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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第48章
第一百九一章 中陰度亡

 頭骨上的嘴遠遠大於正常人,我看了半晌,隻覺得這有可能是個面具,爲什麽要用這塊野人的皮毛包住,扔在這鐵門後的地獄裏?我和胖子就琢磨不透了,看那皮毛有人爲加工過的痕迹,也不知道值不值錢。

 我們喘了一會兒氣,感覺差不多可以活動了,見四周角落裏亂躥的小麝鼠越來越多,便不敢再多保留,迅速離開了這堆滿累累白骨的地方,因爲我一看門後的地形,便已清楚,這鐵門根本不是用來攔擋食罪巴魯的,而是爲了防止從上面摔下來的罪犯沒死,會從門中跑出去,斜頂上的幾個大洞,才是供那種食罪巴魯進出的,要是再爬進來兩隻,就不好對付了。

 胖子用那野人的毛皮,将奇怪的面具重新包裹上,夾在掖下,和我一前一後爬出了秘洞,這裏外邊明月在天,正是中夜時分,輪回廟的地面上血迹淋漓,都是阿東被啃剩下的殘肢,相對比較完整的,就是他那兩條分了家,白花花的大腿,上半身除了幾根骨頭,基本沒剩什麽了,實在是慘不忍睹。

 我和胖子一商量,甭管怎麽說,都是一路來的,別讓他暴屍於此,但要是挖坑埋了又過於麻煩,幹脆把他剩下的這點零碎兒,都給扔到秘洞裏去。

 我們倆七手八腳的把阿東的殘肢扔進黑色鐵門,然後把那尊銀眼佛像也擺了回去,偷這種東西,一定遭報應,還是讓它留在秘室裏吧,接着又将鐵門重新關上,用殘磚朽木擋了個嚴實,這才按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胖子還一味的歎息,對阿東悲慘的命運頗爲同情“我發現一個真理,英雄好漢不是人人都能當的,胡司令還是你說得有道理,越是關鍵時刻,就越是得敢於耍王八蛋。”

 我對胖子說“也不能總耍王八蛋,瞎子有句話說得挺好,人活世上,多有無妄之災,江湖之險,並非獨有風波,面對各種各樣不同性質的危險,咱們就要採取不同的對策,自古道,攻城爲下,攻心爲上,我們以後要加強思想宣傳攻勢,争取從心理上瓦解敵人”

 我們正邊走邊侃,正說得沒邊兒沒沿兒,卻突然聽到後邊有一串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跟蹤我們,我警覺起來,便立刻停下話頭不說,回頭看向身後,寂靜的山巒土林,被月光照出的陰影,漆黑的落在大地上,輪廓象是面目猙獰的猛獸,荒涼的高原上悲風怒嚎,起風了,也許剛才的隻是錯覺。

 雖然沒發現什麽異常,但心中栗六,總覺得不太對勁,於是我和胖子加快步伐,匆匆趕回探險隊宿營的那處堡壘,趁着無人察覺,我們鑽回睡袋裏蒙頭大睡,第二天一早,明叔就問我們有沒有看到阿東那個爛仔,我和胖子把頭搖得象撥浪鼓,沒看見,我說阿東可能是覺得搬氧氣瓶太辛苦,受不了那份罪,提前開小差跑路了。

 胖子裝得更邪乎“阿東?他不是在北京嗎?怎麽會在這裏?明叔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缺氧了吧?趕緊插管去。”

 明叔隻好讓彼得黃到周圍去找找看,最後見無結果,便也不再過問,反正就是個跟班地,他是死是活,根本無關大局。

 當天向導告訴我們,今天不走了,昨晚後半夜,刮了大半夜的風,看來今天一定有場大雨,咱們隊伍裏牦牛太多,高原上牦牛不怕狼,也不怕藏馬熊,但是最怕打雷,路上遇到雷鳴閃電,一定會亂逃亂躥,隻好多耽擱一天,等明天再出發回森格藏布。

 我們一想,反正昆侖山喀拉米爾的大概位置,已經掌握了,就算到了喀拉米爾也暫時無法進山,因爲裝備物資都還沒到,等一切準備就緒,少說多做也要半個月的時間,而且從阿裏地區到昆侖山,幾乎是橫跨藏地高原,路途漫長,也不必争這一兩天的時間,於是就留在堡壘遺迹中,果然不到中午,天空黑雲漸厚,終於下起雨來了。

 衆人在古堡中喝着酥油茶幹等,由於下雨,氣壓更低,阿香覺得呼吸困難,一直都留在裏屋睡覺,其餘的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然後胖子給明叔等人講起了他波瀾壯闊的倒鬥生涯,把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地。

我趁機把喇嘛和Shirley楊叫到我睡覺的石屋裏,把野人的皮毛,還有那幅紙糊的面具拿出來給他們二人看,昨晚所發生地事也簡要的說了一遍,但跟他們說阿東的死,最好不要對明叔講,免得引起誤會,他可能會以爲是我和胖子謀財害命宰了阿東,別自己找麻煩。

 Shirley楊聽後有點生氣“你們膽子也太大了,赤手空拳的就敢在深夜去古城遺迹裏搞惡作劇,虧你還當過幾年中尉,卻沒半點穩重的樣子,真出點什麽意外怎麽辦?”

