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風聲漸起八十五、周仁

　　早上八點多鐘，溫德騎著橘紅汽水來到了應急辦的小樓門口。

　　這是徐圖、劉雪等五位援手趕到長安的第三天的清晨，在這三天裡，惡魔入侵現實的事情就跟它出現同樣突然的沉寂了下去。

　　三天前的第一夜，是徐圖與牛棟聯手負責夜裡的執勤。那夜裡，他們兩個既要防範惡魔的入侵，徐圖還得抓緊時間去佈置「空間轉移裝置」，本該是相當忙碌才對。

　　溫德明面上雖然沒說，實際上卻是一夜都未曾好睡。就是為了既能照顧到徐圖、牛棟兩人的情緒，又能在必要時馬上趕去幫忙……

　　然而實際上的情況，卻是大家事先都沒有想到的。

　　那一夜竟是風平浪靜的，什麼狀況都沒有發生，就那樣平安無事的度過了。

　　這讓溫德很有奇怪，以為敵人是在積蓄力量，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所以等到第二個夜晚，輪到他與劉雪執勤的時候，他更是打起了全部精神，以去應付任何狀況的發生。

　　然而那天晚上唯一的收穫，就是溫德被如刀的北風吹了半宿，以至於第二天鼻子不通暢了很長一段時間……

　　第三個凌晨，也就是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是由亨特與周仁負責的。他們一夜的具體經過，溫德目前尚還不得而知。不過呢，光是這樣的「不清楚」本身，就已經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了——如果這夜真有什麼狀況發生，又怎麼可能一直拖到現在，還沒有人來通知溫德呢？

　　所以今天這會兒，溫德心情是相當不錯的。哪怕明知道，敵人眼下的沉寂不作為，是為了挑選更好的時機去爆發。但相比前幾天那沉重的壓力，溫德這兩天感覺輕鬆了不少，也是不爭的事實。

　　他一邊與小樓門前往來的警官們，客套的打著招呼。

　　最近三天的情況，不止是讓溫德，同樣也是讓這些負責後勤，負責支援的警官們，有了一個調整的時間。和惡魔入侵事件突然發生的那幾天相比，這些隸屬於應急辦的警官們，雖然依然緊張，對全市的一切狀況自始自終都密切留意。但也少了起初時的那股急躁情緒，變得沉穩了許多。

　　溫德有注意到這點，在與正準備出警的張警官打過招呼之後，心思又放到了周仁的身上。

　　認真說起來，這位召喚師真的是挺有意思的。

　　有最初到來時的那次挑選與比試，溫德一心以為，周仁在從昏迷中轉醒之後，是決計不肯再留在長安的。然而現實卻又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個周仁在清醒過來之後，也不知和亨特與牛棟——溫德那時方才得知，這三位「賞金獵人」並不是第一次聯手合作，他們彼此間的交情其實是挺不錯的——私下交談了些什麼，接著就表示：希望能夠繼續地留在長安。

　　為此甚至還不惜向溫德道歉，為之前的挑釁表達了歉意。

　　而亨特與牛棟兩人，在那時也幫他向溫德說了不少的好話。溫德雖然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彆扭，但對亨特、牛棟趕來支援的感激心理還是佔了上風，所以最後還是允諾了下來。

　　之後的兩天裡，周仁的表現也一直中規中矩的，並沒有出格的地方。

　　這讓溫德對他的敵意漸漸淡了下來，而在昨天夜裡的時候，他又聽程曦提到了這樣一件事情。

　　因為周仁初來乍到的那次挑釁，認為是自己準備工作沒有到家的程曦，對此暗自是有些內疚的。哪怕那件事情已經過去，溫德也算是與周仁就此揭過，可怕再出意外的心思還是在程曦的心裡佔了上風，就忍不住私下打探了一些消息。

　　結果真的讓她有了一些發現。

　　就總部那邊與程曦相熟的同事所傳來的消息，周仁這人其實是挺有一些「故事」的。

　　——大概在半年多以前。

　　在那時還沒有成為召喚師的周仁，被意外捲入到了一場由召喚師所製造出的災難當中。那是個相當典型的案例，貿然得到力量的召喚師，面對與原本社會地位並不相符的強烈反差，以及此前的一些不公等的對待，從而就有了一系列的報復行動，造成了嚴重無法挽回的悽慘結果。

　　——拋開那個召喚師行動最初動機的對錯不提，因為那些並不是現在所說事情的重點。

　　只說那個召喚師在報復的過程中，造成了近百位無辜群眾的傷亡，其中就有周仁愛人的存在。就讓周仁對那個召喚師恨之入骨！！

　　哪怕那個召喚師所造成的後果很快就被平息，那召喚師被總部派遣來的人解決，整個事情也被壓了下來。

　　但遭遇了一場災難，僥倖生還下來的周仁，也因為這件事而性情大變。

　　他對於那些無法無天，任意妄為的召喚師異常的憎惡，因此不惜冒險成為了召喚師，從此一直活躍在第一線。他一直視入侵現實的惡魔與為非作歹的召喚師為生平大敵，處理起來手段之殘忍，在總部也曾引起很長一段時間的非議……

