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零五 再造
天外天的夜晚顯地非常安靜,和白天鳥獸爭鳴的景象相比,夜晚的天外天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沒有蟲鳴、沒有風聲,黑夜吞蝕了一切,只餘天上點點繁星。
在這樣的環境裡,行走時的腳步聲總是讓人特別敏感,就算腳步再輕柔也是一樣。尤其大明本來就沒什麼睡意,聽到有人靠近後立刻警戒了起來。
來人並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而且很自然而然的走到水池邊。看清楚來人後,大明也放鬆了警戒。
「姑姑,那麼晚了妳還不睡?」
「沒什麼,睡不著出來走走。」葉若秋淡淡的說。
這時從水面底下冒出一條優美的水色藍龍,正昂起脖子看著葉若秋,並且微微的點了下頭,隨後又沉入水中盤繞在大明身邊。
「她還真有心。」看到人家恩恩愛愛的樣子,在回想起剛剛自己做的夢,葉若秋心裡顯的更是黯然。
對此,大明只是笑了一笑並不答話。
無痕不捨,也不放心大明一個人整夜都泡在水池裡,說什麼也不願獨自回房去睡,因此化成龍型在水裡陪伴著他。無痕的舉動讓大明覺得十分地窩心,心裡也是暖洋洋的一片,一掃之前和侍劍對話時的空虛與孤獨感。
「怎,妳又哭了?」大明這時才看清楚葉若秋眼匡紅通通的,臉頰上還有著未乾的淚跡。大明以前也曾看過葉若秋痛哭的場面,所以知道她內心中其實相當的碎弱,只是平時一直武裝自己,強迫自己表現的堅強而已。
「沒什麼!」葉若秋轉身悄悄擦去淚痕,但這動作在大明看來只是欲蓋彌彰。
「妳又夢到了那個……葉海?」大明試探性的問。在他的認知裡,只有那個已經逝世的葉海才能令葉若秋如此動容。
大明不提還好,一提起葉海兩個字,葉若秋的內心立刻全面崩潰,兩道清淚如泉湧出,連身體也站不穩,頹然的跪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在這麼寧靜的夜晚放聲痛哭,效果是十分嚇人的。沉睡中的牧童和葉家家主可說是第一時間就睜開眼睛,但是聽清楚這陣哭聲後,卻又不約而同的閉上眼睛嘆氣,顯然這種事發生過太多次了。
對此突來的變故大明也是一陣愕然,無痕甚至用頭微微地頂撞大明,似乎是在責怪他不該提起這事,惹的葉若秋如此傷心。
大明雖然很想為葉若秋做些什麼,但如果依他現在全身光溜溜的狀態跳出水池,搞不好馬上就被葉若秋揮劍給砍了。
好在莊內神獸仙靈對此似乎已經司空見慣,許多白天大明曾見過的神獸仙靈跚跚的從黑暗中出現,帶著好像類似衛生紙之類的東西,在葉若秋身前疊的好像小山一樣,然後又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葉若秋對此彷彿一無所覺,只是一個勁的流淚。大明也只好靜靜的呆在一旁,聽著這淒涼的哭泣聲回盪在無止境的夜空中。
只是,大明偶然聯想到之前他對侍劍提起的問題。葉若秋現在的情境,是否就是他往後日子的寫照?