 我對Shirley楊說“好漢不提當年勇,憶往昔峥嵘歲月稠啊,昨天晚上包括之前的事,都已成爲了曆史長河中小小的一朵浪花,咱們就不要糾纏於那些已經成客觀存在的過去了,你看看這面具上的字,能識別出來嗎?這是輪回寺中唯一有文字地東西,輪回宗和魔國信仰有很多相似之處,說不定這其中會有些價值的情報。”

 Shirley楊無可奈何的說“你口才太好了,你不應該當大兵,你應該去當律師,或者做個什麽政治家。”說完,接過那副面具看了看,奇道“這是用葡萄牙文寫成的聖經。”

 我除了擅長“尋龍訣”之外,還有個拿手的本領,就是別人如果問我一些我不想回答地問題,我就會假裝聽不見,於是我問Shirley楊“你還懂葡萄牙語?我說這字怎麽寫得象一串串葡萄。”

 Shirley楊搖頭道“隻能看懂一點,但聖經我看得很熟,這肯定是聖經不會有錯。”

 加上喇嘛在旁協助,終於可以斷定,這面具是一種輪回宗魔鬼的形象,用聖經制成如此恐怖的面具,恐怕是和以前藏地的宗教滅法沖突有關,喜瑪拉雅野人的皮毛,是古藏地貴族所喜愛的珍品,據說有保溫作用,如果把屍體裹進裏面,還能防腐。王官貴族們狩獵的時候,喜歡将它披在背上做披風,可以在風中隐匿人類的氣味;還有一說,是這種皮毛能裹住靈魂,使之永不解脫。

 Shirley楊想看看這面具中有什麽玄機,便将面具上幹枯的紙頁,一層層地拆剝開來,發現在這些聖經經書的紙張裏,竟然畫着很多曲曲折折的線條,是張地圖,有水路山脈,還有城堡塔樓,但不知是哪裏的。

 由於再也沒有任何依據,隻能根據圖中的地形推測,這可能是在大鵬鳥之地,古象雄王朝的地圖,也有可能是昆侖山鳳凰神宮的地圖,因爲已經消亡了的古格王朝,與這兩個地方之間有很深的聯系,很可能保留着這兩處古代遺迹的信息。有洋人偷着抄錄了出來,準備去尋寶,或者幹點別的什麽,但沒來得及帶出去,便遭到不測,人被扔進了地獄,喂了食罪馬魯。而偷繪地圖的聖經,被做成了惡魔的臉面,用野人皮毛包裹了,一並投入地獄。但其中的詳情,就非我們所能推斷了,總之這張幾乎面目全非的地圖,有一定的價值。

 Shirley楊忙着修複圖紙,我就轉身出去,到外間倒酥油茶喝。這時外邊的雨已經小多了,但是雷聲隆隆,似乎還在醞釀着更大的降雨,天黑沉沉地如同是在夜晚,看來天氣明天能否轉晴還不好說。外屋中的胖子,坐在火堆旁,正侃得興起,明叔彼得黃韓淑娜名字叫做吉祥的向導紮西,都張大了嘴在旁邊聽得全神貫注。

 隻聽胖子口沫橫飛地說道“胖爺我把那大棺材裏的老粽子,大卸了八塊,腦袋埋到路邊,胳膊大腿分別埋在東山西山,中間剩下一截身子,就一腳踹進了河裏。”

 胖子對彼得黃說,就你們那什麽西拉馬克親王,那位爺你知道嗎?正趕上那老爺子來我們中國,滿大街都是腰鼓隊歡迎他的,外交部非讓我去會會他,媽了個逼的,我可沒功夫,嫌亂啊,就避到鄉下去了,找了間據說死過十七口人的兇宅一住,胖爺就這脾氣,不信那套,什麽兇宅陰宅,照住不誤,到晚上就開始清點從老粽子那摸回來的明器,咔咔咔剛一清點,我操,你猜怎麽着?

 明叔搖頭道“有沒有搞錯啊,你不告訴我們,怎麽讓我們猜?你到底拿了多少明器?”

 胖子說“甭提了,還明器呢,剛點了一半,房門就讓人撞開了,外邊那炸雷一個接着一個,房門自己就開了,從外邊滾進來一個東西,就是我埋在河邊的那顆人頭。”

 明叔等人無聊這餘聽胖子侃大山,雖明知他是胡說八道,但這時外邊的雷聲正緊,這廢棄的古堡中又陰森黑暗,也不免緊張起來。

 我心中覺得好笑,心想胖子你真是好樣的,你就侃吧,最好把明叔心髒病吓出來,咱們就有借口不帶這些累贅去喀拉米爾找“龍頂”了。

 我走到了茶壺旁邊,剛端起碗想倒些茶喝,忽聽裏間傳來一陣女子的驚呼,好象是阿香,她不是在睡覺嗎?這一下屋裏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就連鐵棒喇嘛和Shirley楊也走了出來。

 衆人擔心阿香出了什麽事,正想進去看她,卻見阿香赤着腳跑了出來,一頭撲進明叔的懷裏,明叔趕緊安慰她“乖女別怕,發生什麽事情了?”

