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想而知,當我帶著尼雅的簽名照回去後,雪城月會 如何的欣喜若狂了。
「長官,我再也不偷吃你的午餐了!」她開心地直蹦道。
「哦,那還真是太好了呢!」我苦笑著點頭。
一旁的龍吟瑤則冷若寒霜地斜視著我,盯得我心下發怵,只能賠笑:「這個······是她先找我要的簽名······」
「敢搶我的生意,就要做好必死的覺悟!」她完全無視我的辯解,走過來不容分說地瞇起眼狠狠逼視著我道:「既然這麼喜歡替人分憂解勞,那阿月欠我的酬勞,就由你來代付好了。」
「可是我不會啊!」我攤了攤手,為難道:「那個什麼按摩······」
「可以學嘛!」她嫣然一笑,拉起我的手,指著雪城月道:「喏,這不就有個現成的指導老師麼?」
「請容我鄭重拒絕!」雪城月跪坐在沙發上,高舉著手道:「家傳秘方,豈能輕授!」
「你!」龍吟瑤為之氣結,瞪著她道:「好啊,你個死阿月,一張簽名照,你就臨陣倒戈了麼?」
「哼哼!我就是這麼知恩圖報!」
「哼,知恩圖報是吧,要知道我可是睚眥必報的!你這個牆頭月,以後有事兒可別再來求我了!」
「長官!你看!阿瑤又不講道理了!」雪城月撅著嘴告狀道。
我歎了口氣,擺手打斷他們道:「好了好了,別鬧了。阿瑤,你聯繫上詩籐蕊沒有?她再不來接我們的話,明晚我們可就要回去了。」
正氣呼呼地和雪城月互瞪的龍吟瑤這才扭回頭來,皺著眉頭道:「我也正奇怪呢,前天都說好了的,道了這裡再電話聯繫,可我剛才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是關機中,往郵箱發郵件也完全沒有回復,真是怪了。」
「哦?璐娜那邊你問了沒有?她應該還有別的聯繫方式吧?」
雪城月從後面 蹦過來,輕輕摟住她,寬慰道:「那就多待幾天唄,這裡這麼好玩,我們可以趁機四處逛逛嘛!」
「可瑪麗姐都跟舉辦方定好了下次的公演時間,我明晚要是不會去,就趕不上公演了。」
我揣測道:「興許只是臨時有事吧······她知道你今天到麼?」
「知道啊······真是的,就算臨時有事,手機也不用關嘛!」
我無奈道:「看來如今也只能幹等了。我先回房間補個覺,有事兒再叫我吧!」
一覺醒來,居然已是當地下午兩點。
這期間近五個小時龍吟瑤都沒來叫過我,讓我不由在心底暗暗納悶,跑到她們的房外,敲門問道:「有人麼?!」
隔了好一會兒,同樣睡眼惺忪,一身睡衣的雪城月才打著哈欠來開門道:「長官,你睡飽了啊!」
「詩籐蕊還沒來電話麼?」我好奇道。
「不知道呢!」雪城月歪著頭想了想,「我睡著的時候隱約聽到阿瑤接了個電話,然後什麼都沒說就匆匆出去了。」
「她什麼時候出去的?」
「大概······」雪城月回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奇怪道:「咦?都下午兩點了?!她好像是十一點左右出去的吧!」
我聽得心中一驚,忙掏出手機要給龍吟瑤打過去,卻見螢幕上顯示著數個未接來電,竟是師兄的。眼下哪裡還顧得上給他回電,我隨手關掉提醒,按下了龍吟瑤的號碼。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經關機。」聽到這一句,我頓時心中「咯登」一聲脆響,額上的冷汗瞬間便淌了下來。
「羽,怎麼了?你怎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難看?」雪城月好奇地啾著我,又從我手中接過電話去聽了聽,納悶道:「阿瑤怎麼也關機了?電池沒電了?」
腦子裡亂作一團的我深吸口氣,竭力用著平穩的語氣道:「阿月,阿瑤可能出事兒了。」
又看她還穿著一身睡衣,我不由皺眉催促道:「你快去換身衣服,我們得趕快找到她才行。」
「哦······哦······你等等哦!」她雖然一臉茫然,但還是匆匆跑回了臥房。
趕回房間拿出之前藏好的皮箱,剛出門便聽到走廊拐角的電梯「叮咚」一聲打開門來,緊接著又傳出一陣高跟鞋頗有節奏的叩擊地面聲。
「阿瑤?!」我心中一喜,不禁脫口喊出聲來,卻沒聽到對方回應,心下苦笑一聲,只見早上才打過照面的甄鶴霖竟從走廊拐角處走了出來,正尋聲朝我這邊張望過來。
若是平時,我恐怕還有興致提醒她上錯了樓層,如今卻只衝她略一點頭,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豈料她卻環珮叮噹地主動迎上前來,對我打著招呼道:「嗨!剛剛是在叫我麼?」
「啊······我以為是以為朋友,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哦,看樣子,你似乎找不到那位朋友了呢!」她鍍著步子慢慢走近,先是細細打量了一下四周客房和走廊陳設,見四下悄無人聲,這才湊近過來,瞇起眼睛,衝我微微一笑道:「怎麼,要不要姐姐來幫你找啊?」
「······」大姐,沒看我正煩麼,別來添亂了好嗎?