抱著對已經不在的人的思念活下去,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中度日。
想到這,大明就感到一陣黯然。
他自己其實也沒有什麼立場去安慰葉若秋,因為要是遇上這種事,自己的反應並不會比葉若秋好到哪去,甚至會更為可怕。
無痕也察覺到大明心裡的異狀,於是用頸子微微地蹭著大明。大明也知道無痕在擔心自己,所以伸手輕撫著她的頸子表示沒事。
過了十來分鐘,葉若秋依然哭個不停。大明不禁感概,女人還真的是用水做的,哭那麼久眼淚依然尚未流乾。
「對妳而言……葉海的存在只是痛苦?」大明淡淡的問了一句。
葉若秋並沒有回大明的話,但是哭泣的聲音有略為小了一點。大明也沒有繼續向她追問,而是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為什麼會感到痛苦,是因為過去很幸福吧。因為那已逝去,不再擁有的幸福,所以才會感到哀傷,所以才會流淚,這是很自然的事,大家都一樣。」
「不要說的你好像都懂一樣!」葉若秋忿忿的回了一句。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懂啊。」大明苦笑了一下。
「我想妳大概不知道………我的身體既不會老化,也不會死亡,就算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絕種了,我還是會一個人苟延殘喘的存活下來……不管願不願意。也許,那時候我會失去詩函和無痕………」
說到這,大明下意識的抱緊了無痕,而無痕也回應著貼緊了大明。
無痕自己也很清楚,如果無法渡過轉生試煉的雷劫,化為飛灰將是自己唯一的下場,連靈魂也不復存在。
而且聽牧童的口氣,那試煉很快就會到來,就在近十幾年甚至數年內而已,所以她能陪伴大明的時間十分有限,畢竟無痕對試煉並沒有多大的把握。
「我和妳的情況其實都是相同的,妳是事情已經發生,而我則是等待著事情發生,最後所面對的,一樣是讓人心碎的痛楚。只是……妳後悔和葉海的相遇嗎?」
大明的話讓葉若秋停下了哭聲,轉頭用泛著淚光的雙眼看著他。
「就算現在幸福的生活會是往後痛苦的來源,我也不曾後悔過和詩函無痕的相遇。傷痛是必然的,但是我不會忘了我們之間曾有的回憶,那是我和我所珍愛的人兒一起的幸福回憶。妳呢?妳是否還記得和葉海在一起的日子,在一起時的感覺,那時……妳很幸福吧。」
聽到大明這麼說,葉若秋不禁回想起過往和葉海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那是她向來刻意去迴避的記憶。因為她一直很害怕,怕觸動這些記憶會讓自己更痛苦,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心裡卻是感到暖暖的。
「回憶並不是痛苦,痛苦的是對回憶的思念。但是不要因為痛苦,就遺忘掉過去的回憶,這對葉海也不公平吧,他也是不希望看到妳哭的。」
葉若秋這時完全冷靜了下來,輕輕地擦拭去眼角的淚水。眼前的她完全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樣,哪還有絲毫往日冷傲的形象存在。
「你這是在………安慰我?」
「不……」大明搔了搔頭髮:「我只是找藉口在安慰我自己。不過道理人人會說,但是詩函無痕一出事我馬上就抓狂了,哪可能那麼冷靜的細想這麼多,說到底根本是唬人的。」
「你說的很對……有些事我一直因為害怕而在逃避著,結果反而遺忘了更重要的事,葉海他不是我心裡的痛楚,而是我的幸福。只是長久以來我任憑自己沉浸在淚水和痛苦中,反而把對他的感覺忘了。」
葉秋秋仰望著星空,臉上還留有淡淡的哀傷,不過並沒有之前那麼悲痛的樣子。
「抱歉!打擾一下。」
就在大明和葉若秋雙方皆沉默無言之時,侍劍閃身了出來。
「我找到『無』了,或許練霓裳還有救。」
無痕聽到侍劍的話後,立刻移動身體游到大明下方,然後猛然的竄出水面,一副作勢欲飛的樣子。
趴在無痕背上的大明趕緊制止住了無痕的動作,不然可能會一路裸奔到南海龍王的住處,那臉就丟大了。
「要救練霓裳是很急沒錯,但至少先讓我穿件衣服再去啊!」大明緊緊趴在無痕背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春光外洩。
無痕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太過莽撞,連忙穩住身子。
「我去拿衣服給你吧。」葉若秋說完就往屋裡走去。剛剛無痕一有動作她就已先轉身,所以並沒有看到任何不雅的鏡頭。