 阿香噔着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環視屋内衆人,對明叔說“幹爹,我好害怕,我看見阿東全身是血,在這房裏走來走去。”

 別人倒不覺得怎樣,但是我和胖子幾個知道阿東死亡的人,都覺得背後冒涼氣,這時鐵棒喇嘛走上前說道“他中陰身了,必須趕快做中陰度亡,否則他還會害死咱們這裏的活人。”

 鐵棒喇嘛說中陰身不是怨魂,勝似怨魂,密宗中認爲一個人死後,直到投胎輪回之前的這段時間,其狀態就稱爲中陰,喇嘛問阿香,現在能否看見陰身在哪裏?

 阿香戰戰兢兢的擡起手指,衆人都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卻見她的手指,直直的指向了鐵棒喇嘛。
第一百九二章 本能的雙眼

 明叔讓阿香指出阿毒的中陰身在哪裏,阿香的手剛一舉起,我和胖子都下意識的向後躲,頗有幾分做賊心虛的感覺,但誰也沒想到,阿香的手指,不偏不斜,指向的正是佛爺的護法鐵棒喇嘛。

 鐵棒喇嘛臉色突變,隻叫得一聲不好,随即向後仰面摔倒,我眼疾手快,急忙托住他的後背,再看鐵棒喇嘛,已往面如金紙,氣若遊絲,我擔心他有生命危險,趕緊探他的脈搏,一探之下,發現他的脈息,也是時隐時現,似乎随時都有可能去往西天極樂世界。

 我根本不懂中陰身是什麽,似乎又不像是被鬼魂附體,遇到這種情況,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站在我們對面的明叔說道“阿東怎麽會死掉?難道是你們謀殺了他?”說着對他的手下彼得黃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保護自己。

 一旁的胖子會錯了意,以爲明叔是讓彼得黃動手,於是胖子摸出傘兵刀,搶步上前,想把明叔放倒,彼得黃拔出匕首,好象一尊鐵塔般的擋在明叔身前。

 古堡中一時劍拔弩張,緊張的氣氛就象一個巨大的火藥桶,稍微有點火星就會被引爆,韓淑娜怕傷了她的幹女兒,忙把阿香護遠遠的拉開。

 眼看胖子和彼得黃二人就要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我心想動起手來,我們也不吃虧。對方一個糟老頭子,兩個女流之輩,就算彼得黃有兩下子,充其量不過是個東南亞地遊擊隊員,胖子收拾掉他不成問題,隻是別搞出人命就好。

 Shirley楊以爲我要勸解,但看我不動聲色,似乎是想瞧熱鬧,便用手推了我一把,我一怔之下,随即醒悟,不如爲什麽,始終都沒拿明叔那一組人馬當作自己人對待。但倘若真在這裏鬧将起來,對雙方都沒什麽好處。

 我對衆人說道“諸位同志,大夥都冷靜一點,這是一場誤會,而且這不是在貝魯特,有什麽事咱們都可以心平氣和的商量。”我把阿東去王城遺迹偷銀眼佛,被我和胖子發現,以及他是如何慘死的事說了一遍。

 明叔趕緊就坡下驢“胡老弟說的有道理啊。有什麽事都好商量,阿東那個爛仔就是貪圖些蠅頭小利,他早就該死了,不要爲他傷了和氣......”頓了一頓又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這位喇嘛大師完了,快把他的屍身燒了吧,要不然,咱們都會跟着遭殃,我看的那部古經卷上,有一部分就是講的中陰身。”

 明叔告訴我們,阿東這個爛仔你們都是不了解的,別看他經常做些偷偷摸摸擰門撬鎖的勾當,但他膽子比兔子還小,他變了鬼也不敢跟各位爲難。但問題是現在的中陰身,一定是被什麽東西沖撞了,因爲經中描寫的中陰那個過程是很恐怖的,會經曆七七四十九天,在這期間會看到類似熊頭人身白色的女神,手持人屍做棒,或端着一碗充滿血液的腦蓋碗,諸如此類,總之都是好驚的,中陰身一旦散了,就變做什麽“攱垢”,不燒掉它,還會害死別人。

 然而明叔對此事也是一知半解,他雖然整天翻看那本輪回宗古經,但都是看一些有關冰川水晶屍的内容,對於別的部分,都是一帶而過。而且經書中,對於中陰身的介紹並不甚詳。

 我低頭查看鐵棒喇嘛的情況,發覺喇嘛眼皮上,似乎暴起了數條黑色的血管,於是翻開他的眼皮,隻見眼睛上布滿了許多黑絲,就像是缺少睡眠眼睛裏會出現紅絲,但他的眼睛裏的血絲,都是黑色的,再仔細觀看,發現眼睛裏的黑絲延伸到了臉部,如同皮下的血管和神經,都變做了黑色,脈絡縱橫,直到手臂。

 衆人看了喇嘛的情形,都不由得直冒冷汗,什麽東西這麽厲害?此刻鐵棒喇嘛人事不省,不可能告訴我們該怎麽對付這種情況。

 我想目前在我們這些人中,似乎也隻有Shirley楊可能了解一些密宗的事情,但是一問之下,Shirley楊也並不清楚該如何解救,中陰身是密宗不傳的秘要,隻有在錫金的少數幾位僧人,掌握着其中真正的奧秘,隻怕鐵棒喇嘛即使神智清醒,也不一定能有解決的辦法。

