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在跟埃娜低聲聊天的暗月楓,此時走上來道︰「老大,埃娜小姐有話想跟你說。」
我扭頭一看了一眼埃娜,見她正面帶焦慮地看著我,趕緊走過去問道︰「有什麼事兒?」
「羽,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她很擔心地拉著我的袖子低聲道︰「這次的事情很可能與之前那群神秘失蹤的蝙蝠龍有關,萬一你們遭到蝙蝠龍的攻擊,我想我應該能幫上忙的。」
「不用了,你看好二百五十一號就好。」
我寬慰地沖她笑了笑道︰「那大群白嘩嘩的蝙蝠龍,瞎子才會看不到,真要踫上了,十幾公里外我們就避開了。」
「嗯……」
她不得不認同地點了點頭,「那你可一定要小心,就算不為了我,也要為二百五十一號保重啊!」
這話听著簡直就像是帶著孩子的媳婦兒向即將奔赴前線的丈夫依依惜別一般,我忍不住哈哈一笑,學著電視里的情節,伸手摸著她懷里半眯著眼楮昏昏欲睡的二百五十一號道︰「放心,我不會那麼狠心拋下你們母子倆的。」
「呸!」
她紅著臉輕聲啐了我一口,「說話越來越沒個正形了,學誰不好,偏偏去學你師兄。」
由于喀米什市位于北大西洋的歐洲西海岸線北端,所以從位于北太平洋中部的天堂島上起飛的我們,選擇了穿越北極。
于是,一路上便不斷听到雪城月、欒茹湘二人對著窗外興奮的大呼小叫聲,我和墨烈則一邊臨時抱佛腳地研究著各種裝備說明書,一邊討論著各種緊急情況下的應對方法,在這片據說隱藏著政府無數秘密的冰洋上空忙得不亦樂乎。
「嘩!那個是軍事基地麼?」
听著雪城月的叫聲,欒茹湘也好奇地探頭過去觀望。
「看!欒姐姐,下面那些建築旁邊還有飛機跑道呢!」
「啊,那其實只是個度假村罷了。」
放下說明書湊過頭去的墨烈,好笑地答道︰「我還去哪里開過會的。」
欒茹湘納悶道︰「度假村?有誰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度假啊?」
「夏天的話,很多有錢人都會跑過來的。當初這里剛興建的時候,為了宣傳,還曾計劃每年要讓二十名幸運的孤兒們免費來體驗一周,不過後來因為來的人實在太多,根本排不出空擋,主辦方就把這個項目給取消了。」墨烈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
看著對面的雪城月略微困惑的眼神,我在一旁補充介紹道︰「別看你這墨大哥年紀輕輕的,他可是位開了很多家孤兒院的大慈善家啊!」
「哇!」雪城月立刻欽佩地向他致敬道︰「太了不起了!」
墨烈頗有些承受不起地尷尬道︰「你們五大家族可是每年都有向我們捐錢、捐物的,而且數額頗巨,真正了不起的應該是你們才對。」
雪城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道︰「還有這種事兒?我……我都不知道呢!」
飛行了七個多小時後,飛機于當地時間晚上五點半按照預定計劃降落在了位于喀米什郊區的機場,天堂島的兩名駕駛員在檢修完飛機並向天堂島報備情況後便裹著備用大衣在呼嘯的寒風中匆匆躲進了機場旁的酒店里,將足足半個機艙的物資留給了大眼瞪小眼的我們。
「哇!八點起飛,五點半到!」背著帳篷和食物的我,故作驚奇地看著機場大廳里的時鐘,「再多轉幾圈,我們豈不是能回到昨天了?」
可惜我這強大的幽默感居然只有欒茹湘能夠欣賞,除了跟我一樣驚奇無比地她,剩下兩人都假裝不認識我們般,在人們詫異的目光下背著小山般的行李匆匆遠去……
雖說此時位于亞熱帶的赫氏還是十月秋高氣爽的秋分時節,但地屬高緯度地區的喀米什郊外山區卻已經被皚皚大雪掩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在陰雲籠罩的夜幕中眺望著遠處樹林外那一片綿延起伏層巒疊嶂的雪山時,我忽然想起了闊別已久的龍牙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不覺油然而生……
「少爺,那個什麼伯爵干嘛偏偏要住在這種地方啊?」欒茹湘納悶地在身旁問道。
「估計當年也是被政府給騙了吧!」
