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黑暗降臨

　　映入醉無酒眼瞼的，是一片湧動的血色。

　　蒼白的地火在他的身邊燃燒。

　　構成這個世界的那些血漿、血肉與一切血色物質都彷彿活物一般在地上徐徐蠕動。

　　地面顫動。

　　七根巨大的乳白色立柱從血池中緩緩升起，它們的造型酷似醉無酒用來殺死本大爺的那柄儀式短劍。

　　本大爺的屍體被作為血祭人柱，固定在立柱的上方。

　　血液，從他脖子上的傷口中滲出，滴落地面，生出了一具穿著與本大爺同樣式鎧甲的無頭騎士。

　　地火鍛燒無頭騎士的身軀。

　　粗大的血管凸出鎧甲的表面，其中湧動著黑色的脈流如同動力一般，激活了整具身體。

　　「復……仇……」

　　空無一物的脖頸上方響起了空蕩的聲音，血色的閃電在無頭騎士的手中攏聚為一柄長滿鋸齒的彎刃大刀，搖搖晃晃地走向醉無酒，步伐略顯蹣跚。

　　無頭騎士：9級；惡魔；生命值600/600；分裂。

　　僅僅是9級嗎？

　　醉無酒稍稍鬆了一口氣，一個9級的惡魔係怪物，就算再難纏也會有一個限度。

　　但無頭騎士僅僅跨出一步，便掌握了平衡。它突然像是一根緊繃的彈簧一般彎曲身體，如同砲彈一般把自己發射出去。

　　「嘖。」醉無酒豎起巨石裂片擋住了無頭騎士的突襲，他反手拔出諾言守護劈在無頭騎士的身上，使出新學會的6級騎士技：衰竭打擊！

　　無頭騎士的身上頓時升起了一股揮之不去的黑煙。

　　如同專精攻擊的騎士會選擇學習各種勢大力沉的斬擊一樣，主攻防禦技巧的騎士擅長各種削減目標屬性的打擊。

　　衰竭打擊的作用是降低目標的攻擊力。

　　打擊類的法力消耗要比斬擊類的騎士技消耗低上不少。並且，醉無酒在林淩離隊後，與新入隊的李琳達發現了一個只有騎士職業才准許進入的聖殿密室，各自收穫了一本+4意志的聖典殘本，只差三張聖典殘頁便能組成一本騎士使用的聖典，「律令聖典」。

　　體力衰竭的無頭騎士揮出彎刃大刀，被醉無酒輕鬆擋下。他趁無頭騎士調整攻擊姿態時使用雙刃劍，劈擊在無頭騎士的身上，爆散出一團濃濃的血花。

　　飄散的血花落在地上，組成一個毫髮無傷的無頭騎士。

　　「復……仇……」

　　那個無頭騎士舉起同樣色澤與造型的彎刃大刀，往前橫掃，竟是用出了順劈斬！

　　醉無酒措不及防被無頭騎士一刀砍在腰側，損失了近百的生命值。他沒想到區區的9級惡魔攻擊力比得上專家級法師藏寶室裡的那些8級精英，連忙往後退去，調整姿態，用盾牌抵住受到重創的那頭無頭騎士，一劍穿過它的腹部抽去它最後的一絲生命值，然後回身舉起巨石裂片，擋下另一個無頭騎士的突襲。

　　「復……仇……」

　　倒下的無頭騎士一分為二，變成兩個無頭騎士從地上緩緩爬起。

　　「這就是所謂的分裂？」醉無酒警惕地看著那三個匯合到一起的無頭騎士，這是要考驗耐力嗎？那就來吧！

　　他迎上再次以詭異步伐衝刺的無頭騎士，手中的諾言守護化為一道流光貫穿無頭騎士的腹部，緊接著往後一躍，豎起巨石裂片抵擋下接踵而來的順劈斬，在那令人心醉的格擋聲效不絕於耳時，使用雙刃劍，用自己的鮮血染紅諾言守護的劍刃，劈斬在無頭騎士的身上。

　　噗嗤！

　　無頭騎士爆散成一團血漿，融入在地底翻湧的物質。

　　同樣色澤的血，從懸掛在立柱頂端的本大爺指尖淌落。

　　一個又一個無頭騎士從血池中爬起，前仆後繼地加入圍攻醉無酒的戰團內。

　　它們踐踏著的血池下方，倒立著一座通靈祭壇。

　　確切得說，是醉無酒所在的血池顛倒了上下。

　　通靈祭壇的前方，鋪著一條骨骸拼湊成的白骨之路。那位遠古的英雄，連自身名字都遺忘了鮮血屠戮者，靜靜地躺著白骨之路中央的那口棺材中，雙手緊緊握住了放置在胸口的一柄黑曜石重劍。

