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你真的想要出人頭地的話,就去赫氏吧。」老闆是這樣告訴我的。
老闆還算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吧……我之所以叫他老闆,是因為我曾經是他手底下的一個奴隸。
「只是,那裡的學費很貴,我給你的這些薪水,大概只夠你交一個學期的學費,連生活費都不夠……」這也是老闆告訴我的。
奴隸,顧名思義,就是完全的喪失自由,連擁有生命的權利都沒有的……畜生……
奴隸不是人。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老闆的時候,他親口告訴我的……
「你長得很好,肯定可以為我賺很多錢的,因為我的場子裡,將會為你而來很多有錢的女人……不過你一定要記住一句話,在他們面前,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個玩具,一個屬於我的……畜生……」
然後就是狠狠的一鞭,示威般的抽打在我的背上……
至今為止,我都還沒搞懂師父的意思。
他……大概也是個很好的人吧,只是他的價值觀念可能和我有很大的出入。
「阿羽,你知道麼?這個世界,是由窮人組成的。師父以前也很窮,窮得連自己的內褲都當掉了,只換來了半個饅頭。你是我的傳人,我的一切,你都要經歷……所以,以後發生的一切事情,你都可以認為是我的意思……」這是師父臨走的時候,留給我的話……還有一大袋子不知道值多少錢的寶石……
師父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比如武功,打獵,如何裝死,怎樣偷窺女人洗澡……還有偷竊……很多很多……
師父說,他唯一的遺憾,是無法教會我如何去珍惜生命。我想,他恐怕不用教我,我也該會了吧,畢竟我自己的命還是會很珍惜的嘛……
我是一個孤兒……如果不是因為師父的話,我恐怕早就已經凍死在荒野了……師父說我剛被撿回來的時候,他準備把我餵給他養的那頭母狼,因為我當時看起來根本就已經死掉了……很幸運的是,那頭母狼救了我,牠用牠溫暖的體溫,讓還是嬰兒的我,甦醒了過來,在一片毛茸茸中尋找到了牠的乳頭……
我的命很大……師父曾經說過:「你這個死小子,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你以為毒蛇的牙很好玩麼?要不是我發現的及時,你可能已經成了一堆爛肉……」
我的命也很賤……師父留給我的一大袋寶石,第二天就落到了一直服侍師父的阿呆手中。
「你真的很好命,我跟了那個死老頭四十年,他連一個像樣的東西都沒給過我,你才跟了他十幾年,他就把他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了……不過現在是到我拿走該屬於我的一切了,哼哼……」當時阿呆的神情,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猙獰,又那樣的可惡……
「你現在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了,所以不用再掙扎了,我看你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吧……我對你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如果不給你下毒,怎麼可能讓我這麼輕易的就拿回我的東西?哈哈哈哈……」
我只能努力的睜大眼睛,狠狠的看著他……我不在乎那一堆寶石,也不在乎那一把所謂的什麼削鐵如泥的寶劍……我只希望他不要讓我真的去恨他……我實在是捨不得……
可惜,我的一切想法看起來都那麼的天真……阿呆不僅搶走了我的一切,還讓我真正的一無所有了……
「我已經把你賣給武鬥場的老闆了,所以,我要在你的額頭寫上你的名字……一輩子都擦不掉的印記,讓你一輩子都是奴隸……哈哈哈……你知道麼,我本來打算讓你去死的,這樣也許我會更安全,可惜兩百銀魯克救了你的命,你這樣的人,正好就是他們需要的那種人……」阿呆一邊獰笑著,一邊拿出藍色的藥液,用一根細小的木棍小心翼翼的沾上少許,然後寫在了我的額上……
那炙痛的觸碰,我想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了……一個藍色的「羽」字,將永遠的寫在我的額頭上,就算我用刀去刮掉它,刮到自己的臉血肉模糊,也會發現它已經深深的寫到了我的顱骨上……永遠也消磨不掉的,那代表奴隸的印記……
現在的我,戴著一個面具……一個只露出下半張臉的面具。這個面具花掉了我一半的積蓄,從一個看起來都快要死掉的老太婆手中買來的。她就坐在武鬥場的外面,彷彿一直就坐在那裡,一直都在等我……
「年輕人,這個面具可不一般哦,我想你會很需要它的吧……它不會阻礙你的任何感官,但是它能為你掩蓋你的真實面目……只有你,可以摘下它,除了你,任何心靈不純潔的人都不可能將它從你的臉上摘下來……」老太婆那只有兩顆牙的乾癟的嘴,說出來的話漏風的厲害,讓我費了好半天的勁,才斷斷續續的聽懂了一些讓我心動的話語……
