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鬼吹燈》第1章
第五章 康巴崑崙不凍泉

  那一年的春天,整個中國都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之下。蘇聯在中國北方邊境線上部署了三個集團軍群總數一百多萬的軍隊,中國的近鄰印度也和中國的邊防部隊不斷的發生摩擦,島上的國軍見此情形覺得有機可乘,摩拳擦掌的準備反攻回來,同時美國的第七艦隊也進入了應戰狀態。

  中國政府的高層感受到了國際敵對勢力的威脅,不斷進行戰略部署上的重新調整,軍隊擴編,備戰備荒,深挖洞,廣積糧,群眾們積極進行防核防化防空襲的三防演練。

  我回城探親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內部消息,我父母的問題很快就將得到組織上的澄清,證明我祖父不算地主,他的成份是中農,所以他們被釋放出來是遲早的事,這時由於解放軍大量徵兵,我父親以前的一位老戰友讓我當了「後門兵」入伍。

  我爹的戰友陳叔叔是軍分區的總參謀長,當年第九兵團入朝參戰,冰天雪的蓋馬高原,十幾萬志願軍合圍了美軍最精銳的海軍陸戰隊第一師,美軍航空兵投擲的大量航空炸彈、凝固汽油彈,把深夜的天空都照成了白晝,冒著美軍鋼鐵彈幕所組成的火力屏障,志願軍象潮水一般,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衝鋒……

  在那場殘酷的戰役中我爹冒著零下四十幾度的低溫,把身受重傷的陳叔叔從死人堆裡背了出來,到了救護所的時候,兩人的身體被身上的血水凍在了一起,護士用剪刀剪破了皮肉才分開。他們之間的友誼已不能用生死之交四個字來衡量,而且我父母的歷史問題也快要解決了,現在安排老戰友的兒子參軍,對一個分區參謀長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中國人養成走後門的習慣就是在部隊裡最先開始的。

  陳叔叔問我想當什麼兵種的兵,我說想當空軍,聽說飛行員伙食好。陳叔叔笑著給了我一個腦錛兒:「戰鬥機哪有那麼容易開的,你小子給我到野戰軍去,好好鍛煉幾年,等提了干,再把你調到軍區機關來工作。」我說回機關工作就算了吧,我還是願意留在基層部隊,辦公室呆不慣。

  想回崗崗營子和小胖燕子他們告別,但是時間上不允許,就給他們寫了封信,心裡覺得挺過意不去,自己去部隊當了兵,留下好朋友在山溝裡插隊,怎麼說也有點不能同患難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我三個月以後就沒有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在山裡當知青有多舒服。

  我被徵兵辦按排到了一隻即將換裝為裝甲師的部隊中,沒想到陰差陽錯,剛在新兵訓練營苦熬了三個月,中央軍委一紙命令,這支部隊就被調往了青藏高原的崑崙山口六十二道班兵站,全師改編為成工程兵部隊。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不奇怪,當時的情況是全國的部隊都在挖洞搞人防建設,各種洞,防空的,彈藥儲備的,戰略隱蔽的等等,全軍幾乎沒有不挖洞的部隊,所不同的是我所在的部隊由業餘挖洞,轉變成職業挖洞,我們的任務是一級機密,要在崑崙山的深處建設一座龐大的地下戰備設施,雖然沒有明確的告訴士兵們這個設施的用途,但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能猜得到吧。部隊中有保密條例,所以大伙平時從不談論這件事。也有傳聞說完成了這次的工程任務,我們還要被編回到野戰軍的序列中去。

  崑崙山口也稱崑崙埡口,海拔4767米,在地質學的角度上來講屬於「多年凍土荒漠地貌」是由古代強烈腐蝕的複雜質變巖構成,我們師從上到下,除了會挖戰壕之外,對土木工程建築施工一無所知,所以部隊裡派來了很多工程師技術員指導工作,對指戰員們進行為期五個月的強化培訓,我所在的一個班就作為先遣小分隊率先向南經過「不凍泉」進入茫茫崑崙山的最深處,我們的任務是去尋找適合施工的隱蔽地點。

