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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第3章
第十三章 離開部隊

  正如丘吉爾所說,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1969年由於國際形勢的需要,我所在的部隊被派往崑崙山的深處施工,由於環境太惡劣,使得工程進度超乎預想以外的緩慢,三年之中,有幾十名指戰員在工地上犧牲,然而我們建設的這座軍事設施才剛剛完成了三分之二。

  這時候,世界局勢又重新洗牌,七二年尼克松訪華,中美關係解凍。中國的戰略部署,重新進行了大規模調整,崑崙山裡的工程被停了下來,我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工程兵,都又編回了野戰軍的戰鬥序列,隸屬於蘭州軍區。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訓練,出操,演習,學習,講評。軍營的生活,不僅單調,而且艱苦。又過了幾年,文化大革命結束了,黨中央及時的撥亂反正,四人幫被粉碎,整整十年浩劫之後,社會秩序終於恢復了正常。

  但是部隊是一個和社會脫節的特殊環境,我在軍營裡並沒有感到什麼太大的變化,只不過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樣一見面就念毛主席語錄了,但是每當有新兵入營的時候,還是要對他們進行革命教育。

  這天上午,我剛從營部開會回來,通訊員小劉就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報告連長,今天有一個排的新兵來報道,但是指導員去軍區學習,所以請你去給新兵們講革命,講傳統。」

  講革命,講傳統,其實就是給新兵們講講連隊的歷史。對於這些我實在是門外漢,但是好逮我現在也是一連之長,指導員又不在家,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我帶著這三十多個新兵進了連隊的榮譽陳列室,指著一面繡有拼刺英雄連字樣的錦旗告訴他們,這是在淮海戰役中,咱們六連的前輩們取得的榮譽,這個稱號一直保留到了今天,我把那次慘烈的戰鬥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我們六連是如何如何刺刀見紅,又如何如何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用刺刀打退了國民黨反動派一個整團的瘋狂進攻,光榮的完成了上級佈置的阻擊任務。

  然後我又指著玻璃櫃中一口黑呼呼的破鐵鍋對新兵們講述:「同志們,你們可不要小看這口破鍋呦,當年在淮海戰役的戰場上,咱們六連的革命前輩們,就是吃了用這口破鍋燒出來的豬肉燉粉條子之後,去戰場上殺敵立功的。你們看,這鍋上的裂縫,就是被國民黨反動派反動的炮火給炸裂的,至今,它還在默默訴說著當年英雄們的事跡和反動派的獸行。」

  我所能講的也就這些了,畢竟我不是專業負責抓思想工作的,不過我自認為講的還算不錯,蒙這些新兵蛋子綽綽有餘。

  我讓新兵們解散去食堂吃飯,自己和小劉一起走在他們後邊,我問小劉:「剛才本連長講革命講傳統,講的水平怎麼樣?」

  小劉說:「哎呀,連長,講的賊好啊,聽得俺直流哈喇子,咱們連啥時候學習革命先烈,改善改善伙食,也吃回豬肉燉粉條子啊?」

  我嚥了嚥口水,彈了小劉一個腦錛兒:「革命傳統半點都沒聽到,光他娘的聽見豬肉燉粉條子了,快去給我到食堂打飯去,今天食堂好像吃包子,去晚了就都讓那些新兵蛋子搶沒了。我命令你,跑步前進。」

  小劉答應一聲,甩開大步猛衝向食堂,我忽然想起來最重要的一句話忘了囑咐他了,趕緊在後邊喊了一句:「給我挑幾個餡大的啊!」

  我躺在床上,一邊吃包子,一邊看著我家裡剛寄來的信,家裡一切都好,沒提到什麼重要的事。看了兩遍就把信放在一邊,拿起我家祖傳的那本殘書,前些年那幾次經歷,讓我對風水這門學問產生了很大興趣,有空就取出來翻閱。

  由於這本書中提到了很多五行八卦易數之類的名詞,比如說什麼東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中央戊已土,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什麼乾、坎、艮、震、坤、兌、離、未等等,多有不解之處,這些年我找了不少相關的書籍翻看,雖然文化程度有限,還是能對付著看明白了三四成。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這十六字,分別是指: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懾,鎮,遁、物、化、陰、陽、空。

  這本書不知是什麼年代的,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只是裡面的內容很深奧,伏羲八卦的六十四變,其實應該是十六卦,傳到殷商時期,因為這十六卦洩露天機,被神明抹去了其中的一半,就連剩下的這八卦的卦數都不全。不過能懂得一二分的人,就已經極厲害了,想那諸葛孔明,略知一二,就能保著劉備運籌帷幄,鼎足天下,劉伯溫只會解三分,便輔佐朱洪武建下大明四百年的基業。但是這些我就不信了,真能有這麼邪呼嗎?

