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第三章
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我一腳點在一根細軟的樹枝上,接著又高高躍起,向深黑的樹林深處投了過去。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剛才擊傷我的那一招,應該是師父曾經跟我提及過的御劍術……
※※※
所謂的御劍術,就是指當劍脫手後,還能憑借劍上附著的真氣來遙控劍進行攻擊的招術。其實御劍術的原理,就和飛羽流星的原理一樣,能夠在主人的意念控制下,遠距離攻擊敵人。
不同的是,飛羽流星的靈活性雖遠勝御劍術,可是攻擊的招數卻很簡單,除了靠自身直接擊中敵人外,基本上就沒有別的什麼招數了。
而御劍術的攻擊方式就非常多了,不但可以靠著劍本身的鋒銳來傷害敵人,更能隔空發出劍氣,讓敵人防不勝防。
「哦?那照這麼說的話,飛羽流星就比不上御劍術了?」我一邊狼吞虎嚥地吃著晚餐,一邊口齒不清地問著師父。
「呵呵,孰高孰低,並不能單以招數而定。御劍術有一個最大的缺陷,你能猜到麼?」
那個時候我正努力地和阿呆搶著盤裡最後幾塊烤肉,哪裡有工夫去思考什麼御劍術的缺陷。
不過,我還是刻意裝出努力思考的樣子,一邊故作困惑地抬頭看著天花板,一邊用筷子精準無比地把阿呆剛剛夾起的烤肉給一一擊落。
「師父,我又沒見過御劍術,而且也沒用過飛羽流星,怎麼可能猜得到啊……」
說話間,我又搶過一塊肥大的烤肉,故作愁眉不展向師父請教的同時,心裡卻樂得差點開了花。哈哈哈,阿呆,你始終不是我的對手啊!
「唉,你想啊,御劍術顧名思義,肯定是要有劍才能御,而一般敵人手裡最多也就只有一把劍啊……」
「哦?」師父的話立刻啟發了我,我當即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阿呆的筷子,將盤裡最後兩塊烤肉輕鬆地夾到了自己碗裡。
「臭小子,你作弊!!」阿呆痛心疾首地控訴著我。
「呵呵,孺子可教。羽,你這下該明白了吧!」
……
※※※
胸口一陣氣血翻湧,腿一軟,我差點從樹上掉了下去。
好不容易扶助樹幹,我停下來喘了口氣。聽著背後不時傳來的破空之聲,看來那三人依然沒有放過我的意思,還在不停地追趕著。
唉,好端端地想起來什麼烤肉,害得我肚子裡一陣「咕嚕嚕」狂叫,似乎是在控訴我虐待它的罪行。拜託,我幾個小時前才剛剛餵飽你,你不要現在就給我造反好不好??
想不到燮野明的御劍術竟然如此厲害,不過當時如果不是我剛剛全力出手完,來不及回氣抵禦的話,也不至於被他打到吐血的地步吧……
唉,輸了就是輸了,還找個什麼借口?看來他們三人若真要聯手,今晚我必死無疑。
我抬頭看了眼星光稀疏的夜空,不禁暗暗後悔剛才太過於逞強了。可惜現在事已至此,再怎麼後悔也都於事無補了。
我怕死麼?
我真的怕死麼?
又狂奔了將近一刻鐘之後,我發現我的腦袋裡除了這兩句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想法了。
※※※
「阿冰,你怕死麼?」
……
已經記不得是多久以前了,我只記得當我問她的時候,阿冰正在專心地寫著作業。
那是一個初冬的夜晚,屋內昏黃的燈光將我和阿冰模糊的身影投射在破舊書桌旁佈滿裂縫的地板和泛黃的牆壁上,除了筆尖在紙上劃出的「沙沙」聲外,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得沒有了一點兒聲音。
窗外深黑寒冷的夜色,將屋內這盞孤燈襯托得更加溫暖明亮,被身影籠罩在昏暗之中的雙層床靜靜地立在牆邊,厚軟的床鋪幽幽地散發著昨晚我們殘留下來的體溫……
我的思緒一下子就被眼前這片寧靜昏黃的溫暖扯到了很遠很遠的過去,想起了小時候也是在這同樣溫暖的燈光下,聽師父給我講述著一個又一個英雄的故事。
那些故事中的英雄們,在經歷過一連串可怕的磨難後,有的死掉了,也有的活了下來,他們有的是為了挽救一個無辜的生命,也有的,是為了一個美麗的夢想。
記得我曾經問過師父:「難道……他們都不怕死麼?」
結果師父反問我:「他們為什麼要怕死?」
於是我就迷茫了。是啊,人為什麼要怕死?就算能活個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上萬年,不是一樣會死麼?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區別呢?可是……可是……為什麼我卻如此地怕死?