  「不凍泉」位於崑崙河北岸,又名崑崙泉,花崗岩板圈成了池壁,池中清澈的泉水萬年不停的噴湧而出,即使嚴寒的冬季也從不封凍,誰也不知道泉眼下面通著哪裡。上級傳達了紀律,命令士兵不許在這裡洗澡,因為當地藏民視「不凍泉」為神泉,時常對泉水膜拜。以前西藏剛解放的時候,進藏大軍途徑此地,那時候還沒有發佈這些規定,有三名戰士在泉裡洗澡,都給淹死在了泉眼裡,死因據說是因為泉水中含有大量的硝磺,他們的墓就安在離這不遠的兵站,我們小分隊最後的補給站也設在那裡。

  終於進入了崑崙山,幾乎所有的人都產生了嚴重的高原反應,人人的臉都憋得發紫,目光也變得模糊,在我們的眼中似乎產生了幻覺,巍巍崑崙的千丘萬壑,如同一條條滾滾向前的銀灰色巨龍。而我們這支十多個人組成的小分隊在這雄渾無際的山脈中顯得還比不如一隻小小的螞蟻。

  我在行軍的路上想起了祖父傳下來的那本書,那書上曾說崑崙群峰五千乃是天下龍脈之祖,這些山脈中從太古時代起直到現在,裡面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相傳西藏神話傳說中的英雄王格薩爾王的陵塔和通往魔國的大門都隱藏在這起伏的群山之中。

  (在古藏俗中,天葬並不是最高待遇,最高規格是塔葬)
第六章 一百張美女皮

  先遣隊的任務是找到合適的施工地點,隨行的還有兩名工程師和一個測繪員、一名地質勘探員,棄車之後在山裡行進了整整兩天,第二天的黃昏大家紮了帳篷休息,鉛雲密佈的天空上飄起了零星的雪花,看來到晚上會有一場大雪降臨。

  那四名工程技術人員都是戴著眼鏡的知識份子,其中還有一個是女的,他們還遠沒有適應高原的惡劣環境,趴在帳篷裡喘著粗氣,聽那聲音都讓人替他們的小身子骨擔心。

  領隊的連指導員和班長衛生員三個人忙著給他們倒水發藥,勸他們吃點東西,越不吃東西越會覺得缺氧。

  士兵們身體強壯,入伍的時候都經歷過新兵營每天五公里武裝越野的磨練,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這時候基本上都已經稍微適應了缺氧的環境,用特製的白煤球燃料點燃了營火,戰士們圍在一起取暖,吃煮得半熟的掛面和壓縮餅乾,因為海拔太高,水燒不開,掛面只能煮成半熟。

  和我混得比較熟的幾個戰友是東北黑龍江的「大個子」,藏區入伍的藏族兵「尕娃」,年齡只有十六歲的吉林通信兵「小林」。我們幾個三口兩口吃完了麵條,喘著粗氣休息,感覺在高原上吃一頓飯所使的力氣,簡直都超過了在平原上的武裝越野行軍。

  小林休息了一會兒對我說道:「胡哥,你是城裡參軍的,知道的事多,給俺們講幾個故事聽唄?」

  大個子也隨聲符合:「哎呀我說老胡,太稀罕聽你嘮了,賊拉帶勁,反正一會兒還得整哈玩意兒班務會,也不能提前休息,先給同志們嘮一段唄。」

  尕娃漢話說的不利索,但是能聽明白,也想說什麼,張了半天嘴,楞是沒想起來該怎麼說,乾脆只對我一揮手,我估計他那意思大概是,你講吧,我也聽聽。

  我吐著舌頭說:「空氣這麼稀薄,你們怎麼還這麼大精神頭?得了,既然同志們想聽,我就先白話一段,等會兒開班務會時班長給我穿小鞋,你們可得給我幫忙說情啊。」

  我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們班長看我不太順眼,他是從農村入伍的,跟小媳婦似的在部隊熬了五年才當上個小小的班長,他特別看不慣我這種高幹子弟的「後門兵」。班裡一開會他就讓我發言,抓住我發言中的漏洞就批評我一大通,幾乎都形成固定的規律了,把我給氣的呀,就別提了。