於是我毫不猶豫的就把它買了下來,就算它將花掉我一半的積蓄……
這張面具,很適合我的臉。沒有任何的修飾,只是有著淡淡的藍色……比我額頭上的藍色,要淺多了……光滑的表面,柔和的線條,正好就完美的貼在了我的臉上。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因為我每次都摸不到它,只有當我想摘下它的時候,我才會觸摸到它那柔滑的冰冷……
我實在是太需要著這張面具了。如果沒有它,我可能還沒有離開武鬥場五十步,就已經又被人圍起來,扭送到奴隸集中營去等候出售了。
所以說,雖然我的命不是很好,但是有時候,我的確是太幸運了……
現在的我,就站在赫氏學院的大門外。此刻的心情,恐怕已經不能用激動來形容了。連我也搞不清楚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興奮?緊張?擔心?還是對自己美好未來的無限憧憬呢……
只是一個無比殘酷的現實,一直都在提醒著我:我身上總共只有三百塊銀魯克……這是我用迪魯的命換回來的……也可以說是用老闆的命換回來的所有總數的一半……
直到今天,我還在感謝那個發瘋的迪魯。他和我一樣,都是奴隸,而且我們的命運基本上也差不多……他曾經是戰場上一位攻無不克的騎士,他的寶劍曾經飲過無數敵人的鮮血……可惜他的妻子背叛了他,給他喝了毒酒,將他賣到了武鬥場,用那筆賣他的錢,去供養小白臉了……
在武鬥場,我們每天都要吃老闆給我們提供的食物,食物裡面有毒,讓我們無法反抗他……那毒藥的威力,並不霸道,只是很小心的啃噬著我們的軀體,讓我們感覺不到絲毫的痛苦,當然……也感覺不到絲毫的力量。
只有在登上競技場的時候,老闆才會給我們解藥……時間只有五分鐘,而且解藥也只能發揮出我們真正實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五分鐘的時間很短暫,卻又那樣的漫長。我面對過發瘋的狂獅,面對過凶猛的蟒蛇……甚至還面對過殘暴的餓龍……我手裡的劍,曾不止一次的刺進過那一個個滾燙或冰冷的軀體,看著洶湧的鮮血,瞬間就將我的眼前變成了紅色的海洋……
鮮血的味道,讓我感到噁心……濃濃的腥臭,讓我的胃劇烈的收縮,我的肺也在不停的咳嗽,想把那股難聞的氣味,統統的嘔吐出來……所以每次從競技台上走下來,我都會有一到兩個小時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而那天我的對手是迪魯……那個除了我以外,從來沒有輸過的奴隸。當時無數的歡呼聲充斥在我們的周圍,數不清的人都在狂叫著。磚頭和酒瓶子就好像雨點一般從看臺上朝我們砸過來,女人們也在瘋狂的嘶喊:「阿羽!殺了他!……」
迪魯和我是睡在同一間牢房的人。我們共同在一起度過了三個月的時間。我們之間那類似的命運,讓我們產生了一種相濡以沫的友誼。
「如果有一天,我們成了對手,你會殺我麼?……」迪魯曾經這樣問過我。因為他知道,他不是我的對手。雖然他戰鬥的經驗比我豐富上百倍,他的年齡也大了我將近一倍有餘,但是他絕對不可能殺得了我。因為他每去一次競技台,回來都會帶上或大或小的傷口……而我就算是面對比我整整大了十倍的餓龍,也能毫髮無傷的回來……如果我能恢復十分之一的功力,相信我也能逃出去吧……可惜只要一下了競技台,我就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一定不會殺你……但是老闆不會放過我們的,你知道,我不殺你,他也會殺了你……」老闆從來不需要失敗者,何況是失敗的奴隸?一旦失敗,就失去了所有賺錢的價值,而沒有一個老闆,會去供養一個沒有了價值的畜生……
所以當迪魯和我都站在競技台上的時候,他的眼中,充滿了絕望……那絕望是看著我的時候才發出來的,而他看著老闆的時候,眼中充滿的是徹底的痛恨和不甘……
於是迪魯發瘋似的狂叫一聲,舉起利劍,朝台下的老闆撲了過去……
很慶幸,當時老闆正只顧著收錢和抬高賠率,完全沒有顧及到身後競技台上的危險……不是人獸對決,也沒有了那高高的,鑲滿了高壓電晶石、十分妨礙觀眾視線的鐵絲網……所以他立刻就被迪魯從後面撲倒在地,瘋狂的迪魯揮動著手中的劍,在一片充滿了恐懼和刺激的尖叫聲中,惡狠狠的砍向老闆的脖子……
我不會讓迪魯殺死老闆的,幾百個奴隸的性命,都掌握在老闆的手中。如果沒有解藥,我們全都會死……所以我沒有絲毫的猶豫,隔空一劍就刺穿了他護甲,他的心臟……師父說,真氣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保護自己的……我只是在保護自己,真的,師父……
迪魯的鮮血,並沒有洶湧出來,背心上面只有一個窄窄的口子,鮮血全都從前胸炸裂出去,噴到了老闆的後腦勺上……他死的時候,只是圓睜著雙眼,呆呆的問了我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不讓他殺了老闆?還是為什麼要殺了他?
