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二章
看著眼前那數不清的星星,全都一閃一閃地朝我著眨眼睛,我突然有了種想殺人的衝動!
媽的!十五分鐘內,我連星星有多少個都數不清,那個老頭子居然還要我從中去領悟出一套什麼破爛步法,難道他想要我的命嗎?!
「十五分鐘內無法領悟的話,你也只能去死了。小子,別胡思亂想了!快給我仔細看!」
「老混蛋!你存心想讓我死啊?!你倒說說這玩意兒,你當年多少分鐘內搞定的?」
「嗯……咳咳……七八分鐘吧……」
咦?我以前每次叫他「老混蛋」的時候,都會惹來一頓暴打,這次不但沒打,語氣還蠻柔和的……哼,肯定是做賊心虛!
「哈哈哈,別騙我了!你是不是花了七八年啊?」
「呸!小兔崽子,少囉嗦,快給我看!馬上沒時間了!」
我暗自嘀咕兩句,又強自收攝心神去仔細觀察那看著就讓我頭暈的無盡星空。
真要說起來,其實眼前這浩瀚的星空也並不是毫無規律,細看下來這無數的星星似乎是由中心一點呈發射狀向外分佈,只是它們並不總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裡一動不動,而是一閃一閃的按照一個個交錯紛雜的類圓形軌道在緩緩移動。
看著看著,睏倦感就漸漸襲上心頭,讓我滿腦子昏昏沉沉,只想睡覺。
「不行了!看不懂啊!老頭子,你還是讓我去死吧!」終於,我再次歇斯底里地大叫了出來。
「沒出息的東西!安靜點!你給我好好想想,這***有什麼難的!再敢給我叫囂一句,我就把你從一歲到十歲所有的糗事寫成一本書去赫氏兜售了!」
「到時候我死都死了,還怕什麼啊!哼!」
我一邊不服輸地頂著嘴,一邊卻還在暗暗擔心,不由得使勁兒回想著當年看過的所有關於天文方面的資料。
不行,所有的資料裡面似乎都沒有這種星象圖啊!是我看漏了,還是這根本就不是星象圖?
想著想著,我只覺得一陣陣的煩躁在胸口上下翻騰,搞得我五臟六腑都酸悶難當,真想仰天長吼一聲,直至力竭而死。
可我偏偏絲毫動彈不得,只能拼著命去凝神仔細觀看。
漸漸地,一陣「嗡嗡」的耳鳴慢慢響起,越來越大,直震得滿星空的星星都彷彿顫抖了起來,我卻依然對它們沒有半點兒頭緒。
就在我被那耳鳴聲弄得心煩意亂到快要發狂的時候,忽然覺得彷彿有一縷清冷的聲音正從極遠處幽幽傳來,穿過那無盡的虛空,帶著訴說不盡的滄桑。
悠揚婉轉,又似漫無邊際,若隱若現著直達我的心靈深處,讓我的心境慢慢清澈明朗起來。
這種說不上來的安定感既讓我困惑不明,卻又隱約覺得十分熟悉,仔細回想起來,就好像晚上在床上正被一本寫滿了莫名其妙公式的「功能熱力學」搞得頭暈腦漲之際,上鋪的阿冰突然哼起了一首輕悅婉柔的老歌,一邊哼還一邊低聲的淺笑著,讓我那塞滿公式的腦子立刻就清醒了起來……
細聽之下,這首歌中並沒有半句歌詞,只是一味地清哼淺吟著,可那細膩飄忽的曲調中卻彷彿蘊藏了無盡的話語,就似一個母親在心愛的寶寶身旁低低地哼著搖籃曲,歌聲雖單調平凡,卻輕緩動人。
就在那嚶嚶的嗓音中,充滿了讓人心靈沉靜的溫暖……
恍惚中我好像置身在北風呼嘯的雪原上,正被一隻粗大的臂膀抱在寬大的懷中,一股股熏人欲醉的暖熱,伴著一波波讓人安心的強勁心跳,從那火燙而又充滿了安全感的胸膛無休無止地傳遞了過來。
剛才那股讓我發狂的煩躁,不知在何時竟已消散無蹤,耳鳴聲也漸漸退去,只留下一個無窮無盡的飄渺虛空,隨著那動人的樂曲在我眼前不停地綻放出微小的火花……
※※※
「羽,你說,宇宙最終將會呈現出一種什麼形態呢?」
我微笑著回答道:「阿冰,你沒看過書嗎?宇宙的形態就好像一大鍋滾沸著的水,被扔到了一個無盡的虛空中,隨著它的體積無限擴大,能量也會慢慢擴散,直到冷卻下來,變成一片黑色的死寂。」
「哦?可是我好像聽說宇宙也是一種動態的簡諧運動啊!擴張,擴張到無窮,然後又開始收縮,直到下一次擴張為止啊……」
※※※
我猛然間醒悟過來,這個什麼寒星圖,不就是在說明宇宙是怎樣將能量擴散出去的嗎?這些火花的微小運動,都是按照一個不變的規律消散著能量啊!
