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風聲漸起三十九、天賦

　　很久之前，貞德曾對溫德這樣說過：「在我看來，溫德你就有這方面的天賦呢！」

　　那是在少女看穿了地獄犬事先布下的毫無破綻的陷阱，溫德覺得非常詭異做出詢問時，貞德所作出的回答。所指的當然是與戰術、戰爭指揮所有關的那一類天賦。

　　對於這樣的說辭，溫德一直以為只是少女客套的稱讚，一笑了之，並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畢竟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如果說是拳擊、說是狩獵、說是弓術，或者哪怕是為人出事，溫德都能當仁不讓的說上一句：我覺得我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可偏偏貞德所稱讚的，卻是溫德之前從未瞭解，從未接觸過的東西，這又怎麼能讓溫德自大的以為，他可以和天生的將領，法蘭西唯二的英雄之一聖女貞德去相提並論呢？

　　那簡直是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的嘛。

　　別的不說，單是少女帶領著他們二十餘人，正面擊敗同樣戰術指揮遠超溫德理解的數百隻地獄犬大軍，且還一人未曾傷亡這樣離奇的實例。就讓溫德自認為，那是他窮盡努力也難以做到的事情。

　　然而在此時，在趕在伏兵堵住城門之前突出重圍，得以能夠在不受打攪的地方將不遠處的激戰盡收眼底的現在。隨著那邊戰況的日漸白熱化，一種相當微妙無法言述的感覺，卻在觀看的溫德心底浮現了出來。

　　他的目光望向蒙古牧民、蛇人與地穴人三隻部族所集結起來的群體，焦點說是沒有刻意的停留在其中的哪個特定的部族，哪個特定的惡魔或者哪個特定的方向上，可偏偏的，卻又能將那群惡魔中每一個怪物的動作、表情都清晰的看在眼底。

　　是的，每一個怪物，哪怕某個惡魔按照常理去看，並不應該出現在溫德的視野當中，卻也依然如此。

　　這現象說起來有些像是荒謬的幻覺，可偏偏的，溫德卻又覺得自己的知覺、理智正處在從所未有的清晰、冷靜的狀態當中。在他的感官中，與其說是看到構成群體的一個個怪物，倒不如說是看見了一個由無數個體構成的群體，一個龐大的怪物。

　　蒙古牧民、蛇人與地穴人三隻部族所構成的這個群體，在溫德眼中完全就是一個整體。它的每一次「動作」，哪怕再細小都逃不過溫德的眼睛。

　　比如說為了強攻絨絨等人，一個個勇士成員被挑選，結陣成行走上戰場，到最後的交戰這一個過程。它從最開始三個部族首領拍板決定，到號令的發布，至命令的傳遞，直至最後落到確切的個體身上開始執行，這一切都被溫德敏銳而清晰的捕捉到了。

　　而看到這些的感覺，則又像是見到一滴露珠落入湖中，在消失的同時，水紋開始向著四周蕩漾；又或者在拳擊擂台上，看到對手腰部微轉，肩部聳動，接著一拳打來那樣。

　　溫德就在這樣一片懵懂中，接觸到了某種未知的境界，並且洞悉到了它運轉的規律。他眼中的這個龐大大物，溫德所看到的不僅僅只是它駭人的外表，就連它皮下的血脈、骨骼、經脈乃至五臟六腑統統看得一清二楚！

　　他可以感受到因為強攻不下，個體惡魔所產生的焦躁懼怕；他可以看見蛇人法師走上陣前時那股狠勁與毅然；待到這個怪物被衝出來的琪露殺的七零八落，所產生的驚慌失措，溫德同樣能夠一目瞭然！

　　所以雖說並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但並不妨礙他抓住這個感覺去加以使用。

　　在心中下達了一個命令，溫德又對橘紅汽水說道：「夥計，把三重奏拿出來吧！」

　　「好的。」橘紅汽水的車身開始震動，導彈箱從後車座右側緩緩地升了上來。但它仍有幾分遲疑，「老兄，光靠這個的話，恐怕還有些勉強吧？」

　　三聯裝車載小型導彈，也即是三重奏是橘紅汽水的最強武器。一天僅能使用一次的巨大限制賦予它了相當的威力，單顆導彈爆炸所能夠造成的結果已經接近了中階巔峰惡魔的強力一擊，就算對上高階惡魔也有著一定殺傷力。

　　可要說它三顆導彈下去，就能讓三百餘隻惡魔灰飛煙滅，卻也不怎麼現實。但是爆炸餘波只能波及十數米這一限制，溫德能用它幹掉百來只惡魔便算是行了大運了。

　　所以橘紅汽水由此疑問並不奇怪。

　　溫德笑著回答道：「放心吧，我想來用它幹掉的，可並不是一般的惡魔啊。」

　　「不是一般的惡魔？」橘紅汽水恍然大悟，「你想用它幹掉那幾個族長？！」

　　「嗯！」

　　「那就沒問題了。可是，你是怎麼發現它們的？我也一直在尋找，可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橘紅汽水說的沒錯，那三個部族的族長一直很小心的隱藏在它們的族人身旁，掩蓋著自己的與眾不同。單憑肉眼去看，是很難從三百餘隻惡魔當中，把它們挑選出來的。

