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仰天笑 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三章 至霸無情 第一節
三少沒好氣地說:「他算什麼高人?一個趕車的,現在是小弟的僕從。」
喬偉笑道:「三少爺說的甚是,小人名叫喬偉,是三少的僕從。認出這針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因為走南闖北見得多,以前也見識過雪山派的俠女施針。」
秋若梅點了點頭,道:「既然前輩不願以真實身份相告,那小女子也不好勉強。還望前輩能善待我這小弟,他的性子,太喜歡胡來了,遲早會惹上天大的麻煩。」
喬偉正色道:「姑娘請放心,喬某曾言,一日為僕,終生為僕,三少對喬某有知遇之恩,喬某敢不以真心相報?」
三少吐了吐舌頭:「噁心,誰要你真心相報了?是不是還要以身相許啊?」
喬偉出奇地嚴肅,道:「以身相許也是應該的。小人已經決定,這七尺之軀就此捐給三少,三少可隨意蹂躪!」
三少臉色慘白,險些吐了。喬偉卻在洋洋自得:「小樣兒的,敢跟我鬥?我老喬好歹也是四大魔頭之一,論噁心人,你還嫩了一點,哇哈哈哈……」
秋若梅輕輕敲了三少的腦袋一下,嬌嗔道:「胡言亂語,你也不小了,怎地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性?」
三少心道:「唉梅姐,我也不想啊!可是在你面前,我若不是扮成這小孩子的模樣,又怎能激起你天生的母性?」
嘴上卻說道:「不敢了不敢了,梅姐,小弟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還請高抬貴手,要是把小弟打傻了,梅姐你可就虧大了!」
秋若梅忍俊不禁,輕笑一聲,道:「好了,少貧嘴了。就你這體格,再多敲幾下也不會傻。傷口還疼嗎?」
三少賤笑道:「要是梅姐你肯親小弟一下,小弟怎麼都不會疼了。」
喬偉作噁心狀:「少爺,您可別把小的噁心死了!」
秋若梅俏臉暈紅,食指在三少鼻子上刮了一下:「好不知羞!好了,回去休息吧!」
三少涎著臉道:「梅姐找到客棧投宿了嗎?要是沒有就來跟小弟一起住吧,要是找到了,就把房退了,也來跟小弟一起住如何?」
秋若梅臉一沉:「再胡言亂語,姐姐就不理你了!」
三少忙一把拉住秋若梅的手,道:「好姐姐,不要啊,小弟不再胡言亂語就是。梅姐,你就可憐可憐小弟,你看小弟受了這麼重的傷,我那偉哥又是個粗人,不會照顧人,你好歹也要照顧到小弟傷好才行……」
秋若想了想,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阿仁,你……還真是會纏人。姐姐此來,只是想看一看你,若見你安然無恙,姐姐本不打算與你相見的,可是你……竟如此不知珍惜自己,害姐姐為你擔心。也好,姐姐就照顧你一陣,等你傷好之後,姐姐再走不遲。」
三少面露欣喜之色,道:「梅姐你答應了?太好了!」
心裡卻在歎息不止:「娘的,為什麼有的女人就追著少爺我不放,呃,雖然『追』後面還要加個『殺』字,有的卻避少爺我唯恐不及?梅姐明明心裡有我的,偏偏……唉,難道她真是心存自卑?」
喬偉也在一邊暗歎:「怎地這女子話裡邊兒的意思,像是不願跟著三少似的?看得出來,三少對她有著那麼一點子真心,而她也對三少有情。嘶--莫非這女子知道咱家少爺天生是個負情薄倖之人,所以儘管有情,也不願與三少廝守?嗯,很有可能。哈哈,三少爺呀三少爺,原來這天下也還有您擺不平的女子啊!」
※ ※ ※ ※
已是初夏。
溫柔如處子的春漸行漸遠,狂野火辣的夏帶著絲絲灼人的溫度傲然來臨,大秦帝國的北邊也不可避免地陷進了燥熱之中。
在定州城外三十多里的一個路邊茶棚之中,二十多個帶著刀劍的漢子,正或坐或蹲,尋著蔭涼的地方,躲避著午後已經有那麼點熱辣意思的太陽,手裡都捧著一碗涼茶。
茶棚老闆倒在棚子後門邊上,脖子已經給利刃切開了,正泊泊地流著血。
而茶棚的一個簡陋的單間裡,不時傳出女子壓抑的低泣慘叫,以及男人野獸般的咆哮。
在那單間的門邊,圍著四個一臉陰沉的漢子,敞開的胸衣裡露出異常發達的胸肌,看上去就上抹上了油的鐵板。
只聽單間裡傳來一聲低沉的吼叫,接著便是卡嚓一聲輕響,女子的聲音就此消失。
過了一陣,單間的木板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臉色慘白,身穿灰白長袍的瘦削男子。