我幾乎可以想像出那位辛苦發明了鎢鈦合金的伯爵先生興沖沖帶著一家老小搬遷過來後在樹林邊瞪著這一片鳥不拉屎的雪山發呆的情景……
「才不是呢! 」雪城月瞪著我道︰「很多有錢人都喜歡待在這種風景獨特的地方,好不好?人越少,他們才越開心呢!夏天可以打獵,冬天可以滑雪,這麼美的地方,我都想搬來住呢!」
正低頭看著本地風景宣傳雜志的墨烈,聞言笑了笑道︰「這片雪山深處有不少對老年人身體非常有好處的溫泉,而且這附近沒什麼重工業,環境幾乎沒受到任何污染,是個不錯的養老勝地。看來當年的政府還真是相當照顧那位老伯爵啊! 」
「溫泉?」
雪城月听得兩眼發亮,興沖沖地便往前跑去道︰「最後一個到溫泉邊的,就只能幫人看東西了!」
靠著導航儀和地圖的指引,我們頂著呼嘯的北風,背著沉重的物資,在齊膝深的雪地中向北艱苦跋涉了半個小時後,終于抵達了埃菲爾預設的駐扎地點,一個風勢略顯和緩的小峽谷內。
在墨烈的協助下,按照說明書的指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扎好了兩個雪地帳篷。
我一邊給帳篷底部保暖用的棉芯氣囊軟墊充氣,一邊抱怨道︰「一晚上就搞定的事情,為什麼還非要搭帳篷啊?」
在避風處用晶石烤爐烤著熱可可和肉粥的欒茹湘,向我解釋道︰「埃菲爾小姐說這種惡劣氣候下高速長途飛行的話,飛行駕駛員必須休息十個小時以上才能再次駕駛飛機的,所以為我們至少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坐上飛機呢!可住酒店的話又容易暴露行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這是給我們救完人後臨時休息用的。」
這時候穿著一身雪地偽裝服勘察完地形的雪城月,很沮喪地回來報告道︰「報告長官……周圍沒有發現溫泉……但我覺的今晚夜黑風高,很適合放火劫營,所以必須要有人留下來站崗放哨才行啊!」
「總共才兩頂空帳篷,有什麼好劫的!」
我沒好氣地瞪著她道︰「而且,誰會知道有一群傻瓜在這種時候跑到這里來扎營啊?」
「長官,您這樣麻痹大意,可是會讓敵人趁隙而入的!」
她很生氣地用登山鎬指著我,一本正經道︰「萬一被不明生物闖進我們的帳篷,污染了我們儲備的食物和水源,該怎麼辦?」
我很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們就勉為其難地把它當成食物給吃了唄……」
「那太殘忍了吧!」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泫然欲泣道︰「人家也是很辛苦地在這種惡劣環境下努力求生的可憐小動物啊!」
「除了北極熊和偷蛋龍,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敢跑到人類的帳篷里來的。如果你覺得那兩種站起來比我都高的家伙也是可憐小動物的話……」
我頭痛地看著她道︰「那你不如先可憐可憐我吧!」
「……」
她瞅了一眼在一旁咯咯直笑的欒茹湘,歪著頭有些不信地看著我問道︰「真的麼?」
我擺出一副年長前輩的姿態,傲然道︰「拜托,我可是在雪山上住了十幾年的人啊!」
「太好了,那明天就有龍肝和熊掌可以吃了!」她高興地坐在晶石烤爐旁取著暖,無比期待地說道。
「喂!……」
吃完應該算是早飯的晚餐後,又在被風吹得嗚嗚作響的帳篷里裹著睡毯小憩了一個鐘頭,看到天色已黑透的我,這才和墨烈負責應付,「阿月你只需保護好阿湘就行了。」
臨行前,我再次囑咐道。
「少爺,我能保護好自己的!」欒茹湘有些不滿地向我抗議道。
我無視她的意見,繼續道︰「此次行動全權由墨烈指揮,阿月你也要听話啊!」
手電筒燈光下的墨烈,紅著臉赫然道︰「這個……不太好吧!」
「這里你最大啊!」我瞪著他道︰「經驗應該是最豐富的吧!」
「怎麼可能……比起救過拉奇特的你來說,我那些經驗簡直不值一提。」
他苦笑道︰「我只有過幾次突襲海上被劫游輪的經驗而已,還都是師兄帶著我的。」
「我那次也只是打下手罷了,哪里有什麼經驗……」苦笑地看著他,早知如此,真該提前請教一下師兄啊!