  但是我講點什麼好呢?我看過的書加起來不到十本,其中毛選四本,語錄一本,字典一本,《紅日》算一本,《青年近衛軍》也算一本。可是這些都給他們講沒了,還有本《風水秘術》我想他們也聽不明白。

  我搜腸刮肚的,總算想起來上山下鄉時從田曉萌借來看的一本書,那是一本在當時很流行的民間傳說手抄本,這本手抄本的內容以梅花黨的事跡為主,也加入了不少當時社會上的奇聞異事,其中有段一百張美女皮的故事,給我留下印象特別的深。

  這個故事的開始,是發生在一輛由北京開往南京的列車上,女大學生趙萍萍回南京探親就是搭乘的這趟列車,坐在他對面的乘客是一名年輕英俊的解放軍軍官,兩人有意無意之間就聊了起來,趙萍萍被這位年輕軍官的風度和談吐傾倒了,在交談中還得知他家庭環境很好,受過高等教育,趙萍萍甚至開始幻想著自己嫁給對方。不知不覺之中火車就抵達了南京站,軍官請趙萍萍到火車站附近的飯館裡坐一坐,吃飯的時候軍官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後拿出一封信,托付趙萍萍幫忙送到他在南京的家裡,因為他自己有緊急任務要先趕回部隊,所以先不能回家了。趙萍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隨後二人依依不捨的分別。

  第二天趙萍萍去軍官的家裡送信,接待她的是一位老婦人,老婦人把信取出來讀了一遍,然後熱情的把趙萍萍請到家中,給她倒了杯茶。趙萍萍喝了幾口茶,和老婦人閒談幾句,突然感覺眼前金星亂轉,一頭暈倒在地。一桶冰涼刺骨的冷水澆醒了趙萍萍,她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被綁在一條剝人橙上,牆壁上掛滿了人皮。周圍站著幾個人,正是那老婦人和她手下的幾名彪形大漢。她把那封信拿到趙萍萍眼前讓她看,信上只有一句話:「送來第一百張美女皮,敬請查收。」老婦人冷笑著說道:「你死到臨頭了,讓你死個明白,我們都是潛伏的特務,剝女人的人皮是為了在裡面裝填炸藥,一共要準備一百張人皮,今天終於湊夠數了。」說著取出一把剎利刀交給其中一個手下,讓他動手活剝趙萍萍的皮,剎利刀是專門剝皮用的特製刀,那大漢用刀在趙萍萍頭頂一割,在她的慘叫聲中……

  我剛說到興頭上,就被走過來的二班長打斷了:「都別說咧,都別說咧。胡八一,你又在胡編亂造咧,現在咱們班開班務討論會咧,你那小嘴兒不是喜歡說嗎,咱們這次,就讓你先發言中不中咧?」
第七章 大冰川

  我站起身來一個立正,學著班長的口音回答他道:「不中,不中,咋又是俺咧?輪也該輪到拉木措那個尕娃子說一回咧,人人平等才是社會主義的原則咧。」

  二班長說:「小胡同志,咋就你怪話多咧?俺讓你不要學俺說話,俺是班長,俺讓你說你就說咧,不要談啥絕對平均主義中不中咧?」

  我看了看周圍的幾個戰友,他們一個個都一本正經的坐著等我發言,尕娃趁班長不主意,還衝我吐了吐舌頭,這幾塊料,太不仗義了。現在只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了:「報告班長,今天咱們討論什麼內容?你還沒說呢,你不說讓我們怎麼發言?」

  這時指導員走了過來,指導員李健三十多歲,中等身材,是很斯文的一個人,是十多年的老兵,他對待官兵很好,沒什麼架子,走過來對大家說:「同志們在開會呢?我也來聽一聽。」