　　但溫德那莫名其妙的感覺卻在這時發揮了作用。讓他通過那些怪物的運動而發現了號令在那些怪物中傳播的規律與方向的同時，反向在那群怪物當中鎖定了指令傳出的源頭——就算那時還不能完全肯定，可到這會兒蛇人族長跳出來使用古怪的水晶球將琪露困住，卻也讓溫德徹底相信裡自己的判斷。

　　於是，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明了了——只消把導彈射向那三個目標便好。

　　隨著車載導彈一同出現的，還有位於摩托油箱位置上的一個鍵盤附帶小屏幕。這是橘紅汽水在溫德提供魔力升級了火控系統後出現的產物。通過它們，溫德可以預先射下坐標，以相當小的誤差，把小型導彈精準的送向目標所在區域。

　　在橘紅汽水的幫助下，溫德將換算出的三個坐標一一輸入。在「轟——！」的三下接連巨響聲中，一尺來長的小型導彈拉著尾焰飛向天空。又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在飛行，這三百米遠的距離，幾乎是在巨響發生的同時，爆炸便一併產生了！！

　　轟——！！

　　三枚導彈合成一聲巨響，無不精準的擊中了它們各自的目標，之前被溫德鎖定的那三個惡魔，便從溫德知覺中徹底的消失了。

　　這也就是說，那三個族長，確確實實被橘紅汽水一炮擊落了！

　　能夠得到這樣的結果，早在溫德的意料當中。那三個族長雖然不能說是無能又或者實力贏弱——實際上恰恰相反，這三個族長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是讓溫德很是頭疼的麻煩。一個惡魔群體，有沒有自我意識覺醒的首領去統御，表現是截然不同近乎於天壤之別的。

　　昔日帶領著二十餘個部下，溫德就敢和百多只墮落羅格，沉淪魔正面交鋒，且幾乎沒有傷亡便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但眼下這些敵人，實力與之沉淪魔、墮落羅格相比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卻又讓溫德望而卻步。

　　這裡面有數量更多的緣故，可最重要的原因還在於那幾個族長及另外幾隻變異惡魔的存在。

　　自我意識的覺醒，意味著惡魔擁有了獨自思考與判斷的能力。所以在面臨複雜不斷需要作出選擇的環境中，有它們所統御的惡魔群體將會比只依靠族群意志與本能行事的群體在反應方面要迅速出許多！

　　當然，什麼事情都是有利就會有弊的。

　　比如說眼下這樣，被橘紅汽水一炮送走的那三個部族族長，實力都已經達到了低階巔峰，經歷過大大小小的許多次戰爭，經驗之豐富遠非溫德可以相提並論。

　　但是，它們所接觸的知識程度侷限了它們的思維層次。畢竟在一般的情況裡，三百餘米已經能夠算是個安全，有足夠時間進行反應的距離了——裡世界中科幻類型的惡魔並不多見，常以冷兵器最多就是加上魔法進行交戰，射程最多也不過是百餘米——那三個惡魔族長從來沒有想到溫德能夠在這樣的距離突然發起攻擊，連類似的概念都不曾有過。所以就算這三個族長本來是有實力可以進行防範的，可當即來的如此突然，如此的迅雷不及掩耳，它們的死亡也是早已經注定的了。

　　那三個部族族長既死，整個惡魔群體頓時陷入了一片莫名的混亂當中。溫德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它們群體意志的驚慌失措，當然也就不可能放過這樣的良機。

　　「把控制權給我！」

　　他開動著橘紅汽水，帶領鐵騎士、重裝槍騎士向著怪物衝了過去，途中接到溫德命令而出現的女獵手們也加入了進來。

　　他們距離怪物越來越近。

　　溫德身上又有一陣紅光泛起，將他與使魔們盡數籠罩。

　　戰法•鋒矢！！

　　如果說聖劍是遠程惡魔必備，可以將攻擊彙集成河放大殺傷效果的戰法。那麼鋒矢就是最利用於衝鋒的技法。它不但可以賦予參與戰法的人員在速度、實力、素質等方面的短時間全面提升，更還能將攻擊很好的匯於一處——

　　就在溫德手中大劍劍尖所向處，他們的衝鋒無人可以阻撓，無堅不摧！！

　　眾人身上泛著紅光，在溫德的帶領下很快扎入到了混亂的怪物群中，並馬上從另外一頭衝了出來。雖然這裡的惡魔還有二百餘隻，可貫穿它們的陣列，不比捅破一張薄紙更加困難。

　　溫德的衝鋒不僅給這些怪物們造成了更多的混亂以及惶恐，更加重要的是，他這次衝陣中，還一舉擊殺了一隻變異程度的地穴人。

　　雖然三個部族的族人已經被橘紅汽水一炮轟殺，但溫德那無法言述的微妙感覺猶在持續。在一片驚慌失措的群體意識當中，另類的個體作為無疑將會顯得格外突出，尤為耀眼。在衝陣的最初，溫德就發現那個地穴人在竭盡所能想要控制這群已經失控的怪物，想讓它們再次恢復鎮定，對抗溫德的突擊。

　　這當然是溫德不能坐視不理的！！

　　所以那怪物就成了地上無數屍體中的一具！

　　除此以外，另外還有幾個個體意志想要反抗。於是，它們就成為了溫德下次、下下次衝鋒攻擊的重點目標。直至最後那隻變異蛇人也死在重裝槍騎士的槍下，這些怪物的敗局便也徹底注定，再也沒有什麼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