  唯一遺憾的是這本書,只有講風水五行墓葬佈局結構的半本,另外半本陰陽八卦太極之數從傳到我祖父手中的時候,就一直沒有。殘本讀起來,有些內容不連貫,而且文字晦澀難懂,難以窺其深義。我想如果是全本的話,理解起來應該更容易。

  忽然一陣三長三短的集合號聲響起,劃破了軍營中寧靜的空氣,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肯定是出事了,平白無故的絕不會在大白天全營緊急集合、」我把剩下的兩個包子全塞進嘴裡,從床上彈起來衝出門外。

  一列列縱隊整齊的排開,我見到不只是我們營在集合,整個團都集結了起來。像我這種下級軍官沒有資格瞭解是什麼行動,只有服從命令聽指揮的份了,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去火車站待命,跟著兄弟部隊一起出發。

  人過一萬,如山似海,在軍用火車站,擠滿了上萬名士兵,從遠處看就如同一片綠色的潮水,看樣子整個師都出動了,在當時一個師都調動起來那不得了啊,像我們這種主力師編製是非常龐大的,下屬三個步兵團,另外配備一個炮兵團,一個坦克團,再加上師部的機關後勤部隊,差不多能有兩萬多人。這麼大規模的行動究竟是去做什麼?應該不會是去救災吧,最近沒聽說這附近哪裡受災了啊。

  我們稀裡糊塗的被鐵罐子車一直拉到了雲南邊境,這時候大伙才明白,這是要打仗啊,當時好多人就哭了……

  與此同時,正在訪美的鄧小平在白宮語出驚人:「小朋友不聽話,該打打屁股嘍。」並公開承認,中國軍隊在中越邊境大規模集結。

  2月17日凌晨,17個師的二十二萬解放軍全線出擊,一直打到諒山,3月4日中國宣佈撤軍。

  我的連是主力師的尖刀連,首當其衝,十天的戰鬥下來傷亡過半,再一次行軍中,我們遭到了越南特工的伏擊,他們利用抱小孩的婦女作為掩護,把炸藥包扔進了我們的裝甲運兵車,我手下的八個戰士,都被炸死在了裝甲車裡。當時我眼就紅了,打死三個,還活捉了剩下一老一小兩個越南民兵。

  他們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越南老頭,和一個二十多歲的越南女人,看樣子他們是父女二人。有個部下告訴我說,這個女的把炸藥包偽裝成抱在懷裡的嬰兒,經過裝甲車的時候就把炸藥包扔了進去。絕對看不錯,就是她幹的。

  我最怕的事就是看著自己的戰友死在面前,一怒之下,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以及我軍對待俘虜的政策忘得一乾二淨。我讓人拿了個炸藥包綁在越南女人的屁股底下,讓她坐了土飛機。又把那老頭捆個結實,從懸崖上扔進了雷區。

  這件事嚴重違反了部隊的紀律,甚至驚動了司令部的許總。要不是我家裡在軍區有很深的背景,早就被送上了軍事法庭,我的軍事生涯被迫就此結束,拿著一紙復員令,回到了老家。
第十四章 生意

  戰鬥接近了尾聲,零星的槍聲仍然此起彼伏,陣地上到處都是硝煙,戰壕裡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屍體。

  坑道中大約還有六七個殘存的越軍,我帶著人把所有的出口都封鎖了,我在坑道口對裡面大喊:「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

  其餘的士兵也跟著一起喊:「「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越南話:繳槍不殺,優待俘虜,當時的一線戰鬥部隊都要配發了一本戰地手冊,裡面有一些用漢字註明讀音的常用越南語,比如:剛呆乃來,意思是舉起手來,不庫呆一乃來,意思是舉著手不許動。這些都是俘虜敵人和勸降時用的,另外還有一些是宣傳我軍政策的,對越南老百姓講的,其實在越南北方,民族眾多,越南官方語言,還不如漢語流行得廣,大部分越南軍人都會講漢話。)