  二班長趕緊給指導員敬了個禮,指導員擺擺手說你們繼續,別因為我別影響了你們的討論。

  二班長水平很低,見指導員在旁邊就顯得特別緊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可能覺得唱歌比較簡單,於是就對士兵們說:「同志們,俺們一起唱個革命的歌子來鼓舞鬥志,中不中咧?」

  戰士們異口同聲的答道:「腫」。指導員聽得在旁邊差點樂出聲來,趕緊假裝咳嗽兩聲進行掩飾。

  二班長卻沒聽出來有什麼可笑的,一臉嚴肅的把雙手舉起來,做出音樂指揮的動作:「同志們,我先起個頭啊,二呀嘛二郎山,預備,唱。」

  「二呀嘛二郎山,哪怕你高萬丈,解放軍鐵打的漢,下決心要闖一闖,不怕那風來吹,不怕那雪來飄,要把那公路,修到那西藏。」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十幾名戰士的合唱聲迴盪在崑崙山漫天飄飛的白雪之中,也不知道是蒼茫的群山飛雪襯托了軍歌的雄壯,還是軍人們的歌聲點綴了崑崙山的蒼涼寂寞,一時間就連另外一座帳篷中的幾名工程師也都被歌聲吸引,忘記了高原反應,在歌聲中望著遠處無盡的山峰思潮起伏。

  最後指導員給大家講了幾句話:「我和你們大家一樣,也是第一次到崑崙山,這裡的條件確實是非常艱苦,環境非常惡劣,我們面臨的是最嚴峻的考驗。但是我的同志哥,咱們不是普通的部隊啊,咱們連的稱號是「拼刺英雄連」,這個榮譽是六連的前輩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給這面旗幟摸黑,現在黨中央毛主席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咱們,是對咱們六連巨大的信任,我們一定要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軍人作風圓滿完成這次任務。同志們,大家有沒有決心?」

  我們一齊答道:「有」

  指導員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道:「今天早點休息,咱們小分隊明天就要過大冰川了,大家要提前做好準備,好了,解散。」

  進山的第三天早晨,小分隊抵達了大冰川,傳說這附近有一個極低窪的小型盆地,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處盆地。由於是機密任務,所以不能找當地的嚮導帶路(其實也沒有人認識路),只能憑著製作粗糙的軍用地圖,在亂草一樣的等高線中尋找目的地。

  大冰川是由三部分組成的,落差極大,坡度很陡峭,最高處海拔超過六千米,積雪萬年不化,中見一段最長,全是鏡子面一樣溜滑的寒冰,冰層厚度達到了上百米,最下邊又低於青藏高原的平均海拔,像裂痕一般深深的陷進大地,這裡地氣偏暖形成了一個罕見的綠色植物帶,在最低的地方,高原反應也減輕了,要是想繼續往崑崙山的深處走,就必須要經過大冰川下的山谷。

  出發前工程師曾警告大家,在冰川下邊行軍不能發出任何太大的聲音,否則引起山頂的雪崩,就得被活埋在下邊。

  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結果半路上還是出了事故,在從冰川上下到山谷裡的這個過程中,有一位北京來的工程師失足跌下了冰川,我們在冰川下面的綠洲中,找到了他摔得稀爛的屍體。女地質勘探員洛寧和他是一個單位的同事,見此慘狀,忍不住就想放聲大哭。

  一個姓王的地質專家趕緊用手把她的嘴捂上,小聲說:「別哭出聲來。」

  洛寧把頭深深埋的在王工懷裡,痛苦的抽泣著。指導員帶頭摘下了帽子,向同伴的遺體默哀告別,隨後我和尕娃兩人把他的屍體收拾到一起,裝在一個袋子中掩埋。這位工程師和我們在一起不到三天,我只知道他是北京的,甚至還來不及知道他的名字,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

  大個子用工兵鏟輕輕的挖掘地上的泥土,挖了沒幾下,忽然從他挖的土坑中,飛出來一個藍色的大火球,個頭有籃球大小,在半空盤旋兩圈,一下子就衝進了人群裡,小分隊的成員們急忙紛紛閃避。