大明一離開池子,附著在皮膚表面的水分立刻化為白茫茫的蒸汽蒸發掉,身體裡的熱度可見一般。
無痕見狀後擔憂的看著大明,不過大明搖搖頭表示不用擔心,他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以往發高燒一樣(只是體溫高的會嚇死人,都能用來做石板烤肉了)。
雖然感覺很不舒服,但還尚可以忍受。自從遇上絕和蒼冥開始,大明所遭遇的大小傷就不曾間斷,因此對疼痛的忍耐力可說是大幅提升。
葉若秋找出一套衣服直接交給侍劍,靜靜地看著他們離去後這才轉身回房。只是那一夜,她又夢到了葉海,睡夢中的眼角依稀泛著淚光。
縱然傷痛可以平息,但那折磨人的思念卻是揮之不去。
永無止盡的思念啊…………
雖然崑崙的夜晚非常幽暗深沉,但在南海龍王的行宮住處周圍卻是亮如白晝。
因為練霓裳的關係,南海龍族中富有學識的人全被招集了過來。不光只是南海龍族,連崑崙裡有名望的隱仙宿老,能請的全都請來了。
「怎樣,有方法了嗎?」南海龍王整天就留在練霓裳旁反覆的問著這句話,但面對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來人很遺憾的搖了搖頭,龍王也莫無表情的揮手讓他退下。
練霓裳的生命跡象越來越微弱,看來是撐不到天明了,而自己卻是什麼也做不到,這點令龍王相當自責。
敖離則是尚未死心,奔走在眾人間尋找一絲能救回練霓裳的方法,專心到連無痕和大明來了也沒察覺到。
看到敖離的衝勁,龍王意識到自己也許真的老了……
「人還真多。」大明拉著無痕的手在人群裡左竄右鑽的,好不容易才進到南海龍王的行宮裡,不過裡面也是一片忙上忙下,根本沒有人理他們。
「無痕,妳還記得練霓裳在哪嗎?」
無痕點了點頭,但是又覺得有點不妥的說:「可是我們就這樣未經通報闖了進去,妥當嗎?好像有些失禮的樣子。」
「救人要緊,失禮之處事後再賠罪吧。」
無痕聽到後便拉著大明,依下午來時的記憶往練霓裳倒下的地方走。
因為大家都認為焚炎已死,再也無法重鑄,所以並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這柄碎裂的神兵就這樣被整齊的排放在石臺上,孤零零的沒人在去理它。也多虧如此,大明才能如此輕易的就接近焚炎。
大明靠近石臺後,就直接拿起碎裂的焚炎端看著。
「怎樣?」無痕望著大明,臉上顯的有些不安。
「有救。雖然幾乎細不可微,但是這把槍仍和留在我體內的炎勁起了共鳴,晚點就難說了。」看大明點著頭,無痕臉上滿是喜色。
「不過這裡人太雜,妳去跟龍王說說清清場,剩下交給我處裡。千萬記得,等等誰都不可以靠近我。」無痕看大明的表情十分慎重,也認真的點點頭去了。
在無痕走後,大明招出了火尾化成輔助型態,一團黑炎自他左手油然而生。
依無的說法,是要大明以黑炎導出體內殘存的炎勁,並以這些炎勁來修復焚炎。當然,要做到這些事必須使用到絕的力量,不過無和侍劍會負責在他體內壓制住,給大明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這件事。
只是以絕之力所推動的黑炎威力是很可怕的。任你大羅金仙,只要稍稍一沾上,就足以讓人屍骨無存、魂飛魄散,也因此大明才會那麼慎重的告誡無痕。
霎時大明左手上的黑炎化成數條黑龍,散佈盤繞在大明四周,甚至將他的身形都掩沒了。場中的幾條紅龍見狀就要上前攻擊,因為它們出於本能地感到眼前黑炎的可怕,但卻被龍王阻止了下來。
大明目前是練霓裳唯一的希望,龍王當然不可能讓人去打擾他。
再則,那黑色炎龍盤旋過的週遭四處,不論花草樹木或地磚石板全被焚化的一乾二淨或變成紅色的熔岩,龍王當然不可能讓族人白白去送死。
南海龍族屬火,因此這座宮殿全都是以全崑崙最耐熱的物質所構成,上至一磚一瓦,下至一草一木,就算龍王自己化為龍形,以龍炎噴吐上三天三夜,連根草也燒不起來。
但如今卻在大明手下瞬間就輕而易舉的化為烏有,這恐怖之處可想而知,霓裳會栽在他手上可完全不冤枉。
在數條黑色炎龍盤旋的縫隙中,大夥隱約能看到中心有一團紅色的火光,那就是大明從身體裡所導出的焚炎炎勁。
那紅色火光和碎裂的焚炎起了反應,並且在黑炎的鍛燒下熔合在一起,整個過程大概耗費了十多分鐘左右。
最後斷裂的焚炎終於重新的接合,只是槍身上仍留有斑駁的裂痕。
大明散去圍繞在週遭的黑色炎龍,並且左手揮出骨鏈捲住剛修復好的焚炎,往練霓裳的方向擲去。因為黑炎的性質和南海部族的火燄有很大的差異,所以修復好的焚炎必須再經過紅龍們的龍炎洗鏈過一次才算大功告成。
焚炎虛浮在練霓裳的額頭上,和她一同接受眾多紅龍的炎息洗禮,而焚炎槍身上所殘留的黑火也隨著漸漸消失。