剛一想通這個道理,眼前的星圖立刻就起了變化,那無數的火花又開始飛快地運動起來,按照一個個奇異的軌道,漸漸互相遠離。
空出來的中心則又出現了新的火花,彷彿一個碩大的萬花筒般,隨著空間的緩緩旋轉,幻化出無窮無盡的瑰麗圖案……
※※※
雪城日悠悠醒轉過來,微微一抬頭,便被那刺目的陽光晃得瞇起了雙眼。
緩緩起身,卻發現四周的人群已經漸漸散去。
師父呢?他心念及此,不由得渾身一顫,連忙轉身四處尋找。
可剛才連師父穿著什麼樣的衣服都沒看見,此刻又怎麼從那茫茫的人海中分辨出來呢?
「師父!師父!」雪城日衝進人群,慌張地喊叫著,不停地奔跑張望。
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從眼前晃過,無論年老的、年少的、黝黑的、白皙的,都帶著一種滿足至麻木的茫然神情,安詳地向前走著。
人群在緩緩地移動著,卻沒有一個人為他的喊叫而有所停滯,彷彿此刻他已和這整個世界格格不入,雖然置身人海之中,卻被完全地孤立在了外面。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心生恐懼,彷彿身處在一個奇幻而又孤寂的夢境,雖然滿眼看到的全是人,可人們卻當他不存在一般。
「師父!師父!我是阿日啊!阿日啊!師父!!你在哪裡啊?!」
雪城日急得忍不住嘶聲大喊起來,如一隻沒頭的蒼蠅在人群中四處亂撞,突然一個不小心被腳下一具屍體絆了一跤,「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他慌亂地爬起身來繼續向前跑著,又一下子連撞了四五個人,歪歪斜斜地踉蹌了幾步,直至雙手撐著了地才沒讓自己再次摔倒。
再次直起身來時,他剛要大喊出來,一道寒氣忽然襲至背心,他倏地一個轉身,身邊一人當即悶哼一聲朝前撲倒,背心處一個血洞汩汩地向外噴著血漿。
卻見那人竟似毫無知覺般地爬起身來,任由傷口淌著血,依舊麻木地朝前走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師父他去哪裡了?這些人又出了什麼事情?怎麼都變成了這副德行?!」
雪城日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一陣頭皮發麻,可一想到師父的下落,又焦急地四處尋覓起來。
「嘿,小子,想不到你還能爬起來啊!」齊亞特雙目噴著怒火,猙獰地笑著,悄悄從人群中朝雪城日身後漸漸逼近。
那五個紫徽龍騎將被剛才的歌聲所擾,直至此刻才恢復清醒,卻也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昏頭昏腦,不知所措。
正自迷茫呢,突然聽見雪城日在人群中大喊著什麼師父,便暗暗湊了上來。
夏烈趁他心神慌亂之際,發出一道劍氣,誰知竟被他輕輕巧巧地躲了開去,剛想再次進攻,卻被齊亞特給拉住了。
「哼,這小子是我的,你們誰都別給我動。」
齊亞特在夏烈耳畔冷哼一聲,抽出佩劍便朝前面的雪城日跟了上去。
「嘿!小心剛才那個人,不知道走了沒有啊!」
齊亞特猛的停下腳步,心驚膽戰地探頭張望了半天,發現沒有絲毫的異動,這才安下心來,回身狠狠瞪了夏烈一眼:「瞧瞧你,被嚇成這個德行,真***給我們紫徽丟臉。」
夏烈老臉一紅,心裡卻不以為然道:「你不也一樣嗎?哼。」
齊亞特剛才被那個神秘的中年人嚇得魂不附體,此刻見強敵已去,不由得膽大起來,只想找到雪城日,讓他徹底完蛋。
