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八大羅漢
杜冰最不耐煩,嬌叱一聲,掠身而出,接著厲聲說:「廢話少說,快拿禿頭來。」話之間,振劍疾撲,向著中間一僧挺劍直刺。
這時,中間一僧冷冷一笑,振腕揮刀,運足內力,猛掃杜冰的長劍。杜冰知凶僧力大刀沉,不敢硬接,立即側身沉腕,一聲嬌叱,一連攻出八劍。對方凶僧果非凡手,一聲怒哼,急閃快避,杜冰一連攻出八劍,劍劍走空。
凶僧一聲大喝,揮刀反撲,手中雪亮大戒刀,立即展開一輪急攻,刀光閃閃,冷風嗖嗖,招式怪異,虛實難測。杜冰暗吃一驚,奮力疾揮長劍,急封快閃,步步後退,立被逼了個手忙腳亂。飄風女俠大吃一驚,一聲嬌叱,挺劍疾撲。
另一凶僧這時見同伴已略佔上風,信心倍增,一聲大喝,飛身而出,揮刀橫截飄風女俠。白影一閃,一聲嬌叱,麗蓉挺劍迎來。第三凶僧,一聲不屑冷笑,戒刀舞起一團光影,挾著一陣冷風,直向飛撲中的麗蓉罩下。突然一聲慘叫,噹的一聲清響,戒刀應聲落地,第三凶僧的肩肋,鮮血四射,翻身栽倒。
第四凶僧,大吼一聲,戒刀一招「風捲殘雲」,幻起一輪光影,挾著一陣冷風,向著麗蓉瘋狂撲來。只見麗蓉雙黛如飛,眉透殺氣,嬌軀一旋,進步直欺,一聲嬌叱,振腕挺劍,覷進刀光,劍尖閃電一點。「沙」的一聲,刀尖應聲兩斷,刀勢立被點偏。緊接著,白影一閃,厲叱一聲,劍光如電一閃,暴起一聲慘叫,鮮血似泉湧出,麗蓉的長劍已刺進凶僧的前胸。
一聲嬌叱,白影如風,麗蓉挺劍再撲杜冰一組。只見杜冰處處受制,節節後退,已是險象環生了。而飄風女俠,長劍飛舞,寒鋒如林,已將對方凶僧,團團罩住,不出十合,凶僧必敗無疑。就在這時,一聲沙啞悲壯,淒厲驚心的怪嘯,劃破夜空,隱約傳來。
突然,一連響起兩聲慘叫。只見兩個凶僧,一個被女俠攔腰斬為兩斷,一個樁麗蓉挺劍刺透前胸。一陣人影閃動,女俠、麗蓉和杜冰相繼縱了過來。飄風女俠翻腕收劍,急聲說道:「方纔好像是麟兒的嘯聲?」
林麗蓉蠻有把握地道:「恐怕距此至少尚有二十多里。」說著,指了指西北一望無際的如林群峰。
說時,東方幾片烏雲中,已升起一勾彎月,在朦朧的月光下,西北群峰絕巔上的白雪,正閃著點點暗淡銀輝。月光暗淡下,山勢愈顯得遼闊遙遠了,整個山區,昏沉暗淡,令人覺得淒涼可怖,如置身陰曹地府。飄風女俠看罷,萬分焦急,不覺顫聲說:「這孩子跑到哪裡去了呢?這麼大的山區,唉……」最後一聲歎息,充分顯示出慈母關懷愛兒的憂急心情。麗蓉、杜冰呆滯地望著遙遠的西北天邊,鳳目中淚光在閃動。
飄風女俠暗歎一聲說:「走吧。」三人起步飛馳,舉目一看,手持方便鏟的和尚,已奔上前面橫嶺,惶如喪家之犬,急如驚弓之鳥。三人怕失掉前面和尚的蹤跡,立即加勁猛追。前面和尚狂馳中,不時頻頻回頭,看到三人加勁追趕,嚇得跑的更快了。
三人剛剛追上橫嶺,前面驟然響起一聲驚心長嚎,舉目前看,狂逃的和尚頓時不見了。馳至近前一看,嶺下是道千仞深淵,澗中仍蕩著那聲慘嚎。一陣飛馳,中間那座高峰看來似在眼前,三佛寺懸在空中的那盞巨燈,看得更為真切。
峰腰以上,俱是皚皚白雪,巔頂旋飛著濛濛雪霧。高峰看似極近,但三人足足奔馳了半個時辰。三人在一座懸崖峭壁處停了下來,仰首一看削壁,斜松突石。女俠三人仰首一看,不覺黛眉俱都一皺,只見這座峭壁,確實崎險至極。
飄風女俠當先向峰上升去,片刻工夫,三人已登至峰腰,峰腰以上處處積雪,堅硬如冰,油滑異常,勁疾山風,愈趨凜冽。盞茶時間,四人已達峰巔。峰上,寒風凜冽如剪,漫空飛舞著雪屑,放眼望去,一片銀白。前面一座廣大松林,林頂覆滿了冰雪,深處隱約現出數座雄峙巍峨的殿脊,在朦朧暗淡的月色下,閃著一兩點黃綠璃瓦的光輝。
飄風女俠三人略一停頓,直奔廣大松林。就在同時,遠處驟然響起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三人心頭同時一震,飛馳中,凝神一聽,來人似乎不止一個,並且俱是輕功極高的人,根據飛行速向,似是由峰外飛回三佛寺去。
突然,一聲厲聲暴喝,由五丈外的一片冰巖中傳出:「什麼人……」喝聲甫落,一道滾滾金光,挾著懾人嗡聲,向著三人閃電擊來。
三人暗吃一驚,身形一閃,暗器擦身而過,帶起一陣勁風,直向身後紫竹擊去。喀燉一聲,數棵紫竹立被折斷,雪屑紛墜,竹葉疾飄。女俠麗蓉和杜冰三人定睛一看,打來暗器竟是一個直徑八寸,合金鑄成的狼牙環,嵌在竹上,金光閃閃。再一抬頭,五丈外的一片冰崖前,已靜靜立著八個身著大紅袈裟,高大肥胖的兇猛和尚。