從敞開的木板門看進單間裡去,可以依稀看到,光線陰暗的單間中有一張鋪著薄褥的木板床,床上躺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
那女子的頭斜斜地歪向一邊,四肢攤開,身上滿是淤痕,兩眼圓瞪,嘴角掛著血絲,卻是已經氣絕身亡了。
那瘦削男子如鷹隼一般的目光左右掃視了一下,低聲道:「休息好了沒有?」
那守在門邊的四個鐵塔般的壯漢中立時有一個抱拳道:「兄弟們都休息好了,就等大人您了。」
瘦削男子點了點頭,道:「準備出發。」
一聲令下,茶棚裡外二十多個漢子全都站了起來,動作整齊一致,虎虎生風,毫不拖泥帶水,一看便知都是練家子。
一行人走出茶棚,正準備上路時,那瘦削男了瞳孔猛地一陣收縮,望向官道的一方。
寬闊整齊的官道上,正有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不急不徐地向著定州城的方向行來。
三個穿著青衣,戴著小帽,作下人打扮的老者騎著小叫驢,悠然自得地走在馬車旁邊。
趕車的是一個戴著草帽,穿著一襲天藍色長袍的男子,那男子的大半張臉給草帽遮住了,看不清相貌。
此時正有一點輕風,風是從馬車來的方向吹過來的,那瘦削漢子盯著馬車,迎風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馬車上有女人,還不止一個。」
旁邊馬上有人大拍馬屁:「大人聞香識女人的絕學果然天下無雙!這麼遠的距離就能判斷出一輛密封的馬車裡,有不止一個女人,小的實在佩服地五體投地……」
那瘦削男子自得地一笑:「別的不說,聞香識女人這一招,本官認了第二,天下間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又有一人徵詢似的說道:「大人,那這輛馬車?」
瘦削男子正氣凜然地道:「這輛馬車上藏有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自然是要攔下來的!瞧他們的行頭,哼哼,看來他們還發了不少不義之財,自然也要全數繳下充公的!」
身後的隨從們馬上大拍馬屁:「大人英明!大人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江洋大盜的偽裝!大人一心為民,剷除禍亂蒼生的江洋大盜,大人實在是辛苦了……」
那瘦削男子淡淡地笑著,對隨從們的馬屁照單全收,他帶著二十四個隨從往大馬路上一站,把官道堵得嚴嚴實實,大刺刺地盯著越來越近的馬車。
終於,馬車來到了他們面前。那趕車的一抖韁繩,馬車便穩穩地停了下來。馬車旁三個騎驢老者也停止了前進,懶洋洋地聳著肩膀,坐在叫驢上,低下頭打起盹來。
瘦削男子覺得眼下的情形有些詭異,怎地這行人被人攔住了去路卻一句話不說?
沉默了一陣,瘦削男子壓下心中的不安,大聲道:「呔,兀那賊人,不要以為你們坐進了馬車本官就認不出你們來了!你們的案子犯了,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你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你們也可以去找你們的專職狀師,如果沒有,衙門會為你們指派一位。」
這時,三個老者中間的一個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眼睛閃過一陣寒光,道:「大少爺,有血腥味。嗯,還有女子的體液味道……咦,怎地沒有半點生氣?」
那趕車的冷聲冷氣地道:「沒有生氣?那便是已經死了。」
聽了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瘦削男子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慌亂。
他實在是不敢想像,竟然有人能憑味道分辨出剛死不久的人,以及死人的性別。而且看這兩人對話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瘦削男子剛準備說話壯膽,便聽那趕車的冷冷道:「久聞江湖衙門四大神捕之一,『冷血追命』姬無花生平好色無厭,但人品極其惡劣,好行姦殺之舉,本少爺苦無證據,沒想到你今天竟主動撞到我手裡!嗯,正好,答應了小三幫他除掉你的,這次正是一舉兩得。」
那瘦削男子正是江湖衙門四大神捕之一,「冷血追命」姬無花。他奉了分雨樓主,江湖衙門總理事獨孤鴻漸的江湖追殺令,一路追緝秦仁至定州城外,在這小茶棚中見到茶棚老闆的女兒頗有幾分姿色,便殺了茶棚老闆,姦殺了那老闆的女兒。