此時看著雪城日漸行漸遠,忍不住一聲清叱,拔地而起,當空一劍朝數十米外的雪城日刺去。
雪城日在匆忙的奔跑中,又感到一道凌厲的劍氣從背後刺來,不禁一陣心煩意亂,隨意地向後一揮手,想趕走那個煩人的傢伙。誰知手上虎口突地一熱,一股掌風激射而出,將那道劍氣就那麼無聲無息地化掉了。
齊亞特身在半空,見自己全力一招竟似泥牛入海,對方只是揮了揮手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跑去,氣得肺都快炸了,當下催動真氣,飛速朝雪城日追去。
而此時混跡在人群中的藍徽龍騎將們也都清醒過來,他們藉著通訊器互相聚集在一起,聽著遠處傳來雪城日的呼喊聲,不禁紛紛暗自納悶,心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剛才場面還混亂不堪到無法收拾,可一轉眼人群就四下散去,雪城日還在那裡叫著什麼「師父」,真是太奇怪了。
難不成是剛才那歌聲在作怪,還是雪城日的師父真來了?
他們一邊向蘇特斯統領報告著現場的狀況,一邊朝著雪城日的叫聲漸漸靠攏過去,可惜雪城日似乎正在四處尋找著他的那個「師父」,忽而在東、忽而在西、忽而在南、忽而在北,繞著廣場直打轉,讓他們也跟著轉來轉去,卻始終找不到雪城日的蹤跡。
然而這時在找雪城日的,不僅僅有藍徽龍騎將們,還有剛才的那群黑衣人,他們都抱定了一個共同的想法,只要找到雪城日,就一定能找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而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那麼就能再次控制住整個事態的發展。
隨著人群慢慢散去,整個廣場變得空曠起來,漸漸只剩下一群藍徽龍騎將和一群黑衣人在廣場上四處追尋著雪城日的身影。
雪城日見人已快走光,可師父卻依然毫無蹤影,讓他心裡愈發地著急,傷心得只想放聲大哭。
無視通訊器中同伴們不斷傳來的焦急詢問聲,以及時不時從身後襲來的劍氣,此刻的雪城日就像個瘋子般在空曠的廣場上大喊著來回狂奔。
不過人少了,他的行蹤立刻就清晰起來,三撥人迅速地匯合。
一邊是想趕上來詢問究竟的藍徽龍騎將,一邊是依舊沒有死心的黑衣人,還有五個紫徽龍騎將緊緊地跟在雪城日身後不斷的放劍氣襲擊著他。
黑衣人一看前方有藍徽龍騎將衝了過來,紛紛都抽出佩劍迎了上去,兩撥人馬再次打成一團。
那五個紫徽中除了齊亞特外,餘下四人也都加入戰團,只剩齊亞特一人依然緊緊咬住雪城日窮追不捨。
藍徽龍騎將們剛才已經吃過大虧,明白這幫人中有不少紫徽級別的高手,呼啦一聲四散開去,跟他們打起了游擊戰。
只見數十個藍徽邊打邊逃,後面的黑衣人們也散了開來分頭追擊,想把他們圍攏在一起再次來個關門打狗。
一時間整個廣場上彷彿有數千人在械鬥一般,金屬交擊聲、喊殺聲不絕於耳,氣勁互相撞擊,發出密集的「砰砰」悶響。
五顏六色的劍氣、火球、電球、冰錐漫天飛舞,到處都飄忽著黑藍交錯的人影,卻見龍騎將們不光動手,還一個勁兒地鬥著嘴,什麼「你娘是我家狗的第十二個小老婆」、「你天生就***沒能力」、「老子怎麼會生下你這種畜生」之類的髒話層出不窮。
還有文采遒逸者,用押韻的詞句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與人體各種器官名稱串在一起大聲吟唱。
有人被罵得急了,甚至不顧形象、不顧對像地大吼出「看老子咬死你」、「老子讓你操!」等等的話來……