八個凶僧,俱是獅鼻大嘴,濃眉如飛,頭大如斗,耳大如輪,有的手如芭扇,有的腹大如鼓,每人手中各拿著不同的武器。中間兩個凶僧,手持鑌鐵降魔杵,另外兩個,橫握一式鐵禪杖,左邊兩個,手提鬼頭金背大戒刀,右邊兩個,各握一串與方才暗器相同的狼牙大金環。八個凶僧,俱都滿面怒容,眉透殺氣,十六道如燈目光,凶狠地盯著女俠三人。
八個凶僧,在忿怒的面孔上,罩著一絲驚異,想是為了那只勁力極強,快如閃電的金環,竟被輕輕一閃躲過,而感到意外。中間持杵凶僧,雙眼一瞪,寒光如燈,怒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到我們八大羅漢地地盤搗亂,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飄風女俠淡淡一笑,說:「廢話少說,我也沒告訴你們的必要,稍時你們自會知道。」八大羅漢一聽,俱都面現獰惡,發出一陣傲然冷笑。
飄風女俠心急進寺,早已有些不耐,知道要想順利前進,勢必先將八大羅漢除掉。因此,秀眉一挑,翻腕掣出背後長劍,一聲不響,緩緩向著八僧逼去。麗蓉黛眉輕蹙,櫻唇緊閉,粉面上罩滿了煞氣,纖纖玉手,提至腰間,隱在袖裡。杜冰粉面微顯蒼白,心情似乎有些不安。
這時,飄風女俠橫劍前進,鳳目含威,已逼至場中。飄風女俠前進中,突然飛身前撲,右腕一振,劍光若虹,直向中間兩僧閃電刺去。驟然一聲暴喝,一道紅影,一團金光,挾著一陣叮噹響聲,持環羅漢,已由右側閃電撲至,向著女俠當頭打下。
飄風女俠誠心想試試八大羅漢的功力如何,因此,不閃不避,運足腕力,舉劍相迎。一陣金鐵交鳴聲,火星數點,錚錚連聲,女俠右臂酸麻,玉腕微痛,長劍幾乎脫手。飄風女俠頓時大驚,始知八個凶僧功力果然不弱,心驚之餘,遊目一看,只見八尺以外,正立著手握一串金環的高大和尚。其餘七個凶僧,俱都一臉驚異神色,兩眼寒光閃閃,一直打量著女俠。
飄風女俠閃電一揮,一聲嬌叱,劍化漫天花雨,勢若銀星灑地,向著持環凶僧飛撲過去。持環凶僧一聲冷笑,右手一揮,黃光連閃,頓時舞成一堵光牆,立將女俠凌厲無匹的一招封住。女俠深知凶僧連環專鎖對方兵器,因此,長劍不敢深入,立即沉腕低劍,疾掃凶僧膝間。
凶僧見有機可乘,大喝一聲,招式倏變,右腕一抖,金索連環,直擊女俠的香肩,其快無比,勢如驚電。女俠不料凶僧變招竟是如此奇快,心頭一驚,一連攻出三劍,即使如此,依然步法有些紊亂。凶僧一聲冷笑,金環輕輕一抖,錚的一聲,已套上女俠的長劍。
突然,持環凶僧身軀一頓,一聲悶哼,似乎被一絲無形力道擊中,身形一個踉蹌,立即退了一步。飄風女俠眼明手快,臨危不亂,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一聲厲叱,寒電一閃,長劍疾演「順水推舟」,右臂一送,劍尖疾吐,頓時暴起一聲慘叫。持環凶僧撒手丟環,兩手撫胸,大吼一聲,翻身栽倒,他的金索鏈環,仍套在女俠的長劍上。
七個凶僧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變化,驚呆了。驀然一聲震耳大喝,手持禪杖的大肚凶僧,飛身縱出,手中禪杖,一招「橫掃五嶽」,呼的一聲,向著女俠攔腰掃來。飄風女俠殺了持環凶僧,雌威大盛。這時見持杖凶僧揮杖掃來,不敢用劍去封,嬌軀一閃,如風讓過,順勢將劍上的四個金環取下來。緊接著,左腕一抖,一聲嬌叱,嗡的一聲,向著凶僧的面門打到。
持杖凶僧一杖掃空,更是火上加油,大喝一聲,手中禪杖閃電高舉,正待打下。驀見一團金光,挾著懾人嗡聲,已至面前,嚇得嗥叫一聲,身形閃電仰向後面,雙腳一蹬,如飛射至兩丈以外。女俠振腕打出的四個連索金環,一直打在三丈外的一座冰崖上,錚的一聲,積雪四射,冰屑橫飛。
持杖凶僧險些被飛來時的金環打中,只氣得哇哇怪叫,怒不可遏,大吼一聲,揮杖打來。凶僧怒極還攻,神情如狂,手中禪杖,舞得呼呼風響,杖影如林。飄風女俠見凶僧來勢兇猛,不敢絲毫大意,仗著身法輕靈,劍法詭異,與凶僧立即惡鬥在一起。
一陣嘿嘿冷笑,大頭大耳,手持鬼頭金背刀的凶僧,和另一持金環的凶僧,已緩步向著麗蓉、杜冰逼過來。麗蓉見兩個凶僧逼來,心中暗暗焦急,麗蓉深知她這時絕不能出手,一旦打鬥起來,勢必不能再對女俠援手。杜冰見蓉姊姊不動,自己更不敢出手了。
麗蓉深知杜冰心意,立即轉首低聲說:「冰妹快去,多游鬥,少出手,我用遙空彈指神功支援你。」
杜冰頓時大悟蓉姊姊為何不出場迎戰的原因,同時,也想起女俠刺殺凶僧的奇異變化。這時聽了蓉姊姊的話,膽氣大壯,翻玉腕,掣長劍,一聲嬌叱,飛身而出。手持鬼頭大戒刀的凶僧,揮刀向杜冰攻來。杜冰長劍飛舞,飄忽遊走,完全以輕靈小巧的功夫游鬥,伺機出手。持刀凶僧,一味搶攻,只舞得大戒刀,寒光似雪,銀花飛舞,帶起一陣疾勁冷風。