「既然你們都不想指揮,那不如我來吧!」
雪城月相當興奮地高舉著手,毛遂自薦道︰「我在天堂島可是有救過人質的哦!」
「呃……那還是我來吧!」
我無奈地搖搖頭,「畢竟你們各自的實力如何,我算是最清楚的了。」
雪城月在一旁撅著嘴小聲沮喪道︰「真是的,哪有你這樣玩弄人家感情的啊!」
我咳嗽兩聲道︰「因為對這里的地形不太了解,所以哪里可能出現雪崩,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行進過程中禁止一切無意義的談話,只能用無線電信號燈聯系,臨時出現意外或者突然內急的話,請按兩快兩慢四下信號燈,等大家都停下來後再解決。」
說著,我摘下防風鏡,指了指鏡框內瓖嵌的信號指示燈和外框上的發訊器按鈕,又幫著手忙腳亂的欒茹湘打開了信號燈開關,這才繼續道︰「墨烈,你等一下在最前面領路,我在最後面警戒,每個人的間距不能超過五米。遇到情況,第一時間向中間的阿湘靠攏;如果遇到了雪崩,墨烈和阿月你們有多快跑多快,我負責帶著阿湘逃跑。如果不小心跑散了,就在高處用隨身攜帶的紅色閃光燈標示自己的方位。萬一受傷導致行動不便的話,在確認沒有雪崩的危險下可以出聲喊叫,或者等到天亮後用易拉式發煙器告訴我們具體位置。」
雖然兩萬年前就曾平民化的衛星導航技術歷經了無數次戰火與浩劫,卻依然磕磕絆絆地一直被沿用至今,但由于過往的反政府勢力彼伏此起撲之不滅,導致政府對軍用設備的監管極為嚴苛,尤其是便攜式導航儀器入網許可證書的申請手續非常麻煩,如果不是政府認可的職業勘探隊,根本連申請的資格都沒有。
而我們如今手里拿的是埃菲爾讓天堂島的工程師們臨時破解並改裝的一台便攜電子導航儀,替換了舊能源系統後,它的體積小到只比打火機大不了多少,精密度也大為提高。
但由于這東西隨時都會被政府的網絡屏蔽,而萬一下起大雪,足跡也會消失,所以我們每走過一個高地,都要在顯眼處插上一根半米長的紅色熒光棒作為標記。
按照地圖的估算,全程只有十七八公里的路程,熒光棒便僅準備了四十跟,每人帶著十根,由墨烈負責選定比較顯眼的高處,我則負責爬上去安放。熒光棒的發光持續時間大概有六個小時,應該是足夠支撐到我們回來了……
離開營地不久後,原本以為會刮上整晚的北風卻漸漸的停下來了。一旦沒有了風的呼嘯,這本來就荒涼單調的冰山雪嶺立刻便顯得更為死氣沉沉,就連原本眾人行走在雪地上的細微聲也突然變得空洞刺耳起來。
此時,天上黑沉沉的烏雲已被之前狂猛的北風吹散,一碧如洗的夜空滿綴著璀璨細膩的銀沙,在這片廣袤浩瀚的寂寥天地中,城市街頭那日復一日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竟讓人無端地憧憬起來……
然而,就在這抬頭的一瞬間,我卻突然生出一種時空異位的錯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當年的龍牙山上,正開心地跟在打獵歸來的師父和阿呆屁股後面準備回家生火做飯……
「啊!我被蛇咬了!」
「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有蛇?」
「剛才咬完我,它就跳崖自殺了!……看,我的手指都不能動了,一定是毒性發作!你快拿酒來給我解毒啊!」
「嗯……看著牙印的形狀的大小……我看還是砍了比較好,不然等拿酒過來,你都已經毒發身亡了啊!」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良心!我覺得我這只手還能再搶救一下的!……喂!你還真要砍啊!」
「放心,一點都不痛,砍完以後還能再長出來的。」
「少胡說!我又不是章魚!……好吧!其實不是蛇,是被羽咬的,你快住手!……羽,救命啊!」
不知是否是眼前這似曾相識的景色讓我產生了幻覺,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師父和阿呆的聲音。
搖著頭定了定神,我這才發現防風鏡框邊上的指示燈正在瘋狂地閃爍著。
綠色?是雪城月發的?
我納悶的看向前方的雪城月,卻見她正焦急地一邊用手指著我們身後,一邊狂按著鏡框旁的發訊按鈕,墨烈和欒茹湘也停下腳步在不住地回頭張望。
回頭掃了一眼,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的我,納悶地湊到雪城月旁問道︰「到底怎麼了?「
「噓!」
她緊張地趕忙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小心雪崩啊!」
我笑了笑道︰「這里是北面的山脊,山勢平緩,又常年被風刮,雪層積的不厚,只要不太大聲就不用擔心雪崩。」
她卻依然對我耳語道︰「我發現我們剛剛的那根熒光棒好像被風吹倒了……」
我依言回頭望去,發現剛才還插著熒光棒的山頭上如今已是空空如也,連熒光棒的影子都不見了。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在原地待命後,我一溜煙爬回山頂,四下里又查看了一遍,才在靠東面的山谷底部看到了那根泛著紅光的熒光棒……
奇怪,之前我為了防止風吹倒,明明把它插進了岩石里,就算吹歪了,也不至于整根都從雪層里滾落出來吧!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熒光棒留下的那個雪洞,並沒有熒光棒被風吹倒後留下的壓痕……
心中猛然一動,我立刻看向之前插過熒光棒的山頭,居然也看不到熒光棒的亮光了!
難道我們被人跟蹤了?
可周圍根本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啊!
我又細細辨認了一下之前我們留下的腳印,也沒發現任何異樣之處。
莫非,我們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