  被團團包圍的越南人,在坑道深處以一梭子子彈作出了回答。

  我把鋼盔扔在地上,大罵道:「操他小狗日的祖宗,還不肯讓老子活捉。」轉過頭對站在我身後的戰士們發出命令:「集束手榴彈,火焰噴射器,一齊干他小狗日的。」 集束手榴彈和火焰噴射器是對付在坑道掩體中頑抗之敵的最有效手段,先用大量的手榴彈壓制,再用火焰噴射器進行剿殺。

  成捆成捆的手榴彈扔進了坑道,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之後,中國士兵們用火焰噴射器抵住洞口猛噴。

  煙火和焦臭的人肉味熏得人睜不開眼,我拎著衝鋒鎗帶頭進了坑道,我要親眼看看這幾個小瘦雞一樣的越南崽子被燒成什麼樣了

  坑道中,十多具焦糊的越軍屍體散落在裡面,這時候已經分不清是被炸死的還是燒死的。

  我在最裡邊發現了一大捆還沒有爆炸的集束手榴彈,我趕緊帶著戰士們想往外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聲沉悶的爆炸,我的身體被衝擊的氣浪震倒,雙眼一片漆黑,感覺眼前被糊上了一層泥,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拚命的用手亂抓,心裡說不出的恐慌,這時我的手腕被人抓住,有個人對我說:「同志,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兩名列車乘務員和滿車廂的旅客都在盯著我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我這才明白,剛才是在做夢,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剛才的噩夢還心有餘悸。

  想不到坐著火車回家都能做夢,這回臉可丟光了。我尷尬的對大伙笑了笑,這可能是我這輩子笑得最難看的一次,還好沒有鏡子,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臉。

  乘務員見我醒了,就告訴我馬上就要到終點站了,準備準備下車吧。我點點頭,拎著自己的行李擠到了兩節車廂連接的地方,做在行李包上,點了支煙猛吸幾口,腦子裡還牽掛著那些在前線的戰友們。

  穿著沒有領章帽徽的軍裝就別提有多變扭了,走路也不會走了。回去之後怎麼跟我爹交代呢?老頭子要是知道我讓部隊給攆了回來,還不得拿皮帶抽死我。

  十幾分鐘之後就到了站,我走到家門口轉了一圈,沒敢進門,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走,心裡盤算著怎麼編個瞎話,把老頭子那關矇混過去。

  天色漸晚,暮色黃昏,我進了一家飯館想吃點東西,一看菜單嚇了一跳,這些年根本沒在外邊吃過飯了,現在的菜怎麼這麼貴?一盤魚香肉絲竟然要六塊錢,看荍痝o三千多塊錢的復員費,也就剛夠吃五百份魚香肉絲的。

  我點了兩碗米飯和一盤宮爆雞丁,還要了一瓶啤酒,年輕的女服務員非要推薦給我什麼油悶大蝦,我死活不要,她小聲罵了一句,翻著白眼氣哼哼的轉身去給我端菜。

  我不願意跟她一般見識,我當了整整十年兵,流過汗流過血,出生入死,就值五百份魚香肉絲,想到這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不過隨即一想,跟那些犧牲在戰場上雪山中的戰友們相比,我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資格呢?

  這時候從外邊又進來一個客人,他戴了個仿美國進口的大蛤蟆鏡,我看他穿著打扮在當時來說很是時髦,就多看了兩眼。

  那個人也看見了我,衝我打量了半天,走過來坐在我這張桌的對面。

  我心想這人怎麼回事,這麼多空桌子不去,非過來跟我擠什麼,是不是流氓想找我的麻煩?操你奶奶的,正搔到我的癢處,我憋著口氣,還正想找人打一架,不過看他的樣子又有點眼熟,他的臉大半被大蛤蟆鏡遮住,我一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那人推了推鼻樑上架的大蛤蟆鏡開口對我說道:「天王蓋地虎。」

