒軒佔了東面和南面兩座高台,身子被緊縛在高台頂端的十字形木架上。
宋清看了看自己被縛的造型,又看了看隔壁鐵軒軒被縛的樣子,不無自嘲地想:「我們怎地有些耶酥的感覺?」
這裡的視野很好,綁在這三十丈高的木台頂端,她們可以看到定州城外很遠。
她們看到,在城外,北疆軍那身著黑甲,手持長槍,腰懸馬刀的鐵騎營騎兵擺著三十個整齊的方陣,嚴陣以待。
在騎兵後面,是七十個方陣的步兵。
此時騎兵們還沒上馬,或坐或站地在各自戰馬的旁邊,躲在戰馬的陰影裡,抵禦著陽光的熱力。步兵則全都席地而坐,最大限度地節省體力。
黑壓壓的盔甲如一片金屬海洋,幾乎完全遮蔽了定州城南門前那一塊偌大的平原。
很快地,宋清和鐵軒軒就感受到了太陽的熱力,不多時便汗透重衫。給烈陽烤得行將虛脫之時,宋清猛地想起,與其在這裡白費時間,還不如趁這機會來好好背誦喬偉傳給她的「歲月不饒人」神功的口訣。
與鐵軒軒不同,宋清雖然已在開始修煉「歲月不饒人」神功,但根底尚薄,加之這門功夫是天神羽化前留下的,與凡俗的武功不同,因此卓非凡與張天鄆均沒看出其實宋清也會一點點功夫。
所以鐵軒軒被點了穴禁制了武功,而宋清卻沒受此待遇。
宋清開始在心裡默誦口訣,當她誦起口訣時,心裡不知不覺摸擬出真氣運行的路線,想像著一股氣流自她丹田升起,沿著她全身經脈開始遊走。一個小周天循環完畢,宋清又想像著那股自丹田生出的氣流流入了她的奇經八脈,雖然她全身經脈未通,但是此時純屬想像,並沒有真正的真氣運行,所以想像起來毫不費力。
漸漸地,她在無聊之中默誦了三十六遍口訣,那股源於想像的氣流也在她全身大小經脈中運行了三十六遍。
至第三十七遍時,烈日已漸行至西邊天際,正對著宋清。金烏灼熱的火力迎面照在宋清臉上,宋清忽然感到自己體內好像生出了一個漩渦,正將那熾熱的火力源源不絕地吸納進去。
那長期以來襲攪得她身體虛弱不堪的陰寒感覺,在這火力湧進體內之後似乎有所減緩,她全身從裡到外都升起了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就好像陽光直接照耀在她肺腑間一般。
宋清頓時迷戀上了這種感覺,這是她自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舒適感。這種舒適感令她捨不得放棄,於是她想像著真氣在經脈中更加快速的運行,運行速度越快,吸納太陽火力的速度也就越快,漸漸地,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形下,宋清身上悄然發生了某種異變……
※※※※
太陽掛到了山頂的樹梢上,已是日落時分。
宋清注視著那輪火紅的太陽,沒有人發現,她的兩隻瞳孔,此時已變得相當妖異。
兩隻瞳孔中,每一隻都變了顏色,一半金黃,一半漆黑,糾結纏繞在一起,與那黑白相纏的太極魚一模一樣,且正在緩緩旋轉著。
她蒼白的臉色現在已經變得相當紅潤,還冒著淡淡的霧氣。
她發現自己的目力已經強得不可思議,她甚至可以看到,正從遠方向著定州城方向飛馳而來的一人一騎。
她清楚地看到,那匹黑色的駿馬背上,馱著一個身著黑色勁裝,長髮飄逸,兩鬢斑白的少年。少年那英俊的臉上,刻著歲月與風霜留下的痕跡,他那往日浮滑的神情中,現在卻透著一種一往無前,有死無生的堅毅與絕決!
而在此時,那一人一騎在城頭上的卓非凡、張天鄆眼中,還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小黑點。
「那人是秦仁嗎?」張天鄆看著遠處,有些難以確定地說。
卓非凡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筒,遞到張天鄆手中,道:「這是西域商客帶來的奇寶,名喚『千里目』,雖不能真看到千里之外,可是區區數十里還是可以看清的。張大人,用它,你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張天鄆接過了那「千里目」,湊到眼前望著那遠處跳動著的小黑點一看,頓時失聲道:「他是秦仁!他來了!」
卓非凡微笑著自語道:「想不到秦仁還真是一個重情義的漢子!居然真的一個人來救人了!好,來人,把魔門的那兩個小妖女也帶到檯子上去,我倒要看看,秦仁今日如何救人!」
張天鄆神情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和興奮,他聲線略有些顫抖地道:「卓大人,今日秦仁在劫難逃了!」
卓非凡緩緩點頭,說道:「傳我令,全軍戒備!」
城頭號角嗚嗚吹起,那在城外平原上佈陣的北疆軍鐵騎營三萬騎兵同時上馬,那七萬步兵也同時站起,十萬北疆鐵軍齊聲發出一記暴雷般的震吼:「殺!」
這一聲吼,直如巨雷落地,震得地面都似抖了一抖!
木台上,鐵軒軒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吼驚得心頭一跳,轉頭望向宋清,道:「他來了嗎?」
宋清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他來了,他來救我們了。」
鐵軒軒此時並未留意宋清面目的變化,得到宋清肯定的回答,她又望向那大軍屯集的南方,聲音有些顫抖地道:「他怎麼這麼傻?他怎麼真的來了?他難道不知道,這裡有幾十萬大軍正等著他,就等著殺他一個人嗎?」
宋清微笑道:「他不是傻,他只不過是……不願放棄他的責任罷了。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值得你我去愛,不是嗎?」
※※※※
當太陽完全落到山下以後,當天邊被最後的陽光染成一片血紅之時,三少終於出現在那嚴陣以待的十萬鐵軍面前。
在這萬眾矚目的場合,三少出現了。
定州城今日勢必會因三少的出現,而掀起血雨腥風!
他單人獨騎,手無寸鐵,他揚鞭策馬,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狂奔而來。
戰鼓擂響,驚天的戰鼓聲中,北疆軍鐵騎營第一個千人隊衝了上去,呈一道彎月形的陣形,兩邊月牙在前,月彎在中,迎著三少衝上。
這一陣形的目的是包抄敵人,令敵人陷入重圍之中,若是面對同樣是一個千人隊的騎兵,北疆鐵騎營有十成勝算。
可惜,他們現在遇上的是三少。
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聲響起,三少背後升起一道燦爛到了極點的金光,那金光瞬間幻化成一條五爪金龍,盤旋在三少頭頂上空張牙舞爪,然後張大巨口,一口朝著三少噬去。
三少給金光籠罩在內,那燦爛的金光令三少猶一尊威風凜凜的太陽神。
那個千人隊的騎兵就是在這個時候撞上三少的,月牙中央的十多個騎兵挺起長槍朝著那耀眼的金光刺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長槍沒入了金光裡面,隨即一股強得不可思議的吸力吸得那十幾個騎兵連人帶馬撞上了金光。
他們撞得粉身碎骨。
那是最徹底的粉碎,連人帶馬,連衣帶甲,全都分解成了最微小的顆粒,只餘下在空氣中激射的血漿和隨風而逝的粉末!
月牙兩邊尖角處的騎兵自左右邊包抄了過來,將三少圍在了正中,這時已經無人敢貿然衝擊三少了。
金光散盡,威風凜凜的龍吟甲出現在三少身上。
血紅的披風迎風獵獵,披風邊緣流動著血一樣的金屬光澤。
兩把長達一丈的奇形怪刀出現在三少兩手中,三少雙手一合,將那兩柄彎刀的刀柄合在了一起,兩柄彎刀變成了一柄渾圓的怪刀。
這是一柄圓環狀的怪刀,直徑足有兩丈,除了兩刀刀柄結合處,其餘的部位全是閃亮的刀刃。
從來沒有人見過這種刀,這可以說是天底下最怪的刀,這種刀如何能用?
三少馬上給出了答應,他右手握住刀柄,發力朝前一擲,那圓刀便化作一道金色的環狀閃電,旋轉朝前激射而出。
「哧哧哧……」一陣綿密得無一絲間隙的金屬切割聲響起,那圓刀所過之處,沿途所有的北疆軍士兵無一人能擋住圓刀的去勢,無不連人帶兵器給攔腰切成了兩半!
而三少,則在擲出圓刀之後,跟在圓刀之後策馬狂衝,踏著那圓刀劈出的一條血路,衝出了第一個鐵騎營千人隊的圍困!
本在城樓上優哉游哉地喝著小酒,準備看一場好戲的卓非凡和張天鄆愣住了,他們沒有想到,三少竟如此輕鬆地衝破了一個千人隊的圍困!
卓非凡看著城下嚴陣以待的十萬大軍,心裡突然猛地一跳,額上冒出豆大冷汗。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其嚴陣的失誤!
那便是,城裡城外的軍隊雖多,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直接接觸到三少,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跟上三少那快得無以倫比的速度,每次跟三少打的都僅僅是攔在他前面的少數幾個人,三少有龍吟防身,根本不必管後方和左右兩方的攻擊,只需一路往前直衝便是!
以三少的武功,再加上天兵龍吟,天底下有幾個高手能擋得住他?北疆軍的士卒雖然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可是要他們與三少打,卻是根本連他輕輕一揮刀都無法擋住的!
而三少,闖關的只有他一個人,除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是敵人,他根本無需顧及誤傷,只需連沖邊胡亂出招便是!