我不知道,也無法回答……我只能逃避開他的眼神,將他抱起來,抱回競技台上去。他的身體很沉重,漸漸的冰冷,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噢!……」
勝利者的嚎叫,從我的嘴裡發了出來……而我的心,那時卻在流血,一滴一滴的鮮血,從我的心中流出來,然後被我吞下去,變成了眼淚,從我的眼裡,繼續的流了出來……
迪魯的死,換回了我的自由。老闆說他的命是我賜給他的,那麼他也會賜給我自由。他給了我六百銀魯克,然後告訴了我今後路的方向。
「如果你真的想要出人頭地的話,就去赫氏吧。」
「只是,那裡的學費很貴,我給你的這些薪水,大概只夠你交一個學期的學費,連生活費都不夠……」
「你體內的毒,只要服用了這劑解藥,就會慢慢的消失。阿羽,照顧好你自己吧……」
第二章
「對不起,你還差三百銀魯克,才能進入我們學校……」辦公桌後面的那個老太婆,讓我感到分外的不爽。她那副嫌惡的眼神,在不停的打量著我。如果我沒有被賣進過武鬥場,沒有被阿呆搶走那一大袋子寶石和師父留給我的寶劍,現在我一定已經將她踩在腳下,拿劍指著她的脖子,將寶石塞進她的嘴裡。
「而且我們不收來歷不明的學生,你要知道,這裡的學生都是有著良好的家世背景的,你既沒有錢,也沒有介紹信,我怎麼可能會讓你留下來?」
可惡的老太婆!
不過我也只能在心裡罵出來罷了……
「錢,我會盡快湊齊的,我現在只有三百塊,這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我只能裝出哀求的神色,希望能去感動她。
「你很想進來麼?……」一個老者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慈祥的聲音,一瞬間,讓我以為是師父在我的身後……
他不是師父,只是一個很威嚴的長者。白色的長袍寬鬆而華貴,濃密而雪白的鬍子垂到了胸前,臉上的皺紋都可以夾住豌豆了。不過那犀利的眼睛中,閃爍著驚人的光芒,和師父的眼睛,是那樣的類似……
「你很想進來?……」他走到我的面前,重複了一次。
「……是的……」我困惑的看著他。他是誰?難道他想幫我?