隨著戰鬥激烈程度的不斷升級,本已熱鬧非凡的廣場上還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直震得廣場周圍的建築物瑟瑟發抖,塵土四揚,群鳥紛紛逃竄。
只有那四散分流於廣場周圍街道中的人群依然緩緩移動著。
※※※
蘇特斯一行人等剛才聽聞暴亂的人群已經散去,便全都鬆了口氣,此刻卻又聽見通訊器中傳來震天的打鬥聲和不住的叫罵聲,不禁再次氣得放開喉嚨大罵起來。
實驗室裡的眾人剛以為可以喘口氣兒安心做試驗了,誰知才過了不到十幾分鐘,玻璃門窗便又開始嗡嗡作響,那一片震耳欲聾的叫罵聲再次從樓下湧了上來,直煩得眾人也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乒乒乓乓地使勁洗著玻璃器皿,走路時還拚命跺著地板,用各種各樣的噪音紛紛表示著自己的不滿和抗議。
※※※
雪城日狂奔了五六分鐘後,卻發現廣場上的人群已經散得一乾二淨,師父卻依然不見蹤影,只剩下自己的弟兄們正和一幫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打做一團,不由得停下腳步,啞聲長歎道:「師父!難道……難道……」話音未了,已然淚流滿面。
突聽身後數道劍氣夾雜著無數「嗤嗤」的微小氣勁襲往背心,一股勃然的怒氣和莫名的委屈由心中狂升而起,全然不顧性命安危,回身便以指代劍直刺來者。
齊亞特在他身後見他不但不躲不閃,回身反擊時還手無寸鐵,心下暗怒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我就成全你!」
誰知還沒等他想完呢!一股凌厲之極的氣勁已然射至面門,齊亞特大驚失色下,連忙就地滾了出去,狼狽不堪地滾出了十幾米後爬起來,卻感到額頭上一陣火辣,伸手摸去,才知道眉心至發間已被那道指風擦出一條血痕來。
而雪城日則完好無損地站在前方,橫眉冷眼地瞪著他,彷彿他就是下一頓晚餐的大菜。
齊亞特心下暗暗吃驚,卻又想不通這個小子此刻怎會變得如此厲害。
齊亞特哪會想到剛才那個中年人就是雪城日的師父呢?那個中年人的真氣和雪城日的真氣同源,卻比雪城日的真氣強了不知多少倍,度入雪城日體內後,立刻轉化為他自身的真氣。
不過這些真氣畢竟不是雪城日自己修練所得,無法再生,等到用盡的時候,他便又會回復到原來的狀態。
完全不明就理的齊亞特只道那個中年人已經附體在了雪城日身上,心想怪不得自己的劍氣不能傷他分毫。而且,只怕不但不能傷他,自己還會有性命之憂。
他想到此處,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當下不敢戀戰,轉身就逃。
豈知雪城日此刻已將找不到師父的原因全部怪咎到了他的頭上,認定之所以找不到師父,就是這個討厭的傢伙總在身後放冷箭暗算,導致他行動遲緩所致。
心念及此,哪裡還能饒他?一看他轉身逃跑,立刻便追了上去,長吸一口氣,暗運內息,那滿頭的黑髮突然之間竟變成了耀眼的金色!
齊亞特剛剛躥出數步,就感到身後追趕自己的雪城日在陡然之間渾身氣勢大盛,一轉眼便已來到自己身後,不禁嚇得魂飛魄散,面色如土,趕緊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猛的向上躥去。
然而,他才剛剛躍起,卻覺得整個世界在突然之間變得異常緩慢起來……
看著空氣中飄浮著的微塵緩緩從眼前劃過,用著極慢卻又極為優雅的姿態輕輕落在了自己額前的頭髮上,齊亞特這才驚恐地發現此刻的自己即使拼盡了全力也難動分毫!