看著眼前的阿冰,正低頭專注地演算著作業上的試題,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已經走神的我,我不禁笑了起來。
「阿冰,你怕死麼?」
阿冰的筆尖顫了一下,接著便驚呼一聲,連忙找來吸水紙將濺落在作業本上的墨汁吸去,然後好奇地抬頭看了我一眼,笑著問:「你怎麼突然想到這上面來了?是人都會怕死的啊,我也不例外呢!」
「那你為什麼怕死?」
阿冰合上作業本,歪著頭想了想後,又搖著頭說:「不清楚。是啊,我為什麼會怕死呢?嗯……大概是不忍心讓我爸爸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世上吧!」
「就為了這個?」
「呵呵,羽,你這是怎麼了?」阿冰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老是喜歡胡思亂想的。」
「啊……只是隨便問問罷了。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人們都甘願這樣平淡的活著,卻懼怕死亡呢?像我們這樣,整天打工上學,畢業後上班,等老了再領退休金,直到死去,這樣的一生又有什麼意思呢?可是說是這麼說,但是若真的讓我選擇死亡還是這種平淡的生活,我倒是會選擇後者……」
阿冰睜大了雙眼看著我,好半天後才若有所思地伸手點著腮說:「是啊,被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如果真要這麼過一輩子的話,也許會很沒意思呢……可是……」
阿冰又瞄了我一眼,接著便低下頭去,不知為何雪白的臉上突然湧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可是我卻比較喜歡這種平淡的生活啊!平常的時候,可以和羽你一起上課;打工的時候,還會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事,老闆又是那麼和藹可親,彷彿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他親戚似的……無聊的時候,可以對著天空發呆,可以和你們聊天、開玩笑;下雨的時候,可以打著傘在街頭自在地散步,感受那種淅瀝的悠閒;累了的時候,可以倒上一杯水,坐在屋子裡看著窗外繽紛的世界,慢慢品味。難道羽……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麼?」
「呃?啊……喜歡啊……」天哪,阿冰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情調了呢?
「那不就得了!」阿冰笑嘻嘻地再次打開了作業本:「既然喜歡這種生活,那我們當然怕死了。因為如果死了,就再也享受不到這種平淡的生活所帶給我們的樂趣了啊……」
※※※
從漆黑的樹林中鑽了出來,我聆聽著身後的樹林中不時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心中剛剛的那種恐慌已經不知在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溜下一個小山坡,我又朝著另一片樹林飛快地衝去,不經意間卻意外地發現……我在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我的心裡充滿了一片寧靜的溫馨,就好像……就好像小時候,趴在師父那寬厚的背上,和他一起看著初夏清晨的朝陽;就好像每次打工完後,和阿冰走過黃昏的街頭,一起抬頭看著暮秋天邊的落日……
正是這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異感覺,讓我的心不知不覺間平靜了下來,也讓我情不自禁便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
是啊,我不想死,世界如此美妙,我為什麼要死?
我捨不得這種溫馨的感覺,我也捨不得這種看似平平淡淡,卻每天都能帶給我無限驚奇的生活。
我喜歡每天早上起來,一邊啃著雪白滾燙的饅頭,呼吸著清新涼爽的空氣,一邊和阿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匆忙地趕往教室;喜歡打工的時候,一邊辛勤地穿梭在廚房和餐廳之間,一邊還不時和擦肩而過的阿冰互相調侃說笑;喜歡在學校的林蔭道上,一邊看著遠處晴空下雄偉壯麗的教學樓,一邊拍著剛吃飽的肚子和阿冰一起走向我們那破舊不堪的宿舍樓;喜歡每天晚上熄燈後,舒服地躺在溫暖的被窩裡,一邊舒展四肢享受著那份慵懶的自在,一邊和躺在上鋪的阿冰共同嚮往著美好的明天……
呵呵,看來我真的,真的很怕死呢!