  火球落在地上,藍色的火焰逐漸熄滅,原來是一隻奇形怪狀的小瓢蟲,全身都像是紅色的透明水晶,翅膀更是晶瑩剔透,可以通過它那透明的甲殼,依稀看到裡面的半透明內臟,其中似乎隱隱有火焰在流動,看上去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大伙對望了一眼,都想問這是什麼蟲子?但是誰也不可能給出答案,大概是尚未發現的物種,王工好奇的靠了過去,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深度近視眼鏡,激動的用兩隻手指把象紅色火焰一樣的瓢蟲捏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仔細觀看,然而就在此時,他手指和瓢蟲接觸的地方被一股藍色的火焰點燃,頃刻間,雄雄烈焰就吞沒了他全身。

  王工的全身都被藍色的火焰吞噬,皮膚上瞬間起滿了一層大燎泡,隨即又被燒爛,鼻樑上的近視鏡燒變了形掉在地上,他也痛苦的倒在地上扭曲掙扎。

  我們想救他已經來不及了,他被火魔焚燒的慘叫聲響徹山谷,聽得所有人都不寒而慄,而且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嚥氣。

  有人想用鏟子鏟土撲滅他身上的火焰,但是他全身燒傷面積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屬於深度燒傷,就算暫時把他身上的火撲滅了,在這缺醫少藥的崑崙山深處,怕是也挨不過一兩個小時,那不是讓他活受罪嗎?

  這種活人被火焚燒的情景太過殘酷,洛寧不敢再看,把頭扭了過去,她的表情凝固住了,捂著耳朵,張著嘴,也不知道她是想哭還是想喊。年齡最小的小林也嚇壞了,躲在大個子身後,全身抖成一團。

  二班長掏出手槍想幫助他結束痛苦,實在是不忍心看他這麼受罪,而且再由著他喊叫下去,非引起雪崩不可。

  指導員按住了二班長正在拉槍栓的手,對他低聲說道:「不能開槍,用刺刀,讓我來。」

  山頂有數萬噸的積雪懸在大冰川之上,任何一點響動都可能引發災難性的後果。現在我們唯一能幫到王工的,就是給他的心口窩上來一刺刀,讓他痛痛快快的死去。

  刻不容緩,指導員從一個戰士手中接過上了刺刀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輕輕說了聲對不住了同志哥,一閉眼把軍刺插進了王工的心臟,王工終於停止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倒在地上不在動彈,而他身上的火焰還在繼續燃燒。

  指導員剛想把刺刀從他心口抽出來,那股妖異的藍色火焰猛地一亮,竟然順著刺刀,從步槍的槍身傳了上來。

  火焰傳導的速度實在太快,甚至連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人們還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指導員的全身就已經被藍色的烈焰吞噬了。

  指導員也和王工一樣,痛苦的掙扎著慘叫著,大家平時都太瞭解指導員了,他絕對是個硬漢子,雖然外表文弱,但是他的忍耐力和毅力都夠得上最優秀的職業軍人標準,不知道被那種怪火焚燒是何等慘烈的痛苦,才會讓他發出這樣的悲鳴。

  二班長含著眼淚舉起了手槍,現在管不了是否會引起雪崩了,實在是不忍心看著指導員再受苦了,就在他要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全身是火的指導員忽然開口說道:「我命令……你們誰都不許開槍……快帶同志們離開這裡……」

  指導員身上的痛苦雖然難以承受,但是神智還保持著清醒,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慘叫可能會引起雪崩,為了不再發出聲音,他反轉燒得通紅的刺刀,插進了自己的心臟。過了許久許久,他的身體被燒成了一堆細細的灰燼。