「那好,剩下的學費你可以先不交,不過這個學期末,一定要湊齊……」他嚴肅的看著我,「我們學校的校規,第一條就是不得拖欠學費……」
「好的,我一定會的!」我高興的連忙點頭,只要能進來,就算賣血還債我也認了,「謝謝你,請問你是……」
「我是赫迪亞,這所學校的校長……如果你看到我覺得很失望的話,可以重新考慮進不進來……」
「校長!你怎麼可以隨便的……」那個老太婆急忙叫了出來……
「這所學校是我開的,我想讓誰進來,你恐怕還管不著吧……」赫迪亞校長冷冷的看了那個老太婆一眼。
「是……校長……」那個老太婆急忙低下頭去,將我的姓名登記在冊。
如果說外面的教學樓華麗的好像宮殿的話,那我的寢室就一定是牢房了……簡陋的擺設,一張上下兩層的木床,撲著厚厚的草蓆,草蓆上面蓋著的是散發著霉味的床單。不過我已經很開心了,這比我呆過的真正的牢房,實在是好了太多……四周的牆壁灰暗的已經看不出本色,窗戶更是小的可憐。
「這就是你的房間,302號。你大概以為你也會和別人一樣去住華麗的單人寢室吧,做夢。交不起學費的學生,只能住在這裡了……」老太婆心有不甘的交給我一把沾滿了銅銹的鑰匙,惡狠狠的對我說著。
我感激的看著她,微微一笑。三個月來,我已經沒有在床上好好的睡過覺了。
「和你一個寢室的還有一個人,大概過一會兒你就能看到他。」老太婆被我的表情弄糊塗了,喃喃的說了一句,就轉身走了。
我將背上的包裹放到床上,開始整理我從後勤處領來的物品。一床被褥,一套淺藍色的校服,一摞教科書,一把赫氏的佩劍,一個臉盆,一個熱水壺,還有一個沒有枕套的枕頭。枕頭硬梆梆的不知道裡面塞了什麼東西,但是我還是很開心的將它上面的灰塵拍打乾淨,放到了床上。
赫氏是個貴族學校,每個學期的學雜費要六百銀魯克。十塊銀魯克可以讓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飽著肚子快樂的過一個月,而我現在卻欠赫氏整整三百銀魯克……
我連明天的早飯,恐怕都買不起了,因為我身上沒有任何紙鈔,只有兩個買了饅頭而找回來的兵克,連一個饅頭都買不起……
(註:10兵克[硬幣]=1魯克[紙幣,分為1、10、20、50魯克三種面值],1魯克相當於1rmb元,100魯克=1銀魯克[1、10、20、50、100面值的紙幣、1面值銀幣],1000銀魯克=1金魯克[面值為1的紙幣和金幣],金魯克只在銀行和公司之間流通,大多數百姓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金魯克,更不要說我了……)
師父說過,這個世界上現在充滿了各種元素,也就是魔法的力量。可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人類並沒有擁有這些力量。這些力量讓人類開始拋棄曾經的文明,逐漸的墮落。所以他痛恨魔法,痛恨那些元素的力量。他教給我的,是被他稱之為「破魔」的一種「真氣」。真氣是什麼氣體,我至今沒搞明白。只是每當我用它的時候,它就會在我的周身暖洋洋的游動,讓我渾身舒坦,懶洋洋的一動都不想動。那是一種感覺,就好像一隻可愛的小老鼠,在你的體內鑽來鑽去,而且隨你的心意,可以任意停留在你讓他停留的地方。
「你要知道,魔法和真氣,都是一種壓縮性的帶有類似催化劑作用的能量。他們除了表現的形式不太一樣外,運用的方法卻是大同小異的。人們學習魔法的同時,也學習真氣,兩者是兼容的。但是魔法和真氣卻沒有任何關係。有的人魔法高深,真氣卻平平無奇。有的人真氣很強,但是魔法卻很低級。所以魔法和真氣兼修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高手……不過這只是世俗的看法,我教給你的破魔真氣,不同於一般的真氣和魔法。它所擁有的功用,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是一種用來破除魔法的超超級真氣,還有延年益壽的保健功效,可謂是健身用的極品武學。不過我至今還沒有達到頂級,所以也許等你修煉成功的時候,已經死了幾百次了,但是不用修煉到頂級你仍然可以靠它來傲然於世,就像我一樣了,咳咳……」師父當年和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是那樣的嚴肅,說的口水四濺,我卻不敢笑出聲來。而當時的我,只是一個勁的在偷吃他面前的那一碟花生米……
現在想想,此刻就算是一碟花生米,恐怕都會成為我夢中的美餐了吧……
曾經在書上看到過,就像師父說的那樣,魔法世界並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兩萬年前的一次巨大的爆炸,摧毀了整個人類當時的文明。而自那之後,人類便逐漸的開始擁有了新的能力,開始了新的文明……魔法的文明……