※※※
剛剛鑽入樹林之中,我只覺腳下一滑,連忙停了下來。蹲下身來伸手在地上一摸,卻發覺觸手處一片泥濘,似乎不久前這裡才下過一場瓢潑大雨。
我想起巴克和那魯兩人跟我說過的那片會尖叫的樹林,不禁好奇地抬起頭來打量著這片樹林。只見每一棵樹的樹幹都光滑無比,讓人無法攀援,而茂盛的樹冠則幾乎全在十數米以上,稠密的枝杈橫斜交錯,密密麻麻地結滿了無數如拳頭般大小的果實,卻不見一片樹葉。
我不敢再像剛才那般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樹林之中,功運雙目,避開每一根露出地表的粗大樹根。卻聽身後三人已經衝出了剛才那片樹林,正停在山坡上互相猜測著我逃跑的方向。
這片樹林並不大,雖然綿延整個山丘,可總共也就只有一百來米長,而樹林後則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
我步出樹林後,便靜靜地伏身在灌木叢中,等待著他們三個人貿然衝進這片會尖叫的奇怪樹林。只要他們稍一觸碰樹幹或者樹根,可能就會引起整片樹林的連鎖反應,到時候他們一定驚慌無比。
我緊了緊手中的劍,深吸了口氣,心中暗暗下了決定--過會兒不管是誰,只要是第一個衝出樹林的,我都會在瞬間全力進行狙擊。只要能除掉一個,那麼我逃脫的希望也就更大了。
※※※
從剛一進門,雪城月便被豪華的包廂內那異常熱烈的氣氛給嚇了一跳。
阿加力等人正環坐在高檔的黑皮沙發上舉杯互飲,笑聲不斷,就連麗池源也夾在其中,左右攀談,聊得不亦樂乎,而龍吟瑤則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正獨斟獨飲,看著眾人笑而不語。
可環視一周之後,雪城月那顆原本因為些許期待和興奮而不住跳動的心卻漸漸沉了下來,趁著眾人舉杯敬酒的混亂當兒,她偷偷溜到了龍吟瑤的身旁。
「阿瑤,你不是說人都在麼?」
龍吟瑤看來已經喝了不少酒,雙頰酡紅、醉眼迷離,瞅了身旁的雪城月一眼後,伸手指著眾人對她笑道:「呵呵,是都在啊……」
「可是……」雪城月擰著眉頓了頓,苦思該怎麼自然地問出口,才能不被人看穿心事。
麗絲雅卻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蹭到了她身旁,口齒不清地舉杯敬道:「嘻嘻,阿月,你怎麼現在才來哦!來來來,罰一杯……」
「阿雅,你喝了多少啊?」雪城月擔心地扶住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去的麗絲雅,卻見她那光潔圓潤的臉蛋此刻紅撲撲的好像一顆熟透了的紅蘋果,可愛得讓雪城月忍不住想湊上去狠狠咬一口。
「嗯……一杯、兩杯……大概……也就五六杯吧……」麗絲雅掰著指頭費力地數著。
「五六杯就能醉成這樣?!」雪城月不信地瞅了瞅麗絲雅座位前的茶几,差點暈倒在地--茶几旁邊已經放了三瓶被喝光了的空酒瓶。
「今天高興嘛……呵呵!」麗絲雅將酒杯舉到雪城月的唇邊:「快喝啊,大家也都喝了不少哦!」
雪城月立刻醒悟了過來,推開酒杯,皺起眉頭,衝著龍吟瑤責備道:「阿瑤,不會又是你幹的好事吧?」
「呵呵,我看大家都不是很高興嘛,就讓他們高興一下啊!阿月,快坐下來嘛,真是的,你老這麼站著看著我,讓我喝酒都喝得不痛快呢!」龍吟瑤伸手將雪城月拉坐在自己沙發的扶手上,摟住雪城月纖細窈窕的腰肢咯咯笑道:「來來來,我們兩個喝一杯!」
「阿瑤!是我先敬的哦!」麗絲雅不甘心地再次把酒杯遞到了雪城月的眼前。
「哦,那阿月你先喝了這杯,然後再喝我的……」龍吟瑤說著,小手卻在雪城月滑軟的腰肢上不住撫摸,邊摸還邊裝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嘻嘻,我現在要是個男生,那該多好啊!」
雪城月哭笑不得地接過酒杯,佯裝著喝了一口,接著便將剩餘的酒偷偷倒在了身後的地毯上。
麗絲雅絲毫沒有看穿雪城月的小動作,心滿意足地「咯咯」笑了起來,又搖搖晃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阿瑤,怎麼好像,好像少了個人啊……」看到麗絲雅安然無恙地坐到了沙發上,雪城月這才得空按住了龍吟瑤那只不老實的手繼續問她,卻因為心虛而不由自主地結巴了起來。