  我心說這詞怎麼這麼熟啊,於是順口答道:「寶塔鎮河妖。」

  對方又問:「臉怎麼紅了?」

  我一豎大姆指答道:「找不著媳婦給急的。」

  「那怎麼又白了?」

  「娶了隻母老虎給嚇的。」

  我們倆同時抱住了對方,我對他說:「小胖,你沒想到中央紅軍又回來了吧?」

  胖子激動的快哭了:「老胡啊,咱們各方面紅軍終於又在陝北會師了。」

  前些年我們也通過不少次信件,但是遠隔萬里,始終沒見過面。想不到一回城就在飯館裡遇到了,這可真是太巧了。

  胖子的老爸比我爹的官大多了,可惜文革的時候沒架住挨整,死在了牛棚裡。幾年前胖子返城後找了個工作,幹了一年多就因為跟領導打架,自己當起了個倒爺體戶,從我們這邊往北方倒騰流行歌曲的錄音帶。

  多少年沒見了,我們倆喝得臉紅脖子粗,我就把編瞎話的這事給忘了,回到家之後,酒後吐真言,把事情的經過跟我爹說了,想不到他沒生氣,反而很高興。我心想這老頭,越老覺悟越低,看自己兒子不用上前線了還高興。

  復轉辦給我安排的工作是去一家食品廠當保衛科副科長,我在部隊呆的時間太長了,不想再過上班下班這種有規律的生活,就沒去。跟胖子一起合夥去了北方做生意。

  時間過得很快,眼瞅著就進入了八十年代,我們也都三張兒多了,生意卻越做越慘淡,別說存錢娶媳婦了,吃飯都快成問題了,經常得找家裡要錢解決燃眉之急,按三中全會的說法,全國都基本解決溫飽問題了,但是我卻覺得我們倆還生活在解放前,被剝削被壓迫,吃不飽穿不暖。

  這天天氣不錯,萬里無雲,我們倆一人戴了一副太陽鏡,穿著大喇叭褲,在北京街頭推了個三輪車,車上架個板子,擺滿了磁帶,拿個破錄音機拉著倆破喇叭哇啦哇啦的放著當時的台灣流行歌曲。

  有個戴眼鏡的女學生湊了過來,挑了半天,問我們:「有王結實謝麗絲的嗎?」

  這個以前我們上過貨,兩天前就賣光了,胖子嘻皮笑臉的對她說:「哎呦我說姐姐,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聽他們的歌,您聽鄧麗君千白惠張艾佳嗎?來幾盤回去聽聽,向毛主席保證,要多好聽就有多好聽。」

  女學生看胖子不像好人,扭頭就走了。

  胖子在後邊抱怨的罵不絕口:「這傻逼,裝他媽什麼丫挺的,還他媽想聽金梭銀梭,丫長得就他媽跟梭子似的。」

  我說你現在怎麼說話口音都改京腔兒了?說普通話不得了嗎,冒充什麼首都人。現在北京的生意太難做了,過幾天咱奔西安吧。

  胖子想要辯解說他祖上就是北京的,還沒等說,忽然指著街道的一端叫道:「我操,工商的來掃蕩了,趕緊跑。」

  我們倆推著三輪車撒丫子就跑,七拐八拐的跑到一條街上,我看了看周圍,咱怎麼不知不覺的跑到潘家園古玩市場來了?

  這條街上全是買賣舊東西的,甚至連舊毛主席像章,紅寶書都有人收。像什麼各種瓶瓶罐罐、老鐘表老懷表、三寸金蓮穿的舊繡花鞋,成堆成堆的銅錢,鼻煙壺、各種古舊的傢具,煙斗,字畫,雕花的研台,筆墨黃紙,老煙斗,蛐蛐罐,瓷器,漆器,金銀銅鐵錫的各種玉石的各種首飾,只要是老東西,就基本上什麼都有。
第十五章 古玩市場

  胖子有塊家傳的玉珮,一直帶在身上,這塊玉是西北野戰軍的一位首長送給他爹的,當年這位首長帶部隊進新疆,在尼雅綠洲消滅了一股土匪,這塊玉就是那個匪首貼身帶的。說是玉珮,其實外形不太像,造型古樸怪異,上面刻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圖案,像是地圖,又像是文字,不知道實際上是幹什麼用的。