麗蓉一見女俠劍勢,心中頓時一喜,覺得肩上減輕了不少壓力,因為,她已看出女俠施展的幾招生疏而奇奧的劍式,正是得之於悟因神尼。麗蓉一見時候到了,皓腕一揚,對正與杜冰打鬥正烈的凶僧屈指一彈,接著厲叱一聲,翻腕遠劍,向著撲來三僧挺身迎去。
游鬥中的杜冰一直等著蓉姊姊的援手,正在焦急之際,突見凶僧身軀一個踉蹌,接著一聲悶哼。杜冰杏目一亮,柳眉一挑,一聲嬌叱,長劍一招「撥草尋蛇」,寒光一閃,暴起數聲慘嗥。撲通連聲中,四個凶僧相繼翻身栽倒。杜冰定睛一看,女俠將持杖凶僧,一劍斬為兩斷。同時,林麗蓉趁其不備,點斃了兩個凶僧。
飄風女俠、杜冰並肩而立,靜觀麗蓉大展身手。只見剩餘三個凶僧,宛如三隻猛虎,將三般兵刃,揮舞得狂飆陡起,風雷聲動,猛烈至極。麗蓉居中,劍若銀虹,光華滾滾,萬點寒星,一個輕靈曼妙身影,宛如戲水海燕,飄忽不停。
這時,三個凶僧突然看到立在兩丈外的女俠和杜冰,覷空一看,幾個羅漢皆歸西天,俱登極樂了。三僧這一驚非同小可,面色大變,冷汗油然,再無鬥志,同時大喝一聲,虛舞一招,轉身就跑。麗蓉知道不可讓三僧逃回寺去,一聲嬌叱,橫劍疾揮,一招掠地銀河,光華驟然暴漲六尺,快如電光石火,疾似電掣飛虹,挾著一陣懾人嗡聲,直向三個狂逃的凶僧追去。耀眼匹練過處,暴起三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慘嚎。
鮮血噴射,禿頭飛空,光華過處,三僧已倒在血泊中,向以手辣心狠出名的八大羅漢,就此結束了他們的罪惡一生。這時,麗蓉已飛身馳回。飄風女俠一見,頓時大吃一驚,只見麗蓉鳳目無光,粉面蒼白,精神顯得異常疲憊。
飄風女俠知道麗蓉耗損真氣過巨,於是,立即命麗蓉坐下調息,希望盡速恢復體力。並由懷中取出一個血玉小紅瓶來,立即倒出一粒血紅小九,頓時清香撲鼻,令人聞之神清氣爽。接著,急忙蹲身,將血紅小丸放進麗蓉的嘴裡說:「蓉兒,快把這粒小紅丸服下去,這是神尼臨別贈給我的靈丹,以備我們在此有了意外服用。」
麗蓉服下靈丹,不到片刻,立即容光煥發,粉面紅潤,突然由地上立起來。女俠見麗蓉恢復體力如此快速,心中大喜,立即前進。三人展開輕功,繼續向前飛馳,穿進松林,地上積滿松針松子,飛馳其上,如踏棉絮。林內光線異常黑暗,寒風已不如林外凜冽,陣陣如傾如訴的松濤聲,低微地響在耳邊。
這座松林,又深,又廣,又密集,由林外至中心,足有數里。三佛寺就建築在林的中心,三人直達寺外高牆,沒再遇到有人出手攔擊。女俠三人仰首一看,寺牆血紅,高約數丈,牆頭覆著冰雪,尚有部分牆上露出光滑的綠瓦。
三人一長身形,飛身縱至牆上,遊目一看,房屋櫛比,俱是禪院僧房,寺中三座巍峨的大殿,前後重疊,雄峙寺中。那盞丈二紅燈,就懸在寺中的沖天巨木上,隨風搖晃。全寺房屋如鱗,櫛比相連,三座閣樓,並立寺後。屋面殿脊,覆滿白雪,在巨大紅燈下,閃著暗淡紅輝。全寺房屋一片漆黑,僅三座大殿和前面一間僧房中,尚亮著燈光。
三人看罷,覺得有些奇怪,全寺一片沉寂,並無一人喝問或出擊,看情形,寺內毫無戒備。飄風女俠指了指有燈光的僧房,三人如飛縱去。來至近前,竟是三間陋室,室內佈置簡單,僅有一桌三凳,三張木床。正中一間桌上,坐著一僧、一道、一個老叟,三人正在弈棋,老叟老道下子,僧人在傍觀局。僧人穿灰衣濃眉環眼,體大如牛。老道穿紫袍,身材瘦小,鼠鬚猴腮。老叟著麻布長衫,豎眉立眼,相貌獰惡,花白鬍子飄散胸前。
飄風女俠看了,有些莫名其妙,轉首一看麗蓉神色也有些茫然,只有杜冰凝著雙目,望著屋內三人。驀見杜冰杏目一亮,驟然轉過首來,似乎要說什麼。飄風女俠立即做了一個阻止手勢,指了指屋面,接著當先縱上屋面。
飄風女俠低聲問:「冰兒,你有什麼話要說?」
杜冰遊目看了一眼靜悄悄的屋面,輕聲說:「這三人可能是黔道三惡。」
女俠不解地問:「你怎的知道?」
杜冰毫不遲疑地說:「麟哥哥那天在莊上,對我父親和蓬丐、禿僧兩位老前輩,曾談到黔道三惡給哈普圖三佛傳話的事。」說著一頓,看了那間有燈光的房屋一眼,又說:「看三人的身份裝束,我想一定是三惡了。」
飄風女俠聽後,即說:「目前不宜與他們照面,我們先去找三佛。」說罷,三人直奔大殿。
三人縱躍如飛,奔馳在雪白的屋面上,身形特別顯明,眨眼已達側殿。舉目一看,距離大殿尚有十餘丈,身後即是一排三個出口的巍峨大寺門,左有鐘樓,右有鼓閣,氣勢果是不凡。只見大殿巍峨聳立,宏偉雄壯,建築堂皇,殿階十數級,高約近兩丈,殿前一隻巨鼎,置在正中寬大的甬道上。