「嗯?你先喝了我的,我再告訴你。」龍吟瑤將手裡的杯子又遞給了雪城月。
雪城月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只得無奈地故伎重施,放下酒杯後,掙開龍吟瑤的手,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看著她說:「阿瑤,你……你剛才沒去叫冷羽麼?」
「叫了啊,可是他不在,我也沒辦法啊!」龍吟瑤說完,又倒了杯酒,衝著大家喊道:「來來來,我們再乾一杯!這次最後喝完的要罰做伏地挺身三十下!!」
「好啊!!」眾人一齊舉杯叫道。
雪城月呆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茶几,對身旁熱鬧的場面置若罔聞。唉,那個該死的冷羽,這麼晚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啊?
一位女服務員推開包廂的門,端著一大盤點心和四瓶紅酒放到了雪城月的身前,衝她笑著說:「小姐,請慢用。」
雪城月頭也不抬,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嗯,謝謝。」
那位女服務員幫雪城月將所有的酒瓶都打開後,又將屋內的空酒瓶收拾在一起端了出去。
龍吟瑤見雪城月似是有什麼心事,便湊過頭來悄聲問道:「怎麼了?難得大家湊在一起這麼開心地喝酒,你怎麼愁眉不展的啊?」
「沒……沒有啊……」雪城月慌忙搖頭否認,垂至腰間的黑亮長髮也跟著不住晃動起來:「只是怕喝多了,明天起不來……」
「呵呵,今後一周都是自由活動時間,只要你能按時交報告,根本不用早起啊!到底有什麼心事,快說!」說著,龍吟瑤又做勢伸手朝她腰間摟去。
雪城月慌忙躲開她的手:「啊……我、我、我……我只是擔心我哥罷了……」
「哦?你哥?」龍吟瑤微微一愣:「你哥哥怎麼了?」
雪城月轉了轉眼珠,正不知該如何將這個謊撒下去,卻見麗池源端著酒杯踉蹌地走了過來。
「阿月,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啊?我都沒看到呢……」麗池源笑嘻嘻地舉杯道:「我還沒和你喝過,來,乾一杯吧……」
阿月?!雪城月拿眼睛瞪著麗池源,渾然不明白這傢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叫自己的。唉,這話要是出自另外一個人的口中,恐怕自己想都不想就接過酒杯喝下去了,可是……可是……一想起龍吟瑤曾說過麗池源在飛機上趁她體力透支後做出種種不適當的舉動,雪城月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湧上一絲厭惡。
她並不是那種喜歡矯揉造作的女孩子,如果來人是阿加力等人,自己要是不想喝酒,倒是會不假辭色地斷然拒絕,可來的偏偏卻是這個麗池源。
他畢竟跟冷羽是同寢,若是不喝吧,恐怕事後會令冷羽難堪,可是喝了吧,自己又是十分的不願意。
進退兩難中的雪城月,只得在心中暗暗期望此刻地板上能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或者突然刮起一陣龍捲風,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旁的龍吟瑤看出了雪城月的心思,嘻嘻一笑,衝著麗池源輕輕吹了聲口哨,卻見麗池源突然愣了一下,接著奇怪地看了看四周道:「咦?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洗手間呢?」說著,又搖搖晃晃地朝門口走去。
看著麗池源走出了包廂,雪城月這才鬆了口氣道:「謝謝了,阿瑤。」
龍吟瑤擺擺手,無所謂地說:「呵呵,我也不太喜歡這小子,可他也的確曾幫了我的大忙。對了,阿月,你哥不是好好的麼,你擔心什麼啊?」
「啊……我聽我爺爺說,他前一段時間因為鬧情緒,被關了禁閉,現在不知道出來沒有。」
「哦?就因為這個?呵呵,我這次出去巡演的時候,倒是聽說了這件事情,你知道你哥為什麼被關禁閉麼?」