  這塊玉胖子給我看過很多次,我家裡以前古玩不少,小時候我聽祖父講過不少金石玉器的知識。不過這塊玉的價值年代,我卻瞧不出來。

  胖子想把這塊玉賣了換點本錢做生意,被我攔住了,這是你爹給你留下的,能別賣就別賣了,咱也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實在不行我找家裡要錢唄,反正我們家老頭老太太補發了好多工資。

  我們倆見路邊有個空著的地方,就把三輪停了過去,在附近買了兩碗鹵煮火燒當午飯吃。

  鹵煮火燒就是豬下水熬的湯,裡面都是些大腸之類的,泡著切碎了的火燒,一塊多錢一碗,既經濟又實惠。

  我這碗辣子放的太多了,辣得我眼淚鼻涕全出來了,吐著舌頭哈氣。

  胖子吃了兩口對我說:「老胡,這幾年本想帶你出來發財的,沒想到現在全國經濟都搞活了,形勢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不像我剛開始練攤兒的那時候,全北京也不超過三份賣流行歌曲磁帶的。真是有點連累你了,你爹是退休前已經是師長了,享受副市級幹部待遇,你不如回去讓你們家老頭走個後門,給你在機關安排個工作,就別跟我一起受罪了。」

  我拍了拍胖子的大肚子說:「兄弟,我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話,我要是真想去機關隨時都能去,但是我不敢去,你知道為什麼嗎?我害怕啊,我如果在一個地方坐住了不動,滿腦子想不了別的,全是我那些死去的戰友,他們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一看見他們,我的腸子都快疼斷了。咱們現在東奔西走忙忙碌碌的做點小買賣,還能把心思岔開想點別的,要不然我非神經了不可。」

  在部隊那麼多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鼓舞士氣了,我安慰胖子:「咱們現在也不算苦了,這不是還有鹵煮可吃嗎,想當年我在崑崙山裡,那他娘的才真叫苦呢。有一年春節,大伙都想家了,好多新兵偷著哭。師長一看這還行,趕緊給大伙包頓餃子,改善伙食。那餃子吃的,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崑崙山沒有任何青菜,菜比金子都貴,肉倒有得是,全是一個肉丸的餃子。海拔太高,水燒不開,餃子都是夾生的,裡邊的肉餡都是紅的。你能想像出來那是什麼味道嗎?就這樣我還吃了七八十個呢,差點沒把我撐死,饞啊,那幾年就沒吃過熟的東西,饞壞了。第二天我就讓人給送醫院了,消化不了,肚子裡跟鐵皮似的。你還記得紅巖裡怎麼說的嗎?革命勝利的前夜總是最寒冷的。咱們的生意不可能總這樣,錄音帶不好賣,咱們可以賣別的。就像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廬山不讓上,咱就上井崗山,你解放軍不跟我走,我去找紅軍。」

  我把錄音機打開,倆個大喇叭頓時放出了音樂。

  由於錄音機比較破爛,音質很差,再優美的歌曲從裡邊播出來也都跟敲破鑼一樣。

  但是我和胖子並不覺得難聽,反正比我們倆唱的好聽了,胖子經過我那一番深入淺出的思想教育工作,心情也開朗了起來,隨著音樂的節奏掂著小腿,扯開嗓子叫賣:「瞧一瞧,看一看啊,港台原版,砍胳膊切腿大甩賣,賠本兒賺麼喝了啊……」

  過往的行人和周圍做生意擺攤的全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們旁邊有個擺地攤賣古董的男人,他走過來對我們打個招呼,一笑嘴中就露出一顆大金牙,大金牙掏出煙來,給我們倆發了一圈。

  我接過煙來一看:「呦,檔次不低啊,美國煙,萬寶路。」

  大金牙一邊給我點煙一邊說:「二位爺,在潘家園舊物市場賣流行歌曲,可著這四九城都沒第三個人能想得出來,您二位真是頭一份。」

  我吸了一大口煙,從鼻子裡噴出兩道白色煙霧,這美國煙就是有勁,我抬頭對大金牙說:「您甭拿這話擠兌我們,我們哥兒倆是為了躲工商局的,無意中跑到這裡,歇會兒就走。」

  結果雙方一盤道,趕情還不是外人,大金牙家在海南島,以前在雲南插過隊,爹那輩是解放軍南下時住過去的。家裡的底根兒都是三野的,一說你老家是哪的哪的,家裡的長輩是幾縱幾縱的,哪個師哪個團的,關係都不算遠。