這樣一算,人多的優勢在現在完全體現不出來,那些在三少衝過之後,跟在三少屁股後面追的北疆軍將士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錯了!」卓非凡擲掉酒杯,站了起來,「這種時候我們不應該派兵攔截,而是該在他救到人之後,身旁有累贅,再用重兵圍困!」
張天鄆也站了起來,他緊盯著城外那沖潰了第二個千人隊,正向著第三個千人隊衝去的三少,道:「但是此時若撤去兵馬,秦仁一路暢通無阻衝進城來,找我倆的晦氣怎辦?」
卓非凡心念疾轉,道:「城外的兵馬不必撤去,城裡的除屠圖哈族的神箭手外,一律撤開,讓出道來!張大人,秦仁勢如閃電,萬夫莫敵,我們不能在此久留,須找一處安全地方遙控指揮。」
說罷,卓非凡即與張天鄆匆匆往城樓下走去,十二鬼影、十八夜叉、天涯一刀緊隨他二人之後,護送著他們下了城樓。
三少已衝破了第三個千人隊。
一路衝來,他並沒有殺多少人,事實上,他根本無需殺太多人,只要一路向前衝便是。
衝破三陣之後,三少跨下的戰馬終於脫力,一頭栽倒在地。
三少離鞍飛起,一飛沖天,在空中邁開大步,猶如天馬行空一般,尾隨著他那邊朝前擲去的圓刀而行。
又是一陣綿密得無一絲間隙的切割聲,圓刀所經之處,切開一道徑有兩丈的筆直血路,那血路上的北疆騎兵盡數被腰斬。
三少自空落下,一腳踢飛了一具騎在馬背上的半截屍體,勒轉馬頭,朝前衝去。
那圓刀去勢已盡,三少只一伸手,那圓刀便被他掌心的吸力吸了回來。
三少繼續朝前狂衝,前方迎面衝來五個千人隊。
而在他的後方,那被他穿過的三個千人隊勒轉馬頭,自後向他追來。
面對前方的五千騎兵,三少發出一聲帶著陣陣金屬摩擦音的咆哮,那聲咆哮的聲波猶如颱風一般,向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出,北疆騎兵的戰馬被這天龍一般的咆哮驚得四蹄一軟,兩千多匹戰馬同時跪仗於地,將它們背上的騎兵摔下了馬背。
三少又擲出了那圓刀,圓刀猶如死神的鐮刀,帶著來自煉獄的夢魘,無情地收割著膽敢攔它去路的,所生靈的靈魂。
沒有人能擋住這把可怕的刀,北疆鐵騎營千錘百煉的盔甲和武器在這把刀面前就像豆腐一樣,一觸即裂。他們的身體更加不堪,連減緩刀的去勢都做不到。
三少向前狂衝,他的披風如一片火燒雲一樣在一片黑色的鋼鐵海洋中飛揚,他那身綻放著金光的龍吟甲像一輪太陽一樣,照耀著一片黑暗的大地。
金甲所過之處,黑色如潮水般潰散。
從天空中向下俯瞰,黑色的海洋之中,出現了一條筆直的通道。那身著金甲,披著血紅披風的英雄就像一把鐵犁,在黑色的土地上犁出血紅的通道。
鮮血激射,殘肢橫飛,天神留下的天兵在人間的土地上耀武揚威。
五個千人隊,破!
最後的兩千騎兵又迎了上來,三少第五次擲出了圓刀。
定州城中的木台上,宋清和鐵軒軒目睹了這一切。
看著那在千軍萬馬之中縱橫馳騁的三少,宋清恍惚間又想起了她的父親。
當日衝出嶺南府的時候,她的父親,正是用的與三少一樣的手段,用圓刀斬盡了所有的敵人,殺出了一條血路。
當日,她就是被那鮮血漫天,殘肢遍野的場景所震懾,害怕得好幾天茶飯不思,甚至不肯與她父親說上一句話。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過來,這樣的殺戮是無法避免的,沒有殺戮,就沒有生機,不把敵人消滅,死的就會是自己。
這是一場掙扎求存的殺戮,這是一場為了所愛的人,為了要保護的人,為了值得重視的人,不得已而為之的血腥殺戮!
宋清忽然淚流滿面。
為了她的父親,也為此時正在千軍萬馬之中,一騎當千,一刀闖陣的三少,她的情郎。
就在三少單騎闖關,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的時候,沒有人留意到,五條鬼魅一般的影子,用人類肉眼無法發現的速度潛入了亂軍之中,混在那尾隨三少追擊的騎兵群中,在數萬戰馬的馬腹下不斷地變幻著位置,漸漸向著定州城的城牆靠近。
此時那七萬步兵已輪番圍了上來,三少已陷入一片鋼鐵汪洋之中,他衝鋒的速度漸漸減慢,他在黑色的海洋中艱難地前進。
他的戰馬給屍體絆倒了,他也懶得換馬,在這個時候,騎著馬反倒不如步行方便。
他不再擲出圓刀,拆開圓刀之後,他一手握著一把半圓的彎刀,一邊前進,一邊瘋狂地劈砍。
人群像被收割的麥草一般不斷地倒下,縱橫的刀氣將他身周十丈之內劈成真空,鮮血激射上半空,在空中匯成一道道鮮紅的血幕,然後又揚揚灑下。
他每走一步,便踏出一個鮮紅的腳印!
卷五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三節
三少雙手握著那兩把半圓彎刀,一聲暴喝,刀鋒之上綻出足有十五丈長的刀芒。
他平伸兩臂,如陀螺般旋轉起來,刀芒加上刀身的長度,再加上他兩臂的長度,一個旋轉之下,方圓十七丈內所有的人全被切成了兩段。
他雙手一合,那兩把半圓刀又合在了起,一陣金光閃過,圓刀變成了一把兩丈長的斬馬刀。
他雙手持著斬馬刀,前衝十餘丈後一刀直劈而下,凜冽地刀氣將他前方清出一條筆直的通道。他手握住斬馬刀的中央,那中央部位變化成刀柄,而原來刀柄的一方則變成了刀刃。
他握著這把兩刃刀,將刀橫在胸前,施展輕功向前直衝而去,所經之處,一片人仰馬翻。凡被刀刃掛到的北疆軍,無不齊胸斷為兩截。
而他前方的北疆軍士卒,則被刀身之上綻出的金黃色刀芒,在兩丈之外便削成了兩斷!
他身後那血色披風也可怕到了極點,披風在他身後瘋狂地飛揚,凡是靠近三少背後的,無不被披風捲了進去,撕得粉碎!
三國中常山趙子龍於百萬曹軍之中七進七出,如入無人之境,今天的三少比起趙子龍來,也毫不遜色!
那五條鬼魅一般的影子,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最顯眼的三少吸引的當口,換上了北疆軍的盔甲武器,趁這亂子在人群中尋隙前進,越來越靠近定州城的城牆。
別人都是在向著三少所在的方向沖,而他們,卻是逆著人群的方向朝著定州城沖。當然,也有人對他們衝鋒的方向產生了置疑甚至喝罵,但那樣的人,幾乎無一例外神秘地死去,悄然化為了灰燼。
這樣的人只是少數,北疆軍將士們絕大多數都被三少所吸引,並沒有多少人會關注這如同大海裡的五滴水一樣的五個人。
他們甚至超過了三少,當三少離定州城的城牆還有五里多的時候,他們已經離定州城只有不到一里。
將卓非凡與張天鄆護送到了安全的所在之後,回到城頭上繼續關注著城外的動靜,隨時將戰場情況傳遞到卓非凡那裡,並替卓非凡傳令的十八夜叉中的八人,憑著無比犀利的目光,發現了混於數萬大軍中,逆著人潮向著定州城這邊摸來的那五個人。
「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十八夜叉中的海夜叉指著那五個人所在的方向,道:「別人都在往前衝,他們怎地反倒在往後撤?」
「不對勁,」十八夜叉中的犬夜叉皺著眉頭道:「你們仔細看,他們逆著好幾萬的人流居然還走得這麼輕鬆,凡是靠近他們的人,好像被一堵看不見的氣牆推到了一旁。他們看似是在人群中尋隙前進,但事實上,那人群中的空隙,全都是由他們自己造出來的!」
「他們絕對是高手!」另一個母夜叉道:「秦仁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來了高手助陣!」
「待我來試一試!」海夜叉說著,從旁邊一名神弓營弓箭手手中奪過鐵弓,搭上四枝鐵箭,瞄準其中一個人之後,開弓如滿月,將渾厚的內力灌注於鐵箭之上,手猛地一鬆,四枝箭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如同四道黑流星一般奔向那五人中的一人。
他箭法奇準,那四枝箭竟無一枝有所偏差,全朝著那人面門奔去。箭出之後,八個夜叉緊緊地盯著那人,只見那人鐵箭臨頭之時,輕輕地一揮手,那四枝箭便改了方向,射入他旁邊的人群中,將四名無辜的北疆軍步卒釘死在地上。
「好深厚的功力!」海夜叉驚呼一聲,道:「他的功力絕對在我之上!快去稟報卓大人,我們八個人沒辦法阻止他們登城!」
十八夜叉中的血夜叉聞言飛快地奔下城樓,朝著卓非凡與張天鄆所在的方向跑去,另七個夜叉則緊張地關注著那五個高手的動向。
「亂箭射死他們罷!」犬夜叉提議。
海夜叉搖了搖頭,沉聲道:「現下城下這麼多人,若是放箭,恐誤傷我們自己人。該死的,又不能讓下面的人撤走,這下子……神弓營在城上豈不是成了擺設?」
城上的弓箭手的確成了擺設。
城下亂成一團,除了區區幾個敵人之外,其餘全是北疆軍自己人,一通亂箭下去,敵人沒射死,反倒會把自己人射殺大片。而城下的兵馬想要撤開也不容易,若是沒有城下的兵馬阻擋,三少恐怕只需幾個箭步,就能衝到城下,神弓營即使放箭,也不見得能射得中他。就算能射中他,也沒辦法破開龍吟甲!
