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二十一章 斯納伯的風光歲月（下）

　　話說回來，斯納伯之所以會派出一個小隊城衛去守衛赤楓和霍普的住所，純粹是在聽說了羅犽的事情之後的臨時起意，完全是為了巴結。

　　儘管他此時已經是左京城南門城衛主官，在烏嵐帝國屬于第五位階的官員，論權勢，自然是比赤楓的三星造物師要高一些。

　　烏嵐帝國的官職與軍職和幻物大陸絕大部分行會內部階級一樣，同樣為九階制，每階又有上中下三品以區分同位階官員的高下。

　　但是眾所周知，同樣九階制的情況下，造物師公會的位階達成難度最大，一名七星造物師就能睥睨天下，藐視其他行會或者官員的最高位階。也就是說，即便是烏嵐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九階上品的天官冢宰大人，見到一位七星造物師依然要畢恭畢敬。

　　由此往下，左京城主王德勝為七階上品的地方大員，在他的遠房堂弟六星造物師王德言面前依然要矮一頭，也就是介于五星造物師與六星之間的地位。

　　到了斯納伯現如今的五階下品左京城南門城衛主官，也就僅僅比赤楓的三星造物師高個半籌，比四星造物師就不如了。

　　可是斯納伯當然不敢這麼想，他是幾十歲的人了，赤楓又才只有幾歲。以他毫無身份背景的出身，這輩子怕是沒可能混到左京城主這種七階上品的地方大員，而赤楓卻是輕易就能達到六星。

　　他是混跡官場的，雖然一直在底層打滾，但卻知道，看人不是看現在，而是看未來。想抱大腿就得趁著大象還未長成，先去抱小象的腿，那才抱得住、抱得牢靠。若是一開始就去抱那些再也長不大的老象腿，能否抱得住先不說，怕是過不了幾年，老象腿就會化成幾根白骨。

　　況且以他這麼善于鑽營的人來到左京，機緣巧合之下混上了現在的位置，又怎麼不會讓手底下幫忙查查赤楓最近在左京進修院的風光事蹟。

　　歸根結底，斯納伯比任何人都相信赤楓有一個輝煌的未來，而自己若是能緊緊地跟著他，必然也會有一個美好的前程。

　　善鑽營的人不代表不他就不會認真工作，至少斯納伯懂得必須把當下的位置先坐穩了才能想更遠的事情。因此他每天白天必然是認真地署理南門公務，到了晚間則忙于結交左京城的權貴，當然也不忘去拜訪一下霍氏和赤木。

　　這樣的表現落到了王德勝和他的書記官眼中，更加認定此人是林順的人，才會如此積極地要打入左京的上流圈子裡。同時也讓他們注意到了赤楓和霍氏的聯營產業——霍赤造物產品左京旗艦店。

　　「這家霍赤商行是赤楓大人與他的好友霍恩在完成了『船魚』委託之後在東城區開張的，由兩家的親眷打理，主打產品是赤楓大人的自行椅，輔以各種實用型造物產品，主要面向左京中高端客戶，雖然才開業不久，生意卻是蒸蒸日上。」

　　王德勝點點頭，「自行椅！嗯，這是個好東西！我早有聽說。霍赤商行最近也頗有些名氣，城裡各大家族基本上都是這家店的客戶。自從自行椅開始販售之後，以前老得沒法走動的那些老祖宗們也都紛紛在最近的晚宴或者聚會上亮相，對此都是讚不絕口，沒想到竟是赤楓的作品。」

　　他站了起來，在自己的書房裡來回踱了兩圈之後再次開口，「看來我們消息有些滯後啊！陳伯強那傢伙倒是好眼力，去年冬天就和赤楓拉上了關係，我們也要趕緊動手才行！」

　　書記官聞言趕緊動起了心思，「城主大人的意思是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赤楓大人？那屬下這就去安排。」

