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告訴我們,早在殷商時期,由於戰爭和自然災害的威脅,居住在中華大地上的先民,就曾進行過若干次大規模遷徙,其中一支向南渡海而去後,失其所蹤。
據史書所載,在珊瑚螺旋的海島上曾經有過一個青銅文明高度發達的恨天之國,他們善於使用海底的龍火,與周王朝互有往來,國中有深不見底的洞穴,這個海上之國,很可能就是從中土渡海遷徙而去的恨天氏,但在秦後,對恨天之國的相關記載就徹底沒有了,在大海上神秘的消失了,就如同從未在世間存在過一樣,關於他們的一切都成了解不開的迷,恨天之國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迷蹤之國」。
後來有位去西天取經的法印高僧,他取得真經後從海路歸國,將沿途見聞寫成了一部地理奇書《佛國記》,其中就敘述了他在海上聽聞過恨天國遺跡之事,這段記載裡面提到,在高大珊瑚森林密佈的海中有一無底巨洞,如果舟船被捲入其中,絕沒有人能再活著回來。
我對陳教授說:「傳說中的這個海上的無底洞,十有八九就是南海的海眼了,確實很像咱們在沙漠裡見到的無底鬼洞,這次我們出海,會想方設法摸摸它的底細。」
陳教授說:「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去冒險進入海眼,裝有秦王照骨鏡的船隻,很可能沉沒在了海眼附近陰火潛燃之處,當然這是咱們盡量往好處設想,也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要是萬一沉船已經落進海眼裡了,那也是天意如此,人力不可強求了。」
隨後陳教授又千叮嚀萬囑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秦王照骨鏡兩面都可以照人面目,正面無妨,但千萬不要去看自己在古鏡背面的影子。切記切記,這是出於什麼原因陳教授也無法解釋,總之根據以往所發生的事情來看,這面照骨鏡好像背負著某種詛咒,誰用背面照誰就要倒霉,按理說,這番話不應該從陳教授這種身份的人口中說出,他大概也是出於一番好意。這才不得不給我們做個提醒。
我知道陳教授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正如他先前曾經說過的話一樣,六he之內,無所不有,愚者驚疑,畏首畏尾,正則為神,非則為鬼,托說雖眾。卻因人知有限。莫能辨其虛實,在這世界上有許多事情,的確難以用常理常識來衡量。那面在古墓中鎮了一千多年死屍的銅鏡,難免會帶有地下的隱晦之氣,對活人有損無益,這也許就如同摸金校尉「雞鳴燈滅不摸金」的規則一樣,既然秦王照骨鏡有這種禁忌,必然事出有因,我們既然無法追究出其中真正的原因,那就盡量別去觸犯為好。文心閣隼風手打。
幾天之後,病情最嚴重的明叔總算是恢復了,他帶著我和胖子、大金牙。一行人輕裝簡行,通過他在香港海路的關係,利用走私船幾經周折把我們運到了珊瑚廟,珊瑚廟本是一處無名小島,因島南有觀海斷崖,崖上是一處古珊瑚廟舊址,傳說是當年鄭和下西詳時的古跡,所以海路往來之客都以此廟為地名。
珊瑚廟島四面環海,椰林婆娑。一派南國風光,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海詳氣息,崖下的漁村幽碧深邃,沒有車馬喧囂之聲,島上還有一處世界罕見的天然奇觀淡水灣,與大海一石之隔,水質卻清冽甘甜,可為航海船隻汲取充足的淡水,不僅是放洋出海進入珊瑚螺旋的必經之路,也是海上最後一個補給點。
島內這個數十戶人家的小漁村,生活條件原始落後,漁民們靠海吃海,除了打漁採珠之外,也持在附近海域打撈到的古董舊貨之物出售,沿海的一些古玩商和收藏者常年在這裡收購交易,多種貨幣都可流通,美元最硬,這海島上也不斷有投機的冒險者和打撈隊來碰運氣,時常可以聽到有人收到奇珍異寶的傳聞,久而久之,珊瑚廟島便形成了一個孤懸海上的黑市,伊然是一個化外之國。
此島臨近有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美譽的航線,元明時期地沉船尤多,