那在城下混在亂軍之中逆著人流靠近定州城的五個人正是華蓉、喬偉、黎叔及兩個死亡武士。
在三少單騎闖陣之前,他們便已議定,由三少單槍匹馬衝擊敵軍大陣,把聲勢弄得越大越好。在敵軍的注意力被吸引之時,華蓉等人便趁亂扮成北疆軍,混入亂軍之中,混進定州城去,設法救出宋清等人。
但是當海夜叉的箭射到喬偉頭頂上之時,喬偉頓時明白過來,他們已經暴露了!
「娘的,公子羽手下果然能人眾多,竟然在這麼多人中間把我們認了出來!」喬偉憤怒地罵了一聲,道:「華姑娘,老黎,反正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我們不如乾脆跟他們拼了,硬衝進城去,把清姑娘和表小姐救出來!」
華蓉點了點頭,道:「好!敵軍最厲害的是北疆神弓營,現在我們混在人群之中,神弓營不敢放箭,我們便趁這機會擊破城門,攻上城頭,把神弓營的弓箭手先滅掉一部分再說!」
說罷她一把扯下身上的秦軍盔甲,嬌叱一聲:「虎嘯!」
一聲響徹雲霄的猛虎咆哮聲響起,她背後的包裹中冒出一道血紅色的光芒,那光芒衝到她頭頂上,化作一頭生著雙翼的血色猛虎,踞立著仰天長嘯一聲,然後一口朝著她噬下。
當虎嘯準備附於華蓉身上之時,喬偉、黎叔、兩個死亡武士飛快地退出十丈開外。
華蓉身上冒出強烈到了極點的血色光芒,血光起時,華蓉身周七丈內的北疆軍士卒,凡給包裹進紅光中的,無不被切成大小相等的無數碎片。
這一變故突起,城下頓時一片混亂。那些守在城下的北疆軍步卒,怎樣都沒有想到,敵人竟然已經衝到他們身邊來了!
而城頭上的幾個夜叉則更是大驚失色,那海夜叉失聲道:「天,竟是虎嘯!華蓉她來了!放箭,趕快放箭!」
此時他已顧不得城下還有自己人了,他是深知虎嘯威力的,若是讓華蓉登上城頭,他們這裡的幾個高手,只能伸著脖子讓華蓉殺。
北疆軍將士向來令行禁止,軍紀森嚴。海夜叉一聲令下,那在城頭的兩千五百神弓營射手也不顧城下有自己人,彎弓就射。兩千五百隻漆黑的鐵箭破空罩向華蓉。
此時華蓉已著虎嘯在身,那兩隻金屬羽在她頭頂上展開,形成一張保護網,叮鐺聲響中,凡射到了華蓉頭頂上的箭無不被彈了開去。而那些在華蓉身旁的北疆軍士卒則遭池魚之殃,被彈開的箭誤傷大片。
喬偉、黎叔及兩個死亡武士一人掄著一個北疆軍士卒,作為武器抵擋頭頂上那陣箭雨。喬偉邊飛快地舞動那兩具已給射得刺蝟一般的屍體,一邊大聲叫道:「華姑娘,趕快打開城門!」
華蓉點了點頭,飛身衝向城門。兩隻金屬羽翼在她身前旋轉絞動,猶如兩道可怕的金屬旋風,將所有擋在她前面的北疆軍士卒絞得四分五裂。
幾個箭步之下,華蓉已衝至那城門前。她背上羽翼向前一探,轟然聲響中,結實厚重的橡木城門給金屬羽翼刺出老大一個窟窿。那金屬羽翼猶如人手一般,抓著那窟窿左右一分,嘩地一聲大響,那城門竟給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此時城樓上射出了第一輪箭雨的兩千五百神弓營射手已開始休息,恢復體力。另一隊兩千五百的射手則準備發射第二輪箭雨。
然而還沒等他們開弓搭箭,城門已宣告被破,喬偉、黎叔、兩個死亡武士即閃電般衝進了城門,跟在華蓉身後朝前衝去。
此時照著卓非凡的命令,城裡負責堵塞通往城中央道路的軍隊已經撤了開去,讓出了道路。所以當華蓉等人衝進城之後,除了身後追著的北疆軍士卒以外,前面竟沒有半個敵人。
華蓉穿過門洞之後,說了聲:「上城!」然後帶著喬偉、黎叔、兩個死亡武士飛快地沿著階梯朝著城上衝去。
神弓營的射手們此時已經調轉方向,瞄準了城裡邊這一面。華蓉等人向著城上衝去時,城上的弓箭手們頓時一通狂射,鐵箭如雨般射向華蓉等人。
華蓉雙翼大展,在她前面飛快的旋轉,形成兩面血紅色的巨大盾牌,將她護得嚴嚴實實。跟在她身後的喬偉等人也跟著討了好去,沒有一枝箭能穿透虎嘯雙翼的防守,全給絞成了粉碎。
幾個縱躍之間,華蓉等人已經上了城頭。五人分作兩撥,向城頭兩邊殺去,華蓉一人衝向左面,喬偉、黎叔、兩個死亡武士衝向右面。
此時城頭上僅一萬神弓營的射手外加七個夜叉,那一萬神弓營的射手其中還有五千人已經各射出一箭,需要休息。而當華蓉等人衝進人群之中以後,另五千現在還能射箭的弓箭手也不敢輕易放箭了,只得拔出腰刀與華蓉等人肉搏。
華蓉這邊自不必說,她有虎嘯在身,無一人能擋她輕輕一擊。所過之處,捲起陣陣血雨,凡被虎嘯雙翼觸著的,無不給切得粉碎。
而喬偉等人這一邊,他和黎叔已是萬夫莫敵的高手,再加上兩個不畏疼痛,不知勞累,力大無窮的死亡武士,殺起人來也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便利。
喬偉的「歲月無痕」如今已到了無需出手,便能致人於死地的境界。他施展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之中穿梭,凡是給他沾上了一點的神弓營射手,即使只給他的衣角沾上,也無不迅速老化成灰。
而黎叔的「幻魔隨心」也是可怕到了極點。他的手快得不可思議,往往在一瞬間就能同時擊中數十人,凡中他輕輕一掌者,無不身體瞬間變成極脆弱的晶體,只需一縷微風,便能將其吹至粉塵。
那兩個死亡武士則厚道了許多。他們一拳一腳打得是規規矩矩,但是他們那可怕的力道卻令凡是被他們擊中的人無不四分五裂。而他們的速度則更是可怕,神弓營的弓箭手們與他們作戰,便如捕風捉影一般,還沒看見他們的影子,便已給一拳轟爆了腦袋。
那七個夜叉本也是可以一當千的高手,若是他們與喬偉等人打的話,可能可以撐過十招。可惜他們遇上的是華蓉。
當日天聖宮中,強如龍九,也給虎嘯一個照面便切成了碎片,那七個夜叉縱使再厲害,也比不過龍九。
只一個照面,華蓉便將公子羽手下得力的高手,十八夜叉剪除七人!
華蓉等人在城頭之上大肆屠戮神弓營的射手,這一突如其來的打擊頓時亂了城外正拚死攔截三少的北疆軍步、騎兵的軍心。
三少在城下大殺近一個半時辰,從黃昏殺到現在天色已黑,殺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了,但卻絲毫沒露出半點疲態。而北疆軍戰士雖然不畏強敵,可那也要他們後方穩定才行。現在眼見城門失火,城頭上本部最強的神弓營正遭人大肆屠戮,他們哪還能奮力作戰?
再加上三少殺人手段著實殘忍利落,沒有一個人能跟他交手哪怕半招,北疆軍將士們就像一個個人肉標靶一樣,衝上去就是為了讓他砍一般。這種仗哪還能打?哪裡還打得下去?
漸漸地,北疆軍的軍心動搖了,士氣跌落了。就在他們已無心戀戰之時,城內突然敲起了撤退的銅鑼。
終於可以不必跟這魔鬼一般的傢伙再打下去了!
這是所有在城外的北疆軍將士們的心聲。當那鑼聲響起之後,北疆軍將士們即如潮水一般退開,讓出了一條坦途。
而城頭上,那已損折近五千的神弓營射手們,也紛紛撤下了城頭。
看著剛才還死死困著自己的敵軍潮水般退下,三少長呼出一口氣。
他緊緊握著斬馬刀,大步朝著城門走去,沒有人知道,此時他那藏在頭盔下的額頭已經滿是汗珠,他那握著刀的手已在微微顫抖,指節已在發白。
在十萬大軍之中衝殺,單刀匹馬殺敵不下一萬,三少不僅功力損耗甚劇,身心也已相當疲憊。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打多久,還能殺多少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城中不論有多少敵人,他也必須走進城去,必須去救宋清和鐵軒軒。
大男人,不是這麼好做的!
三少走進了城中。
此時城裡已是一片黑暗,整座城裡竟然沒有亮起一星半點的火光。
華蓉等人從城頭下來,來到了三少身旁,與三少並肩在大道上朝前走去。
前方,有四座高台。其中兩座高台上,綁著兩個少女,還有兩座高台上,放著兩副擔架,擔架上也躺著兩個少女。
三少知道,那被綁著的兩人,正是宋清和鐵軒軒。而躺在擔架上的,不用猜他便知道是重傷未癒的柳逸菲和易菁菁。
這四個人,三少都要救。
宋清和鐵軒軒是他的愛人,柳逸菲和易菁菁既是他的女人,又是曾用生命保護過他的恩人。
而三少,向來恩怨分明!