　　黑曜石重劍的劍身上雕刻著一個閃電符印。

　　林淩與守望禪師推開古墓的大門，無數的亡靈尖嘯著湧出封閉的空間，如同潮水一般衝向他們。

　　神聖幻象！

　　守望禪師的身後升起了一團虛無的神聖光輝，光輝在他的頭頂炸裂，震退並致盲了那些無腦亡靈。

　　哀嚎亡靈：9級不死生物；生命值600/600。

　　「零！」一擊得手，守望禪師便舉起盾牌把那些亡靈往墓穴中推去。

　　嚓！

　　一縷耀眼的電火花射出林淩的掌心中，閃電碎片附帶的魔法「霹靂閃電」如饑渴已久的電蛇一般在哀嚎亡靈中來回穿梭，剝奪它們的生命，延緩了它們的步伐。

　　「殺雞焉用牛刀。」他舉起占卜寶珠，暴風雪的光輝躍現於水晶球的中央。

　　破碎的冰片呼嘯著落下，衝涮古墓中的污穢。

　　一大片一大片冰藍的傷害數值躍現於哀嚎亡靈的頭部，它們哀嚎著試圖擠出古墓狹窄的入口，把林淩撕成碎片。

　　但這根本不可能！

　　哀嚎亡靈在暴風雪的打擊下逐一衰亡，不多時，地上就堆滿了發光的骨灰。

　　「清理掉落。」

　　林淩結束暴風雪，他對準僅剩的一個哀嚎亡靈施放出魔法飛彈，擊碎了亡靈的頭骨，散去了它的最後一點生命火花。

　　「這、這是……」

　　撿拾掉落本是守望禪師最喜歡幹得事情，但今天註定將成為一個例外。

　　「是不是都是陪葬品？」林淩神色複雜地看著古墓附近的那些墓地，墓碑上覆蓋著新翻出來的泥土，碎裂的棺蓋灑落一地，用來悼念亡者的白花被一個個畸形的腳印踐踏在泥地裡，在紛落的雨點涮洗中逐漸枯萎。

　　林淩沉默地走進昏暗的墓穴，亡者輓歌的套裝效果——那些懸浮於他身邊的晦澀靈光照亮了墓穴的佈置。

　　「真是可悲。」

　　他看著一片狼藉的墓穴，壁畫被損毀，雕像被敲碎，地上堆滿了金銀器物的碎片，用來展示裝備的陳列架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上面一件裝備都沒有留下。

　　墓地的看守NPC，一個教士倒在血泊中。他的身上，插著一柄儀式短劍，成為了獻給黑騎士之力的最初祭品。

　　喚醒鮮血屠戮者的不是來自地下世界的亡靈滲透者，而是一群盜墓賊。

　　至於是誰把盜墓賊們引入古墓的……林淩只是掃了一眼那柄儀式短劍的編號，便一清二楚了。

　　1號，聖火教堂。

　　本大爺！

　　「所以我對你說，破壞本大爺的行動，總有種替天行道的快感。」林淩拔出那柄儀式短劍遞給守望禪師，教士的屍體頓時灰飛煙滅。他撓了撓下巴，既然本大爺來過這裡，那表明通道中已經被他清理乾淨了。

　　換句話說，鮮血屠戮者的那些陪葬品也被他洗劫一空。

　　「禪師，告訴你一個牧師的隱藏任務。」

　　林淩轉身走到墓穴入口，背對守望禪師蹲下，撿取了一個發光的骨灰——一個破敗的羊絨娃娃，他把那個羊絨娃娃翻過身，將背後的文字展現到守望禪師的面前：「如果你願意按照這個名字，把這裡的每一個掉落都放進外面相應的墓穴裡，你將會功德無量。」

　　守望禪師接過羊絨娃娃，讀出了上面的文字：「獻給最愛的裘琳，DR布朗……DR布朗、裘琳……難道驛站旅館的那些NPC……」

　　「是亡魂。」

　　林淩嘆出口氣，如果不是看見這一幕場景，他都忘記白石大街為什麼會和鬼城一樣了。在解決鮮血屠戮者之前，這裡根本就是一個鬼城，玩家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鮮血屠戮者用通靈祭壇製造出的幻象。

　　林淩同時也想了起來。

　　前一世，那個觸發了「黑暗降臨之日」的騎士玩家不是別人，正是醉無酒！那時的醉無酒不僅沒能戰勝鮮血屠戮者，反而被鮮血屠戮者竊取了身體的控制權。

　　復甦的鮮血屠戮者在萊茵城大鬧一場，最後慘死於大主教圖靈之手。

　　「所謂得血祭，應該是除掉那些不聽從鮮血屠戮者命令的亡魂，教士NPC是墓地的看守者，唯一一個活人。一直與鮮血屠戮者做著對抗，血祭的第一個對象，當然會是他。」

　　林淩說出了他的猜測，他上一世進入《永恆》的時候剛好是鮮血屠戮者大鬧萊茵城之時，所以對相關的背景有一些瞭解。他拍了拍守望禪師的肩膀，道，「走吧，醉無酒還在下面。」

　　「嗯！」

　　他們走入古墓，沉重的墓門在他們的身後關閉。

　　綠幽幽的火焰在古墓走廊內亮起。

　　隔著很遠，林淩與守望禪師便看見了那口棺木。

　　一具黑色的鎧甲躺在棺木中，鎧甲的雙手在胸**叉，緊握住了一柄黑曜石重劍。

　　「鮮血屠戮者？」守望禪師小心翼翼地走到棺木前，用釘頭鎚敲了敲鎧甲，沒有反應。

　　「糟糕！身後！」

　　就在守望禪師詫異的時候，林淩轉身對準了墓穴漆黑一片的入口。

　　一條係有鉸鏈地肉勾穿過黑霧，勾住他的身體把他拉到了漆黑中。

　　「肉。」

　　染血的發光眸子閃過一道逼人的精魄。

　　「新鮮的肉。」布帛碎裂，醜陋的怪物張開佈滿利齒的尖牙，一口咬向林淩的肩膀。

　　是縫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