彷彿在這一瞬間,那原本永不停歇的鐘擺猛的被一隻大手拖住了一般,讓時間也隨之停滯了下來。
而耳畔傳來的呼吸聲竟如海嘯一般,震耳欲聾,卻還綿綿不絕,長得令人匪夷所思,讓這一口氣似乎永遠也吐不完一般。
過了許久許久,才聽見胸口處傳來一下如雷鳴般的心跳聲。
就連周圍所有正在打鬥中的人,動作也變得奇慢無比,慢得甚至能夠從劍脊上的倒影中分辨出遠方建築物上的每一個窗戶來。
此刻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有一隻手掌正帶著一股龐大無匹的壓迫感,慢慢朝自己背心印來,雖然也是緩慢無比,卻比自己的動作要快了數十倍不止,想躲,卻無從躲起;想凝氣反擊,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種突兀恐慌的感覺讓他難受得幾乎想要吐血,可此時的他除了眼睜睜地等死外,已毫無辦法。
從感覺到那手掌的存在直到它印在自己背心上為止,這短短的一瞬竟如過了數個小時一般的漫長。
可就在那手接觸到背心的一剎那,時間突然又恢復了正常,四周的景色立刻化作萬道斑駁的彩線向後飛逝。
齊亞特張口噴出一腔鮮血,「哇」的一聲慘嚎,便身不由己的如箭一般向前飛了出去。
在場的所有人此刻都聽到一聲如悶雷般的巨響,只見一名黑衣人似炮彈般飛速射向廣場中心的摩天大廈,在那巨響的隆隆回聲之間,已然將大廈中央撞了一個對穿,血肉模糊地從大廈另一面飛了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眾人驚詫莫名,紛紛停下打鬥,愕然地注視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原本熱鬧非凡的廣場立時平靜了下來,只餘下大廈玻璃石塊紛紛落下的嘩啦嘩啦聲。
過了好半晌後,藍徽龍騎將們這才齊齊暴出一片喝彩聲來,還有人幸災樂禍地大喊著:「把他們全揍進去!」
黑衣人們則相顧駭然,可又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就算剛才被擊出去的僅是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平常老百姓,對方那群藍徽之中也不應該有人能將他擊得那麼遠吧,更何況還將大廈給硬生生地撞出個洞來。
當下便有數人朝大廈後面跑去,想看看那位被擊飛的仁兄姓甚名誰,怎會落到如此慘烈的地步。
雪城日瞇起眼仰望著大廈上的那個黑洞,接著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滿腔的怒氣這才稍稍平復下來,頭髮上的金光倏然褪去,轉眼間又變成了黑色。
剛才他含恨出掌之際,只覺得渾身的真氣澎湃如潮,鼓震激盪,幾欲破體而出,在擊中那個黑衣服的混蛋後,洶湧的真氣彷彿突然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突破口,竟如洩洪一般狂噴而出,涓滴不剩,那滿腔的怒火和委屈也隨之消散,搞得如今他體內空空蕩蕩,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虛感讓他差點噁心得嘔吐出來。
想提氣壓下胸口的虛悶,卻發現竟然遍尋不著真氣的蹤影了。
無奈地長歎出一口氣,他活動著渾身酸痛的肌肉,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緩緩朝武裝庫門口走去。
此時的他早已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對方只要隨便上來一人,一劍就能將他刺倒。
從焦燥暴怒中平靜下來的雪城日,此時頭腦已經恢復冷靜,只想趁著現在餘威未平、眾人皆驚的時刻,平安地撿回自己的佩劍,然後守住還沒甦醒過來的冷羽。
「原來師父他真的不是冷羽的師父啊!聽他剛才的口氣,似乎是受某人之托才不得不來這裡待上十五分鐘的。可誰又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請動師父他那樣的高手來幫忙呢……」