似是看出我心情不佳,她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笑道:「剛才我的一位手下突然通知我說,看到一名行跡可疑的中年男子正挾持著似乎與你同行的一名年輕女子驅車前往郊外,那男子看起來身手不俗,而你的那位朋友好像失去了意識。我心想既然大家萍水相逢,有困難自是要互幫互助嘛,就特地好心上來通知你咯!」
中年男子······身手不俗······失去意識的女子······腦中瞬間篩出的信息,頓時讓我驚喜莫名,「你手下在什麼時候看見的?那名中年男子現在在哪兒?!」
她拿起手機調出通訊記錄,「幾分鐘前吧!喏,具體方位已經鎖定在我的手機地圖上了,在城外······」
未等她說完,我已一把搶過手機,連聲道著謝地推開雪城月的房門,順手將她關在外面道:「太謝謝了!先借我用一下,回來還你!」
「哦······」她愣了一會兒,才隔著門在外面笑吟吟道:「謝就不用了,事後請我吃頓飯如何?!······就這麼說定了,不見不散哦!」
推開雪城月的房間,她正在鏡子前面低頭匆匆繫著平時練箭時穿的那套雪狐連體運動衫的束腰帶和扎肩。
我心道這丫頭倒也有心,連這套衣服都帶來了,嘴上卻催促道:「阿瑤已經被人抓走了,我們得趕快出發!」
「我聽到了啊,長官!」她急匆匆地蹬上旅行鞋道:「你確定那個女子就是阿瑤麼?」
「八成就是了。」我拉開陽台的落地窗,看著手機上指示的方位,指著朝東的海岸線方向道:「就是那邊!」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有人劫持阿瑤?!」雪城月焦急地問道:「難道是她媽媽的仇家麼?」
「可能吧······詩籐蕊之所以一直沒回電話,恐怕也跟此事有關吧!」我歎了口氣,竭力不讓自己去胡思亂想,「事不宜遲,我們直接跳到海上,走直線追過去!」
「哇!好多人啊!」身旁的雪城月探頭看了一眼下方的海灘,驕陽下密密麻麻攢動著的人頭讓她不由躊躇起來。
「怕什麼,陽光這麼強,衝著太陽跳,他們就看不見了。」我將皮箱交給她道:「準備好了麼?跟我一起,一,二,三······跳!」
斜斜落在距海灘四五百米遠的海面上後,幾十米外尚在半空的雪城月驚呼一聲,顯然是害怕會直接栽進海裡,隨即被趕上前去的我用飛羽流星將她托住,緩降到海面上。
藉著流星的托力在海面上站定的雪城月,先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頭髮,又手搭涼棚遮著刺眼的陽光,瞇著眼睛喊道:「是哪邊?!阿瑤在哪邊?!」
我這才發現手機螢幕在陽光下根本看不清顯示的內容,摘下她別在襯衣胸口上的墨鏡戴上後才勉強看清,指著太陽的反方向道:「那邊!」說罷拽著她,拔腿便追。
「咦······」一名與我們擦身而過的摩托艇男剛驚異地喊了半聲,便被我們急馳而過的風壓掃落水中。
「對不起!我們有急事!」雪城月很惶恐地回身道著歉,也不知那人能不能聽到。
在海上狂奔了近兩分鐘,建築物鱗次櫛比的市區已被遠遠拋在身後,手機上顯示的目標也漸漸近在咫尺。
抬目四望,卻見東南方不遠的海岸附近有一處背靠著山坡的廢棄碼頭,還停靠著兩艘破舊的漁船,正是目標此刻的方位所在。