雪城月好奇地瞅了眼身旁的龍吟瑤,一邊為能順利岔開話題而暗暗鬆了口氣,一邊又困惑不解地搖著頭說:「不知道啊,我只聽說他突然想退役。唉,當初不惜和我爺爺翻臉去參加龍騎軍,怎麼突然又不想幹了呢?真是奇怪啊……」
「嗯,這次出去巡演的時候,我碰巧遇到了梅凱爾手下的蘇特斯大人,他是你哥哥的頂頭上司。演出完後,他邀請我和他全家共進晚餐,我就順便詢問了一下你哥哥的事情。」
「哦?他怎麼說的?」
龍吟瑤卻沒有立刻回答她,扭頭看了看還在不停敬酒的眾人,拍了拍手道:「大家都累了,先歇一歇吧!」
話音剛落,就看阿加力等人紛紛搖搖晃晃地坐倒在沙發上,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雪城月見狀,不禁蹙眉道:「阿瑤,你怎麼又這樣啊!」
「呵呵,只是讓他們睡一覺嘛,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你總不希望他們也聽到你哥哥被關禁閉吧!」
「……」
「你要真不高興的話,那我可就把他們都叫醒了哦,再把麗池源也給你叫回來……」
「阿瑤!你真是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蘇特斯大人告訴我,你哥哥之所以突然想退役,是因為他在上次的暴亂中遇到了一個人……」
「嗯?遇到了誰?」
「呵呵,你先喝杯酒,我才告訴你哦。」龍吟瑤笑嘻嘻地拿起雪城月的杯子,給她斟了滿滿一杯酒:「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把酒給我倒在地毯上,你看我還說不說給你聽。」
雪城月見計謀敗露,只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接過酒杯便一飲而盡。
「這才對嘛!其實那個人啊,你也知道的,和你爺爺還私交不錯。而且他還是你哥哥尋找了很久的人,我想你應該不至於猜不出來他是誰吧……」
「嗯?跟我爺爺私交不錯?我哥哥還找了他很久?是誰啊?我不知道啊……」雪城月困惑地搖了搖頭。
「咦?你難道不知道你哥哥是為了什麼才加入龍騎軍的麼?」
「不知道啊,他從來沒跟我們說過……」
龍吟瑤點頭道:「原來如此啊,怪不得你猜不到。在那次暴亂中,蘇特斯的手下被一群蒙面高手給包圍了,就是那個人出手相助才讓他們脫圍而出。而根據那些龍騎將們的報告,梅凱爾推測,那個神秘的高手應該就是已經消失了三十年的金徽龍騎將--羅特。」
雪城月驚呼道:「羅特?!他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還不是因為你那個笨蛋哥哥!羅特就是你哥哥的師父啊!而你哥哥就是為了找他,才去參加龍騎軍的啊!」
雪城月呆呆地看著龍吟瑤,驚訝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龍吟瑤拍了拍她雪白的臉蛋笑著說:「呵呵,當時我也跟你一樣,吃驚到說不出話來,可細細一想,你哥哥放棄冬劍家族繼承人的身份,毅然加入龍騎軍團,可現在又突然要退役,這其中的轉變你不覺得很不可思議麼?按理說,他應該不是那種會半途而廢的人啊……所以,也只有這個理由能解釋得通了。」
雪城月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喃喃道:「羅特……羅特是我哥哥的師父?!」
「嗯,不過你那個笨蛋哥哥恐怕直到現在都還不清楚他師父到底是誰呢!因為梅凱爾怕他會立刻不顧一切地去尋找羅特,所以一直也沒告訴他。唉,蘇特斯大人還說,梅凱爾一心想好好栽培你哥哥,讓他將來能夠接任金徽龍騎將的職務,好頂替羅特走後留下來的空缺,所以才不讓你哥哥退役,將他關了禁閉。」
雪城月點了點頭,突然問道:「咦?蘇特斯大人怎麼會跟你說這麼多?他就不怕你去告訴我哥哥,說羅特就是他師父麼?」
龍吟瑤「嘿嘿」地黠笑道:「他當然沒想說這麼多了,可是我卻想知道啊……對了,說起羅特啊,我倒是想起了我那個短命的師姐曾經還和他有過密切的關係呢!」
「嗯?你師姐?緋月琳?她也認識羅特?」
「何止認識,羅特當年還曾經追求過她呢!」龍吟瑤得意地瞟了眼吃驚不已的雪城月,又偷偷斟滿了一杯酒:「嘿嘿,這可是那個老白毛親口告訴我的,你想聽麼?」
「想……」雪城月忙不迭地點頭道。
「那你就把這杯酒乾了,不然別想我告訴你哦!」
