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鑰匙碎片（下）

幻境是基於心靈而產生的幻象。它本身雖是無法對進入其中的人進行直接的攻擊，卻又能夠通過不斷的引導及暗示，讓人們心靈中並不堅定的裂隙因為懷疑、動搖等等原因越變越大，最後形成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們就此沉淪，再也無法擺脫幻象的束縛乃至精神的徹底消亡。

——摘自總部研究報告，第５８７號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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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攝入此次幻境之前，溫德就曾有過一次在高階惡魔趙芸內心深處冒險的新奇體驗。並因此，而對心靈幻象這種事物不再陌生。在貞德的淳淳指導下，他獲悉了接近心靈幻象核心的一些本質。也了解到了一些抵抗、破除心靈幻象的手段。

終究根本而言，幻境是基於心靈而出現、作用的東西。也因此，心靈的力量在幻覺中的地位自是極高幾近位於定點的。哪怕並不是這個幻境的製造人，可隻要自身意誌足夠堅定與強大，卻也同樣能夠或多或少的對幻覺作出改變。

這點，溫德心中其實是非常清楚的。

但在這最後一拳擊出前，他卻又一直沒有這麽做。因為他在那時候，對自己身處的環境還在感到困惑。在“被傳送轉移”與“中了某種幻覺法術”這兩個可能之間，遲遲不能作出正確的選擇。

而在這樣的過程中，使魔無法召喚、靈界無法審視這些“直觀”現象，又進一步加深了他心中的懷疑。

要知道，靈界的全稱就被叫做“心靈.的世界”，它正是召喚師內心投影出來的世界。就本質來看，它與心靈幻象是相通的。所以就道理而言，誤中幻象是不大可能屏蔽掉召喚師跟靈界之間的聯係的。

反正在作出最後真正的判斷之前，溫德一直是這麽認為的。也因此的，在兩種可能的推斷中更加傾向於自身是遭到了空間轉移，並被類似“魔力隔絕”的手段，切開了他跟靈界、使魔之間的聯係。

就邏輯而言，溫德這樣的推斷不能說有錯。

因為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想到，讓他無法聯係靈界、使魔的根本原因，其實正在於他對兩種可能的遲疑而造成的困惑。

——將溫德攝入進幻境中的那股力量，無疑是極其強大的。以至於連這種平常不大可能發生，在心靈幻覺中阻撓、隔絕攝入人自我認知這樣的小概率到本來都可以忽略不計的手段都是用的出來……

事先沒有意識到這點的溫德，也因此而無法辨認出身處在幻境當中，便越陷越深，自是在正常不過的了。

他本來也應該就此而沉淪下去的，無法掙脫的。可偏偏的，這個結果卻又因為一個意外，而讓溫德徹底地清醒了過來。

而那個意外，真是一個極其極其微小的細節。

意外的起因在於溫德此次前來摩爾多瓦之前，擔心力量不足的他，特意返回到了長安。他跟自己關係良好的阿卡麗、凱南、慎三忍簽訂了一份短期的合作契約，讓他們成為了自己暫時性的使魔。

在這個過程中，溫德又盡職的向程曦詢問了長安的近況。結果在得知一切安好的同時，陳曦又在不經意間，提起了開元商場旁八一飯店重建完工的消息。

而正是這個消息，讓這個幻境出現了本來不該出現的破綻。

在這個幻境當中，八一飯店的廢墟也存在，就在開元商城的旁邊。它的存在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可在此搜索一無所獲，重新返回到了開元商城旁。溫德卻在無心間發現，那棟八一飯店的廢墟，不管怎麽看……也都跟他想象中的八一飯店極其的類似啊！

是的，這個八一飯店的廢墟，既不是舊飯店的模樣，也不是新建成的飯店應該有的裝潢，而是跟溫德想象中的場麵雷同相似……

而這，放在現實中，無疑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

因為動身倉促的緣故，溫德並沒有真正見過新的八一飯店。他對八一飯店的認知，完全來源於程曦當時的描述。在這個過程當中，溫德的一些想象自然也是無可避免的添加了進去。

而這些，比如古風的裝潢，已經由溫德親自“提名”的招牌，居然也在這裏完美的呈現在了溫德的眼前。

於是，當看到自己的簽名招牌的那個刹那，溫德心中的那份荒謬與欣喜，大家完全能夠想象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真的是壓抑不住的大笑了起來，又在空無一人的都市廢墟中，向著不知身在何處的某個誰大聲喊道，“這就是你們這幫家夥一直認定的末日？看起來倒挺像那回事情的，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再逼真，它也絕不是事實！而我現在就破除給你看！”

他意識到了這裏的廢墟其實並不存在，向開元商場啦、鍾樓啦、鼓樓啦這些東西，全是因為自己的意識方才出現變得清晰。發現到自己身處在幻境當中，溫德自我意識就在下一秒鍾裏，完全的堅定了下來！