瞬息後,我已拉著雪城月躍上其中一艘漁船,稍稍運氣吐納,平復下焦躁不安的心緒後,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心眼探查四周動靜。
一邊在心中不住祈禱著阿瑤平安無事,我一邊慢慢控制心眼擴大巡視範圍,終於在隔著沿岸山崖後的公路主幹線上找到了一輛轎車和幾個人影。
隨著心眼的聚焦放大,細細看去,雖聽不到聲音,似乎是幾名巡警在此設置路障攔下了我們的目標,又發現車內狀況異常,正在與目標交涉。
莫非是甄鶴霖提前通知了警方?不然怎麼會剛巧就攔住了這一輛······
此事感覺雪城月拽了拽我,似乎有什麼急事,我睜開眼睛扭頭看去,卻見她指著正東方極遠處的海平面,滿臉驚異道:「羽,那邊好像發生火災了!」
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遠處的海平面下方隱隱冒起一股黑煙,雖剛露出海平面便被吹散,依稀能讓人判斷出位於海平面下方的極遠處某地正發生著規模極大的火災,至少距我們百公里以上,可能是海上失事的貨輪,也可能是某座度假的島嶼。
不過,我們現在哪還有功夫去管那些······
「那邊應該和阿瑤無關吧!」我安慰她道:「我剛才在山後發現了目標,似乎阿瑤就在那裡。」
「她沒出事兒吧?!」雪城月分外緊張地問道。
「暫時看來似乎還沒什麼事兒······」我從她手裡接過皮箱,走近漁船的駕駛室內偷偷取出弓箭,又故意四處翻弄了一番,這才佯裝驚訝地拎著弓和箭走出來道:「咦?這裡居然有弓?!」
唉,原本是打算在去詩籐蕊家之前假裝無意中撿到的,誰知詩籐奇居然主動找上門來,讓我預先的計劃全盤落空,此刻也只能瞎扯一番,希望雪城月不會察覺了。
豈料正焦急打量著山坡的雪城月扭過頭來,沒好氣地瞪著我道:「我都聽見你剛剛從皮箱裡拿出來了!」
我有些尷尬地啾著她,將弓箭遞過去道:「反正若是事後有人問起,你就說是船上撿到的,聽到沒有?」
「哦!」她也沒問為什麼,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便接了過去,將箭囊背到身後。
「真乖!」我微笑道:「還記得前幾天我們的配合訓練麼?」
「嗯······」她又點了點頭,「你標記,我看到信號就射擊。」
「如果我沒發信號,但機會又非常好呢?」
「當然是繼續等待長官的信號。」
「不錯,你都還記得。」我無比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鄭重囑托道:「天堂島第一神箭手,一切就全靠你了。」
她有些擔心地看著我,卻依然點了點頭道:「是,長官。」
與雪城月悄聲摸上山坡,找了處可供藏身的岩石躲在其後,我再次開啟心眼,以確定目標車內的狀況。
此時我們與目標相距不到三百米,正是伏擊的最佳距離,而且太陽正巧就在我們身後,目標就算抬頭看向這邊也會被晃花眼,若是實施偷襲的話······
一想到將要面對的是連師兄都不是對手的詩籐奇,我便壓下了這誘人無比的念頭。雪城月的箭速雖然快的離譜,但面對詩籐奇這種等級的近戰高手,偷襲的成功率只怕不高。艾菲拉斯也曾在手稿中特地叮囑過,詩籐奇的劍術主旨基本都是防守反擊誘敵先攻的路子,其修煉的心法也對帶有敵意的攻擊意圖具有極強的精神感應能力,雖然還不及寒星真氣那般神奇到連方位速度都能提前精確預判,但這邊雪城月可能尚未瞄準,那邊的他就已經察覺到有危險存在,開始拔劍戒備了吧!
