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會（五）

　朱麗葉道：「林先生，你身上也有著黑暗，死亡的氣息，也許，你也是從庫爾奴吉出來的黑暗生物呢。」

　「也許呢。」林德笑笑，不承認不否認地道：「也許呢。聽下來，這個庫爾奴吉就是其他神話中的地獄吧？」

　「在所有神話中，地獄都是懲罰人類，收攏人類靈魂的地方。但是在蘇美神話中，庫爾奴吉是一切的終結之地，就是神靈進入庫爾奴吉，也會無法逃出，永遠的被留在這死亡之地。庫爾奴吉的原意就是只進不出的地方，在過去有這樣的一首歌。」朱麗葉看著黑暗，銀髮飄飄，纖細的身形似乎要隨風而去，在這無限的黑暗中唱起了奇異的歌。用不是現存的任何語言，用不是現有的音樂的曲調，唱出了也許只在人類無法記憶的歷史中才有的最古老的歌。

　庫爾奴吉，

　滿是灰塵的房間。

　活著的君王和祭祀，

　活著的術士和預言者，

　活著的英雄和戰士，

　甚至連活著的為大眾神，

　全都被驅逐到此地。

　以黑暗滋養，

　以泥漿為食，

　在金古的目光下，

　埃提姆永恆的徘徊。

　這就是，

　最終之地。

　這就是，

　庫爾奴吉。

　黑暗的街道中，盲眼的女人停下了腳步，雙臂抱著身軀，在瑟瑟發抖。

　昏暗的房間中，竹杖從屍體的咽喉處拔了出來，獨臂的少女，目無表情。但是冷冽的目光似乎要穿透牆壁，看向一片黑暗的天空。

　畫筆飛舞著，色彩在畫布上一層層重疊，少女心無旁騖地繪畫著，畫筆似乎在和某種看不見的東西聯繫在一起，忽快忽慢。

　警車中，薇洛大口地喝著熱咖啡。「我說，怎麼突然身體發寒，就像是在做噩夢。我覺得今晚有不好的事情，我們不如找個借口溜掉。」

　「你太敏感了。」西斯特對薇洛這種反應不以為然。「好容易得到情報。那連續殺女人的人狼今晚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我們現在跑了。頭會把我們都弄到鄉村裡面種蘿蔔。你呀，是這幾天忙的累過頭了，又慾求不滿。明天週末，你去找你看上的小男人去放鬆放鬆就好了。」

　薇洛道：「我覺得不是，我有沒有給你說過，我小的時候可是經常看到鬼魂的。」

　「沒聽你說過。」

　薇洛道：「那天也是個像今天的夜晚。我碰到了一個中國人，他穿著黃色的長袍，自稱是天師。他說我天生的陰陽眼，靈感強，所以會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我給了他我所有的零花錢二十塊，他幫我把陰陽眼封住，我之後就再也看不到鬼魂了。過去十幾年，我就再也看不到這些東西了。可是這幾天，我好像又有時候會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尤其是今晚，我覺得整個城市就像是被惡魔吞下了，令人骨頭都發寒。」

　西斯特道：「十幾年前，那時候你才十歲多吧？連小姑娘的零花錢都騙，這人太無恥了。你長期以來對中國文化感興趣，該不會就是因為被人騙這件事吧？」

　「西斯特，這不是零花錢的問題。」薇洛幾乎要翻白眼了：「是關於黑暗，關於靈魂，關於邪惡，很神秘很沉重的話題。」

　「當然沉重，二十塊呢。」

　「小狗，我是袋鼠，發現異常目標。在第四街，請立刻支援。」隨著報話機的聲音，兩人的玩笑結束了。掛上警燈，汽車在尖利的警笛嘶鳴中，呼嘯而出。

　「他行動了。」朱麗葉告訴林德的時候，林德注視著黑暗點頭道：「看到了，這傢伙，撕裂人體真是熟練。」

　「他襲擊人的時間很短，不及時趕去他會逃掉的。」

　林德搖頭道：「現在不能去，警察包圍了那一帶。看起來，警察提前就知道區域，才能佈置下這麼多人手。」

　「你看得到？」雖然城市夜晚燈光燦爛，但是在燈光縫隙中的黑暗小巷，卻是從高處很難看的到裡面發生了什麼。林德的話，告訴了朱麗葉他擁有可以看穿黑暗的超級眼睛。

　林德回頭，金色的雙目在黑暗中爍爍生輝：「我看到的比你想像的多。」

　薇洛的警車剛剛趕到十字路口，卻看到迎面一輛汽車凌空飛滾而來。她發出一聲尖叫，開車的西斯特用力地強打方向盤，汽車衝過人行道撞破櫥窗撞入商店中。驚魂未定的兩人慌忙下車，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卻看到黑暗中，一頭野獸撲出，野獸雙手抓住另一輛趕來的警車，竟然將警車舉了起來，扔了出去。剛才飛出來的那輛汽車，看來也是因為如此才會表演飛行。

　野獸人身長滿了灰褐色的長毛，有些像狼的頭，不過嘴巴突出地比狼更加凸出。聳立地兩隻耳朵尖長，直立，手臂一直垂到膝蓋以下。身高在兩米五左右，茁壯的肌肉，跳躍時可以跳出二十米以上地距離，都在說明野獸的強壯。

　「果然是狼人，我該回家。」一邊說著，薇洛一邊抽槍射擊。

　手槍子彈打在狼人身上，卻無法穿透堅韌的皮毛，紛紛被彈落。

　「怎麼是她。」林德在黑暗的高樓上皺起眉頭，原本他準備等狼人突破重圍在跟上他解決問題的，但是熟人的出現，令他不能看著薇洛被狼人撕了。

　林德右手五指張開，緩緩的握緊。隨著他的動作，身邊的風開始旋轉，虛無中，六柄長劍出現在他的身邊。

　林德不滿的嘀咕道：「只有六柄，看來複製這一招，比我想的要難。」這是在海洋世界劍術大師，甚至可以說是劍聖的高盧的絕技念劍。以自身為中心，迸發的劍氣用念力凝固成具備實體的真實利劍，遙控攻擊，威力巨大。高盧一念間，可以出現上百柄劍，林德獲得觀音臂之後，對複製真實的東西沒興趣，但是對複製一些見過的技巧，卻非常有興趣。而高盧的念劍，就是他最想複製的絕招之一。

　（蘇美神話即巴比倫神話，屬於人類宗教誕生前的原生神話。為了配合本書劇情風格，將原本神話中的劇情稍微做了修改，在神話中，天之女神雖然被水神復活，但是依然被死亡女神的僕人糾纏，直到她發誓用另外一位神靈代替自己去庫爾奴吉受苦。回到神界後，天之女神發現自己的丈夫植物之神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在自己死去的這一段時間穿梭於宴會其他女性之中。憤怒之下，用他來代替自己。植物之神雖然求饒逃跑，但是還是被死亡女神的僕人們冥神金古找到，拖入庫爾奴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