姬無花被人抓住痛腳,頓時惱羞成怒,厲聲喝道:「你究竟是誰?」
只見那趕車的取下草帽,露出一張俊美無方,卻神情冰冷的臉來。
「我姓秦,名風。」
卷三 仰天笑 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三章 至霸無情 第二節
秦風戴上了草帽,懶洋洋地往馬車門板上一靠,馬鞭抖了個鞭花,炸出一記響鞭,馬車便又不急不徐地向前行去。
三個老者縮著身子坐在叫驢上,晃晃悠悠地隨著馬車前行。
馬車的窗簾忽然掀開,露出一張如春光般明媚的嬌靨,她向著後邊看了一下,吐了吐舌頭,道:「大少爺,後面那些人怎麼呆呆地站在路上?不怕給車馬撞到嗎?」
秦風呵呵一笑,道:「他們做錯了事,我讓他們在太陽底下罰站。」
這時,車窗又探出另一張同樣迷人的俏臉來,脆生生地問道:「大少爺,離定州城還有多遠呀?」
秦風道:「不遠了,也就三十里許路了。太陽下山前我們就可以趕到了!怎麼,等不及了?就這麼急著見著小三?」
兩女同時俏臉暈紅,啐道:「你說些什麼呀?虧你還是秦哥哥(三少爺)的大哥……」
秦風微笑道:「好了,月兒,飄飄,坐進去吧,既然你們這麼著急,那我就加速行駛了!駕!」
星河劍聖舌綻春雷,一聲暴喝,拉車的兩匹馬受驚之下,撒開蹄子開始狂奔,馬車廂頓時劇烈搖晃起來。
蕭湘月和柳飄飄驚呼一聲,忙不迭地把頭縮了回去,在車廂裡邊兒嬌嗔道:「大少爺,你捉弄我們,當心我們告訴阿仁找你麻煩!」
秦風一言不發,只是哈哈大笑,連續不斷地揮出馬鞭,那兩匹馬跑得更歡了。
三個騎著小叫驢的老者也沒作勢驅趕驢子,那三匹看上去沒什麼腳力的驢子竟撒開四蹄飛奔起來,速度不比馬車稍慢,始終不離馬車左右。
當秦風等人遠去之後,那愣愣地站在太陽底下,手持刀劍,作出搏擊姿勢的姬無花等一行二十五人,頸子上忽然同時滲出一抹血線。
「這不是……人間的劍法……」姬無花激凸著眼珠,難以置信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哧--」一陣鮮血飆射的聲音從二十五個人頸上同時發出,二十五道血泉從他們頸子上的血線中飆射出來,接著二十五人的頸腔中噴出噴泉一般的鮮血,將二十五顆人頭沖得高高飛起……
※ ※ ※ ※
定州城裡今天進城的人特別地多。
原因無他,就因為武林大會將於十日後,在離定州城只有十五里的天平山莊召開。
天平山莊雖然佔地甚廣,但也沒有那麼多房間可供與會的武林人士居住,因此只有那些有身份、有勢力的武林人士才能住進天平山莊中,其餘的一些散戶,或是那些大勢力門下並不怎麼重要的弟子,便給打發到了定州城中來。
當然,也有不屑於與那些武林人士扎堆的高人,寧願自己出錢來定州城找客棧,也不願到天平山莊去湊那熱鬧。
所以這些時日,定州城裡邊兒的客棧、酒樓什麼的,生意火爆得出奇。
而定州城裡的一些小賊子、小強盜就不怎麼安生了。來的都是些武林人士,怎麼能向他們下手?
有些不長眼的小賊,掏錢包時找錯了對象,給人抓了個現行,打了個半死都還是輕的,運氣差點的,當場就給大御八塊了。
所以這段時間,定州城裡的治安既可算好,又可算差到了極點。
那些本地的賊子,倒是收斂了一些,平時也不敢怎麼出門了。可是那些帶著刀劍的武林人士,則是吃了春藥般在定州城裡撒歡。
江湖人士,打架拚命往往都不需要什麼過硬的理由。有時候,你見著了他沒打招呼,他走路時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或是坐了一張視野好的桌子,都可能引發流血衝突。
打打殺殺的事情自然是免不了了,有時候兩幫人幾句話不合,打起架來,往往會拆掉一棟酒樓、客棧什麼的,那些老闆就只能打落牙和血吞了。
定州城裡的駐軍、衙門的捕快也都沒什麼辦法。面對那些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身上會兩下子的捕快還好一點,勉強能跟他們對上兩句話。可是軍隊裡的那些兵們,就只能乾瞪眼了。
還有一些身份神秘,不宜表露,又別有居心的人士,自然也是不願到天平山莊去的,省得給人撞見,露出了馬腳。
那樣的人,在定州城裡,往往也都是有一些隱秘產業的,以便於隱藏。
秦風顯然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逍遙山莊勢力雖然未曾深入江北,但是秦大少的娘舅鐵空山,其鐵血嘯天堡就在這定州城不遠處。鐵家自然也是在定州城中置有產業的,也不算多,僅僅在城外有良田萬頃,在城內有金銀首飾鋪一個、米鋪一間、茶莊一間而已。