城裡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但是三少等人已經憑著深厚的功力感應到,這城裡,埋伏了不下十萬人。他們可能正在等著三少救人的那一刻,可能就等著三少救到人之後,身邊有累贅之時,再才以重兵圍困。
三少等人慢慢地走到了城中央,那四座木台佇立在定州城中央的一塊拆出來的空地上。
木台下面堆有澆了火油的柴禾,原本留在木台下準備射殺三少等人的屠圖哈族神射手也給卓非凡調走了。在見識到了華蓉等人殺戮神弓營的手段之後,卓非凡終於意識到,如果讓三少等人近身,再厲害的神箭手也只能給三少等人做人肉靶子。
所以現在木台下面只剩下四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根燃燒著的火把。
當三少等人離木台還有五十丈的距離之時,那四個人將火把扔進了柴禾之中。
柴禾開始迅速燃燒,火焰從木台底部一直蔓延到木台中部,那木台中部,也是澆了火油的。
三少深吸一口氣,忽如閃電般掠了出去。在他動的同時,華蓉、喬偉、黎叔、兩個死亡武士,也飛快地掠了出去!
卷五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四節
定州北城城頭,今晚當值把守城門的北疆軍士卒們,絲毫沒被城中那突然燃起的大火吸引。
北疆軍軍紀嚴明,不在其位,不謀其事,既然他們沒有參與今日的圍殺,只負責警戒,那麼他們也不會關心城裡究竟出了多大的事情。
沒有調兵令,即使天塌下來,他們也不會往城中看一眼。
城門正上方的城樓前,兩名北疆士卒標槍一般挺立著,手握長槍,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城下。卓非凡有令,今晚必須提高警惕,嚴防有人趁夜襲城。
北城牆上,從左至右,每個箭垛後都站著兩名哨兵,四百雙眼睛全都緊盯著城下那漆黑一片的原野。
忽然,那城門正上方城樓前的兩名士卒中的一人揉了揉眼睛,問他旁邊的戰友:「你有沒有看到城下有人影在閃動?」
那人搖了搖頭,說:「沒有,不過我倒是看到天上有好些流星。」
「流星?」前一個士卒狐疑地抬起頭,望向天空,只見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金色的流星,正閃耀著無比燦爛的光芒,「這些流星……怎地好像是往我們這邊撞過來的?」
話音剛落,天上那叢流星便已撲面而至,那兩名士卒還不及反應,便已被其中兩枚流星透胸而過!
在同一時間,那兩名士卒的左右共有九十七名守卒被金色的流星透胸而過!
那不是流星,而是金箭,一共九十九枝金箭,正是「金箭銀弓」蕭天賜所射出的金箭!
四百守卒中,九十九人瞬間殞命,剩下的三百零一人馬上作出了反應,所有的人都朝著那九十九人被射倒的方向奔來,其中兩人掏出號角,準備吹響警號。
但是那準備吹響號角的兩人剛把號角湊到嘴邊,便覺咽喉一涼,然後渾身的力氣便隨著血液的高速流失而逝去。
一陣輕風拂過,城頭上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風聲,那不是利器破空或是高手施展輕功時的風聲,而是血液從頸動脈裡飆射出來時,撕破空氣所發出的嘶嘶急風聲。
三百零一名守卒悄無聲息地同時倒地,直到他們倒地之後,秦風才從風中現出身來。
他雙足離地足有三尺,懸浮在空中,兩腳下踏著一股小小的旋風正在急速旋轉,那風中還捲著無數翠綠的草葉。
秦風現在竟已能踏風而行!
那在旋風中隨風轉動的翠綠草葉,便是秦風殺人的凶器。剛才那三百零一名守卒,便是被秦風以草葉割斷了頸部動脈。
蕭天賜手握銀弓,躍上了城頭,他右手一揚,扯動繫在金箭後的天蠶絲,那穿透了九十九名守卒心口的九十九枝金箭,便給他收了回來,落入他背後的箭壺中。
秦雷和怒橫眉挾著鐵戩躍上了城頭,鐵戩雖然化鐵手神功已至第三十一層,已是天下間少有的高手,但是若論輕功,他卻是江湖中罕見的低手。
秦風等五人立在城頭,看著城中央那三十丈木台上燃起的大火,藉著熊熊火光,秦風等人看清了被綁在木台上的宋清和鐵軒軒。
同樣地,他們也感應到了這定州城中,四伏的殺機。
這時,一聲龍吟和一聲虎嘯忽然響徹天際,在那龍吟虎嘯之中,秦風等人看到,六條人影高速衝向了那四座木台,那當先的一人,正是身著虎嘯的三少!
「不好!救了人之後,小三他們便會陷入重圍了!」秦風輕呼一聲,往城下躍去,道:「大表兄和阿雷、怒老聲勢最猛,等下你們從外圍正面進攻,吸引敵人注意。蕭老,你且隨我潛入敵陣中,接應小三他們!」
※※※※
三少一馬當先,衝到了四座木台之下。
他揮舞著那巨大的斬馬刀,衝進了火焰中,先一刀橫掃,斬斷了綁著宋清的木台的底座,然後如法炮製,斬斷了另三座木台的底座。
木材斷裂的吱呀聲中,四座木台緩緩傾斜,轟然倒塌。在木台倒塌之前,喬偉接住了宋清,黎叔接住了鐵軒軒,兩個死亡武士接住了仍處於昏迷狀態的柳逸菲和易菁菁。
四女安然著地,四座木台倒塌之後,火勢更加兇猛地燃燒起來,將定州城上空映得一片通明。
在四座木台倒塌的同一時間,一聲鑼響,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無數北疆軍和胡族軍,將三少等人困在正中。
處於包圍圈第二、三、四、五重的,全都是屠圖哈族的神箭手及北疆神弓營的射手!第二重包圍圈的弓箭手們開弓搭箭,幾千枝明晃晃的箭頭對準了包圍圈中央的三少等人,隨時準備放箭。
「哈哈哈哈哈……秦仁,人你是救到了,可是現在你如何把她們帶出去?」卓非凡出現在離三少近五十丈遠的一座房頂上,張天鄆、十二鬼影、十八夜叉中剩下的十一人、天涯一刀跟在他的身後。
卓非凡看著不遠處的三少,志得意滿地道:「秦仁,只要我一聲令下,我軍弓箭隊就會萬箭齊發!就算你跟華蓉有天兵護身,不畏箭雨,可是另外幾個,哼哼……恐怕很快便會給射得遍得窟窿!秦仁,你還是乖乖地卸下天兵,束手就擒吧!」
「清兒,表姐,我來了。」三少根本看都沒看卓非凡一眼,在這千軍萬馬的重圍之中,他旁若無人地看著宋清和鐵軒軒,頭盔的面罩左右分開,露出他那略顯蒼白、大汗淋漓的臉。他微笑著,看著兩女,道:「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們受苦了。」
宋清微笑著,神情平靜地道:「沒受什麼苦,快要受苦的時候,你就來了。」她的神情雖然平靜,可是聲音卻在微微顫抖。
而鐵軒軒,則是大大咧咧地拍了三少的肩頭一把,道:「阿仁哪,出現得很及時嘛!姐姐我呢,也沒受什麼苦,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對了,除了喬叔和黎叔,這三位都是誰啊?」鐵軒軒說著,指著華蓉等人問。
華蓉看著宋清和鐵軒軒,打開臉上的面具,笑道:「鐵姑娘,宋姑娘,是我,華蓉。這兩位,是我的死亡武士,他們沒有名字。」
「九陰聖女華蓉?」鐵軒軒忽然面色一變,瞪著三少道:「好啊阿仁,你果然跟這魔門小妖女攪到一起去了!老實交待,你跟她現在是什麼關係?」
宋清則笑瞇瞇地看著三少,也不言語,但是眼神中卻略帶責怪。
「現在是男女關係……」三少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即笑道:「不瞞二位說,現在蓉兒她已經改邪歸正、棄暗投明了,請大家以後不要用異樣的眼神看她。今天多虧了她,我才能衝到這裡。要不是她的話,我早在城外就給累死了。好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等出了城,有的是時間說話。」
在這個時候,不只是三少,所有的人都從容自若。
「秦仁!」卓非凡對三少的態度非常不滿,眼下他是全城的總指揮,可是三少卻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卓非凡城府再深,也忍不住生氣了:「現在這局勢,你還想出城嗎?勸你別做夢了!乖乖卸下天兵,我或可考慮放過除你與華蓉之外的其他人。若是你想頑抗到底,哼,你們所有人今天都得死在這裡!」
三少掏了掏耳朵,望向卓非凡,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個酒樓的老闆,對少爺我也是畢恭畢敬,還會說幾句人話。現在你怎地變成了這般德性?人話不講,偏生學起狗吠來了。」
卓非凡氣極,道:「秦仁,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的女人想想。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究竟降是不降?」
三少看了看宋清,又看了看鐵軒軒,問道:「他讓我為你們想想。」
宋清微笑著道:「你若死了,我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鐵軒軒也笑著說道:「阿仁,從那一天起,我的命便與你系到了一起。沒有你,我也絕不會獨活。」
三少又問華蓉:「你呢?」
華蓉向著三少嫣然一笑,合上了臉上的面具,柔媚但堅定的聲音從那面具緩緩合上時的縫隙中傳了出來:「來的時候已經跟你說清楚了,你若要走黃泉路,我陪你就是。」
三少微笑著點了點頭,合上了臉上的面具,再次開口說話時,聲音中已帶上了鏗鏘的金屬摩擦音:「我秦家,向來只有斷頭的好漢,沒有屈膝的懦夫!卓非凡,我秦仁的人頭就在這裡,有本事,你便來取吧!」
卓非凡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看來,你們已決定死在這裡了。放箭!」
一聲令下,箭如雨下,第二重包圍圈的弓箭手們同時放箭,數千枝鐵箭如暴雨一般從四面八方射向三少等人。那第二重的弓箭手們射出一輪箭雨之後馬上後退,第三重即前進一步開弓搭箭,迅速放箭,不留半點喘息之機!