殿內,燈火輝煌,顯得十分明亮,香煙繚繞,人影幢幢,極似晚課剛散,正在整理課具。殿中巨大神龕上,黃緞幃幔中,供奉著三尊丈二金神,神前高懸一排琉璃燈,光輝四射,格外明亮。三座神龕上,燃著六隻巨大油燭,高射著熊熊火苗,無數灰衣僧人,正紛紛走向殿外,齊向大殿左右角門走去。最後由殿中走出三個紅光滿面,鬚眉霜白的老僧來。三個老僧,一身灰衣,披著金朱紅大袈裟,胸佩一式大玉環,目光炯炯,步履穩健,匆匆走向階前。
就在這時,左側角門內,又急步走來三個鬚眉如銀,身穿灰衣披織金紅袈裟的老僧來。女俠三人一見,頓時大悟,這些老僧俱是三佛寺十二長老中的人物。只見由左側角門走來的三個老僧,一見階前三個老僧,立即高聲問:「邦克師兄,哈多問,各組巡山弟子可有回寺之人,那聲怪嘯是否是巴什托格方面的人,還是昌馬堡的來人?」
階前三個老僧,中間一個吊眉塌眼的老僧,霜眉一蹙說;「現在已是二更時分,五組巡山弟子和三位長老,尚無一人回來。」
方才問話的老僧,三角眼一瞇起,面色凝重地說:「根據那聲內力渾厚,氣勢雄壯怪嘯來判斷,普格認為不是巴什托格和昌馬堡方面的人,他們根本沒有功力如此深厚的高手。」
立在階前左邊,額角上有個肉瘤的老僧,霜眉一立,傲然說:「莫說他們沒有功力如此深厚的人,即使是有,還不是前來送死。」
由側門走來的一個獅鼻大嘴老僧,嘴角一咧,說:「古裡師弟說得不錯,我不信他們敢來老虎口裡撥牙,哼。」說著,獅鼻中發出一聲得意輕哼。其餘五個老僧一聽,不覺傲然哈哈笑了。
飄風女俠三人聽了,覺得三佛寺的僧人,個個凶狠,無不狂傲,這時也想到了全寺毫無一絲戒備的原因。麗蓉芳心更氣,覺得這些凶僧,遠居邊陲,夜郎自大,坐井觀天,似乎根本沒把別人放進眼裡。因此,芳心深處,不覺伏下一絲殺機。
突然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寺外傳來。飄風女俠三人心頭同時一動,凝神一聽,破風之聲愈來愈近了。大殿階前的六個老僧,眼神一亮,俱都笑著說:「聽這破風速度,可能是納斯師兄他們回來了。」就在六個老僧話聲甫落的同時。由高大巍峨的寺門外,一連縱進八個僧人來。
飄風女俠三人,轉首一看。只見當先兩人,是兩個手持如意玉拂塵,面色異常惶急的長老,身後是六個身穿灰衣,肩披黃袈裟,一身血漬的中年僧人,前邊四個中年僧人的背上,俱都背著一個鬚髮皆白的長老,後面兩個中年僧人,手中拿著四件不同的兵器。
背在背上的四個長老,一個面色蠟黃,一個頭顱已失,一個渾身鮮血,一個血肉模糊,任何人一看,便知四個老僧,早已氣絕多時。大殿階前的六個長老,個個面色蒼白,目閃驚光,神色惶急地飛躍過來。同時,大聲惶急地問:「納斯師兄……」
手持玉如意的長老,一見六個老僧,立即氣急敗壞,聲音嘶啞地急聲說:「快快快,快去告訴哈、普、圖,震驚中原武林的疤面人來了。」六個老僧一聽,只驚得個個面色如土,冷汗油然,俱都呆了。
另外一個手持拂塵的長老,立即緊張激動地說:「跑至後峰,通知哈普圖,已經來不及了。」說著,轉首對兩個黃衣中年僧人,雙目一瞪,厲聲大喝說:「快去打鼓撞鐘。」兩個中年僧人放下手中四件兵器,一聲不吭,飛身撲向山門左右的兩座鐘樓、鼓閣。
吊眉塌眼的邦克長老一定神,急問:「納斯師兄,各組巡山弟子,你們可曾遇到?」
手持玉如意的納斯長老,立即緊張悲忿地說:「六執事、五掌院,悉數被殺,我和拉哈師弟六人,率領六名知客趕到九蓮峰,六執事和五掌院,已全部倒在地上,呻吟慘嚎,狂吐鮮血……」
額角有個肉瘤的古裡,神情緊張地插言問:「合師兄六人之力,也沒將疤面人拿下?」
手持佛塵的老僧,面色蒼白,眼布紅絲,插言怒聲說:「疤面人衣著怪異,疤臉嚇人,內力雄厚,氣勢萬鈞,掌劍雙絕,步法迷離,武功高不可測,猛不可擋,出手狠辣,揮劍殺人,神情如瘋如狂,令人望之膽戰心驚,不寒而慄……」
隱身樹後的飄風女俠三人,自然知道疤面人就是天麟,這時又見八個長老、四個凶僧,就在身前甬道上。只見獅鼻大嘴的阿瑪長老,緊張不解地問:「木吾師兄,你們是怎樣擺脫了疤面人?」
手持拂塵的木吾長老,蒼白的老臉一紅,澀然說:「我們一看不敵,立即遁進一座古洞中,直待一個時辰過後,聽到疤面人離去的怪嘯聲,我們才出洞將四位師弟的屍體運回來。」
納斯長老似乎想起什麼,立即向著吊眉塌眼的邦克,急聲問:「邦克師弟,八大羅漢、四金剛和四行者三組回來了沒有?」
邦克一搖禿頭,說;「還沒回來。」
納斯一聽,立將右手玉如意狠狠一擊左手掌心,焦急地黯然說:「看來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納斯的話聲甫落,驀然響起一聲地動山搖,震撼萬峰,直上雲霄的洪鐘大響。接著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巨大鼓聲。頓時,全寺暴起一陣驚呼喊叫,開門推窗之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同時,數聲驚急刺耳厲嘯,由後峰遙遙傳來。