當然,但凡有錢人都有購買房產別墅的習慣,鐵家也不例外。在定州城北,鐵家的大宅子威風八面地佇立在最好的地段,其餘別家的宅子怎麼看怎麼都比鐵家的豪宅矮了一頭。
秦大少用錢節儉,從不奢侈,所以要讓他自己出錢住客棧,他是萬萬不會幹的。也多虧了秦家三個少爺中,除了三少一個敗家仔,其餘兩位少爺都是節儉之人,否則逍遙山莊再有錢也得給整垮了。
鐵家大宅裡眼下並沒有鐵家的人在,留守的是一個管家,及一百多護院、僕役、婢女什麼的。
秦大少進城之後,逕直前往鐵家大宅,用秦家和鐵家的信物表明身份之後,帶人住進了鐵家大宅中。
至於三少爺為什麼不到娘舅這裡來住,原因簡單得很。三少初涉江湖,又足足有七年時間沒去過鐵血嘯天堡,根本就不知道定州城裡還有鐵家的宅子。
留守鐵家大宅的管家見是大表少爺來了,哪有不曲意逢迎之理?把大少爺和兩位姑娘、三個老者的住處安排妥當之後,馬上派人去鐵血嘯天堡報信。
鐵血嘯天堡離定州城近得很,快馬加鞭的話,只需要一天時間就可以把信送到了。
而鐵空山在一天後接到管家差人快馬送來的信後,派出了自己的兒子鐵戩和女兒鐵軒軒前往定州城。
鐵戩今年二十四歲,長得氣宇軒昂,和他老爹一樣,是個極其魁梧健壯的漢子。幾乎所有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生出一種慷慨豪邁的感覺。
鐵家大少在江北武林中也著不弱的名氣,一手「化鐵手」絕學已得其父七分真傳。但為人卻十分低調,從未在江湖中闖蕩,一直以來都老老實實地呆在鐵血嘯天堡幫老爹打理堡務。所以鐵大少的名頭,反倒不如秦家三兄弟響亮。
鐵軒軒年方十八,性情中有著北方女子特有的豪邁,為人也十分直爽。說白了,就是缺心眼。在武學上天份奇高,奈何因其性別所限,不能修煉至陽至剛的「化鐵手」。
所幸鐵血嘯天堡中也是能人無數,鐵軒軒便拜其中一位號稱江湖第一指法打穴大家解點穴先生為師,練就一身高深莫測的指法和打穴功夫。
據說解點穴可隔空三丈憑指風打穴,而鐵軒軒如今的功力,也練到了能隔空一丈打穴的地步。
兩兄妹在接到了父親的命令後,馬上放下手頭上一切事務,騎快馬火速趕往定州城。
之所以會這麼急,全是為了秦大少在給鐵空山的信中加了一句:「小三目前可能在定州城中。」
別有用心的人顯然並不止秦大少一人,那些躲在暗地裡興風作浪的人,如今也紛紛從秘密渠道趕到了定州城。
可以說,這一屆的武林大會,將會是大秦帝國有史以來最盛大的江湖盛會,也會是大秦帝國有史以來隱藏最多不可告人目的的黑暗大會。
一切的陰謀,都將在這裡慢慢浮出水面。
「興源綢莊」,定州城裡一家並不怎麼出名,也不是十分起眼的綢緞莊子。
綢莊主人行事低調,一年之中,往往有十個月時間在外面,僅有的那呆在綢莊裡的兩個月時間,也很少出門辦事。綢莊裡的事情一般都交給掌櫃處理,在同行眼中,興源綢莊的主人神秘得很,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有多大年紀。
人們只知道,綢莊的大掌櫃不得不提及自己的大老闆時,會稱呼他一聲「羽公子」。
現在羽公子就在綢莊的後院涼亭裡悠閒地喝著冰鎮梅湯,享受著初夏黃昏如血的夕陽。
突然,綢莊的大掌櫃匆匆忙忙地沿著一條鋪滿鵝卵石的花徑跑了進來,年近六十的大掌櫃跑得如此迅速,腳步絲毫不見蹣跚,落腳悄無聲息,顯然有一身不弱的輕功。
大掌櫃跑到羽公子身前,對他躬身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恭恭敬敬地道:「大老闆,門外有一少女,執大老闆信物求見大老闆。」
「她拿的什麼信物?」
「標誌大老闆身份的,內壁雕著一片鷹羽的翡翠戒指。」
羽公子輕輕嗯了一聲,自語道:「哦?是洛兒?她怎麼知道我到了定州城?」
瞟了大掌櫃一眼,有些驚疑地道:「你出汗了?咦,你鼻子外怎麼有血?流鼻血了?不會吧,就這麼點溫度,以你的功力,也會出汗流鼻血?」
大老闆吹了吹白鬍子,赧然道:「大老闆見笑了,可是那少女,實在是,唉……實在是禍水級的人物,小人……小人只是偷偷使掌風震落了她的面紗,看了一眼她的真容,這心火就……」
羽公子哈哈大笑起來:「不自量力!天生媚女也是你能隨便招惹的?那與生俱來的魅惑之力,除了心比金堅的聖人,誰能抵受得住?請她進來!她來找我,定是有重大消息!」
卷三 仰天笑 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三章 至霸無情 第三節
靜如桃花照水,行如弱柳扶風,怎一個風情萬種了得?