雪城日邊走邊想著,與一個正目瞪口呆望著他的黑衣人擦肩而過,彷彿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聽冷羽說,他的師父從來沒當過什麼龍騎將,那他的師父又是誰呢?難道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我的師父,只是他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兄嗎?」
一抬頭,他看見武裝庫門口的那座冰山依舊挺立,想必置身其中的龍羽也還是完好無損。
暗暗鬆了口氣後,這才彎下身去拾起自己的佩劍,接著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直至此刻,他才聽見通訊器中傳來同伴們急切的詢問聲,苦笑一下後用極低的聲音慢慢回答道:「剩下的交給你們吧,我……我是不行了……」
※※※
當我正沉迷於眼前那變幻無窮的奇麗景色之中時,耳畔卻突然傳來了師父的聲音:「十五分鐘已經到了,不過現在你似乎還可以多看一會兒。記住了,這寒星圖浩繁無盡,你想死記所有的變化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世上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雖然變化萬千,可都有一定的規律潛藏其中。找到規律,就找到了變化的本質,到時候想怎麼變,就全看你的了。」
「師父,別那麼自私好不好,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啊!難道你真想看著我在這裡傻呆呆地直到壞人來殺我嗎?」
「哈哈,這其中的道理,一萬個人能有一萬種說法,我的道理是我自己的,就算說出來你也聽不懂。再說了,如果不是自己悟出來的,又怎能領悟到其中那種微妙難言的關鍵呢?」
「死師父、臭師父,不想說就直接承認怕我比你聰明好了,找一堆借口來幹嘛啊!」
「你小子是不是覺得現在我夠不著你,就不能揍你了?!閉上嘴巴,給我好好的想!」
「一直閉著呢!想張都張不開啊……」我嘟囔幾句,看著那不斷演變著的星象圖,暗暗納悶怎麼就看不出什麼規律來呢!
哎,難道是我太笨了?
記得兩萬年前有一個叫牛頓的科學家發現了萬有引力,還有一個叫愛因斯坦的科學家發現了相對論,一萬七千年前又有一個叫霍靈森的大魔導師發現了精神與能量之間相互轉化的神力導論。
從此之後,精神學與物理學便開始交相輝映,讓人類創造出許多想都不敢想像的能力來。
人類的科學文明是飛速發展了,可惜對宇宙的探索卻一直止步不前,冥想家們窮盡一生的時間,最多也只能探索出一兩個星系的大致情況,而類似這樣的星系在宇宙中卻多如恆河沙數,何時才能全部探索完呢?
哈,我看我是不用指望了。
突然腦中靈光一現,我猛的記起曾經看到過的關於原子的結構圖來。
原子核的周圍分佈著能量不一的電子,而電子則根據自己所攜帶的能量在一定的範圍內進行活動,分佈成一個個動態的電子雲圖像。
當電子受到外界干擾,能量突然提升時,就會跳出自己的活動範圍,到一個能量更高、更不穩定的區間去活動。
如此說來,只要把這些恆星看成一個個微小的電子,在它們活動的中心加入一個虛擬的質子團,而它們所有看似毫無規律的軌跡,不也都只是在一定的範圍內進行活動的嗎?
而隨著能量的吸收和擴散,以及周圍電子的互相干擾,它們的軌跡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
對啊!看了這麼半天,居然沒有看到其中某顆星星撞上另外一顆,這就說明它們帶有相同性質的能量,是完全靠著外力的牽引來進行運動的……
可縱然明白了這一點,卻對我領悟那個什麼步法依然沒有絲毫的幫助。
難道想讓我隨風而動,四處亂飄嗎?恐怕累死了,也打不到敵人一下吧……
寒星圖?寒……星圖……?
「啊!我明白了!」突然想通其中關鍵,我差點沒高興地大喊出來。
「哦?真明白了嗎?」聽著師父那不冷不熱的語氣,真是讓我倍受打擊啊!