  不過大金牙的爹不是什麼幹部,他爹是個民間倒斗的手藝人,後來讓國軍抓了壯丁,徐蚌會戰,也就是淮海戰役的時候,他所在的部隊又起義參加了解放軍,他本人一直就在部隊裡當炊事員。在朝鮮戰場上把腿給凍壞了,落下個終身癱瘓,改革開放之後,從海南搬到了北京,收點古董玩器做些生意。

  會說的不如會聽的,他說的好聽,什麼倒斗的手藝人,不就是個挖墳掘墓的賊嗎,這些別人聽不出來,但我從小是被我祖父帶大的,這些事他沒少給我講。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再往深處一論,我問大金牙:「您家老爺子當年做過摸金校尉,有沒有摸出什麼大粽子來?」(大粽子是一句在盜墓者中流傳的暗語,就像山裡的土匪之間談話也不能直接說自己殺人放火,都有一套黑話切口,粽子是指墓裡的屍體保存的比較完好,沒有腐爛,摸到大粽子就是說碰上麻煩了,指殭屍、惡鬼之類不乾淨的東西,干粽子是指墓裡的屍體爛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還有肉粽子,是說屍體身上值錢的東西多)

  大金牙一聽這話,立刻對我肅然起敬,非要請我和胖子去東四吃涮羊肉,順便詳談。於是三個人就各自收拾東西,一起奔了東四。
第十六章 大金牙

  東四的一家火鍋店裡,坐滿了食客,火鍋中的水氣瀰漫,推杯換盞麼五喝六之聲不絕於耳。

  我們撿個角落處的空桌坐了,大金牙連連給我倒酒,我心想這傢伙是想把我灌醉了套我的瓷啊,於是趕緊攔住他:「金爺,這二鍋頭勁兒太猛,我量淺還是來啤的好了。」

  邊吃邊談,話題就說到了倒斗的事上,大金牙咧開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那顆金牙對我們說:「二位爺上眼,這顆金牙,就是我在潘家園收來的,從墓裡挖出來的前明佛琅金,在粽子嘴裡拔下來的。我沒捨得賣,把自己牙拔下來換上了。」

  這人也真是的,吃飯時候說這個,還讓不讓人吃了,捨不得花錢你直接說多好,他說的那個實在是越想越讓人覺得噁心,我趕緊把話題岔開,跟他談些別的事情。

  錢壓奴俾手,藝壓當行人,我們隨便聊了一些看風水墓穴的門道,又說些當年在崑崙山當工兵的事跡,聽得大金牙嘖嘖稱奇,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金牙的爹被國民黨抓壯丁之前,是跟一位湖南姓蔡的倒斗高手學徒,對挖墳掘墓的勾當所知甚多,但是對於那些尋穴的本事就沒學會。因為他師傅蔡先生本身也不懂風水之術,民國十二年之後,洛陽農民李鴨子才發明了洛陽鏟。在此之前,洛陽鏟還沒流行開來,他們這一派主要用鼻子聞,為了保持鼻子的靈敏程度,都忌煙酒辛辣之物。

  用鐵釬打入地下,拔出來之後拿鼻子聞,鐵釬從地下泥土中帶上來的各種氣味,還有憑打土時的手感,地下是空的,或者有木頭,磚石,這些手感肯定是不同的。

  其實和用洛陽鏟打土的原理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用鼻子聞,一個是用眼睛瞧。洛陽鏟帶上來的土,可以察看地下土壤的成份,如果有什麼瓷片,木片,布片,金銀銅鐵錫汞鉛,包括夯土,磚瓦等等等等,這些都是地下有墓穴的證明,可以通過這些線索來推測地下古墓的年代和佈局結構。