當身穿淡黃薄裙的少女婀娜的身姿出現在後院花園中時,羽公子感覺自己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開得並不算很低的薄裙領口,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膚,半透明的裙子下面,粉紅色的抹胸若隱若現。
薄紗蒙面的少女輕移蓮步,著明黃繡鞋的小腳兒踏在石子路上,緩緩前行,每前進一步,她身旁那滿是鮮花的花徑便黯然失色一分。
少女起先微低著頭,目光看著腳下的路徑。快走到涼亭前時,她彷彿不經意地一抬頭,眉眼含笑地看了羽公子一眼。
被少女奪魄勾魂的目光一掃,羽公子額上頓時冒出大顆熱汗,小心肝兒?v??v?郃g跳起來。慌忙抓起旁邊的碗,將喝乾了冰鎮梅湯後剩下的冰塊一把倒進嘴裡,咯?悍?恩a大嚼起來。
少女看著羽公子失態的樣子,再次低下頭去,那媚得令人幾可酥到骨子裡的明眸中飛快地掠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裊裊婷婷地揖了個萬福,少女面紗下的朱唇輕啟,吐出令黃鶯百靈聽了也要上吊自殺的,嬌嫩無方的聲音:「甄洛參見大老闆,大老闆萬安。」
羽公子嘴裡亂嚼著冰塊,連連點頭,含糊不清地道:「牛大掌櫃,你先下去,本公子有話要和洛兒說。」
隨著甄洛前來的牛大掌櫃見羽公子失態的樣子,心中暗自好笑,心道你在她面前還不是一樣失態?不可臉上卻不敢表露出絲毫不恭,對著羽公子深深一揖,道聲告辭,快步退了下去。他可是一刻也不敢在這裡多呆了。
羽公子好不容易藉著冰塊鎮下了心中的火氣,道:「免禮,進來坐著說話。」
甄洛道:「在大老闆面前,哪有洛兒坐的位子?洛兒站著說話便好。」
羽公子也不勉強,笑道:「洛兒,才兩個月沒見,你怎地就變成了這般風情萬種的樣子?以前在府裡的時候,也不見你有這等撩人姿態……咦,難道是因為你與秦仁那小子合體交歡,失了童貞反倒變得成熟?」
甄洛聽羽公子說話口無遮攔,心中有些惱怒,但眼中卻不表露絲毫,恭聲道:「大老闆猜得極是。秦仁好像會雙修功法,洛兒與他合體之後,便覺自己的媚功一日千里,有大成之跡象。每每不經意間都會影響到他人,所以不得不戴上面紗。」
羽公子眼中閃過一抹嫉妒,悶聲道:「洛兒,養了你十三年,現在卻把你送了人,公子我心裡真是不大痛快……」漸漸地浮上幾抹淫笑:「既然你媚功已經一日千里,不如今晚就讓本公子好好領略一番如何?」
甄洛不動聲色地道:「大老闆將洛兒自小養大,這份恩情洛兒粉身碎骨無以為報。為大老闆侍寢本是洛兒份內之事,奈何洛兒這媚功如今還未達至收發自如的境界,若與大老闆合體交歡,恐大老闆無法緊鎖精關,會……」
羽公子心裡咯?一聲,失聲道:「會怎麼樣?是不是會精盡人亡?媽的!本公子運氣怎會這麼背?魔門至尊的九陰聖女本公子無法享用,怎地到如今,連你都碰不得了?」
甄洛道:「大老闆也不必過份憂慮,待洛兒媚功大成,能收發自如之際,自然就可為大老闆侍寢了。」說這番話時,甄洛自始至終都低著頭,眼神不變,藏在面紗下的嘴角卻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譏笑之意。
「大老闆,」甄洛接著道:「洛兒今晚還要回客棧中,憐舟家的小姐和表小姐,還有那吹雪堂主葉映雪都在客棧中,回去晚了,恐若她們懷疑。所以洛兒想請大老闆聽洛兒匯報正事,不要再言其它。」
羽公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極度不爽,大手一揮,道:「罷了罷了!且先便宜秦仁那小子一陣吧!把你帶來的消息說一說吧,你來找本公子,肯定是有重大情報的了。」
甄洛道:「是,大老闆。洛兒雖被秦仁棄下,這些時日他也未曾回來找過洛兒,但是洛兒一路往北行來,都是與憐舟羅兒、秦霓兒、葉映雪一路。我們在十二天以前到達定州城,大約十天前,洛兒與葉映雪留在客棧休息,憐舟羅兒和秦霓兒出去打聽秦仁的消息。她二人回來之後,全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洛兒旁敲側擊之下得知,原來秦仁就在定州城中,她二人遇上了秦仁,還和秦仁以及秦仁在定州城勾搭的一個女人打了一架。
「但是讓洛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一架的結果竟是秦仁被憐舟、秦兩女打至重傷,奄奄一息。而憐舟、秦兩女不知為何竟然對打傷秦仁之事心存愧疚,尤其是那憐舟羅兒,暗自垂淚好幾次。而且據憐舟羅兒所說,秦仁新勾搭的那個女子,是天平山莊杜公甫的愛女杜曉妍。而那杜曉妍,如今也已經對秦仁情根深種。
「這些時日,憐舟羅兒和秦霓兒不是發了瘋般在外面尋找秦仁,就是呆在客棧房間裡呆若木雞,好像丟了魂一般,憐舟羅兒尤其嚴重。
「秦霓兒性情開朗,但近日也陰沉了許多,時常一個人自言自語。洛兒屢次想要聽她說些什麼,卻只聽她說什麼『狗』、『骨頭』、『牙齒』之類的,洛兒聽得如墜雲霧,不知所云。
「而關於秦仁的下落,據憐舟羅兒說,秦仁被他一個下人救走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日子,秦仁已經徹底在定州城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杜曉妍也發動了天平山莊安置在定州城的人手找秦仁,但是她不敢讓人知道她的愛郎就是秦仁,只說找的是名叫『李鋼』的公子。