剎那間,鐘聲衝霄,鼓聲撼峰,殿脊冰雪下墜,簷前積塵飄落,全寺響著急奔的腳步聲,和慌亂的叫囂。女俠三人,看了這種惶急混亂,直若大難臨頭,宛如末日已至的情景,也不禁暗暗驚心。三人確信這是三佛寺有史以來最混亂、最緊張、最可怖的一天。嘈雜叫囂和急促奔跑聲音,已經近了。
接著,由大殿左右角門內,爆出無數灰袍僧人來,個個面色緊張,目露驚光,潮水般湧向寬廣的大殿階前。武功較高的紅黃襲裟僧人,俱都展開輕功,掠過房面,如飛馳來,紛紛躍下,直落殿前。飄風女俠三人,雖然距離大殿較遠,但八位長老卻立在他們附近,知道再待一刻,全寺僧侶齊集,便不能再隱藏了。
這時,數聲刺耳的驚急厲嘯,已經到了。緊接著,三道亮金人影,宛如三道劃空長虹,越過巍峨殿脊,挾著一陣驚風,掠空而下。女俠三人雙目一花,殿前甬道上,已多了三個一身亮金僧袍,一式亮金袈裟的高大僧人。
當中一人,長眉至耳,鬚髯如銀,皮膚細膩,面色紅潤,雙目啟合間,眼神閃爍,宛如兩道冷電,手中持著一串光彩奪目的瑰麗念珠,眉宇間透著狡獪、陰沉,這人正是自稱活佛的哈多。左邊一人,面色如鐵,白眉如銀,腮肉下垂,兩耳如輪,徒手未帶兵刃,這人正是普格。右邊一人,肥頭胖腦,眼如銅鈴,鼓額闊腮,眉如鋼針,顯示著粗暴凶狠,這人正是圖倫。三個凶僧俱都面現驚容,雙目閃光,傲然立在甬道上。女俠三人看罷,知道這三個金衣凶僧,即是自稱三佛的哈、普、圖。
這時,鐘鼓已經不響了,寬闊的大殿階前,湧滿了僧人,眾僧一見哈普圖三僧,除了八位長老,俱都跪在地上。哈普圖三僧一見甬道上的四具長老屍體,未待納斯、木吾趨前說話,立即怒聲喝問:「這四位長老可是死在方才吭發怪嘯的那人手裡?」
納斯立即激動地說:「不錯。」
性情凶殘的圖倫立即厲聲問:「誰?」
木吾立即緊張地說:「疤面人。」疤面人三字一出口,哈普圖三僧,面色同時一變,接著,發出一陣陰惻獰笑。
飄風女俠知道很快就會露出行藏,於是一聲怒喝,飛身掠至甬道上,麗蓉、杜冰緊跟而出。這三人一現身,跪伏地下的所有僧侶,俱都嚇得紛紛立起,同時暴起一聲驚呼。手持拂塵玉如意的兩位長老,一見女俠三人立知不是疤面人,在驟驚茫然下,不覺頓時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兩人同時一聲大喝,飛舞拂塵如意,接著一陣勁風,向著三人撲來。
飄風女俠早已默記了一遍神尼口授的幾式劍招,這時一見古裡、邦克兩個老僧撲來,立即一聲嬌叱:「老禿賊,我來會你……」嬌叱聲中寒光一閃,長劍已握在手中,揮劍迎了過去。
擁擠階前的僧人,再度掀起一陣騷亂。飄風女俠雖有絕世的劍法和心訣,無奈未曾練習,施展開來,威勢大為減低,即使如此,仍是一味搶攻,招招進逼。林麗蓉凝神靜立,眉透殺氣,一雙鳳目,緊盯著邦克、古裡。
杜冰到了這種江湖成名高手的打鬥場合,深感自己的功力不濟,遇有緊要,非但不能出手拒敵,反而是個累贅。她看得很清楚,女俠的劍法愈來愈神奧,劍勢愈來愈凌厲,雖然對方兩個老僧夾攻,但仍無一絲敗跡。突然,一聲淒厲驚心,沙啞悲壯,如鬼哭,似狼嗥的怪嘯,由寺外松林間響起。嘯聲一起,所有打鬥立停,全寺頓時一靜。
驀見黔道三惡渾身一戰,不覺脫口急呼:「疤面人。」三字剛剛出口,全寺暴起一陣騷動。
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已向著寺內飛來。一道寬大黑影,宛如一縷烏煙,勢如奔雷,快逾閃電,已掠進三佛寺的櫛比屋面上。淒厲驚心的怪嘯,愈吭愈高,震耳欲聾,只震得殿梁積塵飄落,簷前雪屑紛墜,殿中神龕上的巨燭火苗微微顫抖,搖曳不停。那聲急速的衣袂飄風聲,噗噗懾人,愈來愈近了。
全寺僧眾,無不心情惶急,面現驚容,數百道驚懼目光,一齊望著嘯聲飛來的方向。哈普圖三僧驚怒交集,忐忑不安。黔道三惡面色蒼白,冷汗直冒。全寺僧眾心脈狂跳,噤若寒蟬。麗蓉、杜冰黛眉緊動,暗暗歡心,鳳目中不停閃爍著喜極光輝,一直靜靜聽著傳來的衣袂破風聲。
嘯聲倏然停止了,噗噗的衣袂聲,聽得更為清楚,三危山的如林萬峰間,仍響著嗡嗡不絕的怪嘯回聲。突然,一道寬大黑影,宛如大鵬臨空,撲張兩臂,狂馳如飛,掠過雪白的櫛比房面,向著殿前疾射而來。一雙電目,寒風如刃,閃閃爍爍,宛如兩盞明燈,令人望之怵目驚心。