「……」
看著雪城月不情不願地喝下那杯酒後,龍吟瑤這才笑著說:「乖,姐姐這就講給你聽。嗯……讓我好好想想,該從哪裡開始講好呢?」
「阿瑤!你怎麼這樣啊!」雪城月噘著嘴不依地嗔道。
「哎呀呀,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太好。唉,這是我很小的時候聽他講的,現在怎麼也要等我好好想想才能講吧!」
雪城月氣呼呼地瞪著她,認命地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你要怎樣才肯講?」
「啊……我的肩好酸啊……」龍吟瑤故作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唉,要是能有個人來幫我揉一揉……」
雪城月恨恨地站起身來,給她揉按著肩膀:「我的大小姐,這下舒服了吧!」
「不錯、不錯,阿月你按摩的手法很熟練嘛!嗯,再下面一點。對,就是那裡哦!用力……哇!好舒服啊……」
雪城月氣得狠狠捏了一把,直痛得龍吟瑤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阿月,你想掐死我啊?」
「哼,誰叫你磨磨蹭蹭不肯跟人家說的啊!你要再不說……」雪城月手下又一用勁。
「哎喲……好好好,我說、我說……」龍吟瑤痛得連忙舉手討饒:「我說行了吧,好月兒,求求你放了我吧……」
「這還差不多。」雪城月拍拍手,噘著嘴坐回了座位。
「天哪……」龍吟瑤揉著肩膀呻吟著:「唉,暴力女,你想聽什麼啊?」
雪城月氣得作勢又要撲上去,嚇得龍吟瑤捂著肩膀差點尖叫了出來:「啊!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嗯,你也知道的了,我師姐她很早以前就已經去世了,所以我從來都沒見過她,所有關於她的事情,都是我師父告訴我的。唉,其實我師姐的死,也跟羅特有著很密切的關係呢……」
見雪城月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期待著她繼續說下去,龍吟瑤清了清嗓子,用手托著香腮,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呵呵,說起羅特啊,還真是讓我師父頭疼的呢!他不僅是個武學上的天才,也是個惡作劇的高手,總是能想出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來折磨全校師生的神經。他曾經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裸奔、化裝成乞丐在食堂門口向路過的師生們要錢,還把學校的校旗給拆了拿回宿舍當晾衣架……唉,要不是因為他天賦極高,無論什麼武功魔法都是一學即會,並在入學頭一年就被內定為裡赫氏的預備成員,恐怕早就被群情激憤的教授們給聯名上書,開除出校了。當年我師父為了安撫那些被羅特整得暴跳如雷的老教授們,不得不私下裡自掏腰包請他們去海外度假、看演唱會,還靠著人情關係給他們的子女在政府機關裡找一個可以養老的職位,真可謂是勞心勞力,苦不堪言啊……」
「而我師姐,當時可是赫氏裡的風雲人物,每年都有數不清的合約讓她在世界各地來回演出,也有數不清的名門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赫氏中不少學生都曾經為了爭搶目睹她的迷人風采而互相打得頭破血流。曾經還有一位富家子弟為了討她歡心,竟動用了上萬人、耗資數十萬來為她舉辦了一次盛大的生日晚宴,結果我師姐看都沒看一眼,就把那張邀請函給扔進了垃圾桶……」
「哦?那你師姐和羅特又是怎麼認識的呢?」雪城月端著一杯酒,慢慢地自斟自飲著,好奇地看著龍呤瑤。
「呵呵,羅特和我師姐相識的過程,說起來還真是相當的離奇呢!唉,要想讓我那個眼高於頂的師姐看上某個人,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更何況是這個一文不名,天天靠著在食堂門口要錢過活的窮小子呢?……當時羅特已經保送為研究生,並且成了裡赫氏的正式成員,可卻依然是那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惡劣德行,而且惡作劇的手段也更加高明,常常搞得全校上下雞犬不寧,就連政府機關的某些高級官員們也經常為了他而帶著一大幫龍騎警蒞臨赫氏,揚言要捉拿調戲了他們女兒或者搶劫了他們兒子的真兇……」