「洛兒知道武林大會八天以後就會召開,大老闆定會來定州城處理一些事務。秦仁不來找洛兒,洛兒也無能為力,思來想去,還是只有找大老闆定奪,所以便找到了這裡。」
甄洛說完了要說的,也不抬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靜靜地等羽公子發話。
羽公子沉默了一陣,慢慢地道:「秦仁這小子,不簡單啊!竟然能讓杜曉妍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還死心塌地地護著他。這樣子的話,這灘水可就真給攪渾了……憐舟羅兒、秦霓兒態度如此曖昧,究竟她們和秦仁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情形看起來不怎麼妙啊!若是武林大會之上,憐舟、秦兩女不出面指證秦仁,杜曉妍又出面維護他的話,我們暗中安排的那些偽證人只怕不能作出有力的指控啊!嗯,我得好好想一想。洛兒,你先回去吧,繼續打探憐舟羅兒和秦霓兒的底細,一定要弄清楚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弄清楚之後,要在第一時間回報給我。對了,那葉映雪,是怎樣的態度?」
甄洛道:「自從那夜,葉映雪與洛兒一起被秦仁……」頓了頓,終究是覺得難以啟齒,沒有說出來,「之後,葉映雪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整日裡也是失魂落魄的,每日都要說上千遍的『殺』、『剮』二字,看來她對秦仁確是恨之入骨了。」
羽公子笑道:「這樣說起來,還是有人潔身自愛的嘛!還是有人不受淫賊蠱惑的嘛!嗯,好得很,只要有人證,就不難逼秦仁入絕境,只要秦仁給逼進了絕境,嘿嘿,本公子就有辦法將他降伏。洛兒,定州城魚龍混雜,左近有天平山莊、鐵血嘯天堡,本公子的勢力在此也涉水不深,加上本公子不便出面,所以查探消息的事,還是得靠你了。一定要想辦法把秦仁找出來,用你的媚功將他控制住!」
甄洛點頭道:「洛兒遵命。大老闆還有別的吩咐嗎?沒有的話,洛兒就此告退了。」
羽公子揮手道:「下去吧!唉,你再在這裡多站一會兒,本公子恐怕拼著精盡人亡也要……呵呵……」
甄洛在羽公子的傻笑聲中行了個禮,款款離去。
當她的背影隨著最後一抹殘陽一起消失之後,羽公子臉上那淫蕩憨傻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一種深沉陰冷的神情。
天色漸黑,羽公子身旁的空間突然一陣輕微的蠕動,一名全身都籠罩在陰影中,身上彷彿不斷地散發著黑色霧氣,面目身形都模糊到完全看不清楚的人影平空出現,就好像他原本就站在這裡,又好像是空間中打開了一道看不見的門戶,他是直接從那門戶中鑽出來的一樣。
如果不是那人影在地上還有著淡淡的影子的話,幾乎會讓人以為這是一隻幽靈。
「此女不可靠。」那黑色的人影用一種飄渺不定,陰森寒冷,如九幽煉獄中的魔音一般的聲音說道:「她剛才說話時根本不敢看你。」
羽公子在那人影出現時臉上的表情又稍稍變了一下,由深沉陰冷變為僅有陰冷,而無深沉,略帶點猥褻和張狂。而他這次變臉幾乎微不可查,似是專門針對那黑色的人影。
「我知道。」羽公子面上擠出一抹獰笑:「大概是那秦仁把她操得太爽了,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想要背叛於我了!」
第三章 至霸無情 第四節
羽公子頓了頓,又對那黑色人影道:「尊者,這場遊戲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不知尊者
的九陰聖女,什麼時候出動啊?」
尊者陰森森地一笑,道:「大老闆不必著急,時間還早得很,離武林大會還有八天呢!
九陰聖女是最後的煞手鑭,不到緊要關頭,輕易不能祭出。而且,本尊看來,這場遊戲差不
多快要結束了,往往最精彩的部分就在結尾,不是嗎?嗯,也許可以先讓她和秦仁先行接觸
一下……」
羽公子點了點頭,道:「尊者說的有理。只不過這遊戲已漸漸脫出了你我的控制,尊者
就不擔心嗎?」
尊者陰冷地道:「遊戲而已,何必太過擔心?逐鹿天下,不比爭霸江湖。逍遙山莊勢力
再雄厚,門下高手弟子也不過三千,於天下大計何用?只不過他們高手太多,留著恐會造成
大患。這些武林中的勢力,若不能收服,就只好徹底剷除了!除了身具『修羅魔瞳』的秦仁
……不知大老闆對此子,究竟是想殺還是想留?」
羽公子沉吟道:「當年太公望所言,得『修羅魔瞳』者得天下,這句批語,至今沒人能
真正弄懂。殺或者留,都要冒極大風險,本公子也實在難以定奪。不知尊者有何意見?」
尊者道:「依本尊看來,此子先留著也無不可。逍遙山莊、鐵血嘯天堡等武林勢力,凡
能收為己用的,就留下,不能收服的,就消滅。此次本尊已經帶來了『風雨雷電』、『罪大
惡極』、『江南一百零八煙雨』、『漠北三百六十六快刀』,加上大老闆的『諸天星辰』,
待武林大會的雙方鬥得兩敗俱傷之際,我們的人手再得漁人之利,定可一舉剷除所有的與會
高手!那些武林勢力餘下的弟子沒了領頭的,也就再無任何興風作浪的機會。而秦仁,我們