他一拳向著大地砸去，看著平凡無奇的一擊，實際上裹帶著他“砸破這個幻境！”的強烈意念。

於是，在他一拳砸出幾秒後過，右拳前忽有無數道黑色的縫隙悄然出現，並以極快的速度，向著他麵前的廢墟、所站的大地以及頭頂上的血紅色的天空蔓延了出去！

整個心靈幻境再也維持不住穩定，開始不斷的崩離解析。

再過了幾秒，在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聲中，“……你不懂的……這雖是幻境……可也就是現實啊……”溫德重新換到了現實當中。

他就站在書房裏間的門口，在看清身處環境時候，溫德還猶自保持著一拳砸地的姿勢。他聽見了貞德急切的詢問，“溫德，溫德，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慢慢抬起了頭來。一邊答道，“我很好，沒有事情了。”一邊看清了前方的情形。

貞德就站在他前方約三米處，持劍而立的她就處在門口與窗戶間的中心點，從而徹底斷絕了位處在貞德對麵的黑桃Ａ所有的逃跑可能。

黑桃Ａ已經被貞德完全堵住，又因為一些無法立即拿下，所以在發覺到溫德清醒過來後，貞德也有閑心詢問他的情況，“你剛剛是怎麽回事？好像失去了意識？跟我間的聯係，也在忽然間斷掉了。”

“恩，遇見到了一點意外。”溫德答道，“我沒有回應過了大概有多久？”

“不到一分鍾。到底是怎麽回事？”

“啊，沒什麽。就是看見了一些讓人作嘔的幻覺罷了。”溫德漫不經心的答道。

不曾想，跟他們對峙的黑桃Ａ驚訝的叫了起來，“什麽！你，你是說你看見了神啟？！”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激動中就連他身前劫持的小女孩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搖晃了起來。

“去。這就你們這幫白癡也會將那種東西當作神啟！”溫德先是嗤之以鼻，看到被黑桃Ａ擋在身前，年紀不過七八歲的女孩後，忍不住又愣了，“她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究竟錯過了什麽？”

“她應該就是住在這個房間裏的。我跟著黑桃先生一同進來之後，就見他抱住她想要離開，然後被我攔下……就變成這樣了。”貞德解釋著，語氣很有點無奈。

“呃……”溫德開始還有點奇怪，一連問了“她住在這裏？人類？召喚師？”好幾個問題，並得到貞德肯定的回答後，才漸漸反應了過來，“等等，她就是黑桃Ａ搶進來的目的？她就是我們在找的鑰匙碎片？！”

貞德沉默了下，點點頭，“我想應該是的。”

“……”溫德無話可說了，默默看了黑桃Ａ一會兒，才歎了口氣，“……真是難看啊……”

這場麵豈止是難看！簡直就是很有點不可思議的！

就溫德、貞德對比黑桃Ａ的立場去看，溫德他們是入侵者，是為了破壞或搶下鑰匙碎片才來到這裏的；而黑桃Ａ等人呢，則是鑰匙碎片的守衛，理應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鑰匙碎片阻撓溫德他們。

可眼下現實倒好，貞德跟黑桃Ａ的立場居然就顛了個！

黑桃Ａ用他本來應該保管的“鑰匙碎片”進行威脅，阻止貞德過於逼近；而本來破壞也是可以的貞德，居然也真投鼠忌器，不敢輕易上前。

當然，貞德的心情溫德也完全可以理解。以少女的做派，就算是為了自己所堅持的正義，也是絕對不會再次過程中，冷漠的犧牲他人的。

那不是貞德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同樣的，溫德也做不到這點。

因為要破壞末日教會的恐怖活動，就讓一位無辜的女孩死在他們的手中……

也因此，溫德對對麵的黑桃Ａ愈發的不齒了，他指著被黑桃Ａ抱在懷中當作擋駕牌，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冷聲說道：“這就是你們的做法？先是為非作歹的將她從父母身邊綁架過來，隻為了你們心中的那份妄想！一見情況不對，又毫不猶豫的打算將她拋棄？！”

“你懂什麽？為了我們的未來，這些犧牲都是必要且值得的。如果犧牲一個人，就能讓十個百個人得救的話！”那想黑桃Ａ卻是根本不為所動，一邊將小女孩抱得更緊了幾分，一邊又道：“你也應該能夠理解的吧？明明你也看到了神啟的，那就該知道我們是為了什麽……”

“神啟你妹！”

黑桃Ａ不說還好，一說溫德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恨聲說道：“不過是些惡魔的把戲罷了！你們到底要多腦殘才能夠將它當成真理啊！”

溫德暴跳如雷，在那刹那成功的吸引了黑桃Ａ的全部注意。於是，跟他默契異常的貞德順勢衝出，凱歌輕輕向前遞出，鮮血四濺。然後，危機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