在這一剎那,殿前所有人眾,無不心神戰粟,呼吸幾乎窒息。飄風女俠櫻唇微張,香腮牽動,心情激動得幾乎要大呼出聲。就在這時,呼的一聲,側殿屋脊上,已多了一個身穿寬大黑衫,一臉花疤,鮮血斑斑的奇醜怪人。奇醜怪人身形一落,殿前數百僧人,只嚇得全身一戰,脫口急呼,身不由己地紛紛向後急退。
這時,飄風女俠已驚得倏伸玉手,疾掩櫻口,一顆心已提到了咽喉,她幾乎不敢相信,殿脊上立著的,就是自己的愛兒天麟。哈普圖三僧完全呆了,臉上怒容,眉間煞氣,頓時全消。六個長老目閃驚懼,老臉焦黃,六顆禿頭上,俱都滲出了細細汗水。黔道三惡的六條腿,已忍不住有些顫抖了。
這時,寬廣的殿前,頓成了一片死寂,除了眾僧沙沙的後退聲,和高懸半空的巨燈搖擺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疤面人雙目如電,冷芒近尺,緩緩一掃殿前,看了眾僧的神情,不禁仰面發出一陣直上夜空的哈哈狂笑。笑聲淒厲,入耳驚心,似裂帛,似梟鳴,如開石,如碎金,令人聞之心浮氣動,不寒而粟。
哈普圖三僧的凶狠熾焰,被疤面人那股氣勢萬鈞的雄風,完全淹沒了,看了疤面人兩道如刃眼神,三人不覺同時打了一個冷顫,聽了這聲震撼谷峰,內力渾厚的衝霄狂笑,心頭立即湧上一絲寒意。他們預感到,今日要想保住在西域數十年的聲戚勢力,勢必拚命不可。因此,三僧把心一橫,頓時升起一股拚命的勇氣。六個長老想起死在疤面人手中的四個師兄弟,和四組優秀弟子,也俱都起了拚死的決心。
疤面人倏斂狂笑,電目望著立在哈普圖一側的黔道三惡,立即朗聲說:「黔道三惡,確是信人,果將在下的口信轉達給凶僧哈普圖,你們三人數月未離三佛寺,必是心中不服,等候在下完結數月前在衡山天柱峰下的那段過節。」
疤面人說此一頓,望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的黔道三惡僧叟道,又是一聲震耳厲笑繼續朗聲說:「好好好,今晚在下已來,在我未殺哈普圖三僧以前,我們先了清了那筆舊帳吧。」應聲甫落,飄身而下,雙腳落地,輕如棉絮,大袖微微一拂,宛如一縷烏煙,直向黔道三惡撲去。
就在這時,六個長老驟然發出一聲暴喝,飛舞雙掌,縱身而出,挾著呼呼勁風,幻起如雲掌影,向著飛撲的疤面人瘋狂罩至。飄風女俠驚得脫口發出一聲驚呼,疤面人一聲哈哈厲笑,疾演幻影迷蹤,身形飄忽不定,但聽叭叭直響,接著悶哼連聲。
只見六個長老,身形踉蹌,連連後退,頭青臉腫,齜牙咧嘴,俱都拿樁不穩,幾乎跌坐在地。哈普圖三僧一見,不覺大驚失色,同時厲嗥一聲,身形一閃,已將疤面人圍在三角核心。飄風女俠看了,頓時發出一聲驚呼:「小心凶僧的三才陣……」
哈普圖三僧一聲淒厲驚心的震耳怪喝,六掌向著疤面人飄忽如飛的身影,閃電推出。轟隆一聲震天大響,勁風激旋如狂飆,嘯聲震耳如颶風,夜空回聲,鐘鼓自鳴,四面殿簷上粗如兒臂的明亮冰柱,紛紛震落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哈普圖三僧被自己的掌力,逼震得一連退後數個大步。三個踉蹌後退的老和尚,再也拿樁不穩,俱都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是哈普圖三僧,在驚怒交集的心情下,聚集了三人畢生功力,最凶最狠,最拚命的一擊。三僧的三才掌合力一擊,勢逾萬鈞,鐵石几可擊碎,何況是人。
在這一剎那,雪屑煙塵如霧,勁風疾旋不停,轟轟隆隆之聲,歷久不絕。殿前高懸半空的巨大紅燈滅了,大殿中的六支巨燭全熄,殿前一片黑暗,視線頓時模糊。立在數丈外的飄風女俠驚魂一定,立即發出一聲痛心驚呼:「天麟……」呼聲未畢,頓時暈了過去,因為,她在三僧中間,沒看到疤面人的影子。
麗蓉、杜冰已將女俠扶住,麗蓉玉掌已撫在女俠的命門上。只見疤面人,劍眉飛挑,雙目射電,十指彎曲如鉤,左右兩臂微圈,正緩步向著黔道三惡緩緩逼去。只見麻衫老叟神色驚懾,腮肉抽動。胖大和尚目露驚光,面色焦黃。紫袍老道呼吸急促渾身發抖。
疤面人嘴哂冷笑,星目閃光,緩緩向前逼去。黔道三惡面色如土,冷汗直流,緩緩向後直退。三惡身後無數身披紅袈裟的僧人,俱用驚恐的目光望著疤面人,同時,也隨著三人緩緩退去。就在這時,飄風女俠倏睜鳳目,一眼看到疤面人,頓時想起神尼的叮囑,不覺絕口發出一聲尖銳疾呼:「不要亂造殺孽了……」疤面人心頭猛的一震,腳步驟然停止了。
就在疤面人停止前進的同時,剛剛立穩身形的哈多,暴喝一聲,右臂疾揚,無數絢爛念珠,挾著絲絲嘯聲,向著疤面人漫天罩來,快捷逾電,一閃即至。疤面人聽取女俠那聲疾呼,心智剛一清醒,這時再度升起無限殺機。於是,暴喝一聲,雙掌閃電擊地,身形騰空而起。