 我心中焦急,難道咱們真就眼睜睜看着鐵棒喇嘛死掉?他可是爲了幫助咱們才不遠千裏而來的,他要是有什麽意外還不如讓我替他死。

 Shirley楊對我說“老胡,你先別着急,說不定阿香可以幫助咱們,她的親生父母是科學教的骨幹成員,科學教的事我不清楚,但我想阿香很可能具有本能的眼睛,讓她看看喇嘛身體的情況,或許能找到辦法。”

 “本能的眼睛”,我曾聽說過,前兩天在路上,鐵棒喇嘛就跟我們說過,阿香這個小姑娘,擁有一雙“本能的眼睛”,在密宗中,喇嘛們認爲,眼睛可以分爲七種境界,第一種是人類普通的眼睛,指視力正常的凡人;第二種眼睛就稱作“本目”,本能的雙眼,那是一種有着野生動物般敏銳的眼睛,由於沒有受到世俗的污染,比人類的視力範圍要大許多,這種範圍不是指視力的縱深長度,而是能捕捉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其次是“天目”,能看到兩界衆生過去未來多生多世的情形;第四種稱作“法目”,例如菩薩和阿羅漢的眼睛,可以明見數百劫前後之事;第五是“聖眼”,可以明見數百萬劫前後之事;最高境界爲“佛眼”,無邊無際,可以明見徹始徹終的永恒。

 我經Shirley楊這一提醒,才想到也許隻有阿香是棵救命稻草了,當下便拿出我那副和藹可親的解放軍叔叔表情來,和顔悅色的請阿香幫忙看看,鐵棒喇嘛究竟是怎麽了。

 阿香躲在明叔身後說“我隻能看到一個血淋淋的人影,看樣子好象是阿東,被一些黑色的東西,纏在喇嘛師傅的身上,右手那裏纏得最密集。”阿香最多隻能看到這些,而且看得久了就頭疼不止,從來不敢多看。

 我撇了撇嘴,這算什麽?什麽黑色的東西?等於是什麽都沒說,但又不能強迫阿香,隻好扭頭找Shirley楊商量對策,Shirley楊撩開鐵棒喇嘛的衣袖,看了看他的右手,對我說道“剛才在展看喜馬拉雅野人皮毛的時候,喇嘛大師的手指,被皮毛中的一根硬刺紮到了,當時咱們都未曾留意,難道這根本不是中陰身作怪,而是那張皮毛有問題?”

 我聞言覺得更是奇怪,蹲下身去看鐵棒喇嘛的手指,中指果然破了一個小孔,但沒有流血,我急忙對胖子說“快進屋把皮毛拿出來燒掉,那張皮有古怪。”

 胖子風風火火的跑進我們的房間,一轉身又跑了出來“沒了,剛剛明明是在房間裏的,還能自己長腿跑了不成?隻剩下幾縷野人的黑毛”

 衆人相顧失色,我對Shirley楊說“可能咱們都走眼了,那根本不是喜瑪拉雅野人皮,而是一具發生屍變的僵屍的皮,說不定就是那個葡萄牙神父的,不過既然是黑兇的皮毛,咱們可能還有一線機會能救活喇嘛。”

 自古以來“摸金校尉”們面臨的首要課題,便是怎麽對付僵屍和屍毒,不過我們還從沒遇到過僵屍,但在離開北京之前,我和大金牙同算命的陳瞎子,在包子鋪中的一番徹談,瞎子說了許多我罕見罕聞的事物,例如黑驢蹄子有若幹種用途

 陳瞎子雖然常說大話,但有些内容也並非空穴來風,臨時抱佛腳,也隻好搏上一搏了,我們的那幾隻黑驢蹄子,還是去黑風口倒鬥的時候,由燕子找來的,屯子裏驢很多,當時一共準備了八隻,後來随用随丢,始終沒再補充過,從雲南回來爲止,丢了七個,隻有北京家裏還留下一個備用的,這次也被胖子攜帶而來。

 胖子從行李中翻了半天,才将黑驢蹄子找出來,交到我手中,我用手掂了兩掂,管不管用,毫無把握,姑且一試,如果不成,那就是天意了。

 我正要動手,卻被Shirley楊擋下“你又想讓活人吃黑驢蹄子?絕對不行,這樣會出人命的,必須對喇嘛師傅採取有效的醫療措施。”

 我對Shirley楊說“這古格遺址附近八百裏,你能找出個牧民來都算奇迹了,又到哪裏去找醫生?我這法子雖土,卻也有它的來曆,而且絕不是讓喇嘛阿克把黑驢蹄子吃到嘴裏,現在救人要緊,來不及仔細對你說了,如果不将那具黑兇的皮毛盡快除掉,不僅鐵棒喇嘛的命保不住,而且人還會越死越多。”