　　「我接受到的情報裡面，就有這樣一個視頻……一個利用惡魔迷惑女性，施暴後再殺害滅跡的召喚師，在落到了周仁手裡後，就被他凌遲了整整三天，方才痛快萬分地死去……」程曦的話在這裡停頓了一下，哪怕隔著電話，溫德也都能聽清她打了一個寒顫的聲音。程曦好一會兒後方才再度開口說話，卻是嘆了口氣，「那視頻我真的看不下去。不過周仁的心情我卻能夠理解……他的妻子在不幸死去之前……剛剛被確診，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程曦弄到的與周仁有關的情報，真的讓人大感意外。如果說溫德在此之前還對他有些不爽的話，也因為這些而全部平息了。而這些情報，同樣也能夠說明，為什麼周仁不惜向溫德道歉，也要留在長安的原因。

　　就是因為被通緝的那幾個召喚師！

　　想要將惡魔放入現實，製造出末日、慘劇的那些末日教會的傢伙們，對於周仁而言，是絕對應該打倒的存在！！只要能夠達到這個目標，其他一切的付出，對周仁而言都是值得的！

　　「不管怎麼樣，這個消息讓我能夠覺得安心一些。至少，周仁不是為了報復你才特意要求留下來的……」程曦在電話裡面說道，「不過，他這樣偏激的做法還是讓我有些擔心。我怕他會因為自己的恨意，盲目作出些不理智的行動來……」

　　「……這點我會注意的，程姐你放心吧，我會找機會跟他談談這事的……」

　　……

　　思索裡，溫德已經走進到了應急辦的小樓裡。

　　他這麼早就來到這裡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除了昨夜答應程曦與周仁有關的那件事情之外，這會兒也是他的工作時間。

　　在援手趕到之後，溫德他們幾位召喚師是這樣安排的。夜裡分徐圖、牛棟，溫德、劉雪，亨特、周仁三班倒的執勤。白天則是由次一夜該執勤那班人警戒，以讓其他四位召喚師都能夠得到充分的休息，好能夠保持最佳狀態，去面臨隨時有可能爆發的大戰。

　　昨夜是亨特、周仁在執勤，今夜輪到徐圖與牛棟執勤，所以今天白天，就是由溫德與劉雪待在現實負責警戒了。

　　「怎麼是你？」

　　考慮到自己的搭檔是女性，又遠來是客，溫德早昨夜晚上就和劉雪溝通過。讓她安心休息，明天的執勤由他擔當主力就好。然而等到溫德走進議事廳，卻在那裡意外看到了劉雪的身影。

　　她靜靜地坐在陽光明媚的窗戶邊，手上沒什麼工作，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對這位一直安靜地都快淡然的女性，溫德和她共同相處了好幾天，也沒認真的討論過什麼話題。

　　但這並不妨礙，在趕來支援的五位召喚師裡面，溫德對她、徐圖感官最好這個事實。造成這個印象的原因有不少，除了因為他們三個都是隸屬於守夜人的守護者之外，徐圖與劉雪也是唯二在聽到貞德的情報之後，主動透露自己「秘密」的兩人。

　　雖然說溫德在說出貞德事情之前，並沒有想過會得到回報。但也正因為這樣，徐圖與劉雪兩人的舉止，更讓他覺得驚喜。

　　聽到溫德詢問，劉雪有幾秒才淡淡笑了起來，「反正待在這裡也沒有事情，倒不如工作起來讓人安心。」

　　「不是說了我來就好嗎？你最近時間休息一下不也挺好嗎？」溫德這樣說著，見劉雪沒有接話的意思，只能嘆了口氣說起了正事，「那麼情況怎麼樣？昨夜還是沒有動靜嗎？」

　　「嗯，昨夜的情況有些奇怪。」劉雪指了指在一位對外聯絡警官旁邊放著的資料，說道，「剛剛亨特在交接班的時候，提到過在昨天夜裡處理了一次惡魔入侵。我留意了一下，發現那是昨夜唯一的一次，而且規模還小的出奇。在整理處理的備案裡面記載著，當時發生的魔力源……只有一個。」

　　「一次？並且只有一個惡魔入侵？」溫德咀嚼了下劉雪的話，一時裡有些想不明白，「這是沉不住氣又開始試探了嗎？」

　　「動機並不好說，我的意思等一會兒人齊了，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劉雪這樣建議道。

　　「也好。」溫德點頭同意了她的看法，又想起了程曦提起的那件事情，「既然已經交班了，那周仁現在在哪裡？我有點事情想跟他私下裡談一談。」

　　劉雪奇怪地看了溫德一眼，想了一下方才答道，「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剛剛有聽亨特跟周仁交談，說是打算一會兒出去逛逛什麼的……眼下應該已經不在這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