  不過聞土這手藝傳到大金牙這裡就失傳了,他爹雙腿殘疾,他從小又有先天性哮喘,就不再去做摸金校尉了。一般幹這行的,都見過不少真東西,憑著這點眼力,做起了古玩的生意。

  我開玩笑的說您祖上這手藝潮了點,我聽我家裡的長輩說過一些倒斗的事情,真正的高手,沒有用鐵釬洛陽鏟的,那都是笨招,有本事的人走到一處,拿眼一看,就知道地下有沒有古墓,埋在什麼位置,什麼結構,這些一眼就能看出來。凡是風水絕佳之所,必有大墓,能埋在裡邊的,生前都不是一般人,這種墓裡邊全是寶貝。真正的大行家對洛陽鏟那些東西是不屑一顧的,因為地下土壤如果不夠乾燥,效果就大打折扣,特別是在江南那些富庶之地,降雨量大,好多古墓都被地下水淹沒,地下的土層被沖得一塌糊塗。

  大金牙聽我說的天花亂墜,對我更是推崇:「胡爺,我算服了,常言怎麼說的來著,朝聞道夕死可矣,聽了您這一番高論,我算是沒白活這麼大歲數。向您這種既懂風水術,又當過工兵,瞭解土木工程作業的人才,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您這本事要不做摸金校尉可惜了。」

  我搖搖頭說:「那種缺德的事,我不打算干,我剛說的那些都是聽我祖父講的,他老人家當年也做過摸金校尉,結果碰上了大粽子,差點把命搭上。」

  大金牙說這風險肯定是有的,揣上幾個黑驢蹄子也就不怕了,而且正所謂盜亦有道,倒斗的名聲是不好,那都是因為一些下三濫的毛賊敗壞的,他們跟本就不是這行裡的人,不懂得規矩,到處破壞性的亂搞,那能不招人恨嗎。倒斗的歷史要追述起來,恐怕不下三千多年了,當年三國時曹操手下有支部隊,專門挖掘古墓裡的財物以充軍餉,咱們這才有了摸金校尉的別稱。

  傳至解放前,這行裡邊共分東南西北四個門派,到了八十年代,人材凋零,已經沒剩下幾個人,僅存的幾個人也都金盆洗手不幹了。現在的那些小輩,都是些個鄉下的閒漢,一幫一夥成群結隊的去挖墳掘墓。哪裡懂得什麼行內兩不一取,三香三拜吹燈摸金的規矩,唉,多少好東西都毀在他們手上了。

  大金牙感歎了一陣,又對我們說道:「我長年在潘家園倒騰玩意兒,您二位將來要是有什麼好東西,我可以負責給你們聯絡買家,你們親自去談,談成了給我點提成就行。」

  胖子一直忙著吃喝,這時候吃到八成飽了,忽然想起點什麼,把身上那塊玉取出來讓大金牙給鑒定鑒定,看值多少錢。

  大金牙看了看,又放在鼻子邊上聞了幾下:「胖爺,您這塊可是好玉啊,至少不下千年歷史了,嗯……有可能還要早,應該是唐代以前的。這上邊的文字不是漢文,是什麼我也瞧不出來,肯定能值不少錢,不過在沒判斷出具體價值之前,您最好還是留著別出手,不然可能就虧大了。您這塊玉是在哪得來的?」

  胖子說起他家的歷史就來了興致:「要說來歷,那可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我這麼跟你說吧,這塊玉是我爹參加黃麻暴動時候的老戰友送的,我爹的那位老戰友是野司的一號大首長,帶部隊進新疆的時候,他的部隊和一股土匪遭遇了,這幫土匪也是找死,解放軍的一號首長身邊的警衛團能是吃乾飯的嗎?不到五六分鐘,就把那百十號土匪消滅光了,打掃戰場的時候在一個土匪頭子身上發現了這塊玉,一號首長把它當成紀念品送給了我爹。這塊玉再往前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我們一直喝酒喝到晚上十二點多才分手,臨別之時,大金牙送給我們倆一人一個彎勾似的東西,這東西有一寸多長,烏黑甑亮,堅硬無比,還刻著兩個篆字,看形狀像是「摸金」二字,這物件兒年代久遠,像是個古物,一端被打了個孔,穿有紅色絲線,可以掛在脖子上當作裝飾品。大金牙說:「咱們哥們兒真是一見如故,這兩個是穿山甲的爪子做的護身符,給你們二位留個念想,有空就來潘家園找我,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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