 我最後這一句,使衆人都啞口無言,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也不知是誰發現了情況,驚呼一聲,讓衆人看喇嘛的臉,廢棄的古堡外,早已不再下雨,但沉悶的雷聲隆隆作響,始終不斷,石屋中的火堆,由於一直沒人往裏面添加幹牛糞,已經即将熄滅,暗淡的火光照在鐵棒喇嘛臉上,衆人一看之下,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鐵棒喇嘛身體發僵,臉上長出了一層極細的黑色絨毛,這些絨毛都相互連接,象是一條條生長在皮膚外的黑色神經線。
第一百九三章 黑驢蹄子

 衆人适才忙於争論,都沒注意鐵棒喇嘛的變化,這時一看,隻見喇嘛臉色發青,身體僵硬,臉上手上,都生出了一層黑色絨毛,全身的血管都漲了起來,黑色的脈絡清晰可辨,如同神經線都長在皮外,這原本好端端的活人,此刻卻象要發生屍變的僵屍一般。

 我對衆人說道“都別慌,這隻是屍筋,要救人還來得及,你們快點燃一個小一些的火堆......還要一碗清水,一根至少二十厘米以上的麥管,越快越好。”

 明叔也知道這鐵棒喇嘛是緊要人物,有他在,許多藏俗方面的内容都可以迎刃而解,又兼精通藏藥醫理,得他相助,到喀拉米爾找“龍頂”上的九層妖樓,就可以事半功倍,於公於私,都不能不救,當下便帶着彼得黃和韓淑娜幫手救人。

 我檢視鐵棒喇嘛右手的手掌,這裏的情況最爲嚴重,淤腫至肘,手指上那個被紮破的小孔,已經大如豌豆,半隻手臂盡爲黑紫,用手輕輕一按,皮膚下如同都是稀泥,是從内而外的開始潰爛。

 看鐵棒喇嘛的情形,正是危在旦夕,我緊緊握着手中的“黑驢蹄子”,心中一直在想,如果再多有幾隻就好了,一隻黑驢蹄子,實在是太少了,剛才雖然對衆人說救喇嘛還來得及,但現在看來,十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但如果什麽都不做,也隻有眼睜睜看着他慢慢死去......

 我正在心中權衡利弊,甚至有些猶豫不決之時,Shirley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都準備好了,不過這青藏高原上哪裏找得到什麽麥管,向導紮西把他的銅煙袋管拆了下來,你看看合适用嗎?”

 我從Shirley楊手中接過一看,是水煙袋的銅管,細長中空,剛好合用。我把鐵棒喇嘛搬到他們剛剛點燃的小型火堆旁,将那一大碗清水倒去一半,剩下的放在喇嘛右手下邊,随後取出傘兵刀,将又老又硬的黑驢蹄子切下一小片。

 衆人都圍在火堆旁,關切的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Shirley楊問我道“你還是想讓喇嘛師傅吃黑驢蹄子?這東西吃下去會出人命的,就算是切成小塊也不能吃。”

 胖子也表示懷疑,說道“胡司令,喇嘛大叔還沒斷氣,你真要拿他當成大粽子來對付不成?”

 明叔也問“黑驢蹄子可以治病?點解?”

 我一嘬牙花子,對圍觀的幾個人說“同志們不要七嘴八舌地搗亂好不好?這世上一物克一物,這是造化之理使然,鐵棒喇嘛當然不是僵屍,但他現在的狀況似乎被屍氣所纏,隻有用黑驢蹄子燒濃煙。向瘡口熏燎,才會有救。你們倘若有別的辦法,就趕緊說出來,要是沒有,就別耽誤我救人。”

 Shirley楊和胖子明叔等人覺得莫名其妙,異口同聲地奇道“用煙熏?”

 我不再同他們争論,先從火堆中撥出一小塊燒得正旺的幹牛糞,再把一小片黑驢蹄子與之放在一起烘燒,那黑驢蹄子遇火,果然立刻冒出不少清煙,說來卻也奇怪,這煙非黑非白,色呈淡清,煙霧在火堆上漸漸升騰,除了有一種古怪的爛樹葉子味,並無特別的氣味。熏得人眼淚直流。

 我揮了揮手,讓大夥都向後退上幾步,別圍得這麽緊,以免被煙熏壞了眼睛,随後把鐵棒喇嘛右手的中指,浸泡在清水中,使破孔邊緣的膿血化開。

 我突然想到,人的中指屬心,如果屍氣纏住心脈,那就算是把八仙中張果老的黑驢蹄子搞來,怕是也救不了喇嘛的命。

 又添加了一小片黑驢蹄子,看看煙霧漸聚,我便将黃銅煙管叼在嘴裏,把燒出來的煙向喇嘛手指的瘡口吹去,不斷地熏燎,不到半分鍾,就見那指尖的破孔中有清水,一滴一滴地流出,足足流了一碗有餘,我見果有奇效,心裏一高興,亂了呼吸的節奏,口中叼着煙管一吸氣,立刻吸進了一大口煙霧,嗆得我鼻涕眼淚全流了出來,直感覺胸膛内說不出的惡心,頭腦中天旋地轉,於是趕緊将煙管交給胖子,讓他暫時來代替我。