　　「慢著，你打算怎麼安排？」王德勝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

　　書記官不免有些納悶，「以左京城主的名義前去拜訪，即便對方是位造物師大人，這樣的禮遇也足夠了吧。」

　　「禮遇是足夠了，但你不覺得有些突兀了嗎？若是在赤楓去鎮西軍大營之前我們這麼做還說得過去，現在卻是有些不妥。」王德勝主要是不想別人看出自己的意圖。

　　書記官自知這方面還有待提高，于是謙虛地請教，「那城主大人的意思是？」

　　王德勝沉吟了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穩妥的方案，「據我所知，霍赤商行的自行椅產量有限，需要提前預定才能拿貨。你去統計一下，家族比較有身份又腿腳不便的的老人有幾個，準備給他下一張訂單。我們便以談生意為切入點，再請陳伯強幫忙牽線，順理成章地與赤楓拉關係。」

　　書記官恍然大悟，「明白，屬下這就去辦。」

　　于是兩人分頭行事，書記官去統計需要定購的自行椅數量，而王德勝則去找陳伯強串門。

　　王氏身為烏嵐帝國四大家族之一，家族主要成員自然是雲集在帝都上京，而西部首府左京同樣也是他們的一處重要據點，左京進修院王德言和左京城主王德勝為此地的領袖人物。

　　左京本地的王氏家族分支早已知道自行椅的事情，基本上也都已經下了單或拿了貨，因此書記官主要是統計上京宿老們的需求。

　　說起烏嵐帝國四大家族，分別為林、王、陳、張，其勢力主要集中在帝國五京和朝廷六部之中。

　　天官冢宰位高權重，下轄吏部，統領百官，為免這四家權勢過重，基本上不太可能落入他們之手，通常會由沒什麼勢力背景的人出任，這已經是一種不成文的規則。

　　夏官司馬掌管兵部，也是帝國要害機構，通常由皇帝信任的皇室成員出任，以免兵權旁落。不過林氏家族卻因為林順的出現而成功地在兵部擁有了一席之地，並且有些話語權。但鎮守帝國五京的禁軍武衛將軍和其他四鎮將軍卻由皇室和其他三大家族出任，以免林家一家獨大。

　　林家真正的勢力是在絡城及地官司徒所轄的戶部，而王家則為左京及冬官司空的工部。另外陳、張兩家在地方上則分據右京和順京，在帝都則執掌春官宗伯的禮部和秋官司寇的刑部。

　　烏嵐帝國的百姓私底下都稱這種現象為「五家治國」，意指帝國不是李氏一家的天下，而須與其他四家共治。

　　至于李氏為何能力壓其他四家，統治烏嵐帝國千年之久，關鍵還是在于李氏先祖押對了寶，抱緊了造物師公會的大腿，因此以烏嵐帝國為大本營的造物師公會生物流一直以來都堅持擁護李氏的正統。

　　千年以來，李氏不是沒有出現過積弱的昏庸之主，也經歷過四家權臣監國的日子，但只要這片大陸上造物師存在一日，只要李氏秉持主上教訓，懂得禮敬造物師，其他四家便不敢輕言奪權，那只會讓他們自己萬劫不復。

　　除了造物師這張王牌之外，李氏還成功地讓四家互相牽制。左京為王氏地盤，他便讓林氏領鎮西軍；而絡城為林氏地盤，鎮北將軍便由陳氏出任；其他兩城也同樣如此，軍政分離，除非四家能夠真正地擰成一股繩，否則絕沒有可能蠻著皇室搞一些大動作。

　　要想烏嵐帝國垮台，只有這五家一起腐朽墮落衰敗，由底層平民來推動起義才有可能實現。但這五家既相互牽制又相互扶持，維護著彼此共同的利益，要想推翻他們的統治又談何容易。

　　也就是斯納伯這樣善于鑽營的小人物，能夠抓了個空子混進五家把持的官場軍界，在上流社會高高的門檻外面伸長了脖子窺探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