心眼的最大弊端,就是無法探查沒有光線的所在,比如全封閉的保險箱,又或者關得嚴嚴實實的後車廂。在探查到車內並無人影後,我便有些慌了手腳,雖然知道車內能藏人的地方還有後車廂,可偏偏又是心眼探測不到的地方······我腦中瞬間劃過數個方案,卻都有暴露自己的可能,最後只能決定冒險湊近用流星來開廂了。
提前在雪城月弓上做好定位標記後,我囑咐她千萬別露頭,便自己一人悄悄摸下山去,只湊到距離目標僅五十米元路旁的樹叢中,才放出飛羽流星。
在心眼操控下,流星輕鬆藉著草叢的掩護到達目標車旁,又從他們視線難及處一溜煙竄道了後車廂上,試探地按了兩下廂鎖。發現被上了鎖後,我一咬牙,直接就讓流星砸碎了後車蓋上的鎖。
隨著後車廂蓋的猛然彈起,前方幾人立時察覺。與此同時,我的心眼也終於看清了後車廂中的情景。
一隻斷了繫帶的高跟鞋,正無助地橫躺在後車廂中,旁邊則是一支已經關機了的手機。
這高跟鞋,就是一路上龍吟瑤拿來踩我的那隻,確定無誤了;這手機,也是她隨身攜帶的那款,早上還見她用過。可是,龍吟瑤呢?她怎麼不在?!難道醒了之後,用瞬間移動跑掉了?
還未等我想清楚龍吟瑤到底去了哪兒,卻聽前方傳來一聲慘叫,車旁一名巡警已駭得跌坐在地,餘下數人竟紛紛倒在了血泊中,均是被一劍切斷了喉管,脖頸中冒出的鮮血讓他們喊都喊不出聲來,只能在地上捂著脖頸無力掙扎著。
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甩掉劍上的鮮血,冷冷啾著那倖存的巡警道:「原來看在市長的份上,我還想留你們一條活路,可惜你們偏偏太不識趣。」
「這······這到底怎麼了?!饒······饒命,我······」那人話音未落,喉頭血光一閃,隨即軟軟倒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我看得眉頭大皺,心中極為不忍,但也毫無辦法,畢竟弈茹湘不在身旁。如今龍吟瑤的下落才是最緊要的,旁人的死活,只能聽天由命了。
那人用劍仔細在尚未死去的巡警身上拭抹乾淨,又收回劍鞘後,這才去後車廂查看壞掉的車鎖,掀開車廂蓋來,卻是一驚,顯然也未料到本應待在廂內的人不見了。
直到此刻,我才徹底放下心來,心道阿瑤果然是自行脫身了!雖然眼下的情形完全超出了我的設想,但既然阿瑤已然安全,我自然也不會貿然暴露行跡。
正尋思著接下來該如何尋找阿瑤,手中的手機卻突然要命地響了起來。我心中一驚,趕忙想要掛斷,然而從沒用過這種新式手機的我,慌亂中不但接通了來電,更是打開了外放功能。
「喲!龍羽?你朋友,我們已經救回來了哦!想不到居然是我的偶像龍吟瑤大小姐,你的面子還真大啊!嗯,我在酒店等你哦,這頓飯,你可是逃不掉了。」
我看著已經站在我面前的那名中年男子,又低頭啾了啾手裡還在說個不停的手機,不由苦笑一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我就恭候大駕了,你可千萬別失約啊!」得到答覆的甄鶴霖,終於掛斷了電話。
「龍羽······」那中年男子冷冷看著我,「真是幸會」
「啊!」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只能按照打招呼的慣例,點點頭道:「請問你是······」
他無視了我的禮貌詢問,只是問道:「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
我怎麼可能告訴他,無奈搖頭道:「你放棄吧,我不可能再讓你接近阿瑤的。」
「哼!」他冷笑一聲,「乳臭未乾,倒是自信得很。原本都打算放過你了,卻還要自己送上門來,連被人耍了都不知道,真是何其可悲。」
我聽得莫名其妙,茫然道:「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昨晚有一個匿名人士突然來電話告知了我,你的行蹤,並且以一個我無法拒絕的交換條件,讓我殺了你。」他抽出劍來豎在眼前,仔細檢查著劍上無數漩渦般的紋路,淡淡道:「我自然不會幹這種自惹麻煩的蠢事,畢竟跟你們神戀派為敵,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才可以避開了你。想不到,你居然還傻呵呵地追了上來。」
我愕然無語,心道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居然天怒人怨到這麼多人想要我死······苦笑兩聲後,我低聲問道:「那個你無法拒絕的交換條件,就是阿瑤麼?」
「廢話」他極度自信地冷笑一聲,一劍便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