箭,歷來是戰場上最可怕的武器,而現在包圍著三少等人的弓箭手,又全都是千里挑一,幾乎百發百中的神箭手,數千人同時放箭,其聲勢之壯觀直令天地為之變色,破空聲之猛烈直如山崩海嘯!
在如此密集可怕的箭雨之下,強如喬偉、黎叔都不敢稍有大意。而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之下,他們也沒辦法保證自身無恙,更不用說宋清等人了!
當第一波箭雨臨近之後,三少大呼一聲:「偉哥,你們幾個護著清兒她們!蓉兒,與我一起破箭!」
一聲呼喝之後,三少與華蓉繞著喬偉等人飛快地奔跑旋轉起來。
三少手中的斬馬刀又變成了一面巨大的圓盾,以盾來擋箭雨。而他身後的披風,更如鐵片一樣繃得筆直,倒捲到他頭頂之上,彈開所有射近的箭。單論防禦能力,龍吟比虎嘯更強,其防禦可用密不透風來形容!
而華蓉,則在繞著喬偉等人奔跑的同時,以高速旋轉的虎嘯雙翼為盾,將所有射近的箭統統絞得粉碎。
第一輪箭雨被三少與華蓉盡數格下,處於二人保護之中的喬偉等人安然無恙。
第二輪箭雨來時三少與華蓉的速度已漸漸減慢,不時有漏網之箭射入二人的防禦網中,但均被喬偉與黎叔截下。
當第三輪箭雨來時,射進二人的防禦網的箭就更多了,這次喬偉、黎叔與兩個死亡武士同時出手,才將透過防禦網的箭盡數截下。
適才單騎闖關之時,三少功力、心神損耗甚劇,全憑一股意志才支撐到現在。而華蓉雖然不及三少損耗嚴重,但她主修魔法,雖然亦可用魔法驅使虎嘯,但是效果比起內力來要差了許多,損耗速度比起內力還要更快。連擋三波箭雨之後,二人已盡顯疲態,眼見就要支撐不住了!
卓非凡眼光毒辣,一看便知三少與華蓉漸近強弩之末。他也不命人衝鋒,只叫弓箭手不停放箭,第四波箭雨便又朝著三少等人射去。
三少的速度已經完全慢了下來,他的雙手雙腳都在顫抖,格開箭矢時已經遠不及之前那般輕鬆寫意。當他看到數百枝箭透過了他的防禦網,射向喬偉等人之後,他苦笑一聲,搖頭自語道:「娘的,難道今天少爺我還真得死在這裡?」
正歎息間,忽聽正北方向傳來一聲霹靂似的怒吼,然後便是一個粗豪如打雷一般的聲音怒吼一聲:「狂電--奔雷!」
錚!一聲猶如晨鐘暮鼓一般的金鐵長鳴,一道雪白的刀芒沖天而起,那刀芒射上夜空直有十五丈,刀芒之上猶纏繞著道道雪亮的霹靂!
刀破空劈下,刀芒如長虹貫日,炫麗繽紛;刀勢如泰山壓頂,勢大氣沉;刀意如宇宙空曠,驚艷絕倫!
天地間的一切彷彿都失去了光華,天地都好像只為這一刀而存在!
「轟!」霹靂一般的震響,刀芒所經之處,所有的一切一分為二。房屋、人體、盔甲、武器,沒有任何物事能稍阻一下這刀芒的落勢!
卓非凡變了臉色,失聲道:「霸刀秦雷?」
三少卻笑了起來,他大聲道:「我二哥來了!蓉兒,是時候反擊了!你來先擋一陣,我去衝殺一番!偉哥,跟我來!帶著清兒她們往北走,跟二哥會合!」
卓非凡狂吼起來:「去一萬人,截住秦雷!」
三少往正北方衝去,在聽到秦雷那一聲震吼的同時,他的修羅魔瞳再次睜開,體內那無窮的潛力逼發出來,狂猛得無法掩飾的殺氣瀰漫在他身體周圍。
在三少衝擊的同時,防禦箭雨的任務全落到了華蓉一人身上,她強打精神,精神力催發到極限,操縱著虎嘯雙翼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旋轉,竟一個人擋住了所有來襲的利箭!
三少手中那面巨大的圓盾幻化為四把圓環狀的利刃,直徑有三尺。他一手握著兩把圓刀,脫手擲出,四把圓刀排成一排,拖著四道筆直的光尾旋轉著向前飛出。
一片綿密得無一絲間隙的利器切肉聲響起,正北方給破出一條徑達兩丈的血路,沿途所有的弓箭手無不弓斷人亡!
與此同時,喬偉等人開始跟在三少身後向著正北方運動,華蓉死死地守在他們周圍。
卓非凡連聲下令:「放箭!給我放箭!不能讓他們走了!媽的,那秦仁與華蓉分明已到了強弩之末,眼見就要力竭而亡了,怎地現在又變得如此神勇?」
另一邊,秦雷扛著狂電奔雷刀,腳踏著他劈出的那一條血路,大步前進。鐵戩、怒橫眉走在他的身旁。
在三人身周,北疆軍與胡族軍的步、騎兵如潮水般湧了過來,向著三人衝去。
秦雷大喝一聲:「蹲下!」鐵戩和怒橫眉聞言飛快地蹲地,在他們身形一矮的同時,秦雷雙手握刀,一記三百六十度橫掃,匹練似的刀芒綻出十五丈開外,如風車一般席捲了四面八方十五丈以內的所有敵人。
淒厲的切肉聲中,方圓十五丈以內所有的敵人無不斷為兩截,便連那些騎在馬上的騎兵,也在他們戰馬被切成兩半的同時,給切斷了雙腿!
鮮血瞬間便染紅了大地,積成一汪汪血潭,人與馬的殘肢堆積如山。秦雷這威勢十足的一刀過後,身經百戰的北疆軍及悍不畏死的胡族軍居然被他那逼人的霸氣駭得不敢上前!
鐵戩站了起來,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間,他身上突然冒出強烈至極的紅光,那紅光在瞬間就變成青色,然後又慢慢變成了白色。他身上那逼人的熱力灼得他腳下的土地瞬間焦枯乾裂,然後冒出了濃煙。
他身上那強烈至極的光芒令人無法直視,所有看著鐵戩的人,都只覺得彷彿是在盯著陽光最猛烈時的烈日!
北疆軍戰士及胡族的戰士們被他身上的光芒逼得雙眼刺痛,眼淚橫流,不由自主閉上了雙眼。
鐵戩邁開大步直衝出去,如一座白色的活火山一般,衝向橫在他前面的千軍萬馬!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五節
鐵戩衝進了人群之中,無數刀槍劍戟朝著他襲來,他不閃不避。
千錘百煉的武器在將要觸及他身體的時候,便給他身上的熱力融化成鐵水,高溫瞬間蔓延至士卒們握著的兵器柄上,灼得他們手冒青煙,痛呼著棄掉了武器。
鐵戩一雙蒲扇般的大手伸了出去,一把插進了兩個他面前的北疆軍步卒胸口中。手上的火力瞬間便將他們的身體灼成兩個火球,連著他們身上的盔甲,都冒起了火焰,融成了鐵水!
鐵戩將這兩個由人體燃燒而起的火球扔了出去,後面的士卒紛紛閃避,閃避不及給火球撞中的,也都全身燃了起來,剎那間便給灼成了焦炭!
鐵戩哈哈大笑著奪過兩柄長槍,兩柄長槍一入他手便變得通紅,他擲出了這兩柄長槍,長槍如兩條火龍般筆直地朝前射去,凡擋在這兩條長槍所經之途的士卒們無不給洞穿了身體,傷口邊緣瞬間灼成黑炭!
這兩柄長槍直去了三十餘丈方才失力墜地,沿途給這兩柄長槍殺死的士卒不下兩百!
怒橫眉在鐵戩衝前的同時衝了出去。
他身上的衣袍猛地膨脹起來,前衝時溢出體外的真氣與空氣摩擦,發出打雷一般的爆響。
他握緊雙拳,拳上冒出細碎的電火花,當他衝進人群之後,身週三丈內的士卒無不給他的護體罡氣震得橫飛出去,骨斷筋折!
而他一雙拳頭則閃電般連環擊出,隔空拳勁如一道道在空中奔湧的雷霆,凡給拳風觸碰到的士卒,身體那觸碰到拳風的部位無不給炸得血肉橫飛。
臂觸拳風者,臂折,腿觸拳風者,腿斷,腹觸拳風者,腹裂,頭觸拳風者,頭碎!
武器與盔甲抵擋不了他的拳風,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能經得起他那暴雷一般的拳風輕輕一碰!
秦雷扛著他那把大得驚人的狂電奔雷刀,亦步亦趨地跟在鐵戩與怒橫眉身後,他身後和左右的敵軍雖然緊緊跟著他,卻無一人敢靠近他身周十五丈之內。
偶有悍不畏死的敵軍敢越雷池一步,秦雷即一刀揮出,刀氣隔空十五丈即將人一刀兩斷!
