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坦誠

　　老阿拉姆望了方森岩一眼，沙啞著聲音道：

　　“你以為你真的是無所不知的神嗎？庫里婭具有太陽部族的血脈，姆本加是銜尾蛇部族的子孫，否則的話，若他沒有和剛達贊流著一個祖先的血脈，又怎麼可能佔據那具身體那麼久的時間？而我”。

　　說到這裡老阿拉姆頓了一頓，這裡的停頓不是語意的轉換，也不是因為需要語句的換氣，而是基於一種特有的驕傲，就像是君王哪怕是與再好的臣子之間，也會有著清晰的距離：

　　“則是……偉大的迪拜亞王朝的後裔！”

　　“王朝的後裔？”方森岩略一轉念便馬上回過了神來：“是了，當年的迪拜亞帝國何等龐大，估計曾經創造出了不遜色於瑪雅文化的輝煌，這麼說起來的話，帝國肯定是需要一個強大的國王來統治子民，而宗教作為洗腦的工具也是成為了帝國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世紀的歐洲，這種教權與王權的分立很常見的。”

　　“那麼這樣說起來的話，迪拜亞帝國的王權應該在帝國崩潰的時候就衰落了？最後存留下來的是教權！只是教權也分裂成了太陽部族和銜尾蛇部族，而站在我面前的這個衰弱的老頭子，應該就是早已衰落的迪拜亞王族的血脈了，難怪得他能夠知道那麼多的秘辛。這麼說起來的話，那麼就解釋得通了一切了。”

　　老阿拉姆看著方森岩，眼睛裡面閃耀著鬼火一般的光芒，佝僂著身體道：

　　“那麼，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想要知道的東西，應該是你將一切都告訴我的時候了。你若是敢說半句假話，就不要怪我用叢林當中最為惡毒的方法來對待你！”

　　方森岩也不再賣關子，便將出發以後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阿拉姆，最後，方森岩看著老阿拉姆說出了一連串十分複雜但是不知道含義的音節，這是姆本加在死前叮囑了方森岩一定要記憶下來告訴老阿拉姆的。應該是兩人之前約好的切口啊暗號之類的東西。

　　聽完了方森岩的話，老阿拉姆臉色數度變幻，卻依然緊繃著臉，顯然是半信半疑直到聽見方森岩說出了那一串意義難明的音節以後才呆住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道：

　　“原來……哪個傳說是真的。帝國興盛於那力量，也將毀滅於那力量。原來，我這個迪拜亞王族的子孫，就是造就了這一場悲劇的元兇啊！”

　　老阿拉姆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已經變得十分淒涼，甚至都有鮮血從嘴角淌落了出來，顯然受到的刺激不小心中也是傷痛至極。

　　方森岩見到了他的心灰意冷樣子便認真的道：

　　“那麼我已經替姆本加和庫里婭復仇了，整個迪拜亞部族內部的精英也將會一掃而空，從此你也不會再受到威脅。所以，我要你當年盜走的那件銜尾蛇部族的聖物！因為，我也需要太陽階梯當中的力量！”

　　老阿拉姆聽了以後，忽然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沙啞著聲音道：

　　“你要……聖物？”

　　方森岩認真的道：

　　“是的。”

　　老阿拉姆忽然沙啞的笑了起來：

　　“你這個人比叢林裡面最貪婪的鱷魚還要狡猾，很多東西只要抓到了一點開頭就可以迅速推斷出真相，剛剛在和我交談的時候絕大部分的東西都說得彷彿身臨其境，但是……只有一件事情你弄錯了！”

　　方森岩忍不住詢問道：

　　“哪一件？”

　　“我老得這麼快並不是因為什麼狗屁的心理壓力啊，內疚什麼折磨的，姆本加和庫里婭為我奉獻出生命是他們的光榮！其真正的原因，正是因為你口中的那件聖物啊！”老阿拉姆兩隻渾濁的眼睛裡面浮現出了恐懼和怨毒的神色：

　　“它就像是一個魔鬼，不停的在我的心中喋喋私語，貪婪的潛入我的血肉，散發出了令人窒息的惡臭，無時不刻的都在瘋狂的吸收著我的生命！我用盡一切方法，也沒有辦法將它驅除，並且！！並且！！！”

　　老阿拉姆已經徹底失控了，瘋狂的咆哮了起來：

　　“我從未想要打過銜尾蛇部族聖物的主意，我們王族當中流傳下來的警告當中一直都有聲​​明，要我們遠離這該死的東西，是它主動找上我的，它感覺到了王族的氣息的存在，就誘惑了我！！！”