可見機行事,先留用觀察,若其所應批語是第二種解釋,便殺之。只要能牢牢地將秦仁掌握
在手中,是殺是留也全在我們一念之間,不怕他翻出多大的浪花。」
羽公子道:「武林大會的雙方要爭鬥起來,秦仁是個關鍵。他如果不出場,亂子就大不
起來。可是秦仁現在已經失蹤,如何挖他出來?」
尊者道:「已經不需要挖他出來了。」
尊者的聲音中有著難以言喻的陰冷:「本門多年前叛教的四大魔頭之一,歲月不饒人喬
齊天已經出現在秦仁身邊。本尊曾派人與他交涉,但那三個不成器的東西卻在一去之後,就
此人間蒸發,必是遭了喬齊天毒手。本尊之所以在知道了喬齊天的下落後,不急於剷除他,
就是把他留在秦仁身邊鼓動秦仁。」
羽公子有些驚訝地道:「歲月不饒人?那四大魔頭中最可怕的一人仍然在世?他如何鼓
動秦仁?」
尊者道:「喬齊天為人陰冷機智,他必能看出秦仁目前是落入了圈套中,也絕對會猜到
圈套就是本尊設下的。以喬齊天跟本尊的仇恨,他一定會想借助秦仁以及秦仁背後的勢力復
仇,不怕他不鼓動秦仁。喬齊天最擅鼓動人心,秦仁涉世未深,經不起他的誘惑。所以,本
尊認為,喬齊天一定會想辦法讓秦仁參加武林大會。哼,只要秦仁參加了武林大會,那形勢
的發展就由不得他了!」
羽公子讚道:「尊者算無遺漏,本公子佩服。但是如今杜公甫之女杜曉妍也給秦仁勾搭
上了,這事尊者認為該如何應對?」
尊者冷笑道:「杜公甫不過是一條狗而已,雖然能咬人,但世上並不缺會咬人的狗。這
件事咱們不必給他點破,就讓他在武林大會上出醜得了。他出了醜,自然會把憤恨轉到秦仁
身上,不用我們催促,他也會不遺餘力地煽風點火,激起兩方火拚。這樣一來,效果會更好
。否則以杜公甫的公正之名,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形下煽動眾人情緒,只會惹人懷疑。」
羽公子點頭道:「尊者所言有理。但是秦仁此子,恐怕不易控制……」
尊者道:「大老闆不必擔心。本尊的九陰聖女,便是用來控制秦仁的一顆重要棋子。這
次武林大會,無論秦仁是勝是敗,本尊都會保他安然無恙,到時候本尊將藉機將九陰聖女安
插到秦仁身邊。便是秦仁再無情無愛,也沒有不被九陰聖女控住心神的道理!」
羽公子笑道:「尊者的計謀自然是沒問題的了。本公子的天生媚女是靠不住了,所幸有
尊者扶佐,這天下大計,豈有不成之理?」
尊者略躬了下身子,道:「大老闆看得起本尊,是本尊的榮幸。能為大老闆效力,本尊
也是幸運之至。」
羽公子嘴角浮出冷酷至極點的笑意,伸手指點著天邊最後一抹紅霞,道:「這無邊江山
,怎能讓阿海那廢物得去?這花花世界,只有我公子羽才配享有!武林,江湖,不過是整個
逐鹿遊戲的前奏罷了!待天下英雄盡入彀中,遊戲便要正式開始了,哈哈哈哈……」
尊者靜靜地立在羽公子身旁,一言不發,冷眼看著羽公子猖狂的姿態。誰也不知道他在
想什麼,誰也無法看到他那蒙在霧氣下的臉上,有著什麼樣的表情……
※ ※ ※ ※
天色已微微發白。
微涼的晨露,沾濕了庭院裡的草坪,那滾動的露珠,像珍珠一樣從草葉上滑落,摔碎在
掩在草坪中的青石板路上。
今天是個陰天,不知何時起了一陣薄霧,將庭院朦朦朧朧地罩在其中,配上院子裡的從
高山上運來種植的奇松異樹、鮮花嫩草,一時間恍如仙境。
這是位於定州城西的,一棟從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宅子。誰也想不到,就這樣一棟看
上去只要是個小富之家就能擁有的宅子,竟會是昔日的四大魔頭之一,今日的燕省第一千王
賊王,「幻魔真君」黎古定黎叔的居所。
庭院裡面的世界自然不能憑外觀判斷,事實上,以黎叔而今的身家,這庭院裡面已經精
緻到了堪比王公貴族的地步。
而很多人在定州城遍尋十數日仍未找到的三少,此時就住在這庭院中。
西院一間雅致的閣樓裡,散發著幽幽清香的臥房看上去就像是貴族千金的居所,精緻、
奢侈又不失典雅。
那張用極品沉香木作架、天鵝絨做褥、極品絲綢作床單的大床之上,三少精赤著上身,
肩膀上還纏著一層繃帶,呼呼地沉睡著。
他側著身子,身體蜷縮著,臉朝著秋若梅雪白挺拔的胸脯,似要把頭都埋進秋若梅的雙
峰中去,右手緊緊地摟著秋若梅渾圓的肩頭,左手放在秋若梅的右胸上。
現在三少的姿勢,就像是一個貪戀母乳的小孩,正瑟縮在母親懷中,握著那雙僅屬於自
己,永遠也不願被別人搶走的幸福。
秋若梅其實早就醒了。
她的一隻手放在三少頭上,無比輕柔地撫摸著,另一隻手則放在三少那受傷的肩膀上,
用特異的手法替三少輕輕按摩著,為他舒筋活血。
三少睡得很舒服,很熟。
秋若梅看著三少現在這樣子,暗歎道:「瞧你睡覺的樣子,還真像個小孩子……這樣子
藏在我的懷中,是不是很害怕受到傷害?是不是想我保護你?」
秋若梅依稀聽她師父說過,如果一個人睡覺著喜歡把頭胸埋進和他(她)共枕之人的胸
膛中去,那就說明那人有著很強烈的不安感,希望受到對方的保護。
可是阿仁你有什麼值得不安的呢?你是秦家三少,你是遮天手的兒子,你的大哥是星河
劍聖,你的二哥是狂雷刀神,你的母親是鐵靈兒,你的娘舅是化鐵手。
你自己,也是從未逢一敗的天縱奇才。
論財富,你家富可敵國,你畢生都有揮霍不盡的錢財。
論責任,你是家中幼子,天大的事情也有你的兄長擔著。
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為何你會在睡覺時表現出這種不安?