就在疤面人身形騰空的同時,無數絢爛念珠,幻起無數七影銀絲,挾著疾勁嘯聲,擦著疤面人的腳底,閃電射過。緊接著,暴起數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慘嚎。疤面人身在空中,挺身俯首一看,只見黔道三惡和數個身披紅袈裟的和尚,俱都栽倒就地,翻滾慘叫,滿身血漬,狀甚慘厲。想不到哈多揚出的無數念珠,俱都擊在驚魂未定,驟不及防的三惡和幾個紅衣和尚身上。
圖倫、普格和六個長老,頓時呆了。全寺僧侶同時發出一聲驚啊,不少僧人飛步湧了過去。哈多長眉扇動,滿面羞紅,只氣得一雙凶目直冒火星。疤面人身在空中,哈哈一笑,大袖一拂,閃電下墜,身形疾落地面,腳尖一點,已至哈多身前。
哈多一見疤面人,面色鐵青,牙齒咬緊,渾身不停地嗦嗦直抖,嘴裡發出格格響聲。疤面人望著哈多,劍眉緊皺,星目迷忪,薄唇下彎成弧形,兩道冷電眼神,在迷忪眼縫中,閃爍不停。奇醜的疤臉上,寬大的黑衫上,尚有斑斑未乾的血漬,令人看來膽戰心悸,不寒而粟。
疤面人依然是兩臂微圈,十指如鉤,嘴哂冷笑,緩緩逼進。六個長老看了疤面人緩緩逼進的這種威勢,心情緊張的幾乎窒息,俱都面無人色,冷汗直流。陰險的普格,雙目圓睜,大嘴緊閉,雙掌緊握,汗流如洗。凶暴的圖倫,面色蒼白,嘴唇微抖,禿頭上青筋高凸,凶臉上冷汗直冒。
驀然哈多一聲淒厲怒喝,神情如狂,飛身疾撲,雙拳疾揮,勢挾勁風,向著逼至身前的疤面人猛力搗去。疤面人嘴角牽動,不屑冷哼,身形一閃,已至哈多身後。哈多早已有備,就在疤面人身形閃動的同時,一聲暴喝,閃電轉身,左掌振臂反揮,直向身後削來。但兩眼一花,身後依然沒有疤面人的影子。
哈多頓時大驚,再度暴喝一聲,身形一蹲,疾演一招掃蕩腿,呼的一聲,地上立即幻起一輪腳影。疤面人丹田微一提氣,雙腳離地三尺,哈多的腳影如風掃過。哈多一長身形,怒吼一聲,右臂倏舉,猛力斜劈。疤面人一聲厲笑,再沒閃動,左臂一揮,猛封而出。
砰的一響,悶哼一聲,雙方手腕,閃電接觸,哈多身形踉踉蹌蹌,立即退後三個大步。就在這時,圖倫滿面鐵青,雙目赤紅,箕張兩手,向著雙肩連晃,正在拿樁的疤面人,乘機撲至,直抓疤面人的面門。疤面人頓時大怒,殺機倏起,一聲怒哼,疾演脫枷解鎖,身形就勢一個急轉,已至圖倫身後。
緊接著,雙眉一拂,星目射電,一聲震耳大喝,立演後山打虎,右掌倏然舉起,閃電猛力下劈,直擊圖倫的後胸。砰的一響,蹬蹬連聲,凶僧圖倫躬身撫胸,身形一直向前衝去,哇的一聲,開口噴出一道箭血。圖倫前衝數步,大吼一聲,猛一挺胸,再一個踉蹌旋身,撲通栽倒就地,登時氣絕身死。
普格一見,面色大變,出手猶疑,舉措不安,狡獪的目光中,忽明忽暗。凶僧哈多,面色鐵青,雙目血紅,一聲淒厲暴喝,神情如瘋如狂,急上三步,圈臂蹲身,鋼牙一咬,雙掌同時推出。一股巨大掌力,勢如狂風驟雨,向著轉身撲來的疤面人滾滾捲去。
疤面人倏然停身,仰面發出一聲驚心厲笑,看看掌風擊到,一聲暴喝,雙掌閃電推出一道狂飆。砰然一聲大響,風聲大作,激旋帶嘯,雙方兩肩,連連搖晃,俱都退後半步。疤面人頓時大怒,暴喝一聲:「你再接我一掌……」暴喝聲中,圈臂一蹲,斜身跨步,雙掌運足功力,同時猛力推出。
老僧哈多,瞪眼,咬牙,再上三步,蹲身圈臂,雙掌再度推出。轟隆一聲震耳大響,接著暴起一聲悶哼,哈多身影直向大殿階前直線橫飛過去。階前眾僧驚呼嗥叫,一陣騷動。六個長老齊聲大喝,紛紛前撲。砰的一聲,哈多的橫飛身形,已撞進數個僧人之中。眾僧低頭一看,頓時一陣大亂。
六個長老撲至近前,紛紛低頭察視,哈多面白如紙,兩眼圓睜如鈴,嘴角下撇,溢出兩滴鮮血,早已停止了呼吸。突然,全寺僧人一陣大嗶,接著響起疤面人的暴喝:「不留下命來想跑嗎?」六個長老抬頭一看,只見普格神色惶急,宛如喪家之犬,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疤面人雙袖一抖,直射側殿,身形騰空,宛如一縷輕煙,向著普格逃走的方向,電射追去。飄風女俠望著打鬥的場中,一直提心吊膽,這時一定神,急呼一聲「快追」,身形一縱,騰空而起直向側殿屋脊上飛去。麗蓉、杜冰香肩一晃,飛身而起,隨後緊跟。
只見普格的身形,在朦朧的月光下,雪白櫛比的屋面上,有如一道金線,疤面人疾追的身影,宛如一縷烏煙。飄風女俠、麗蓉和杜冰三道嬌小人影,盡展本身輕功,幾似三隻掠波海燕,飛馳在波浪起伏的銀海上。前面普格和疤面人已至寺邊,繼而一閃,兩人頓時不見。