「哼,這麼簡單的道理,什麼一萬人就會有一萬種說法啊!明明就是不想說罷了。讓我想得好慘啊!唉……」
「哈哈,你要是什麼都來靠我,以後還怎麼去領悟那些更加高深的武功呢?別以為光領悟了規律就能學會步法,這套步法應天而成,包容萬法,對於不同的魔法和武功有各自不同的步形,你只不過剛剛領悟了一點皮毛,就在這裡洋洋得意?不是我小看你,你要就這麼出去,恐怕只能是去送死啊……」
「嗯?你老說我會死啊死的,難道外面來了什麼厲害的高手嗎?」
「呵呵,外面來了一大堆龍騎將,還有幾個紫徽級別的垃圾,雖然我是看不上眼,不過你恐怕就要嚇得逃跑了。」
「……師父,救命啊?我現在可是連逃都逃不了啊……」
「我現在遠在千里之外,想去救你也來不及啊!趕快看吧,恐怕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們遲早會注意到你的……」
「……師父,你就不能想想辦法?我要是死了,你就不傷心難過嗎?我要真死了,以後可就沒人再陪你去偷看那幫光頭的女人洗澡了啊……」
「閉上你的嘴巴!小混蛋!」
「好吧……哼……死就死,怕什麼,反正以後難過的不是我……」
「哈,我也沒啥好難過的,只是你那位阿冰弟弟,恐怕就要去覓死覓活了吧……」
我心下一驚,暗想阿冰該不會真傻到這個地步吧,不過依著他的性子,也很難說啊……
哈哈,我這是在胡扯些什麼啊!我又不是什麼梁山伯,他也不是什麼祝英台,我死了,他幹嘛要死啊?
就算我死了,頂多就只當是死了個弟兄,難過一陣子也就罷了,誰會蠢得跟著去死呢?
「哼,小子,就算那個葉冰不會死,那麼雪城月呢?埃娜呢?據我所知,白聖龍乃是天底下最為癡情的龍種,一隻死了,另一隻也絕不會獨活。你要是不管她們的死活,那就隨你好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
「……老頭子,算你狠!」我咬牙切齒地咒罵著那個一再命中我死穴的老傢伙,萬般無奈地強打起精神繼續看著星象圖。
「呵呵,我想到了哦!所謂的寒星圖,只不過是一種將對方傳遞過來的能量通過一定軌跡的運動來消耗掉的步法罷了,能量高,就會擴大範圍,加快速度,反之亦然。如果把一個具有超高熱量的物體放置在一個無窮盡的真空中,那麼隨著其中粒子振動時不斷將能量輻射擴散出來的,最後它的溫度也只能無限接近絕對零度,高不到哪裡去了。這就是寒星圖的真正奧義,說白了,也就是一個人人都懂得的道理罷了。而我要做的,就是根據對手能量的強弱,按照相應恆星移動的軌跡來快速消散對方的能量罷了。」
「你想得到還真夠簡單啊!就跟你的大腦結構一樣。如果真這麼容易,怎麼沒看到別人用出來過?白癡啊白癡,我真服了你……」
聽到師父如此說,我又迷糊了起來。難道不是這樣嗎?
「廢話,當然不是這樣,如果對方是個絕頂高手,你要是靠你說的那種方法去耗盡他的能量,恐怕你得跑到火星上去吧!」
「……可是火星在地球之外啊!我怎麼可能跑得上去啊……」
「……滾!給老子滾!!***要不是離你太遠了,我還真想大義滅親呢!」
我歎了口氣,這老頭子還是不懂得什麼叫幽默啊!
就在剛才他否認我的觀點的同時,我已經想到了真正的答案。
寒星圖的確沒有我說的那麼簡單明瞭,而是通過步法帶動真氣流轉,用真氣的流轉去將敵人釋放出來的攻擊性能量吸收轉化。
而我直到此刻才醒悟過來,那些所謂的星星,根本不是什麼星星,只是我體內的真氣在腦中實體化的反射圖形罷了。怪不得星星們能夠隨心而動,原來我就是這個宇宙的主宰啊!
果然是一法通,萬法通,想通了這一層,那些火花的所有運行軌跡立刻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其中的萬般變化也盡在掌握。
我洋洋自得地問師父道:「怎麼樣?老頭子,你徒弟我還不賴吧!」
「這麼半天才想出來,算什麼本事……」
「誰叫你取的名字不好啊!非要叫什麼星星,純粹是在誤導我嘛!你直接說是真氣圖,我不就馬上領悟了?」
「別扯什麼星星不星星的了,你還是趕快想辦法出去吧!嘿嘿,想進來容易,想出去可就難了。你要是不趕緊出去,恐怕會大事不妙哦……」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自己現在根本動彈不得,這可怎麼是好?
