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上京之行 第十章 京城一日遊（上）

　　赤楓在國賓館裡的居所是一棟獨立小樓，有齊備的侍從房和下人房，能夠讓羅犽和雪桃姐妹倆住下。

　　小樓主臥的陽台正對著西湖與皇城，晚上向外望去，只見一艘艘畫舫如璀璨的星斗，散佈在西湖深邃幽靜的湖面之上，以一定的規律來回穿梭，保持一定的間距，確保船上的食客、酒客、恩客不會覺得自己老是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又避免無序地移動導致畫舫靠得太近而互相影響。

　　西湖對岸的遠處，皇城高高的城牆如同左京東面青北道邊上的烏嶺懸崖，在烏黑的夜色中極具壓迫力，直上到離地面八十米高度的城牆頂上，才有幾盞高懸的宮燈如黑緞上的寶石閃閃發亮，可望而不可即。

　　赤楓盯著這畫面入神了許久，差點便要忘了今晚例行的造物實踐。等到他回過神來，匆匆找來實踐用的金屬原材料，才發現在絡城時備下的材料基本上已經用盡，第二天早上必須拿著唐克的介紹信去上京進修院申請一批，同時可以將那封公函交給上京進修院副院長，也就是造物師上京分會副會長。

　　天明之後，一夜好夢的赤楓走出主臥陽台，伸了個懶腰。

　　此時眼前的西湖又是另一番景象。昨夜不停游弋于湖面的畫舫此時都已經泊岸，排成一溜停靠在西湖南岸，冷冷清清的沒個人影，需得等到午後才會重新開張。

　　朝陽從遠處皇城橘紅色的城牆最右邊的腰部露出半個頭，要想爬過這座龐然大物，至少還得過小半個上午才行。

　　西湖被朝陽染紅了一小半，點點紅光隨波搖曳，偶爾有一點亮銀在水波中一閃即逝，那是湖魚出水。比起昨夜的幽遠，此時的西湖充滿了靈動與生機。

　　赤楓收拾心神，款款下樓。一樓餐廳裡有國賓館的侍女在等候，見聞正主下樓，立刻傳上早點。

　　國賓館除了住宿之外，同時也已酒菜出名，哪怕是早點也相當講究，據說是上京城當之無愧的第一，畢竟別的酒樓都是主打午飯和夜宴的，很少有人會在早餐上下工夫。各式清淡的小點色香味俱佳，食材更是不簡單，只是在這方面毫無研究的赤楓嘗不出來而已。

　　吃過早飯，赤楓便開始考慮今天的安排。

　　烏嵐帝國雖然尊崇造物師，但也不完全看著造物師的臉色來過日子，所以他進宮面聖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急急忙忙地安排在第二天，而是第三天。事實上就算是安排在第三天，那也是因為景帝陛下看好赤楓，或者示好于赤楓。

　　也就是說，除了要去一趟上京進修院，赤楓還有大把的時間無事可做，自然是要四處走走看看的。然而幾個孩子第一次進京，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京城這種地方，總有許多禁忌，必須多加小心。為避免誤闖禁區，他便主動開口向禮部要個嚮導。

　　陳家佑身為禮部侍郎，是準備要接替春官宗伯職務的，自然沒空一直陪著赤楓，而是安排昨晚作陪的那名員外郎作為赤楓的伴遊。

　　禮部下設四司，分別為管禮儀的禮部司，管祭祀的祠部司，管祭器等用品的膳部，和源于九卿之一的主客司。而這位員外郎便是主客司的次官，也即是陳家佑正在著力培養的親信，主客司的下一任郎中。

　　主客司主管外交及民族事務。而無論是烏嵐帝國還是塔拉帝國，均默認造物師公會為擁有極高自主權的獨立組織，朝廷與造物師公會之間的事務也就隸屬于外交事務，在烏嵐帝國自然由禮部主客司負責。

　　主客司的這位員外郎姓趙，並非是右京陳氏家族成員。事實上烏嵐帝國的工部、戶部、禮部、刑部分別是四大家族的勢力範圍，但並非是四大家族的子弟霸佔了所有的職司，把各部打造成鐵板一塊，國之重器淪為私用，這樣的話皇族李氏也不肯答應。

　　以右京陳氏執掌的禮部為例，因為春官宗伯即將退休，處于過渡階段，才由陳家佑出任侍郎這一副職。等到他正式接掌禮部之後，自然不能再由陳氏子弟佔據侍郎位置，否則的話禮部可真就成了右京陳氏的私家官僚機構。

　　事實上陳氏在禮部中除了在任的春官宗伯和侍郎陳家佑，陳氏子弟也就只有幾位都事、主事而已，四司的郎中和員外郎都是外姓官員。

　　若是從禮部官員的人員構成比例來分析，陳氏家族直系佔了一成，然後四大家族其他王、林、張合計佔一成，陳氏家族姻親官員也是一成，還有兩成為親陳氏的外姓官員，餘下五成才是留給那些與四大家族沒有關係通過層層選拔晉陞的普通官員。

　　話說回來，禮部的人員構成與赤楓並沒有什麼關係，與他有關係的只有此時暫代嚮導一職的禮部主客司趙員外郎。在此人的安排下，開始進行京城一日遊。

　　雖然赤楓首先要去一趟上京進修院辦事，但國賓館在政務區以北，也就是上京城的西北角，而上京進修院則位于造物師公會上京分會的南面，也就是東南角，基本上已經是對角線穿越全城。一趟走下來，倒是可以走馬觀花地把上京城的總體風貌先看一遍，等到正事辦完之後，再專程去一些具體景點逛逛。

　　離開國賓館之後，第一處景點自然是西湖，這個已經不用再看了，反正赤楓在國賓館裡居住的日子天天都能看到。接下來自然是政務區，也就是一大堆的衙門，趙員外郎無外乎大致地向赤楓介紹，「這裡是戶部，那裡是光祿寺……」

　　離開政務區之後，馬車並未直接向東南而去，而是在趙員外郎的安排下，沿著中軸線的主幹道轉向北，去更近的地方一睹皇城的雄姿。

　　皇城基座是一座海拔小山，城牆建于離地五十米的山腰處，由此再往上三十到五十米，所以城牆頂端在八十米高度，而城樓則直達百米。正中央的宮門為午門，門口是一條長達兩里的漫長坡道，讓人們進出這座連門檻都要離地五十米高的皇城大門不至于要爬山。

　　皇城城牆太高，所以後面的宮殿樓閣通通看不見，只能等到進宮面聖時再一睹真顏。

　　今天有點雲，從地面上仰望，午門上的城樓周圍已經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雲煙，上面的侍衛身影更是完全看不清，羅犽估摸著需要用到高階戰鬥裝甲比如「籐條」上的「遠窺球」才能看見上面的情況。于是他忍不住在赤楓的耳邊小聲地說了說「遠窺球」的事情。

　　赤楓聞言也是相當心動，下定決心等到晚上便要構造一具「遠窺球」，正好可以在國賓館的陽台上看看皇城。

　　趙員外郎自然沒聽到兩人的對話，否則一定會趕緊制止他們這種大逆不道的窺探皇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