 我到門外大吐了一陣,呼吸了幾大口雨後的空氣,這才覺得略有好轉,等我回到古老的碉堡中,鐵棒喇嘛的指尖,已經不再有淺水流出,瘡口似乎被什麽東西從裏面堵住了,打起手電筒照了照,裏面似乎有一團黑色的事物。

 Shirley楊急忙找出一隻小鑷子,消了消毒,夾住創口内黑色的物體,輕輕往外撥了出來,一看之下,是一團團黑色的毛發,都卷束打結,不知是怎麽進去的,再用黑驢蹄子燒煙熏烤,便再次流出清水,隔一會兒,便又從中取出亂糟糟的一團毛發。

 我見每取出一些黑色毛發,喇嘛臉上的黑色絨毛,似乎就減輕一分,謝天謝地,看來終於是有救了,隻要趕在剩下的半隻黑驢蹄子用完之前,将那些僵屍的黑毛全部清除,便可确保無虞。

 喇嘛的命保住了,我懸着的心,也終於放松下來,點了支香煙,邊抽煙邊坐在地上看Shirley楊等人爲鐵棒喇嘛施救,這時明叔湊過來問我,他想了解一下,那黑驢蹄子爲什麽對付僵屍有奇效,不久之後探險隊進入昆侖山喀拉米爾,應該充足地準備一大批帶上,以備不時之需,回香港之後,也要在家裏放上一百多個。

 我對黑驢蹄子的了解,最早得自祖父口中的故事,那時候我爺爺經常講那種故事,經如一個小夥子,貪趕夜路,半道住在一間破舊而沒有人煙的古廟裏,晚上正睡到一半,就從外邊天上,飛下來一隻僵屍,那種東西叫飛僵,僵屍抱着個大姑娘,可能是從別的地方抓來的,到了廟裏就想吃大姑娘的肉,喝大姑娘的血,這小夥子見義勇爲,把黑驢蹄子塞進了僵屍嘴裏,僵屍就完蛋了,小夥子和大姑娘倆人一見鍾情,然後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等後來我年紀稍大,對這種弱智的故事已經不感興趣了,那時候我祖父就會給我講一些真實的經曆,或者民間傳說,但他對黑驢蹄子的來曆,所知也不甚詳,隻知道是一種職業盜墓賊摸金校尉專用的東西,可以對付古墓荒冢裏的僵屍,僵屍這類東西,由來已久,傳說很多,它之所以會撲活人,全在於屍身上長出來的細毛,按Shirley楊的觀點來講,那可能是一種屍菌受到生物電的刺激,而産生的加劇變化,但是否如此,咱們也無從得知,隻知道有一些物品用來克制屍變,都有很好的效果,並非隻此一道。

 明叔恍然大悟“噢,要是這樣一講我就明白了,就象茅山術是用桃木,摸金校尉就用黑驢蹄子,按你胡老弟上次說的那句話,就是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殺法了。”

 我說“明叔你記性不錯,其實咱們是志同道不同,都是志在倒鬥發財,可使用的手法門道就千差萬別的,就象你們祖上幹背屍翻窨子的勾當,不也是要出門先拜十三須花磁貓,再帶上三個雙黃雞蛋才敢動手嗎。”

 以前我也是坐井觀天,以爲黑驢蹄子隻能塞進僵屍嘴裏,其實還有很多用途,根本聞所未聞,後來在北京包子鋪裏,曾聽陳瞎子詳細說過黑驢蹄子等物的用法。

 傳說在早年間,有一位摸金校尉,在雁蕩山勾當,忽遇大雷雨,霹靂閃電,山中震開一穴,往内探身一看,空洞如同屋宇,竟然是個古墓,以經驗判斷,其中必有寶器,於是這位摸金校尉墜繩而下,見穴内地宮中,有一口巨大的棺材,啓開一看,裏面躺着的死者,白須及腹,儀容甚偉,一看就不是尋常之輩,從屍體的口中,得到一枚珠子,從棺中得到一柄古劍,欲待再看,棺木以及地宮,被外邊灌進來的山風一吹,便都成了灰燼,隻在穴中的石碑上,找到兩個保存下來仍能辨認的古字“大業”,從中判斷,這應該是隋代的古冢。

 摸金校尉見穴中別無他物,便将古劍留下,裹了珠子便走,出去的時候,腳踝無意間被硬物磕了一下,當時覺得微疼,並未留意,但返家後,用溫水洗腳,見擦傷處生出一個小水泡,遂覺奇癢奇疼,整個一條腿都開始逐漸變黑潰爛,剛好有一位老友來訪,這位老友是位醫師,有許多家傳秘方,一看摸金校尉腳上的傷口,就知道是被屍鬃所紮,急命人去找黑狗屎,隻要那種幹枯發白的,但遍尋不到,正急得團團黑心,這時發現了摸金校尉家裏保存的黑驢蹄子,古方所載,此物對鬼氣惡物也有同效,此後這個秘方才開始被摸金校尉所用。

 我對明叔講這些,主要是想讓自己的精力稍微分散,因爲鐵棒喇嘛命懸一線,使我心理壓力很大,如果黑驢蹄子不夠用怎麽辦?這種悲觀的念頭,根本就想都不敢去想。

 這時Shirley楊似乎發現鐵棒喇嘛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急忙回頭招呼我“你快來看,這是什麽?”
第一百九四章 走進喀拉米爾