媽的,誰那麼煩啊!把我關得這麼嚴實?
「哎呀呀,這下不好了!你那個叫什麼雪城日的兄弟剛才一下子把力氣用光了,現在連路都不會走了。嘿嘿,你要再不出去,他恐怕就會被人亂刀分屍了哦……」
「了了了,你了夠了沒有啊!我不正在想辦法嗎?」
聽著師父那幸災樂禍的聲音,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糟了,雪城日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可怎麼向阿冰和雪城月交待啊!
想到這裡,我拼起真氣向外頂去,卻只感到渾身顫了幾顫,依然無法動彈。
咦?我怎麼忘了我那個叫飛羽流星盾的小傢伙了?
哈哈,只要它出馬,管他外面是什麼東西,全都能給我打得粉碎啊!
我一邊罵自己白癡,一邊運氣放出流星,只聽週身傳來一片「嘁哩卡嚓」的碎冰聲,突然一道刺目的陽光照射到我的眼皮上。
微微睜開雙眼,聳動一下身子,卻聽「嘩啦啦」一陣巨響,我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大堆藍色的碎冰塊中間,渾身都佈滿了細小的冰屑。
滿身滿地的冰塊都正冒著絲絲的寒氣,飛速地昇華,幾秒鐘後便消失不見,而周圍的空氣也突然冷得讓人直打寒顫,呵出一口氣去,立刻凝結成無數白色的冰粉霧飄散在空中。
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我舉目四望,紅色的流星在我身周飛速地環繞著,而不遠處,雪城日正靜靜地坐在地上,在溫暖陽光的拂照下微笑地看著我。
令我奇怪的是,剛才那一大群瘋狂的人此刻怎麼突然消失得一乾二淨?
只留下稀稀落落的屍體和垃圾散佈在這空曠至極的廣場上。
咦?大廈中央怎麼有個洞?誰那麼厲害啊!
天哪,該不會是那幫正看著這裡發呆的黑衣人們幹出來的吧?!
唉呀!會不會是不小心引爆了炸藥,炸出來的?
我滿臉疑惑地走向雪城日,奇怪地問道:「剛才怎麼了?人呢?怎麼就剩下這些人了?」
誰知雪城日卻不理會我的問題,只是微笑著說:「我遇到他了……羽,接下來,就全看你的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見他只是微笑卻不再言語,只得點點頭道:「辛苦你了。咦,那幫黑衣人就是趕來騷擾我們的龍騎將嗎?」
看著雪城日蒼白的臉上透滿了驚訝,彷彿在吃驚我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正想告訴他是我師父告訴我的,卻突然聽到通訊器中傳來埃娜泫然欲泣的驚呼聲:「羽!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接著又聽到了阿冰的聲音:「龍羽大哥!呵呵,聽到你的聲音好開心哦,暴亂的人群是不是都走光了?你也快些回來啊!別讓埃娜姐姐擔心了!」
「哎,我就說了,那個傢伙死不了啊!看你們一個吐血一個昏倒的,真是何苦啊……」
咦?這個聲音很熟悉啊!是……龍吟瑤的?
「羽!剛才是你在說話嗎?你快回答我啊!」
「埃娜姐姐,剛才是龍羽大哥在說話哦,呵呵,他的聲音和冷羽的幾乎一模一樣,我不會聽錯的!」
聽著她們七嘴八舌,我苦笑地回答道:「我還活著啊!咳咳,只是感覺有點冷……哈啾!」
通訊器那頭突然沒了話語,只傳來一陣奇怪的哭泣聲,我剛想問問是不是誰出了什麼事情,就聽見埃娜帶著濃重的鼻音哭喊道:「快點回來啊!笨蛋!想讓人擔心死啊!」
「……」我聽著她那聲啞啞的充滿了關切的「笨蛋」,心不禁突然漏跳了一拍,只感覺胸腔似乎突然注入了一股麻癢的暖流一般。
呆呆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鼻頭卻沒來由地一陣發酸。
唉~有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很讓人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