  小分隊中剩下的成員們,痛苦的注視著這壯烈悲慘的一幕,每個人都緊緊的握著拳,咬著牙,想忍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有些人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山谷裡靜靜的沒有半點聲音,頭頂湛藍的天空映在大冰川的冰面上,讓人有種錯覺,這世界上似乎是有兩個相同的天空,分不清楚哪一個在上,哪一個在下,仙境一樣的瑰麗美景,卻充滿了詭異恐怖的氣氛。

  地上有兩堆灰燼,就在幾分鐘前,他們還都是活生生的,現在卻變成了小小的一堆灰燼,燒得連骨頭渣滓都沒有剩下。如果不是有人目睹了這一切的經過,誰能相信世界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忽然從王工被焚燒後剩下的灰燼中,飛出一個藍色的火球,它面對著眾人懸停在半空,似乎是在選擇下一個目標,它的速度奇快無比,在它的攻擊範圍以內,任何人都沒把握能逃得脫。空氣中傳來一陣輕微的振動聲,應該是這只古怪瓢蟲抖動翅膀飛行所發出的聲音。

  現在小分隊的已經失去了三個人,都是最主要的成員,做為領隊的指導員,還有兩名工程師都犧牲了,剩下的兩名工程師,一位是測繪員洛寧,還有一位是上海地勘院的劉工,看來這次的任務是無法完成了。

  指導員不在了,讓士兵們心裡少了主心鼓,但是幾乎所有人在面對這團妖異的藍色火球時,心中都產生了相同的想法:「寧願被雪崩活埋,也絕不想被這鬼東西活活的燒成灰。」

  有幾名沉不住氣的戰士已經舉槍瞄準了半空中的瓢蟲,二班長突然搶上一步對大家說道:「同志們,指導員犧牲咧,現在俺是隊長咧!俺命令你們全都得給俺活著回去中不中咧?」

  我明白了二班長想做什麼,他是想犧牲自己給其他人撤離爭取一點寶貴的時間。我拉住他的胳膊哽咽道:「不中,你又不是黨員,憑啥你去咧?要去俺去。」

  二班長一把推開我的手:「你個小胡,你連團員都不是咧,俺讓你別學俺說話,你咋個就不聽咧。」話音未落,他已經頭也不回地衝向了那團懸在空中的火球。
第八章 雪崩

  二班長剛衝出去兩步就停了下來,在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幅不可思議的情景,那只散發著火焰氣息的古怪瓢蟲,由一隻分身成了三隻,每一隻都同原來的那隻大小一樣。

  三個藍色火球中的一個直撲二班長,另外的兩個象閃電一樣鑽進了人群,包括二班長在內,還有炊事員老趙,通訊員小林三個人被火球擊中,全身都燃燒了起來,他們同時發出了慘烈的叫聲,在地上扭動掙扎,想滾動壓滅身上的大火。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由於剛才面對火球的時候,士兵們緊張過度,已經全部把槍械的保險栓打開,彈倉中滿滿的子彈都頂上了膛。

  通信兵小林當時才只有十六歲,他缺乏指導員和二班長面對死亡的勇氣和心理承受力,惡魔般的烈火燒去了他的理智。在被烈焰嘶咬的痛苦下,使得他手中的半自動步槍走火了「塔噹~塔噹~塔噹~塔噹~」,沉重的槍聲中,有三名戰友被他射出的流彈擊中,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事情向著最惡劣的方向發展了,指導員寧可自殺也不肯讓我們開槍,可最後還是有人開了槍。被奇怪的火蟲攻擊雖然可怕,但是還比不上槍聲引起的雪崩恐怖,雪崩發生就意味著滅頂之災,小分隊的成員,有一個算一個,誰也活不了。在大冰川下的山谷,大喊大叫也許只有三成的概率引發雪崩,但是槍聲,百分之二百的會帶來最可怕的後果。

  見到神智不清的小林步槍走火,流彈亂飛誤殺了三個戰友。我來不及多想,一咬牙關,端起手中的步槍三個點射,擊倒了在火中痛苦掙扎的小林,二班長,老趙。

  步槍子彈的出膛聲在山谷中迴響,由於山谷的寬度很狹窄,再加上大冰川鏡面一樣的冰壁,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大音箱,槍聲,喊叫聲,哭泣聲在山谷中擊起一波又一波的回聲,久久不絕。

