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風聞雪的性格他們太清楚了。這次有了身孕,可說是他自己大意了。他們可不敢保證兒子將來還願意再生一個。至於皇上下旨……若真是皇上的旨意,他們也分辯不得,但兒子要是不願意……
東方無雙見他們不語,微微一笑,對虛懷穀道:「虛伯伯,小子聽說您經營了一些產業,其中以絲綢和瓷器最為有名。小子的父王正好負責朝廷採辦,不知伯父可有意願做皇家商號?」
虛懷谷聞言,眼睛一亮,嘴上卻道:「皇家商號?可是皇家歷來自有供應,此事……」
東方無雙拍拍胸脯,道:「伯父,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用別人不如用自己人。伯父,您有什麽要求就儘管說,小子一定滿足您。將來所有皇家供奉,我給您都比外面多一成。」
虛懷穀此人雖然名字起得好,虛懷若谷,自己也是個讀書人。但是對錢財的愛好卻大於一切,當年若不是風隨柳以神冥教的產業相誘惑,說不定他早跑到海外去經商了呢。
此時一提到生意,他立刻精神大振,唰地一聲,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大算盤,砰地一聲放在桌子上,嚇了東方無雙一跳。
然後東方無雙眼花繚亂地看著虛懷穀啪啦啪啦一陣撥盤,道:「一成不多。但皇家商號是金子招牌,我若應了,將來我所需的所有通關文碟,你小子都必須無條件放行。」
東方無雙痛快地道:「好!我還可以保證只要是您名下的商號,通關賦稅都可以比別家低一成!」
「好!成交!」
「成交!」
二人啪啪啪三下,擊掌為誓,動作快得風隨柳在旁一時都反應不得。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三人回頭,只見風聞雪踹開臥室大門,一手撐著後腰,一手握著游龍鞭,未戴面具的臉上殺氣騰騰,一字一字咬牙道:「我、不、賣!」
風聞雪真是被氣得夠嗆。
他內力深厚,剛才在臥室裡,將外面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眼見東方無雙得寸進尺,他老爹又為了銀子把他‘賣’了,這叫一個怒火中燒。
虛懷穀尷尬地笑了一下,沖風隨柳暗暗使眼色。可是風隨柳惱他剛才不與自己商量,裝作沒看見。
東方無雙見風聞雪出來,對他的滿臉殺氣視若無睹,興沖沖地撲過去,道:「阿雪,好哥哥,這麽大的消息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風聞雪一巴掌將他拍一邊去,用游龍鞭指著他道:「好你個東方無雙,竟敢賄賂我爹爹!」
東方無雙有些心虛。他確實調查過風聞雪雙親的情況,對虛懷谷的‘喜好’有一定瞭解,早已做好準備,‘對症下藥’,果然一舉將虛懷穀搞定了。
他抓抓頭,道:「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都是一家人了麽。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對身體不好。」說著眼珠子往風聞雪身上瞄去。
剛才他一心只想著二人久違重逢,雖覺得風聞雪‘胖’了,卻沒有過多觀察。現在仔細一看,果然見他腹部隆起,形狀甚是明顯。
他剛才聽虛懷穀說風聞雪已經有五個多月的身孕,算算日子,正是年前他們最甜蜜的那段時間,也不知是哪一次懷上的。再這麽一算,上次他們在斷翅崖見面時,風聞雪應該就有三個月身孕了,那時他還和崔二動過手。
東方無雙暗暗有些後怕,好在當時雙方並未決戰,事情也順利解決了。
他不懂懷孕之事,因此也不知風聞雪這五個月的肚子是大了還是小了,總之看著那圓隆的形狀眉開眼笑。