就在黑炎消失的同時,焚炎冒出了火紅的烈焰,而且烈焰又變化成一條龍的樣子。只是那條火龍只有小小的一條,簡直與剛出生的幼龍無異,不過那條小火龍盤繞在焚炎周圍接受龍炎的洗禮,一副十分受用的樣子。
在場的龍族見狀,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思,尤其南海龍王神色更是激動。
既然焚炎以修復,其內的龍魂也跟著復甦,那練霓裳的小命可說是保住了。這不,練霓裳的生命跡象開始慢慢的回復平穩,所有人差點要歡呼了起來。
「目前看來是死不了了,剩下的等天亮之後再說。我休息一下,別來吵我。」大明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走到廣場角落的一棵樹下。無痕為大明的無禮向龍王歉然的笑了一下,然後馬上追了上去。
雖然有無和侍劍合力壓制住絕的力量不讓它爆發,但大明仍是感覺到體內血氣一陣翻湧,最好還是立即讓體內的力量平復下來才算安全。
也不管在場眾人的異樣眼光,大明大刺刺的倒在樹下閉眼就睡。
關於練霓裳得救的消息,不一會功夫就傳遍行宮裡裡外外,眾人對於這個救了練霓裳的神祕人物可好奇了,可偏偏沒人知曉他的來歷。
好在南海龍王先前沒有說出是大明傷了練霓裳的消息,眾龍族也不知道傷了練霓裳的和救她的會是同一人,因此對大明可感激了。但大家若是知道事實,大明恐怕就沒那麼好過了。
當大明醒來時,已是艷陽高照。
「早啊!」大明一張眼就看到無痕溫柔的笑臉,也回應給了無痕一個大大的笑容。一大早醒來所看到的就是心愛人兒甜蜜蜜地笑容,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嗎。
大明爬起身來後,才發現自己枕著無痕的大腿睡了一整夜,看來是無痕趁著他睡著時移動了他的他身子。
雖然無痕和詩函站在一起時,大家的目光總是被詩函所吸引而容易忽略到她。但是大明知道無痕為自己的付出並不比詩函少,尤其從日常的細微之處最能看出無痕的細心。
想到這,大明一雙眼睛就一直望著無痕不放。
「怎這樣盯著人家看。」無痕臉嫩,被大明一直看的也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微微偏下了頭。
看到無痕低著頭略帶嬌羞的模樣,大明輕輕地用手扶起無痕的下巴,然後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柔軟的雙唇。如此眷戀的吻了許久後,兩人的嘴唇這才分開。此時無痕的臉上已滿是醉人的霞紅,更令人看的著迷。
雖然自己平日老愛抱怨命運不公,總是讓自己扯入一大堆麻煩事件裡。但其實老天爺也算不虧待他了,讓他娶了無痕這麼個可人兒當妻子。
現在大明和無痕眼中只看的到彼此的存在,完完全全沉浸在浪漫的二人世界中。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忘了周圍至少有數千雙眼睛死命的瞪著他們兩人看。
「咳、咳───」南海龍王雖然很不願意打擾到他們,但是還有霓裳的事情尚待處理,而且時間地點不對。當著大庭廣眾下深吻,未免……太開放了點。
最先回神過來的無痕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後,整個人羞的趴到大明懷裡不敢見人。而大明轉眼間看到廣場上擠滿了一大堆的人,也只有訕訕的傻笑著不知如何回應。
「年輕真好,想我和我家老太婆年輕時相戀的豪放作風,可完全不輸給他們。」
「說到豪放,有誰比的上我們兩口子,想當年啊………」
看到大明和無痕的情況,一大堆的龍族老者紛紛吹噓起當年的英勇事蹟。
「抱歉!我太大意了,才會讓妳這樣的難堪。」大明輕輕撫摸著無痕的頭髮,歉然的說。不過無痕搖了搖頭,表示並不責怪大明。她很喜歡大明這麼對她的感覺,只是這時間地點就未免太………
「來吧!趕快把正事處理完,我們好回家了。」大明輕吻了下無痕的額頭,然後拉著她站了起來。不過這下無痕可就一直躲在大明身後,畏畏縮縮的羞於見人,乖乖地讓大明牽著手走著。
由於龍王下令過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大明,所以大明周圍百公尺內完全空無一人,這會看到大明站了起來,敖離趕緊迎上前去。
「王兄!舍妹如此對你,而你居然還能不計前嫌的出手相助,這份恩情小弟實在無以為報。」敖離拱手抱拳說,神色看來還有些激動。
「這事是我失手傷人所造成,現在我只是負起我應負的責任而已,敖兄實不需如此客氣,不然小弟我真的無地自容了。」