　　這個消息一下子就令方森岩呆住了，從老阿拉姆的信息當中毫無疑問反應出了很多令人驚怖的信息，甚至比他之前最大膽的設想還要超前！

　　就人類文化的進步歷史來說，迪拜亞人這麼原始的文明，進行崇拜的東西通常都會是實物可以經常感受得到的東西，比如太陽，月亮，星星，大海，高山，生殖器等等。

　　只有進步而可以穩定的傳播文化的文明，其崇拜的神靈才會進一步的虛化，然後以塑造美化的方式來實體化，比如道家的真武大帝，玉皇大帝等等，又比如佛教的地藏菩薩，基督教的大魔王撒旦……

　　方森岩只是從太陽部族的人崇拜太陽，推測出了銜尾蛇部族人應該是崇拜某種蛇類的骨骼啊，毒牙啊，化石啊，但是現在從老阿拉姆的話語裡面不難推斷出。

　　“銜尾蛇部族的聖物，很可能就是一條真正的，活著的銜尾蛇啊！而且，這條恐怖的妖蛇，就潛伏在了老阿拉姆的身邊，無時不刻都在貪婪的吮吸著他的生命力！使得這麼一個壯年漢子卻已經佝僂若老人。”

　　一念及此，方森岩的眼睛裡面，甚至都流露出了一絲恐怖，忍不住便望向了老阿拉姆那一根隨手不離的手杖。

　　那一根十分陳舊的，卻是盤曲著一條貌不出眾的小蛇的蛇杖！ ！ ！

　　似乎感應到了方森岩的目光，那條只有手指粗細，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小蛇昂起了頭，對準了這邊吐了吐分叉的紅信，然後又懶洋洋的重新盤曲了回去。看起來十分人畜無害。

　　這時候方森岩就發覺，這條蛇在盤曲起來的時候，尾部就恰好放在了下頜下方，初看上去還當真像是將自己的尾巳銜住了似的。

　　“這個，就是銜尾蛇部族的聖物嗎？”方森岩緩緩的道。

　　“不錯。”老阿拉姆臉上露出了一種想哭都哭不出來的想滄神色道：“我被它咬了一口，從此就被那毒液感染，便無法抗拒的成為了它的傀儡，沒有辦法脫離它的控制，不幸中的萬幸是，除非是我想要嘗試脫離它或者是它感覺到飢餓，否則的話還是具有充分的自由。”

　　方森岩想了想以後，認真的道：

　　“那就是說，你並不介意我拿走這條聖物了。”

　　“那是我夢寐以求的！”老阿拉姆激動的大聲道。

　　方森岩舉起了手指：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得如實告訴我。”

　　老阿拉姆點點頭道：

　　“假如我知道的話。”

　　方森岩想了想道：

　　“關於吸收太陽階梯裡面力量的儀式具體是怎麼樣的？”

　　老阿拉姆回憶了一下道：

　　“根據我的祖先留下來的記載說明，每當月亮變成圓形的時候，就會舉行龐大的祭典，因為傳說吸取太陽階梯裡面的力量是太陽神所不能容許的，只有在月亮最大最明亮的時候，才可以蒙蔽日神的眼啊……”

　　隨著老阿拉姆娓娓的講訴，方森岩漸漸的明白了迪拜亞一族當中的最高機密。

　　“通常情況下，吸取太陽階梯的力量是將它枯萎的葉片磨碎成粉末，然後深深的吸入身體，在最初的時候，能夠經歷這個過程活下來的人十個里面都不到一個，並且就算是活下來了，卻也會變得瘋狂，貪婪，嗜血，不知道疼痛和疲倦，被這種狂人殺死的族人也會變成它的同類，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承受住太陽神的神力而活下來，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成功的率領我們征戰四方，成為所向披靡的強大勇士。”

　　“到了後來，迪拜亞人當中有一名勇士接受了太陽階梯的力量，卻是未能通過考驗，一度都認為他已經死去了，將他埋葬在大樹里面。結果他最後居然神奇的活了過來並且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他很是清楚的記得，就在那僵死的等待下葬的絕望過程當中，他被一條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蛇咬到過，然後，那條蛇的毒液奇蹟一般的將他從僵死的噩夢裡面拯救了過來……”

　　“這名勇士就是銜尾蛇部族的創始者！耶夢加得！他也是一個心機城府都十分強大的傢伙，因此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而是有意識的對那些接受了太陽階梯力量失控的勇士進行救治，要他們發誓忠誠於銜尾蛇神。”

　　“漸漸地，耶夢加得率領的這股秘密力量膨脹了起來，就形成一股可以與當時太陽教派抗衡的力量。王權方面也早就感覺到了太陽教派一家獨大對他的統治不利，所以開始扶植銜尾蛇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