秦雷走的是霸道,他身上的那強凌天地的霸氣是所有生物的天敵,北疆軍與胡族軍縱然向來視死如歸,可是在秦雷的霸氣威逼之下,也不由從靈魂深處生出畏懼。
※※※※
哧——三少一刀將攔在他面前的數十個北疆軍斬為兩斷,同時一爪抓住一名胡族騎兵的大腿,將他從馬上拖了下來,揮舞著這騎兵砸碎了十七個胡族騎兵。
他擲出那胡族騎兵在連砸碎十七人之後僅剩的一條大腿,接連撞穿了三個屠圖哈族弓箭手的胸口。
啪地一聲,三少聽到了一絲輕微的爆裂聲。
那是他血管的爆裂聲,這已經是他今晚聽到的第十七響爆裂聲。
他雙手爆了九條血管,雙臂上爆開六條,腦門上爆開一條,頸上爆開一條。
雖然從龍吟甲外看不到他在流血,但是三少自己清楚,他那籠罩在甲裡的衣服,此刻恐怕已經被鮮血浸濕大片了。
這是運功過度的後遺症,他功力再強,潛力再大,身體再堅韌,也經不起這般損耗,這般催鼓。
三少清楚地知道,如果再持續高負荷運功下去,再要爆的話,可能就會爆丹田了。
但是三少卻不能停下,他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承受了前方和左右兩方所有的壓力。
在他如此拚死力戰之下,處於華蓉保護中的喬偉等人方能護送著宋清等四女順利前行。
喬偉、黎叔、兩個死亡武士無疑都是萬夫莫敵的高手,可是宋清不會武功,柳逸菲和易菁菁重傷在身,人事不省,鐵軒軒雖然武功不錯,但是她的驚寂指在這戰場上根本派不上用場,了不起能把敵軍的盔甲炸開,再刮掉他們胸膛上的一層油皮。
所以喬偉、黎叔及兩個死亡武士必須緊守在宋清等四女身旁,寸步不離。這衝鋒陷陣的任務和防禦弓箭手的任務只得交於三少及華蓉。
三少也清楚,即使能與秦雷等人匯合到一起,要突圍仍不是一件易事。人力有限,秦雷除了初時為大造聲勢,震懾敵軍軍心,打擊敵軍士氣全力出了兩次霸刀,接下來便再沒輕易使出大耗真氣的刀招。
秦雷再強,也不過是與喬偉、黎叔同一級數的萬人敵高手,而怒橫眉和鐵戩比起秦雷還略遜一籌,他三人聯手最多能死戰三萬敵軍,可是現在定州城內外的敵軍卻有好幾十萬!
三少本身的功力比秦雷稍勝一籌,加上天兵龍吟,三少此時相當於兩個秦雷。但是即使兩個秦雷,也只不過能戰兩萬人,連番運功激戰之下,三少此時已到了真正的強弩之末,離爆丹田也不遠了!
而華蓉,她雖然沒有與敵人正面交戰,但是她要不停地格擋來襲的箭雨。
北疆神弓營的勁箭和胡族屠圖哈族神箭手射出的箭不是那麼好擋的,縱然有虎嘯護身,但是虎嘯本是長於進攻,而非防守,所以她現在的損耗程度比起三少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她又不能用於進攻,她用精神力和魔力催動虎嘯,本就比用內力催動虎嘯損耗要大,若是她來進攻的話,此刻只怕早已力竭而亡。
形勢已經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
※※※※
卓非凡此時已經可以通過那名為「千里目」,實際上是單筒望遠鏡的工具看到那通體冒著白光的鐵戩,渾身繞著電勁的怒橫眉,及扛著一把巨刀,一步一個血腳印的秦雷了。
他看到,秦雷等人與三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兩百丈,雖然他們中間橫亙著螞蟻一般的大軍,且仍有北疆軍及胡族軍的步、騎兵源源不絕地從四面八方趕來圍堵,但是他心裡卻絲毫沒有輕鬆的意思。
卓非凡清楚,憑他手下的兵力,即使秦雷等人與三少等匯合在一起,帶著宋清等四個累贅,他們也無法順利突圍。卓非凡仍可憑借優勢兵力,將秦雷、三少等人圍困之後,戰得他們力竭身亡。
本意是圍殺秦仁與華蓉,現在又跑來一個送死的秦雷,如果此戰能讓秦家兩兄弟和他們的幫手盡數殞命於此,那秦家最頂尖的高手便是去了十之七八,他卓非凡便算是立下了奇功一件,可算得上是公子羽平定天下的第一大功勞。
可是卓非凡還是高興不起來,輕鬆不起來,他隱隱覺得,他好像漏掉了些什麼,遺忘了些什麼。
在緊張地關注戰局的同時,卓非凡還不忘細想他究竟忘了些什麼。
張天鄆瞇著眼睛,面無表情地緊盯著在軍中衝殺的三少。
在他看來,三少基本上已經是死人一個,三少此刻狂猛如天龍一般的進攻和殺戮,只不過是將死之前的迴光返照。
一陣微風襲過,張天鄆不由縮了縮脖子,他覺得這風好像有些涼。
但是現在是盛夏,夏季夜晚的風是最令人愜意的,夏季的涼風只會讓人清爽,而不會讓人感到冰涼。
但是張天鄆沒有留意,他現在所要關注的,只是秦仁什麼時候會死。
又一陣微風襲來,張天鄆忽然看到天上飄下了一片葉子。
張天鄆奇怪地抬起頭,看著那片順著風打著轉兒向他頭頂飄落的葉子,他認識這種葉子,這是城外原野上隨便可見的,一種野草的葉子。
這種草葉長而窄,邊緣有微小的鋸齒,這在城裡是很少看到的,在空中,那更是沒辦法看到了。
張天鄆不由問了卓非凡一句:「卓大人,今日可起了大風或是龍捲風?」
卓非凡回道:「今日白天雖然落了大雨,可是大風卻是未起的。至於龍捲風,呵呵,內陸地帶,又怎會有龍捲風?張大人,你不關注戰局,怎地想起問這問題來了?」
張天鄆搖了搖頭,道:「沒什麼,隨口問一問罷了。」說著,又望向那片飄零的葉子。
此時,張天鄆發現天空飄下的已經不止是一片葉子了,而是有四五片葉子在風中旋轉著,打著轉兒慢悠悠地飄下,那第一片飄下的草葉,此時已經落到了屋頂的瓦片上。
張天鄆心中奇怪,伸出手去,想要接一片草葉來研究一下。
然後當一片草葉落到他的手心之後,他幾乎要忍不住驚痛交叫地大喊起來了,因為那片葉子落到他的掌心以後,竟像落到了布料上的炭火一般,輕鬆地,幾乎毫無阻滯地穿透了他的掌心,帶出一溜血線!
張天鄆觸電般縮回了手,張開嘴剛準備大叫聲,一片草葉已經溫柔地掠過了他的頸部動脈。
張天頸的喉嚨很快就被血水堵塞,他張開嘴發出的卻不是呼喊聲,而是如漏氣一般的嘶嘶聲,血沫從他的嘴角湧出,滴到了他的前襟上。
「哧……」頸動脈血液高速飆射的破風聲從張天鄆頸上發出,那頸血甚至飆到了他身旁的卓非凡臉上。
卓非凡驚異地回過頭,只見張天鄆雙眼圓瞪,嘴巴大張,搖晃了兩下,然後無力地癱倒在地。
「誰做的?」卓非凡失聲叫道,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悄無聲息地殺了就站在他旁邊的張天鄆,而衛護在他們周圍的十二鬼影、十一夜叉、天涯一刀竟然沒一個發現是誰做的!
此時衛護在卓非凡周圍的這四十六個高手在張天鄆飆血的同時已經做出了反應,十二鬼影飛快地護到卓非凡身旁,十一夜叉在外圍組成一個防護圈,天涯一刀們則四散開去,在屋頂四周仔細查找起來。
「有……有鬼嗎?」卓非凡神色慌張地道,張天鄆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比起他來,差不了多少,可是現在張天鄆卻在四十六名高手的環衛之下,被人悄無聲息地殺死,除了有鬼還能作何解釋?
十二鬼影中一人淡淡地道:「卓大人,我們便是鬼,在我們面前,哪裡還會有別的鬼?」說著,他抬頭看了看天,喝道:「刺客在天上!」
隨著他這一聲呼喝,天空中突然灑落大片的草葉,高速旋轉著,向著張天鄆及他身旁的二十三高手罩下。
十二鬼影迅速騰空而起,每人向空中擊出兩掌,二十四道黑濛濛的掌勁瞬間擊中了那大片草葉。可是那大片草葉只是稍稍緩了一緩,旋即又飛快地落下。
十一夜叉見狀也騰空躍起,各向天空劈出兩掌,二十二道青色的掌勁狂飆一般擊向那片草葉,那片草葉這才嘩地一聲,四散飄開。
十二鬼影與十一夜叉又落回屋頂,緊張地注視著上空,十二鬼影中的一人有些緊張地道:「卓大人,來者的功力遠在我們之上,我們二十三人合力方能破他一招,此處不宜久留,請速速離去!」
卓非凡早就不想留在這裡了,聽那人一說,馬上大點其頭,然而還沒等他們下去,便見一叢金色的流星從天而降,直朝他們頭頂襲來!
「是箭!」一名鬼影叱吒一聲,騰空躍起,另十一名鬼影及十一夜叉見狀也飛快地跟在那鬼影之後躍上半空。那叢金箭來勢太快,他們已不及閃避,只能在其射落之前,將其擋住。
此時二十三名天涯一刀已飛快地掠到了卓非凡身旁,在十二鬼影、十一夜叉飛身截箭的同時,護著卓非凡往屋頂下躍去。
然而他們剛剛躍下房頂,來到這所房屋的院子裡,便見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袍,長髮飄飄,面容清冷的年輕人,已經背負著雙手候在那裡了。
「你是誰?」卓非凡沉聲道。
那年輕人嘴角浮出一抹狀似譏誚的詭笑,慢慢地道:「死人不必知道。」
說話間,他便動了,他似一縷輕風般,循著不可思議的軌跡朝著卓非凡掠來。二十三名天涯一刀同時飛身去截,二十三把明晃晃的刀各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從不可能的角度或劈或掃或削地襲向那年輕人。
二十三把刀,二十三記刀招,組合起來卻不過是一招。但是這由二十三人同時使出,組合起來的一招,卻有著難以名狀的威力,那看似處處都是破綻的刀網其實卻封死了來襲者的一切進路與退路!