「不會吧!羅特真的有那麼壞麼?」雪城月不信地睜大了眼睛。
「呵呵,羅特倒沒有那麼壞,只是有個毛病,就是看不慣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在他面前作威作福,拿錢壓人罷了。有一次一位政府官員的兒子在飯店當眾調戲一位女服務員,還揚言說誰要是敢上前阻止他,他就讓那個人進監獄。結果讓羅特把他扒光了捆在街燈上,還拿走了他所有的衣物和錢財……」
「呵呵,這幫人可真是活該啊!」
「唉,他是爽快了一把,過了次英雄救美的癮,可我師父卻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那次風波。」龍吟瑤無奈地搖著頭,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我要是他的話,恐怕當時也會那麼做呢!」
「喂!阿瑤,你說來說去說了半天,怎麼還沒繞到正題上啊……」
龍吟瑤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瓜,吐了吐舌頭:「哈哈,你看我這記性。沒辦法啊,羅特這個傢伙實在是太好玩了,讓我一說起來就說個沒完了呢!嗯……那一年我師姐剛好從外面巡迴演出完,回到赫氏參加一年一度的校慶。就在校慶那天晚上,羅特不知道是哪根神經又出了毛病,先是出去和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回來後便舉著一塊牌子坐在赫氏大禮堂的門口,牌子上寫著:今天禮堂裝修,校慶活動改到某日舉行,若想知道具體日期,請每人繳納五魯克的信息咨詢費……」
「哈哈哈……」雪城月聽到這裡,笑得將剛喝進嘴裡的一口酒全噴了出來:「天哪,他就不怕被全校師生群扁致死麼?」
「呵呵,當時全校師生都已熟知他的稟性,早就見怪不怪了,所以也沒有哪個蠢蛋信以為真上去問他的,全都自行進入了禮堂,就連我師父看到這個牌子後,也只是笑罵了一聲,就沒再去理他。等演出開始後不久,人全都進去了,我那個向來不守時的笨蛋師姐才姍姍來遲,看到牌子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突然腦筋短路,居然把它給當真了……」
龍吟瑤說著,臉上漸漸浮起了一層略帶著感傷的笑意,美目中透射出無限憧憬的迷離光影,略微歎了口氣,再次沉浸入那段動人的回憶之中。
「那天晚上,天上正飄飛著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在街燈的映照下,我師姐發現羅特穿著一身單薄的校服醉倒在空蕩蕩的赫氏大禮堂門口,手裡還拿著那塊牌子。她雖然聽到了大禮堂中傳出來的悠揚樂曲,卻還是忍不住上前叫醒了羅特,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當時,兩個人都素不相識,而我師姐常年在外,也從來沒聽人說起過關於赫氏這個活寶的種種無恥行徑,還以為是某個好心的同學為了怕人不知道校慶改期的消息,特意在天寒地凍的雪夜中苦守在此……」
雪城月見龍吟瑤突然停了下來,只是晃動著酒杯默然不語,不禁追問:「哦,後來呢?」
「呵呵,後來的事情,我師姐從來沒跟我師父說起過,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自那之後,每當我師姐外出巡演完要回校的那一天,羅特都會靜靜地站在校門口,等著她的車經過,然後兩個人便會一起偷偷地跑到外面某個不知名的酒店喝酒聊天。當時兩個人雖然狀似關係密切,但是卻還並未親密到戀人的那種程度,只是互相以兄妹相稱,見面的時候除了偶爾拉拉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過於親密的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