身為肇事者的自己卻被受害者家屬如此的感激,大明自己真的覺得頗感尷尬,但也只有微微苦笑以對。
「不管怎說,若非你即時出手,霓裳這條小命無論如何是救不回來了。」
大明知道這事討論下去絕對又是沒完沒了,所以轉移話題問:「現在大概是什麼時候?」
「現已近正午時分,怎了?」敖離不解的問。
「昨夜倉卒修復焚炎只是為了吊住練霓裳的一條小命,要讓她回復原狀還有道手續要做。南海龍族屬火,以中午陽氣最旺盛的時候動手效果最佳。」
也不是大明真的懂得那麼多,只不過是把侍劍那套話搬出來現學現賣而已,但對敖離來說足以讓他深信不疑了。
大明拍了拍無痕的手囑咐她留在原地,自己則往練霓裳的方向走去。
佔據練霓裳四周的數條紅龍看到大明上前,立刻停止了吐炎並且退開到一旁,靜靜的觀看大明接下來的動作。
至於盤繞在焚炎周圍的那條小小的火龍,雖然經過龍炎常時間的噴吐,讓它連帶吸收了不少的能量,體型也比起之前大了三倍有餘。可是看來依然是不怎麼入眼,小小條的一點威勢也沒有。
那小條火龍一看到大明靠近立刻嗚鳴幾聲鑽回焚炎裡,可能是先前被破壞時的記憶尚在,所以對大明感到畏懼。
練霓裳現在依然處在昏迷當中,而身體外觀比無痕所見過的更加憔悴不堪。
修復後的焚炎雖然能保住練霓裳的一條小命,卻無法使她的傷勢復原,這點就是大明現在要動手做的,不然練霓裳就算救了回來也等於廢了,終生只能病奄奄的渡過,這跟死又有什麼差異。
大明握緊雙拳深吸了口氣,然後將兩隻手臂完全獸化。大明獸化前和獸化後的氣勢可說是相差千里,尤其那原本內斂的絕之氣息忽然猛烈的爆開來,在場的龍族全被這股氣勢所震住,連根手指也無法動彈。
可與其說是被震攝住,到不如說是他們身體裡的血脈和絕的氣息起了共鳴。這情況連南海龍王和敖離先前和大明碰面那次也未曾遇過。
雖然大明自己已有心理準備,加上侍劍和無合力壓制,但體內激盪的力量仍是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
等大明稍微適應了些後,他伸出右手腕,然後用左爪在右腕上劃出一條深刻的傷口,讓藍晶色澤的血液泊泊湧出。縱使無痕早聽過侍劍說過這方法,但親眼看到時還是忍不住緊緊的抱著手臂,恨不得受傷的人是自己一樣。
從大明傷口流出的血液並沒有直接低落到地上,反而是在半空處凝聚成一顆圓球狀。大明只知道要用絕的血來救練霓裳,但要多少無並沒有說明,因此等到那血球約有了一個棒球的大小後,大明覺的差不多了這才收手。
那藍色晶球虛浮在大明手掌上方緩緩轉動,且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的異常晶瑩剔透,閃閃發亮的煞是好看,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就是剛從大明體內所流出的血液。
「龍王陛下!借點火來用用。」大明高舉著藍色晶球說。
南海龍王一點遲疑也沒有,立即搖身一變成一隻威武至極的巨大紅龍,光身長就幾近六百公尺,在龍族中算是很長壽了。
龍王變身後隨即張口吐出烈焰,而大明手上的晶球在烈焰的催化下,慢慢地從深藍轉為艷麗的火紅色。直到手上的晶球完全轉變為火紅色並冒出熊熊烈火,大明才打手勢讓龍王停下。
但是這下問題可來了。
照無的說法,這東西要用在連霓裳的身上,但要怎用她又沒說。
大明端看了下後,一腳踩在練霓裳的下顎,然後另一隻手爪抬起她上顎,硬是將她嘴巴撬開,接著把手上的火紅晶球直接丟近她嘴裡深處。
絕的血脈可說是種萬靈藥,不過對龍族來說還具有另一層更特殊的意義。
經過遠久的代代傳承和環境變化等等外在因素,龍族血液中流傳的原始力量比起太古誕生之初要稀薄上許多,而絕的血脈不但還保有龍族最原始的力量,並且還有讓龍族回復這股本能的能力。
大明撬開練霓裳的嘴巴、餵藥、闔上嘴巴三個動作可說是一氣呵成。可就在那粒晶球入喉之時,練霓裳的身體馬上產生反應,而且還是很大的反應。
在入喉的瞬間,練霓裳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張開瞪大,不過這不是表示她已經清醒,而是一種很自然的身體反應,來自於對異常巨大的痛楚感。
大明自己也被練霓裳的動作嚇了一跳,加上看到她有張口欲咬之勢,連忙用雙手爪緊按著她嘴巴。無的話只交代到餵練霓裳吃藥完,之後就什麼也都沒說,因此大明也無法預測到練霓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由於頭部被一股巨力壓制住無法動彈,練霓裳只有努力的擺動軀體表達出疼痛感。而廣場中眾人的劫難也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