漁民們撈上來的事物也五花八門,有瓷器、兵刃、香料、木料、古幣、造像、充滿了伊斯蘭風情的玻璃器,也有從沉船裡撈出來尚未開封的陳年美酒、還有連我們這些行家都看不出年代款式的古物,甚至有在海灘死人腳上扒下來的名牌爛皮鞋,摸金校尉管古墓裡的寶貝叫「明器」,海裡撈出來的東西也有名詞,在民間行話統稱為「青頭」,青頭交易稱為「接青頭」,只要有華人圈的地方,此類行話全都通行,做這種青頭生意和古玩生意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懂行,不懂行就沒人願意做你的生意,怎麼才叫懂行呢?通曉行話明白行規這兩條就是最基本的。
我和大金牙、胖子三人從沒接觸過青頭貨,皆有大開眼界之感,可明叔告訴我們這島上交易的物品,雖然假貨不多,但都沉在海底年代久遠,受到侵蝕和破損的情況非常普遍,要不上大價錢,很難見到品相好的真玩意兒,除非是撞大運趕上了,不過那種機會實在是太少了,有不少專吃這碗飯為生的人天天在這盯著,一旦有漁民打撈到好一點的青頭,馬上就被收走了,你要是運氣不夠,連見都見不到,只能事後去打聽相關的傳聞,吸取經驗教訓為下次機會做準備。
按照計劃我們要在珊瑚廟停留一段時間,為出海做充分的準備,等匯合了從Shinley楊後才會開始行動,於是我們在漁村中找了家能留客的漁民,跟他談妥了價錢就住了下來,隨後在島上轉了一圈,這時天色還早,我們就找到一家開放式的小酒館裡喝些啤酒解渴。
這酒館其實就是一個舊木頭箱子搭成的長條櫃檯,所有的座位也都是露天的木箱,兩邊掛著繩,晾著魚乾,櫃檯上除了各種各樣的酒水之外,還有琳琅滿目五花八門的「青頭」,每天黃昏時分做完生意和出海回來的人們,都會來這裡喝幾杯聊聊新聞,但白天卻十分冷清,老闆是個姓武的中年漢子,因為腿瘸了,當地人稱他叫「掰武」,長得黔黑敦實,舉止作派一看就是常年和風浪打交道的海狼。
掰武是華人,祖輩曾在前清水師營聽差,到了中華民國時期,就開始在海上做起了沒有本錢的買賣,這買賣傳到掰武這輩,他腿上中槍落了殘疾,成了個「掰佬」,只好流落在珊瑚廟賣酒為生,不過這只是表面的生意,他主要還是為外來者兜售各種商品,這島上有的沒有的,他都能從特殊的渠道搞來。文心閣隼風手打。
掰了條腿的小老闆掰武見來了國內的同胞,表現得很是熱情,我剛坐下喝了兩口啤酒他就過來問我是不是當過兵?
十年的軍旅生涯,一坐一行上的習慣都滲透到血液裡了,隱瞞是隱瞞不住的,我只好告訴他實話,一九六九年冬天入伍,是六九年的老兵。
掰武一聽肅然起敬:「噢,那是毛主席的兵了,失敬失敬,你們到我這喝酒可千萬別見外,這些酒都算我請客,儘管喝個痛快。」
我挺納悶,就算我給毛主席當過兵,為鄧大人打過仗,跟你一個海外的漁民也扯不上什麼關係,犯得上請我們喝酒嗎?這啤酒裡沒下蒙汗藥吧?直到掰武介紹起他自己的經歷和生意,我才恍然大悟,趕情這酒館老闆跟大金牙是一樣的奸商,想跟我們談生意。
明叔跑了半輩子船,也是黑白兩道的生意通吃,論輩份也是掰武的前輩,掰武稍微一試探就知道我們這夥人裡有行家,都是明白人,所以他不敢有所保留,否則別想有生意可談。
不過我還是不願聲張,只告訴他說我們這夥人在國內做生意虧了本,想出海撈些青頭碰碰運氣,掰武一聽想撈青頭,立刻從櫃檯底下推出幾個木箱:「這幾箱青頭,都是給老主顧留的,就衝咱們是血脈相通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炎黃子孫,你們幾位兄弟要是看中了,管他什麼老主顧舊主顧,我在這就先讓給你們了。」
我對大金牙使了個眼色,瞧這掰武說得多仗義,可我們幹這行也不是一天半天了,這套貼胸毛子的話,說出來絕對比他還仗義還有高度,這掰武的水平真欠點火候,不過想想也是,海島上的黑市哪有潘家園的水深,但既然取出來了,就先看看貨再說,要是真有好玩意兒,那豈有不收之理。
由於以往在潘家園很少涉足這部分生意,所以我們對青頭貨很感興趣,當即只顧著接青頭,就把正事先扔到腦後了,眾人一看之下,發現掰武這的青頭確實不少,品相和保存程度都比那些漁民擺地上賣的要好很多,不過仍是沒什麼上品,只有胖子發現了一口阿拉伯的象牙柄彎刀,但經大金牙一鑒定是西貝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