風聞雪原本就在氣頭上,再看見他那神色,更是火上加油。
風隨柳見兒子當真氣急了,終於開口道:「聞雪,過來,坐下,我們好好商量。不要太氣了,別忘了你的身子,小心我的孫兒。」
風聞雪深吸兩口氣,壓下怒火,瞪了東方無雙一眼,走到桌邊。
東方無雙趕緊過來:「我扶你。」
「不用!」風聞雪一把甩開他,自己坐下。
風隨柳道:「剛才我們已經與無雙商量過了,想必你也聽見了。」
風聞雪道:「這孩子是我的,與他無關。」
東方無雙輕叫道:「怎麽與我無關?」
虛懷谷向他暗暗示意,讓他不要說話。
風隨柳道:「長子姓東方,次子姓風。無雙已經立下誓言了。」
雖然他不高興虛懷穀擅自做主,但其實這也是他們私下商量好的底線了。畢竟以靜王府的地位,是不可能讓長子姓外姓的。如今次子可以姓風,也算差強人意了。
風聞雪冷冷道:「我就生這一個!再生不可能了!」
東方無雙張張嘴想說話,但又知趣地咽了回去。
虛懷穀打圓場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不如我們先說說現在的事吧。聞雪啊,你最近需要多休息,教中的事務就讓你大哥先代你打理一段,等你生下孩子再說。」
風聞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他最近也感覺自己精力不濟,而且現在肚子越來越大,不僅影響起臥行動,也越發難以遮掩了。若是強撐著,不過是勉強自己,外加在屬下面前丟臉而已。
風聞雪從來不會為難自己,因此對此並無異議,倒也樂得清靜一陣呢。
東方無雙聞言,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阿雪你現在正需要休息呢,懷孕好辛苦的。啊!不如這樣,你隨我回京城去如何?」
「去京城?」
風隨柳三人異口同聲。
東方無雙道:「是啊。最近雖然黑風派已經煙消雲散,關於神冥教寶藏的傳言也漸漸少了,不過江湖上恐怕還要另起風波。阿雪現在情況特殊,留在總舵只怕無法安心休養,不如隨我回京城去,清靜又有人照顧。」
風隨柳等人都聽出他的話外之意,不由互看一眼。
風隨柳道:「無雙,你說江湖上還要另起風波,是什麽意思?」
東方無雙無法明言皇上要整頓江湖,只好暗示道:「風伯父,您也知道最近江湖上有點亂,武林盟主也很難束縛某些教派了。這樣的情勢……難免要惹來某些關注。」
大家都是聰明人,一點就明。
風隨柳對風聞雪道:「聞雪,既然這樣,你就隨無雙去京城住一段時間,等孩子生下來再回來吧。」
風聞雪聞言,皺了皺眉,看了東方無雙一眼,沒有說話。
東方無雙道:「阿雪,你若是不喜歡住在王府,我們可以去別院住,那裡又清靜又安全。而且京城裡有御醫、有藥材,方便為你安胎、接生,對你對孩子都好,你看如何?」
風聞雪還是沒說話。
其實他倒不反對去京城。一來留在總舵,讓那些屬下看見自己挺肚凸腹的模樣,難免覺得尷尬。畢竟他身為教主,一個大男人,卻甘為人下,且有了身孕,怎麽說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二來……上次他親手給他大哥風聽雨接生,著實受了不少的驚嚇。一想到他大哥那般痛苦的模樣,還有孩子出生的刹那,他就禁不住白了臉色。
雖然教中的杏林高手頗多,不僅有蘇無知這個教中醫聖,便是紫衣,也是醫毒雙絕。但是說到為摩耶男子接生,這些人卻都沒什麽經驗。而且以風聞雪的驕傲,也不想讓這些熟識的屬下看見自己生產時那可怖又狼狽的模樣。
但是說到去京城,風聞雪卻有些不放心東方無雙。總覺得要是去了,一定會讓這家夥搞出點什麽事來。到時自己勢單力薄,又大腹便便,只怕就要吃虧。
只是這些都是他的妄想和猜測,無法說出來。而且說了出來,就好象自己怕了似的。因而他只是保持沉默。