三人追至寺牆邊沿,舉目一看,只見繞寺松林,白雪皚皚,茫茫一片,再看不見前面兩人的身影。飄風女俠即令二女停止,立即焦急地說:「我們不可亂追,必須看出他們入林的痕跡,才可前進。」話聲甫落,前面林間,隱約傳來一聲暴喝,乍聽之下,至少在數十丈外。
飄風女俠女俠再不遲疑,香肩一晃,飛身撲了過去,縱上林面,踏枝飛行。麗蓉、杜冰翠袖一拂,緊跟而上。三人展開登枝渡葉輕功,直向喝聲傳來的方向撲去。突然,前面金影一閃,普格已升出林面。緊接著,光華大盛,十丈生輝,疤面人手握騰龍劍,飛身已追上林面。
麗蓉一見普格,即想施展遙空彈指神功,但距離太遠了。前面金影一閃,光華驟失,普格和疤面人又瀉進林間。數聲暴喝之後,普格疤面人又升上林面。這時,女俠三人,追近已不足二十丈了。驀地,麗蓉鳳目一亮,立即脫口嬌呼:「小心,前面是座天干地支連鎖陣。」嬌呼聲中,身形驟然加快。
三人舉目一看,只見前面數十丈外,寒風雪霧中,有松,有竹,搖曳不停,前後種植,似紊亂,似有序,果是一座陣勢。只見普格,宛如驚弓之鳥,拚命向前疾逃。疤面人已聽到麗蓉的嬌呼,一聲暴喝,縱身騰空一躍數丈,手中軟劍迎空一揮,疾演「天降寒龍」,一道寬約八尺的刺目電光,挾著隱約可聞的風雷嘯聲,向著普格凶僧,如電射去。
就在那道刺目電光看看射至凶僧的同時,凶僧普格已奔至松竹之間,身形一閃,頓時不見。疤面人身劍合一,緊跟凶僧進入陣中。接著,前面陣中,寒光電閃,暴喝連聲,松搖枝動,傳出了兵刃疾削物體的燉燉聲。麗蓉一見,頓時大悟,芳心猛的一震,不覺脫口疾呼:「不好,他不識各種陣法。」疾呼聲中,三人疾向松竹植成的天干地支連鎖陣馳去。
麗蓉來至近前,停身樹端,望著陣中劍光閃閃處,立即大聲指點說:「三左轉,九右彎,見竹橫飄,遇松直前……」麗蓉喊至第二遍時,陣中劍光驟斂。
眨眼工夫,遠處驟然傳來一聲暴喝:「凶僧還不停步受死嗎?」麗蓉一聽,鳳目一亮,向著立身其他松端的女俠、杜冰二人一揮手,一直向前馳去,同時,口裡仍不停喊著方纔的口訣。
三人追至林沿,舉目一看,只見凶僧普格已在近百丈外,向著遠處一道千仞深澗,拚命掠去。疤面人手持騰龍劍,盡展輕功,身形如煙,疾進如電,但距凶僧普格尚有幾十丈遠。但疤面人與凶僧普格間的距離,正逐漸縮短。凶僧普格跑得更快了,再有十數丈即到了崖邊,而疤面人距離凶僧尚有三十丈遠。飄風女俠三人心中萬分焦急,俱都竭盡全力,施展輕功,加速向前追去。
只見前面那道深澗,寬約二十餘丈,中間一道粗如拇指的環索,直達對崖,在凜冽的寒風中,搖擺不停。疤面人似乎也看到了澗中那道鐵索,暴喝一聲,騰空而起,一躍數丈,身在空中一挺腰身,直向普格飛身撲去,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這時,普格已將至崖邊,而對崖遠處雪霧中,也隱約現出兩個小黑點,正向著這面電掣馳來。普格馳至崖邊,倏然轉身,一見掠空撲下的疤面人,立即發出一聲挑逗性的哈哈大笑。接著,大袖一拂,轉身奔向鐵索,疾如脫箭般,向著對崖射去。
疤面人一聲大喝,星目射電,雙腳落處,正是崖邊,腳尖一點地面,身形再度騰起,直向普格追去。女俠三人一見,花容失色,齊聲驚呼。林麗蓉面色大變,不覺脫口急呼:「站住,不要過澗……」但疤面人的身形已落向鐵索的中間。
普格回頭一看,嚇得心膽俱裂,倏冒冷汗,身形一連閃了幾閃,險些跌下萬丈探淵,雙袖疾拂,直射對崖。疤面人身形下落之際,只見澗中,漆黑一片,寒風怒吼,雪屑飛舞,鐵索搖擺不停,如想用腳去點,已不可能。於是,心念如電一閃,倏然俯胸下彎,左手疾伸,五指已握住搖擺不停的鐵鏈。接著,順勢下墜,左臂一拉,借力一翻,已登上索鏈,身形一長,雙腳一點,騰空撲向對崖,直向普格身前落去。
女俠三人來至崖邊,看了這種驚險情景,只嚇得心膽俱裂,兩腿發軟,頭暈目眩。凶僧普格如飛奔至對崖,右腳一著地面,立即發出一聲得意狂笑,腳尖一旋,倏然轉身,右掌閃電劈出,鐵索錚聲立斷。抬頭一看,只見斷索,勢挾勁風,宛如一條游龍,直向對崖墜去。但澗中並沒有看到疤面人下墜的影子,驚呼的叫聲。
突然,呼的一聲,一陣勁風掠空而下,直落普格的身後。凶僧普格倏然轉身,回頭一看,只嚇得亡魂喪膽,一聲驚喝,暴退一丈。疤面人一見,情不由己脫口發出一聲驚呼。普格驟然想起身後即是深澗,雙袖閃電疾舞,同時一聲慘叫,翻滾的身影,直向漆黑的萬丈深淵中瀉去。這聲亡魂慘叫,淒厲驚心,沙啞悠長,劃破夜空,震撼群峰,響徹澗中,令人聽來,毛骨悚然,膽戰驚心。
疤面人翻手收劍,順勢繫在腰內,星目凝神,一直望著深澗中的普格逐漸縮小的身影,直至消失在黑暗中。凶僧普格,就此結束了他的罪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