正在我沉思時,門開了。一個身材柔弱留著分頭的男生走了進來。
「你是……」他驚訝的看著我。他的聲音挺好聽的,如果不看穿著的話,只聽到他的聲音,恐怕會以為是個刻意裝粗了嗓子的嬌媚少女……
「和你一樣,交不起學費的學生……」我趕忙從床上坐起來,伸出手去,和他握手,「冷羽……」
「啊!你好你好,我叫葉冰。你叫我阿冰就可以了。你應該和我一樣都是從東方來的吧,冷羽……這個名字像是東方的名字……」他穿著淺藍色的校服,校服上面落著補丁,不用走進這間寢室都能看出來是個窮學生。沒有血色的臉慘白著,看上去卻相當的俊雅秀美。一個男生長成這樣,真是讓人羨慕……不對,應該是讓人悲痛吧……
「你叫我阿羽就好了,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的,我只知道我曾經住在一座叫龍牙的山上……」阿呆那個混蛋將我賣到武鬥場的時候,我就已經完全的失去了地理概念……
「龍牙山?沒聽說過哦……不過你為什麼戴著面具?」他好奇的看著我的臉。
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恐怕已經忘記了我還帶著面具:「因為我被毀容了,火燒的……」這是我早就想好的理由,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人們失去好奇的心情。
「對不起……」他道了聲欠,「我不知道……」
「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我曾經是個奴隸,不管是誰……
已經是傍晚了,阿冰扭開寢室的水晶燈罩。柔和的淡黃色的光立刻讓整個房間都明亮了起來。
「你今天才來的?」他爬到了上鋪,一邊翻著書,一邊問我。
「是的,我今天才剛報到,而且我還欠學校一半的學費……」
「你想打工麼?我們店裡剛剛走了一個職員,有一個空缺,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和老闆說說。」阿冰從床沿探出頭來,笑嘻嘻的看著我。
「真的!太好了,我什麼時候能去上班!?」我驚喜的看著他。阿冰實在是個好人,我還正在考慮如何去找工作掙錢養活自己,他就已經開口為我解答了我心中的難題。
「呵呵,明天就可以。工錢很少的,一個月才二百五十個魯克,不過夠用了。但是小費有時候可不少,一個學期的小費足夠我們交學費了。那個店是冰克教授介紹給我的,是上流貴族才能去的飯店。如果我不是赫氏的學生的話,恐怕連打工的資格都沒有。」阿冰將頭縮回去,依舊是笑嘻嘻的,「不過總是我一個人在那裡打工,你要是去的話,應該會熱鬧一點吧……」
一百個魯克才抵得上一個銀魯克。不過二百五十魯克已經可以讓我過一個月了。如果還有小費,而且就像他說的那樣給的很多的話,相信大概可以在學期末將拖欠的學費補齊吧。
「謝謝你,阿冰……」我感激的望著上鋪。
「謝什麼,我們都是窮人,說這些話就太客氣了吧,哈哈……晚安……」
阿冰將燈罩罩上,寢室裡恢復了黑暗。緊接著一股深深的疲倦便湧了上來……我已經連續趕了七天的路,白天邊問路邊趕路,晚上只能睡在牆角和草叢裡,此刻的我,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
我發現自己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裡,無數的樂師在演奏著動人的樂曲,美麗的侍者在我的身旁走動,還有一位穿著紅色長裙的高貴小姐走過來和我親暱的打著招呼。
我詫異的低頭,看見了身上雪白而又華麗的禮服。我開始笑了起來,朝她伸出了我的右手……
「你這個奴隸!憑什麼站在這裡!這裡不是你這種人待的地方!衛兵!將他抓起來!……」一聲怒喝從我的身旁傳來……那個學辦的死老太婆!她正怒氣衝天的指著我,呼喝著四周的衛兵……
我驚慌的甩開那位小姐的手,慌不擇路的開始逃跑……撞開一個又一個侍者和貴族,我聽到了我急促的呼吸聲和我慌亂的心跳……
突然,一排衛兵攔在了我的面前,他們手裡拿著尖銳的長槍,鋒利的槍尖反射出刺目的光輝,整齊的指著我,齊聲大喝著:「你這個卑賤的奴隸!趕快束手就擒吧!……」說完,無數的槍尖便狠狠的朝我刺了過來……
「我不是奴隸!……!」
刺眼的陽光讓我的眼睛不能完全的睜開,我喘息著,扭過頭去避開那讓我的雙眼刺痛的太陽。沒有衛兵,沒有侍者……只有簡陋的床,簡陋的椅子,和那簡陋的牆壁……
「你醒了?快起來,上課要遲到了……」阿冰遞給我一個溫熱的饅頭,一邊啃著他的饅頭一邊對我說。
我拿著那個雪白的饅頭,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天……難道我連做夢都會夢到自己是個奴隸麼……