  我還沒有從親手射殺自己戰友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滿腦子都是他們生前的音容笑貌,神智變得模糊起來,忽然覺得頭上一涼,才回過神來,用手摸了一下,原來是一片雪花落在我的額頭。

  當時天氣晴朗,太陽掛在天空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這時候不可能下雪。我一摸到雪花,當時心裡就咯?一沉,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終於雪崩了。」

  這時在三個死去戰友還在燃燒的屍體上,各飛起一個藍色火球,此時此刻已經不用再對開槍有所顧及了,尕娃的槍法是小分隊成員中最准的,他端起步槍,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三槍,每一槍都正中火球的中心,裡面的瓢蟲遠沒有子彈的口徑大,蟲身整個都給子彈打沒了,火焰也隨之消失。

  經過這一番短暫而又殘酷的衝突,我們班八個士兵,加上二班長指導員一共十個人,現在還活著的只剩下我和大個子,尕娃三個士兵,再有就是劉工和洛寧兩個知識分子。

  頭頂上落下的雪沫越來越多,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整個山谷都在震動,我抬起頭向上望了一眼,上面的雪板捲起了風暴,就像是白色的大海嘯,鋪天蓋地的滾向我們所在的山谷。

  大個子拉了我一把,叫道:「老胡!媽拉個巴子的,都這時候了你還看啥玩意兒啊,趕緊撂吧!」

  我們的位置是處於山谷中間,雪崩落下的積雪肯定會把整個山谷都填平,根本就沒地方可跑,但是到了這生死關頭,人類總是會出於本能的要做最後一次掙扎。

  洛寧早已被嚇得昏倒在地,大個子把她抗到肩膀上,我和尕娃兩個人連拉帶拽的拖著劉工,往大冰川的對面跑去,指望著能在雪崩落下來之前,爬到對面稍微高一些的山坡上,去爭取這最後的一線生機。

  在最絕望的時刻,我們也沒有扔掉手中的槍,槍是軍人生命的一部分,扔掉槍就意味著扔掉了軍人的榮譽。但是別的東西都顧不上了,各種設備都扔掉不管,想把身上的背包解開扔掉,但是匆忙之中也來不及了,五個倖存者互相拉扯著狂奔。

  那雪崩來得實在太快,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來,山谷被積雪崩塌翻滾的能量所震動,一時間地動山搖。

  我以前聽人說起過雪崩的情形,但是萬萬沒有想像到,天地間竟有如此威力的銀色巨浪,這一下人人心如死灰,就算再多長兩條腿也跑不脫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雪崩所引發的猛烈震動,使我們面前陡峭的山坡上,裂開了一個傾斜向下的大縫。

  空中席捲而來的雪暴已至,眾人來不得多想,奮力衝進了山石中裂開的縫隙,裂縫下的坡度很陡,沒想到下邊有這麼大的落差,做一堆摔了下去,滾了幾滾跌在一個大洞底部。

  隨後,一塊巨大的雪板從後滾將下來,把山縫堵了個嚴絲合縫,激起了無數雪沫,嗆得五個人不斷猛烈的咳嗽。頭頂轟隆隆轟隆隆響了良久才平靜下來,聽這一陣響動,上面已不知蓋了多少萬頓積雪。

  黑暗中不能辨物,眾人死裡逃生,過了很長時間才有人開口說話,滿嘴的東北口音,一聽就知道是大個子,大個子問道:「還能喘氣的吱個聲兒,老胡,尕娃子,劉工,洛工,你們都在嗎?」

  我感覺全身都快摔散了架,疼得暫時說不出話來,只哼哼了兩聲,表示我還活著。

  尕娃答應一聲,掏出手電筒,照了照四周,洛寧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好像沒怎麼受傷,劉工倒在他旁邊,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他的左腿小腿骨摔斷了,白生生的半截骨頭露在外面。

[]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