你身為男人,不是更應該將女人擁在懷中,用你的胸膛給女人以安全和溫暖嗎?
唉,你還只是個孩子而已。無論你有多麼厲害,多麼地壞,你都只是個孩子。
心裡歎息著,秋若梅輕輕地,輕輕地將三少搭在她身上的手挪開,又悄悄地鑽出了被子
,在給三少掖好被角之後,她才開始穿起衣服來。
穿好衣服,秋若梅打開床對面的櫃門,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袱,隨手提著,又在一面牆上
的掛鉤上取下了自己的劍。
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秋若梅輕輕地推開門,回過頭望了一眼背對著她,臉朝著牆壁的
三少,幽幽地,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準備出門。
「梅姐這就要走了嗎?」三少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秋若梅回過頭去,只見三少仍是背對著她,面朝著牆,根本就沒動過。
她不說話,她不敢肯定剛才聽到的是不是幻覺。
「梅姐這就要走了嗎?」三少又說了一遍,秋若梅終於明白,三少已經醒了。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三少,秋若梅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阿仁,姐姐只答應照顧到你傷
好的,現在你的傷,已經好了。」
「梅姐不肯跟我在一起,還是因為小弟的身份?還是因為梅姐覺得跑江湖的女子與小弟
不合適?」三少的聲音淡然,好像沒有任何情緒。
秋若梅沒有回答,沉默了半晌,才道:「阿仁,你也常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
秦仁也沉默了半晌,才道:「好的梅姐,一路走好,順手幫小弟把門關上,小弟還想多
睡一會兒。」
秋若梅愣了愣,見秦仁始終沒有轉過身來,黯然神傷地咬了咬嘴唇,道聲:「保重。」
飛快地鑽出門,將門輕輕地帶上,用最快的身法掠出了閣樓,向著庭院外跑去。
跑了十來丈,秋若梅驀地停下,回望那座精緻的閣樓。
窗子緊閉著,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
秋若梅眼角滑落兩顆晶瑩的淚珠,慢慢地轉過頭,大步朝前走去。
忽然,閣樓裡傳來一陣瘋狂地、急驟地、就像萬馬奔騰,又似金戈鐵馬,其中卻又蘊含
著無盡柔情的古箏聲,接著傳來三少慷慨悲涼的歌唱:
「人間寶刀出鞘,一出手高低揭曉。
「情天愛中有恨,真心跟假意難料。
「人海可泣可笑,斬不開恩多怨少。
「情關似非似是,想不出一式半招。
「刀劍若夢,恩怨似風,有沒有輕重。
「只要情濃,不要武功,愛恨兩難容。
「只怕熱淚,不怕刀鋒,手中有劍,眼前有你,
「偏偏都一一撲空!」
秋若梅終忍不住淚如雨下,她沒有回頭,她大步地,彷彿飛一般地奔出了庭院,她知道
,自己若一回頭,便會再也捨不得離開。
身後,三少的歌聲飄渺如煙……
「拳風可收可放,比一比刀影劍光。
「情海有風有浪,找不到真正堤岸。
「難關可攻可退,揮一揮雙手去擋。
「情關有心無力,想不到怎麼去闖。
「刀劍若夢,恩怨似風,有沒有輕重。
「只要情濃,不要武功,愛恨兩難容。
「只怕熱淚,不怕刀鋒,手中有劍,眼前有你,
「偏偏都一一撲空!
「可不可一生抱擁。
「怕更怕只是場夢!」
喬偉站在一叢假山之下,看著秋若梅遠去的背影,歎道:「至尊無愛,太上無義。三少
,若想雄霸天下,便需謹記--至霸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