冰冷的水讓我的頭腦完全的清醒了過來。我將臉盆裡的水不停的潑到臉上,然後拿起毛巾,擦著自己的臉。穿上單薄的校服,我從那半大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淺藍色的校服略顯寬大,長長的上衣下擺垂到了我的腿上。校服上的兩個白色寬條,從肩上斜到腰間。校服的左胸上繡著紅色的「赫迪亞學院」的字樣。
想我的身高並不低,這件校服卻怎麼如此的大?我困惑的看著比我還矮了整整一個頭的阿冰,他的校服就好合適……只是補丁多了些,而且洗的有點泛白了。
「快走吧,你第一天上課,是絕對不能遲到的哦!不然冰克教授要是生氣了,你可就倒霉了……」不顧我眼中的困惑,阿冰一把拉住我,拽著我出了寢室。
「阿冰,赫氏真的好大……你確定你的方向是教室麼?」看到前方金碧輝煌的建築,我膽怯的停下腳步,拉住了趕路的阿冰。阿冰的手柔柔細細的,握起來滑嫩無骨,看起來他家境曾經應該很好,不像我的手那麼粗糙硬朗。師父曾經說我是個天生的鋼琴家,因為我的手指曾經也纖細而修長,就好像現在阿冰的手一樣。不過師父說就算我是天生的魔法師他都會盡力的完全磨滅,更何況是個連鋼琴都沒見過的鋼琴師?
「天……廢話,我能不知道麼?快點吧,別猶豫了!」阿冰回過頭來向看白癡一樣的看我一眼,扭過頭去拉住我繼續走。
道路兩旁蔥綠的草地讓我心曠神怡,來來往往的穿著校服的學生們也讓我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欣慰。好熱鬧啊……雖然不少人都好奇的看著我臉上的面具,但是沒有一個人看得出我曾經是個奴隸……
四周的建築都是那樣的巨大而又輝煌,像一個個巨人站在我的身周,俯視著我。我努力的挺起了胸膛,呼吸著早上冰冷的空氣,追上了阿冰的腳步。
「自信點,你不是奴隸了,你自由了……只要能從這裡出去,你的人生就會打開嶄新的一頁……」我在心中默默的對自己說著。
一連串的驚呼聲,突然從前面響起……我好奇的抬起頭來,卻驚訝的停下了腳步……
難道是我花了眼麼?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美麗的人物……眼前的不遠處,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少女,輕輕的從我們面前走過……那樸素的校服在她身上卻顯得無比的華貴,彷彿反射出全部太陽的光輝似瀑布般閃亮的烏黑長髮,被風吹的飄飛在空中。雪白俏麗的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從側面看去,竟然是那樣的美麗……小巧挺直的鼻子,紅潤欲滴的唇,如神仙勾勒出來的柔美臉蛋,頎長而秀美的頸項,看上去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窈窕的身材修長而挺立,齊膝的校裙露出了她晶瑩剔透的肌膚,兩條嫩藕一般的小腿能讓人引起一切遐想,但是她那高貴的氣質卻立刻又讓產生那些遐想的人們自慚形穢……
她走路的姿勢彷彿是在雲端輕輕的飄飛著,那樣的悠然自若,又那樣的如纖塵般飄逸,一如一朵帶著藍色的彩雲,或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藍百合,從我眼前飛過……
周圍無數的男生都和我一樣,站住了腳步,癡癡的看著她遠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無限愛慕的眼神……天,看來恐怕不只我一個人沒見過漂亮女人了……
「她是誰?……」我呆呆的盯著那少女的背影,問著正使勁的想把我拉走的阿冰。
「那個啊,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雪城月,和我們一樣,也是今年的新生。世上五大家族之一的繼承人,走啦!……」
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存在麼?如果沒有,那為什麼會有如此動人的少女?
「你想看到什麼時候!」阿冰突如其來的大力拉拽,讓我差點來了個狗啃屎,「不然真的遲到了!……」
我被阿冰拉的向前跑了起來,卻依然戀戀不捨的回過頭去,看著那個少女……
清晨的陽光灑在奔跑著的我們身上,寬廣的校園裡,充滿了人群的嬉笑和教學樓的威嚴……如詩一般美麗的少女們,在校園裡留下一個個動人的身影,讓我這個幾乎沒看到過像樣的女人的窮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四處打探著……
赫氏……難道你就是我心中的天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