這是毫無破綻的一招!
那年輕人面對這將他所有的生路都封死的一招,反露出一縷奇笑。
他輕輕地點出了一指,那一指似緩實疾,指出時發出一聲快劍破空時的尖嘯。
他這一指點的其實是空處,但是指尖綻出的劍氣破空時產生的疾風卻引得那二十三把毫無破綻的刀,向著那風產生之處稍稍偏離了一點。
或許是偏離了三分,又或許僅僅只偏離一分半分。可是這一分半分的偏差,足以使一記毫無破綻的刀招變得漏洞百出!
這年輕人便趁此時循著風運行的軌跡脫了刀網,直取卓非凡。
「他是秦風!天劍秦風!」天涯一刀中一人突然失聲叫道。
能使出剛才那樣點石成金的一劍的,天底下除了秦風,便再無第二個人!
卓非凡已經面若死灰。
天涯一刀沒有攔住秦風,現在秦風已經向他掠來。秦風那如踏風行進一般的身法,令卓非凡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半點逃離的機會。而秦風剛才展露的那一記指劍,也令卓非凡明白了,即使自己的武功再強十倍,也不可能是秦風的對手!
秦風已經掠到了卓非凡面前,卓非凡徒勞地向秦風攻出了三掌五拳一十二腳,秦風卻只微微一笑,向他一指點出,同時輕聲道:「借你人頭一用!」
※※※※
十二鬼影與十一夜叉落回了屋頂。
其中有一個鬼影,兩個夜叉是以死屍的狀態落回來的。
三個人的胸口已各被一枝金箭貫穿,將他們的屍身牢牢地釘在了屋頂上。
九十九枝金箭除了三枝插在人身上的以外,其實的都釘在了活下來的十一鬼影及九夜叉四周。
二十三個高手,要攔截九十九枝箭,本該是輕而易舉。只可惜,這九十九枝箭,卻是江湖中用箭用得最好的那人射出來的。
「是金箭銀弓蕭天賜!」一鬼影沉聲道:「只有他,才能射出這樣的箭來!」
一夜叉道:「蕭天賜的九九屠神射法,能夠像剛才那樣連放八十一次箭,他現在為何不把箭收回去,再射我們一次?」
一鬼影道:「因為蕭天賜並沒有把握把我們全部射死,他若再放一次箭的話,我們便可找出他藏身所在,他不收回箭,只是為了讓這些箭困住我們!」說著,他一腳挑起屋頂上張天鄆的屍體,隨意找了個空處踢了出去,無聲無息地,張天鄆的屍體在空中離奇地斷成了數十塊,「蕭天賜的金箭上纏著削鐵如泥、細若透明的天蠶絲,我們沒有神兵利器在手,便斬不斷天蠶絲,出不了他的陣勢!」
「那我們替他把箭收起來!」一夜叉說著,伸手去拔插在他腳邊的一枝箭。
幾個鬼影同聲呼道:「不可……」
卷五 拭刀鋒 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六節
那夜叉的手已碰到了他腳旁的那枝金箭,那幾個提醒他的鬼影出聲時已經遲了。
那枝金箭突然跳了起來,毫無徵兆地,自行跳了起來,繞著那夜叉的身子纏繞了幾圈,然後再次釘回地面。
哧哧幾聲,那夜叉的身子忽然斷成了好幾截,他至死都沒有弄明白過來,這箭究竟是怎樣跳起來的。
「蕭天賜一直藏在暗中操縱著金箭,只要有人一碰金箭,他便可借金箭後的天蠶絲將人纏住切碎!」一鬼影沉聲道:「金箭對蕭天賜來說,跟他的手指一樣靈活。我們這些人聯手雖然比蕭天賜要強得多,可是在這種形勢下,他一個人足夠困死我們所有人!」
「怎麼辦?」一夜叉道:「蕭天賜的目的只是困住我們,現在肯定有人去殺卓大人了!」
「卓大人有天涯一刀保護,等閒高手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這話還沒說完,便聽一個冷清清地聲音在屋頂上響起:「是麼?」
屋頂上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黑衣長髮,面容清冷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上了屋頂,手提著一個鮮血淋漓的人頭,正用一種看著死人般的眼神看著他們。
眾鬼影、夜叉仔細一瞧,那人頭正是卓非凡!
只見卓非凡死不瞑目地瞪圓雙眼,眼中滿是恐懼和驚駭。
「你殺了卓大人?」一鬼影驚聲問道:「你究竟是誰?天涯一刀呢?」
秦風冷冷地一笑,道:「死人,沒有必要知道。」
說話間,他一指點出,指尖綻出淡得近乎透明的劍芒,切開空氣時捲起一陣清風,無數草葉自他袖中飛旋而出,順著那劍芒激起的清風向著眾鬼影與夜叉們射去。
屋頂下,天涯一刀的二十三具屍體遍橫院中……
※※※※
「狂電——奔雷!」又是一記狂電奔雷斬,秦雷將前方十五丈內所有的敵人一掃而空,倒在刀芒兩側的敵軍的殘肢堆得像兩條人肉城牆。
「霸皇令!」三少使出了霸皇令,他左手一掌拍出,那奇異的掌勁籠罩了他前方和左右兩方二十丈內的所有敵軍。凡處於他掌勁籠罩下的敵軍無不覺得他們好像給置換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他們好像正透過重重水幕在看周圍的一切,他們覺得自己好像落進了深水之中,呼吸不暢,行動不便!
方圓二十丈內所有的敵人動作都慢了下來,慢得好像放緩了數百倍的電影慢鏡頭一般,而三少的速度,卻依然快如閃電!
他衝進了人群之中,擊出兩掌,打中其中兩名敵軍。那兩名敵軍在中掌之後,速度又變得快了,他們飛快地跌了出去,撞到他們身旁的戰友身後,然後他們的戰友以比他們更快的速度飛跌出去,再撞到身旁、身後的戰友身上。
如是者,如骨牌一般,方圓二十丈之內的所有敵軍都給自己的戰友撞了一下,近五百具身體飛上了半空,在空中爆裂開來,連成一片遮天的血幕。
鮮血源源不絕地自空中灑落,三少在血雨中大步前行。
前方,秦雷扛著刀向他快步奔來,邊跑邊哈哈大笑,毫不忌諱被鮮血淋了個滿頭滿臉。
秦雷、鐵戩、怒橫眉終於與三少等人會合在一起。
兩百丈的距離,一步一積血,屍體已經堆積如小丘。
「小三,哥哥來救你們了!」秦雷朝著三少的胸口一拳擂去,三少突然手腕一翻,腕上的鋼刃閃電般劃向秦雷的脈門。
秦雷反應奇快,閃電般撤回手臂,但是袖口卻仍被劃出幾道裂口。
「老三,你幹什麼?我是老二啊!」秦雷看著三少,難以置信地吼道。
「別激動,二少爺,三少他可能……」喬偉扯住秦雷,看著三少,緩緩地道:「他可能已經失去神智了!」
喬偉說得沒錯,三少在擊出那一記霸皇令之後,便已經昏迷過去。現在支持著他的,全是那股潛意識中不能倒下的信念,和龍吟甲本身的力量!
而秦雷一拳打向三少胸口,這本是表示友好的動作,卻被三少那潛意識中的本能當成了侵犯性的動作,故驅動龍吟展開了反擊。
秦雷聽喬偉一說,訝然道:「老三失去了神智?那怎麼辦?我們現在還處於敵軍圍困之中,他若是如此不清醒,敵我不分的話,怎能突圍?」
在秦雷說話的時候,北疆軍和胡族軍又漸漸圍了上來,弓箭兵、步兵、騎兵形成層層重圍,將他們緊緊地困在中間。
對北疆軍和胡族軍來說,他們現在已經非常怕三少和秦雷等人了。但是面對這種極端的恐懼,這些經歷過無數生死大戰的精銳士卒,選擇的是摧毀這些令他們恐懼的人,好讓他們此後的生命中,不再體驗這種恐懼的感覺!
