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上京之行 第十一章 午門內的意外（上）

　　抵達上京城的第三天一大早，天色微曦，西湖還籠罩在皇城高牆的陰影之中，禮部的車駕就已經等在了國賓館赤楓住處的樓下。赤楓昨天也得到了通知，因此早早便梳洗用餐完畢，看到馬車到來，也是第一時間走出小樓，並未讓親自前來迎接他的禮部侍郎陳家佑久等。

　　進宮面聖這種事情，按理是不能帶侍從同行的，但赤楓屬于造物師公會成員，對于烏嵐帝國而言算是「外賓」，既然安排禮部來接待，那自然也會照顧造物師大人們的習慣，讓他的貼身隨侍武士一齊進宮，羅犽得以同車前往。

　　他以前只是從武士營的學習中知道隨侍武士的地位遠比普通武士高得多，雖然失去了些許自由和自主，但回報的卻是不少，除了地位還有資源，不少貧寒的武士都渴望成為造物師大人的隨侍。今日羅犽竟然能夠以籍籍無名的小人物隨赤楓進宮面聖，這本身就是強大的佐證。

　　這位往日裡冷酷到極點的少年心中難免也浮起一絲的忐忑和期待，想像著那高大城牆之後的皇城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伴著「嘚嘚」的馬蹄聲，馬車行走在清晨的上京街頭，政務區的道路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行人，各部司衙門沒有那麼早開門辦公，而官員們又都居住在皇城東面的府邸區，所以竟是連一輛同行的馬車也沒遇見。直到馬車行至午門外的坡道處，赤楓終于看到幾駕馬車從東北方向匯聚過來，一起上坡向著皇城而去。

　　二里坡道雖然不算長，但是真要靠步行走上去，至少也是一盞茶多一些的時間，何況過了午門還有好長一段路需要步行，最終才能抵達朝會的正殿，所以烏嵐帝國是准許官員的車駕直達午門外的。

　　坡道頂端，午門之外是一片空地，先到一步的官員們的車駕已經在空地上整齊地停放，井然有序，顯然這已經是長久的慣例。馬車將赤楓等人放下之後，便駛往一旁的指定位置上停好。

　　早一步抵達的朝臣們正三三兩兩紮堆閒聊著，有人看見陳家佑抵達，便開聲招呼，「陳大人今日起了個大早啊！聽說你今日帶了一位造物師大人來面聖……」

　　趁著陳家佑與其他官員打招呼，赤楓這才有機會近距離一睹烏嵐帝國雄偉的皇城。五十米的高度雖然已經是這座小山的一半，但仰頭看那皇城高牆城樓之時，他依然感受到了那種強烈的震撼。那高牆阻隔的彷彿不是皇室與平民，而是人與神的分野。

　　「造物的不是虛無縹緲的神明，造物的是擁有無窮想像力的人類，是堅信自己無所不能的造物師。」赤楓在心裡默唸著造物師第二教條，終于把那種震人心魄的感覺給驅走，重新以造物師的眼光去審視皇城宮牆。

　　皇城宮牆的外壁完全是由格林鋼化石構造的，毫無疑問是造物師的傑作。事實上皇城所在的整個山崗都已經被格林鋼化石所覆蓋，至少在宮牆之外是無法看到任何一丁點兒天然的泥土或者岩石。

　　五十米之上是染成朱紅色的格林鋼化石牆面，五十米之下則是階梯狀的三層平台，平均十五米一層。在坡道下時還看不出這三層平台的奧妙，這會兒身處午門外，赤楓總算看了個清楚明白——那三層平台暗藏三條人工護城河，進一步加大了攻打皇城的難度。

　　三條位于半山腰的護城河水源來自皇城內，中間有洩水的渠道一層層往下，最終由底層護城河的西面排入西湖之中。至于皇城內的水源究竟從何處而來，至少從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但據說同樣是造物師的傑作。

　　赤楓之前就聽說那是一條巨大的生物流造物吸水藤，根系深深地扎入上京城的地底深處，汲取地下水源，從藤頂的出水口流出，供應皇城使用。通過吸水藤的過濾能力，那水源不但清洌甘甜，還能杜絕有毒有害物質，防止被人下毒謀害皇室成員，堪稱生物流造物的偉大傑作。

　　赤楓不是軍人，更沒想過要推翻烏嵐帝國李氏皇族的統治，自然不會去研究如何攻打皇城，因此他只是看了一眼護城河，便將目光轉向坡道下面的上京城。

　　從五十米高度往下看，這會兒的上京城已經漸漸地甦醒過來，除了政務區依舊是一片安靜之外，其他城中各處隱約都能看到人影走動，而朝陽這會兒卻還未越過上京城頭，只不過是從遙遠的東方天際逸散出些許的霞光。

　　在陳家佑的招呼下，赤楓隨著他從午門偏門進入。原以為進了午門就能一睹皇城的風采，誰想由偏門進去竟是一間類似部司衙門號房的大廳，更多的官員在裡面候著，除此之外還有十多名禁軍侍衛把守其中。

　　據陳家佑介紹，這號房稱為值守房。除了重大節日，午門正門是不會開啟的，官員早朝或者面聖都是從偏門出入，而值守房則是用于行使安檢的作用，武官們在此交出隨身攜帶的武器。

　　當然，即便是武官，也沒有人會傻到帶著武器來參加早朝，即便有貼身武器，多半也是放在馬車上交由家中侍從來保管，交給值守房去保管就顯得有些故意挑釁的意味。因而值守房安檢的作用並不是那麼明顯，反而成了官員們等候早朝時的一處臨時休憩場所。

　　赤楓前日抵達上京禮部時，也曾受過這方面的提醒，但羅犽身為隨侍武士，還是習慣于隨身攜帶兵刃，以保護侍主，便無所顧忌地把秘銀合金劍給帶了來。而且他與陳家佑的侍從也不熟悉，更不願意把佩劍寄放在那些人手中，于是便充分發揮了值守房的作用，真正將佩劍寄放在了這兒。

　　羅犽交出佩劍之後，赤楓原以為自己二人便能順利地通過安檢進入皇城，誰想耳旁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把他嚇了一大跳。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去，只見一隻不起眼的黑色鳥兒正棲在門旁的籠架之上，血紅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赤楓的下身，而那刺耳的叫聲正是這該死的鳥兒發出的。

　　這只黑鳥的叫聲不僅僅是嚇到了赤楓，還令得值守房裡的禁軍侍衛們大驚失色，紛紛拔出腰間的刀劍警惕地望著赤楓。

　　羅犽眼見對方拔刀相向，也不管這是什麼場合，毫不猶豫地踏前一步，將赤楓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