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唐 四 下
“誰.....?”王洵臉上勃然作色他雖然剛剛吩咐過,重要來客不必提前通稟但安西軍的中軍大帳,也不是隨便哪個人可以闖的特別是在他跟朋友說事情的時候
但是很快,他臉上的怒火就被笑容所淹沒,“守直、秦大哥、秦二哥,你們幾個怎麼來了?”
“當然是為了看你如何破城而來”中軍帳門口,秦國模、秦國楨、馬方三人並肩而入,異口同聲地回應
“你們.......”王洵快走幾部,迎上前,搖頭而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時的驚喜感覺時隔多年,對面三人的臉上,已經完全找不到往日的青澀模樣但眼楮中那股發自內心的關切,還是讓他感到一陣陣溫暖
最近這半年,秦氏兄弟和馬方都是他軍營里的常客,但三人聯袂而至的情況卻還是第一次與大伙見禮寒暄,說了幾句話王洵回頭去找薛景仙,剛想替他們彼此做個介紹,卻不料馬方將眉毛一豎,冷冷地說︰“二哥,你這里原來還有外人干脆,我們三個先到別處等一等,待你處理完公務再進來敘舊不遲”
“這.......”還沒等王洵做出反映,薛景仙也從座位上站起身,拱了拱手,笑著說道︰“既然大將軍這里還有事,薛某就先行告退了關于軍務處理的細節問題,擇日再來向大將軍討教”
“都不是外人,薛兄何必如此客氣”王洵尷尬地出言挽留,卻攔不住薛景仙的腳步只好緩緩將對方送到中軍帳外,然後拱手告別
馬方一直沒有拿正眼看薛景仙,待對方的背影走得遠了,扯了下王洵的衣袖,低聲道︰“此等卑鄙小人,二哥切莫跟他走得太近免得稍不留神,,就被他拿了你的短處去邀功”
“薛兄當年曾經對我有恩”王洵轉過頭,耐心地向馬方解釋“況且他性子雖然有些偏狹,為人卻未必如你說得那樣不堪否則,也不會令扶風、陳倉兩地的豪杰甘心受其驅使”
“為人好會對孤兒寡婦緊追不舍?”馬方冷笑著撇嘴,“為人好會跟魚朝恩等閹人稱兄道弟?至于昔日他曾經替你出頭,那是因為你對他有可利用之處若是你王明允在安西軍中是個無名小卒,鬼才相信他會主動跳出來幫你?”
“畢竟,畢竟我從那件事得了許多好處”王洵看了一眼馬方,有些無奈的補充薛景仙當年冒著得罪得罪邊令誠、高力士太監團伙的風險為他出謀劃策,肯定包含了替太子向安西軍示好的意思即便王洵當時不清楚,經歷了這麼多風浪之後,也漸漸明白了其中三味然而官場自古無完人,能在獲取自身利益的同時,順手做點正經事,這種人就被王洵認為值得一交至少,比高力士、邊令誠那種終日琢磨著如何給別人背後捅刀子的家伙強
“那是他為了在你身上撈取多”馬方見王洵油鹽不進,氣得直揮胳膊
秦國模、秦國楨兄弟不願大伙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太多口水,一個上前扯住馬方,另外一個笑著開解道︰“難得咱們兄弟幾個聚齊一回,守直你盡扯這些無聊的事情做什麼?況且明允現在位高權重,別人巴結他還來不及,怎敢輕易在背後下刀子”
“嗯”馬方聳聳肩,不再繼續跟王洵爭執,憤懣之色卻寫了滿臉
見他始終繞不過這個坎兒,秦國楨想了想,繼續開解道︰“大伙現在同殿稱臣,能多個朋友,總比多一個對手要好特別是明允這種手握重兵的一方節度,在朝中的朋友越多,受到的擎肘也越小一旦有個緊急事情,還能有人暗中通個消息”
“是啊”老大秦國模也笑著點頭,“有道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明允現在已經是木秀于林,你又何必替他多找幾個仇家?我知道你一直因為虢國夫人的事情對薛景仙心懷怨恨,可當時的情況,換了哪個在薛景仙的位置上,會肯放楊家人一條生路?”
“我知道你們兩個就會這麼說”馬方把臉轉向了一旁,輕聲嘆了氣,不想跟秦家兄弟爭辯
有關馬嵬驛兵變的詳細始末,王洵已經通過各種渠道了解的非常清楚對于虢國夫人的慘烈下場,他心里非常同情但同情歸同情,卻不像馬方這樣,把責任全算到薛景仙頭上在他看來,虢國夫人楊玉瑤和她的幾個妹妹,不過是李亨和楊國忠二人爭權奪利的工具和籌碼而已既然坐上了賭桌,就沒有誰死得無辜倘若換做當日楊國忠佔據了上風,太子李亨的一干嫡系,如薛景仙、魚朝恩等人,恐怕也難逃抄家滅族的下場甚至會牽連到馬方,雖然他當時只是太子帳下的一名小嘍�br />
“為了虢國夫人的事情,薛大人曾經專程找過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幾人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王洵想了想,仔細向馬方解釋,“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沒想到虢國夫人的性子會那般剛烈不知道,不知道,虢國夫人與其兄並不是一路人”
這些話並不是他刻意替薛景仙辯解,而是後者的確曾經專程找過他只不過目的並不全是想彌補跟馬方等人的關系,同時還拐彎抹角地在探听,有關虢國夫人與大俠雷萬春之間的,到底存在著怎樣的牽連?虢國夫人自殺時所持的那把寶劍白虹,是不是雷萬春昔日所佩?如果雷萬春打算給虢國夫人報仇的話,薛某人究竟怎樣做,才能僥幸逃過他的刺殺?
對于薛景仙的疑問,王洵同樣是無言以對他做事固然稱得上特立獨行,卻稱不上了無牽掛所以揣摩不透雷萬春的心思,也猜測不出,待雷大俠于河南戰場抽出身後,長安城內,究竟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在那把利劍面前,世俗的權力與富貴,給作惡者帶不來任何保障那把劍未必完美無缺,也未必能給世間帶來公平與正義,但至少比大唐皇帝的聖旨與口諭,公平得多,也有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