「三少……已經不能指望他了。」喬偉看著如一尊雕像般佇立著的三少,神情有些沉痛地道:「三少從黃昏起殺到現在,死在他手下的敵人已不下兩萬。三少縱有龍吟護體,但是驅動龍吟殺人……靠的全是他自身的功力!三少早就快要油盡燈枯,但他卻死戰至現在……三少眼下,已經油盡燈枯,不能再戰。再戰的話,他可能會丹田爆裂而死!」
秦雷等人聞言大驚。
「華姑娘,請助三少解下龍吟,不能讓他再打下去了!」黎叔急道。
華蓉點了點頭,其實她現在也已是疲憊不堪,僅能勉強支撐。但是她的情況比起三少要稍好一點,至少暫時還不會和三少一般,失去神智,敵我不分。
她輕輕扇動著虎嘯的兩翼,走到三少身旁,道:「龍吟,阿仁現在已經不能再打下去了,你不能再讓他撐著打下去了。」她說話時,聲音中和著隱隱的虎嘯聲,她這話是對龍吟說的,也是虎嘯對龍吟說的。
在華蓉對龍吟說話時,北疆軍和胡族軍又開始了進攻。
秦雷、鐵戩、怒橫眉、喬偉、黎叔、兩個死亡武士圍成一個圓圈,將華蓉、三少及宋清等四女護衛在中央,抵擋著敵軍的進攻。
先是一波箭雨射下,若是只保自身,秦雷等人均可保自身無恙,可是現在他們要照顧圈子裡的三少等人,所以難免對自身防護不周。擋下這一波箭雨之後,秦雷身中三箭,其中兩箭給他護身真氣震開,一箭射進了他的小臂,入肉三分。
鐵戩身中數十箭,但是所有的箭都給他的護身火勁融化,而他的火勁此時也減弱了不少,由純白色變為了青色。
怒橫眉中七箭,五箭給他震碎,另兩箭分射中他兩腿,雖入肉不深,但也見了血。
喬偉和黎叔功力損耗不大,此時擋起箭來游刃有餘,沒有中箭。而兩個死亡武士仗著自己是不死之身,滿不在乎地中了百八十箭,身體給射得跟刺猥一般。
箭雨過後,騎兵開始衝鋒,轟隆的馬蹄聲震撼大地,地面都給敲得微微顫抖起來。
兩個死亡武士各在自己的身上打了一拳,拳力震得插在他們身上的箭矢倒射而出,暴雨一般激射向敵軍騎兵。哧哧聲響中,衝向他們這一面的騎兵倒下大片。
喬偉雙掌一拍地面,歲月不饒人神功直接將他前面十丈以內的一段地面侵蝕成沙塵,衝入他前方十丈內的敵軍騎兵頓時一片人仰馬翻,盡數陷於沙塵之內!
黎叔也是雙掌一按地面,十指深深地插進了地上石板之中,幻魔真氣到處,他前方十丈內的一段地面盡數變成一觸即碎的晶體,衝向他的騎兵也是一片人仰馬翻,陷入了那脆弱的晶體之中,給晶體掩埋。
怒橫眉雙拳同時擊出,暴喝一聲:「雷震九霄!」拳上生出兩團閃動著耀眼電芒的真氣團,閃電般射入他面前的騎兵群中。轟然巨響中,那個真氣團猛地爆發,激起一片煙塵,狂暴的真勁如颱風般席捲了那群騎兵,炸得他們血肉橫飛,屍骨無存,地上出現兩個直徑近一丈,深達五尺的大坑!
鐵戩喝聲:「赤焰烈火掌!」兩掌連環劈出,數十道淡紅色的掌風劈進人群之中,凡給他拳風掃中的騎兵,無不週身焰起烈焰,片刻之間連人帶馬燒成了焦炭。
秦雷最是簡單,他橫刀前衝,一刀橫掃,從左至右拉出一道一百八十度的刀弧。雪亮的刀光一閃即逝,哧——一記拉長了的切割聲後,他面前所有騎兵的戰馬全都自四蹄根部斷為數塊,而馬背上的騎兵也全都給切斷了雙腿,慘嚎著隨戰馬一起栽倒在地。
秦雷是故意不殺他們的,他若要殺這些騎兵,只需躍高一點,一刀斬出,便可將所有的騎兵齊胸斬斷。可是他為了達到最佳的震憾和威嚇效果,故意不將他們殺死,用他們的慘狀來給後來者一點警示!
更重要的是,敵軍必須派出人手來處理這些傷者,一時間無法不斷地衝鋒。
「犯我秦雷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雷大刀橫於胸前,威風凜凜地喝道。
在他猛虎一般兇猛凌厲的目光注視下,他面前的北疆軍及胡族軍一時畏縮不前。
而此時,華蓉已經勸動了龍吟,龍吟已通過虎嘯給了她回音:「秦小子現在極為虛弱,我不離開他的身體,是為了護住他的心脈,留住他的最後一口氣。若我貿然脫離他的身體,他必會因失去我的支持而虛脫倒地。倒地對一般人來說算不了什麼,可是對現在的他來說,一次倒地,便可令他心脈俱碎,魂飛魄散。華丫頭,你有能耐救他嗎?」
華蓉點了點頭,道:「在你離開他身體的時候,我會接住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護住他的心脈。」
龍吟道:「好,那我便看你怎樣救他。記住,若是你救不了他,反害死了他,我必取你性命!」話音剛落,三少身上亮起一道極為燦爛的金光,金光中,龍吟那巨大的龍頭從三少頭頂探出,然後扶搖直上。當龍身完全離開三少的身體之後,三少龍吟甲盡解,失去了支持的身體一頭朝著地上栽倒。
華蓉輕輕扶住了三少,手按到了三少心口。
龍吟在華蓉頭頂上盤旋一陣,道:「華丫頭,虎嘯與我不同,它是為戰而生,以殺為職。因其殘戾,它的靈性不如我,它不會告訴它的讓人該如何使用它,主人強,則它發揮的實力越強,主人弱,則它根本就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華丫頭,虎嘯的攻擊力在我之上,你還未將它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若是你能將它的力量發揮出來,與我聯手,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又怎會像今日這般狼狽?華丫頭,盡快增強你的實力吧,想辦法將虎嘯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我期待著與全盛時的虎嘯,並肩作戰!」
龍吟化回了原形,落到了三少背上的包裹之中。
華蓉此時沒有時間仔細體味龍吟的話,她要做的,是抓緊時間護住三少的心脈。
她解開了虎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能力繼續驅使虎嘯,倒不如解開虎嘯,節省一點力量來救治三少。
她細細打量著三少,心頭泛起陣陣酸楚,好不容易才忍住那險些奪眶而出的眼淚。
而在旁邊看著的宋清,眼中已經淌出了晶瑩的淚花,她雖然未哭出聲來,可是看現在這樣子,卻比起放聲哀嚎更顯心痛。
便連向來堅強如鐵的鐵軒軒,眼中都已蒙上了一層霧氣,嘴唇咬得快要出血。
卸下了龍吟後的三少,基本上已經看不出曾經瀟灑倜儻的意思了。
他額上爆裂的血管此刻已經流出了不知多少血,將他整張臉染得通紅。
他頸上爆裂的血管中湧出的血已經將他上身的衣服浸透大片,那黑色的衣袍現在看起來,已是暗紅色。
而他雙臂和兩手上那爆開的血管,更是將他的兩條手臂染得就像剛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一般。
他雙眼緊閉,氣息微弱,身子微微地顫抖,體溫漸漸變低。
他的生命在龍吟甲解開的那一刻進入了倒計數。
華蓉很想哭,可是她現在卻不能哭。她知道,現在唯一能救三少的,只有她。
只有她的魔法,能暫時穩住三少的傷勢,令他不至於馬上死去,可是要完全治好三少,華蓉現在已經辦不到了。
她的精神力和魔力已經嚴重消耗,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恢復!
華蓉的手上冒出的淡淡的白光,那白光照耀著三少的胸口,一股柔和溫暖的奇異力量透體而入,護住了三少那已變得無比脆弱的心脈。
華蓉的手從三少的心口移開,放到了三少頭上的傷口前。
在她掌上的白光照耀下,三少的額上的傷口漸漸地止血,緩緩地癒合,慢慢結痂。
看到這一幕,宋清和鐵軒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她們還從未見過,有哪一門內功能讓這麼快地讓人的傷口結痂的。
而華蓉卻沒有理會宋清與鐵軒軒的神情,她在令三少額頭的傷口結痂之後,又開始治療他頸上的那道傷。
但是她現在的魔力已經基本上消耗完了,手上那白光變得越來越黯淡。
頸上那傷的血剛剛止住,她的魔力便消耗一空,她微微晃了兩晃,險些一頭栽倒,宋清和鐵軒軒忙將她和三少扶住了。
「謝謝……」華蓉淡笑道,她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如紙,連嘴唇都完全失去了血色,額上佈滿了虛汗。
「你不要緊吧?」宋清關切地問。她很恨魔門的人,她知道西門無敵殺了她父親,她本來對華蓉沒有任何好感,可是華蓉與三少一起衝擊千軍萬馬來救她們,在大軍重圍之中,不惜一切地保護著她們,現在又為救治三少而累成這樣,不知不覺間,宋清對華蓉已漸漸改觀。
「謝謝,我不要緊。」華蓉微微一笑,強打精神,準備繼續為三少治傷。但是無論她怎樣壓搾自己,都無法搾出一點一滴的魔力。
情急之下,華蓉只感頭腦一陣眩暈,然後眼前一黑,軟倒在宋清懷中。
華蓉終於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在華蓉等人的周圍,北疆軍和胡族軍又開始了一波接一波的衝鋒,用他們的生命,不斷地消耗著秦雷等人的體內和內力。
「操,殺不完啊!」秦雷瘋狂地揮著刀,斬殺著那源源不絕向他撲來的敵軍,他面前的屍體已經堆成了小丘,後面的敵軍爬上自己戰友的屍體堆成的小山,居高臨下地向他發動進攻。「準備突圍!」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且戰且退。然而當他回望一眼處在他們保護中的幾個人時,心中咯?一聲,涼了半截。
他看到,三少與華蓉已經暈了,正由宋清和鐵軒軒抱著。在他們身旁,還有兩個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女子。
帶著四個昏迷的人,一個不會任何武功的女孩子,如何從這重圍中脫困?
「媽的,拚死吧!死便死了!」秦雷又吼了一嗓子。
正在這時,一聲清越的長嘯忽然響徹夜空,一條頎長的人影御風而行,越過圍困在秦雷等人周圍的千軍萬馬的頭頂,來到秦雷等人的上空,憑一口真氣懸浮在空中,喝道:「爾等首領卓非凡已授首!爾等軍中將領已盡死於吾之劍下,還不速速退去!」
說話聲中,他將那顆人頭高舉過頭頂,耀眼的火光中,卓非凡死不瞑目的頭顱出現在萬眾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