 我的心猛然一沉。趕緊把煙頭掐滅,過去觀看,黑驢蹄子已經剛好用盡,shirley楊正從喇嘛指間拔出一跟黑色的肉釘,不知爲何物,鐵棒喇嘛的皮膚雖然已經恢複正常,但面色越來越青,一探他的呼吸,雖然微弱,卻還平穩,但能否保住性命,尚難定論。

 我從地上撿起肉釘看了看,後邊還墜着極細小的黑色肉快,這大概就是刺破喇嘛手指的那跟影刺,次非善物,留之不祥,便随手仍進火堆中燒了,那些惡臭沖天的黑色毛發,也一跟不留,全部徹底燒毀。

 最後又把阿香叫過來,看鐵棒喇嘛身上确實沒有什麽異常了,這才放心,當天晚上我一夜沒能合眼,第二天鐵棒喇嘛方才醒轉,委頓不堪,似乎一夜之間,就蒼老了二十歲,右臂已經完全不能動了,似乎視力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最主要是氣血衰竭,勁不住動作了,以他現在的狀況,要想恢複健康,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已不可能再進入昆侖山咯拉米爾的高海拔地區。

 鐵棒喇嘛也知道這是天意,就算勉強要去,也隻會成爲別人的累贅。但喇嘛最擔心的,就是現在想再找另一位天授的唱詩者太難了,最後同我商議,還是跟我們一同前往咯拉米爾,不過不進昆侖山,在山口等候我們回來,而且在我們前期準備的這段時間裏,他會盡量将世界制敵珠雄師大王的武勳長詩,用漢語把其中與魔國有關的内容,叙述給shirley楊聽,好在shirley楊有過耳不忘之能,一定能記下很大一部分,在鳳凰神宮中尋找魔國妖塔的時候,也許會用得着。

 爲了讓喇嘛多休息幾天,就讓明叔帶着他的人,先取道前往昆侖山咯拉米爾附近的尕則布青,裝備物資等必須品,也将被托運到那裏,那邊有大片的荒原和無人區,有不少的偷獵者,先遣隊的任務除了在他們手中買到武器彈藥之外,還要找合适的向導,雇傭腳夫,總之有很多的前期準備工作要做。而我和胖子,shirley楊三人,則等鐵棒喇嘛病情好轉之後,再行前往,還離昆侖山尚遠,便已出現一死一傷,這不免爲我們前方的路途蒙上了一層陰影。

 明叔表示堅決反對。要行動就一起行動,不能兵分兩路,我知道這港農肯定是又怕我們甩了他單幹,但怎麽說都不管用。隻好把胖子撥給他當人質,明叔這才放了心。

 我又怕胖子不肯。隻好蒙騙胖子,說派他去當聯絡官,明叔那四個人,由胖子負責指揮,胖子一聽是去當領導,不免喜出望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明叔對航海所知甚廣,但倒鬥進山,需要什麽物資,什麽樣的向導等等一概不知,彼得黃雖然打過幾年叢林戰,他甚至根本不明白倒鬥是什麽意思,也從沒來過内地,所以他們這些人自然都聽胖子的。

 胖子帶着明叔等人出發前握住我的手說“老胡啊,咱們之間的友誼早已無法計算了,隻記得他比山高,比路遠,這次我先帶部隊去開辟新的根據地,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胖爺這副司令的職務終於轉正了,但又舍不得跟你們分開。心裏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總之就是五味俱全,十分的不知說什麽好了。”

 我對胖子說“既然十分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怎麽還他媽說這麽多?咱的隊伍一向是官兵平等,你不要跟明叔他們擺什麽臭架子,當然那港弄要是敢犯葛你也不用客氣。”囑咐一番之後,才送他們啓程。

 等鐵棒喇嘛可以活動了。就先爲阿東做了一場度亡的法事,然後在我和shirley楊的陪同下,騎着牦牛緩緩而行,到森格藏布去搭乘汽車。

 一路上鐵棒喇嘛不斷給shirley楊講述關於魔國的詩篇,shirley楊邊聽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這樣我們比胖子等人晚到了二十多天,才到“尕則布青”,胖子和明叔已等得望眼欲穿,見我們終於抵達,立刻張羅着安排我們休息吃飯。

 我們寄宿是在一戶牧民家中,晚上吃飯前,明叔對我講了一下準備的情況,牧民中有個叫做“此吉”的男子,不到四十歲,典型地康巴漢子,精明強幹,他名字的意思是“初一”,明叔等人雇了此吉當向導,因爲他是這一帶唯一進多咯拉米爾的人。

 另外還有十五頭牦牛,六匹馬,還有五名腳夫,從尕則布青進入咯拉米爾,先要穿越荒原無人區,那裏溝壑衆多,沒有交通條件,附近隻有一輛老式卡車,兩輪驅動,開進去就別想出來,那片荒原連偷獵的都不肯去,所以攜帶大批物資進入,隻有依靠牦牛運過去,現在牦牛,馬匹,向導,腳夫,從北京運過來的裝備,都是大金牙按shirley楊購置的,已經準備妥了,随時都可以出發。

 我問明叔武器怎麽樣了。我們總不能隻帶兩隻雷明燈,七十多發槍彈,就進昆侖山吧?那山裏的野獸是很多的。

 明叔把我和shirley楊領到牧民家的帳房後邊,胖子和彼得黃二人正在裏面擺弄槍械,長短家夥都有,手槍的型号比較統一,手槍都是偷獵的從東南亞那邊倒過來的,可能是美軍的遺留物資。美國單動式制式手槍M1911,型号比較老,但點四五口徑足夠大,性能夠穩定,可以算是美軍軍用手槍之中經典之中的經典,傳奇之中的傳奇,勃朗甯的傑作,絕對是防身的利器。

 長槍卻都差了點,隻有兩隻型号不同的小口徑運動步槍,沒有真正應手的家夥,但再加上那兩隻散彈槍,也能湊合着夠用了,畢竟是去倒鬥,而不是去打仗。

 我又看了看其餘的裝備,确實都已萬全,不僅有美國登山隊穿的艾裏森“沖鋒服”,甚至連潛水的裝備都運來了,昆侖山下積雪融化而形成的水系從橫交錯,這些全都有備無患,最主要的是那些黑驢蹄子,糯米,探陰爪之類傳統器械,市面上買不到的工具類,都是另行定造的,有了這些,便多了一些信心。

 我留下一些錢。托當地牧民照顧鐵棒喇嘛,等我們從喀拉米爾出來,再将他接走。如果兩個月還沒回來,就請牧民們将喇嘛送去附近的寺院養病,藏民信仰極爲虔誠,就算我不說,他們也會照顧好喇嘛。

 我見一切準備就緒。便決定明天一早出發,當天晚上,所有明叔請衆人聚在一起吃飯,這裏地處青,藏,新三地交彙,飲食方面顯得有些兼容並蓄,我們的晚餐十分豐盛,涼拌牦牛舌,蟲草燒肉,藏包子,灌肺,灌腸,牛奶澆飯,燒羊排,人參羊筋,酥油糍粑,人人都喝了不少青稞酒,明叔喝得有幾分偏高,說了句不合适宜的酒話,他竟說希望這不是最後的晚餐,被他的話一攪,衆人也都沒了興緻,草草吃完,都回去睡覺。

 第二天我們一早,便告別了鐵棒喇嘛,準備集合出發,鐵棒喇嘛将一條哈達批在我的肩頭“菩薩保佑,願你們去鳳凰神宮一路都能吉祥平安。”我緊緊抱着喇嘛,想要對他說些什麽。但心中感動萬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人們軀幹着牦牛和馬匹所組成的隊伍,望西北方向前進,藏北高原,深處内陸,遠離海洋,氣候幹燥而寒冷,氣溫和降雨量呈垂直變化,冬季寒冷而漫長,夏季涼爽而短暫,當前正是夏末,是一年中氣溫最不穩定的時段。

 荒涼的原野就是被人稱爲“赤豁”的無人區,雖然渺無人煙,但是大自然中的生靈不少,禽鳥成群,野生動物不時出沒,遠處的山巒綿延沒有盡頭,山後和湛藍天空相接地,是一片雪白的色彩,但距離實在太遠,看不清哪是雪山,還是堆積在天邊的雲團,隻覺氣象萬千,透着一股難以形容的神秘。

 走了五天的時間,就穿過了無人區,當然即将進入的山區,是比無人區荒原還要荒寂的地區,山口處有一個湖泊,湖中有許多黑頸水鳥,在無人驚擾的情況下,便成群的往南飛,這些鳥不是有遷徙習慣的候鳥,它們的飛離這片湖,可能是山裏有雪崩發生,使它們受驚,還有一種原因,可能是寒潮即将來臨的征兆,有迷信的腳夫就說這是不吉的信号,讓我們就此回去,但我們去意已決,絲毫也不爲之所動。

 我同向導“初一”商量了一下,這裏海拔很高,再上山的話,隊伍裏可能有人要承受不住,能否從山谷中過去,這山中有數不清的古冰川,其上有大量積雪,從山谷裏走很容易引發雪崩,但“初一”自幼便同僧人進喀拉米爾採集藥材,對這一地區十分熟悉,知道有幾處海拔很深的凹地,可以安全的通過,於是讓衆人在山口暫時休息一下。二十分鍾後帶隊前往“藏骨溝”。

 shirley楊這一路上,始終在整理鐵棒喇嘛口述的資料,並抽空将那葡萄牙神甫的聖經地圖進行修複,終於逐漸理清了一些頭緒,這時聽說下一步要經過什麽藏骨溝,便問向導初一,爲什麽會有這麽個地名“藏骨溝”?藏有什麽人的骨?這片山脈叫做喀拉米爾,那又是什麽意思?

 初一告訴衆人“藏骨溝有沒有人骨,那是不清楚的,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那裏是山裏百獸們自殺的地方,每年有大量的黃羊野牛藏馬熊,跑到那裏跳下去自殺,溝底都是野獸們的白骨,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敢晚上到那裏去,至於看拉米爾,其含義爲災禍的海洋,爲什麽叫這個不吉祥的名字,那就算是胡子最長的牧民,也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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