但是他的沉默被當成了默認。於是風隨柳、虛懷穀和東方無雙,一致做出了決定:等風聽雨和趙小樓成親之後,就讓風聞雪與東方無雙一起去京城,等孩子生下之後再回來。
晚上風聞雪在寢室裡剛剛躺下,便聽見臥室的門被推開,那個熟悉的腳步聲輕輕邁了進來。
風聞雪背身面向裡側,故作不知。
東方無雙躡手躡腳地進來,悄悄走到床邊,見風聞雪躺在帳幔裡沒動,便趕緊快手快腳地脫下自己的衣服,只著貼身內衣,爬上床去。
他傍晚時去看望趙小樓,見趙小樓抱著兒子又哭又笑,拉著他問個不停,便將摩耶男子動情受孕,可以男身產子一事詳細給他解釋了一番。
這一耽擱,就到了晚上。
風隨柳原本讓人給東方無雙安排了住處,但東方無雙自發自覺,認定了風聞雪的臥室,所以晚上熟門熟路的摸了過來。
風聞雪早知他不會那麽老實。當初剛進神冥教時就敢夜闖自己的寢室,現在膽子當然是越發的大了。
風聞雪等他一上床,手腕輕巧地一轉,便將那人胳膊擰到身後,按到床上。
「啊啊啊──疼!疼!風哥哥,你輕點,好疼啊……」東方無雙皺成一張包子臉。
風聞雪冷哼道:「你半夜進我房間做什麽?」
「好哥哥,你不是應了要永遠和我在一起麽?既然永遠在一起,當然要住在一起了。」
「強詞奪理。」
風聞雪手上一使勁,東方無雙更是疼得嗷嗷叫,眼角都沁出淚花了,道:「好哥哥,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麽。」
風聞雪原本只是氣不過,想虐他兩下,也沒真想把他怎麽著。聽他叫得淒慘,便松了手。
東方無雙得了自由,揉揉胳膊,乖乖地坐在床腳眼巴巴地看著風聞雪。
風聞雪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在床上躺下,側了下身,道:「給我捶捶腰,酸。」
東方無雙眼睛一亮,趕緊過去,小心地幫他揉起腰來。
風聞雪此時只著一身白色單衣,雪白的長髮也放了下來,垂散在身後,面具扔在枕邊,神情慵懶,一手枕在頭下,一手隨意搭在腹上,撚著腰間的系帶在指尖把玩。
東方無雙離得他近了,挨著他的身體,才發現風聞雪的腹部比白日裡看起來還大得多。尤其側躺著,便更是明顯。再揉著他的腰,也早失了從前的纖細,粗壯許多。
「阿雪,舒服嗎?」
風聞雪哼了一聲,道:「還湊合吧。」
東方無雙盯著他肚子,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我能摸摸嗎?」
風聞雪修長的眼眸銳利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轉過身來,沒有說話。
東方無雙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到他的腹上,在上面來回摩挲了一回,突然咧嘴嘿嘿傻笑了兩下。
風聞雪雙手枕到後腦勺上,長腿伸直,坦然地躺在那裡。
東方無雙摸了摸,又道:「阿雪,我想聽聽。」
風聞雪隨意地嗯了一聲。
東方無雙雙手捧著他的肚子,小心地趴在上面,側耳傾聽。
過了一會兒,風聞雪聽見他側著頭一直嘿嘿傻笑,忍不住道:「聽見什麽了?」
東方無雙道:「我聽見咱們孩子和我說話呢。」
「胡說。」風聞雪才不信他的話。
「真的!我真的聽見了!」東方無雙抬頭,信誓旦旦地道。
風聞雪道:「那你聽見他和你說什麽了?」
東方無雙傻笑道:「我聽見他喊我爹爹呢。」
「做夢吧你。」風聞雪嗤笑一聲,翻過身去,拽過被子準備睡覺了。
東方無雙趴在他身後,摟著他肩膀道:「阿雪,好哥哥,讓我再聽聽。」
「睡覺。」
「阿雪,你說咱們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風聞雪原本都閉上了眼,聞言微微睜開,道:「當然是男孩!」
「你怎麽知道?」
「哼!」
「如果萬一是女孩呢?」
風聞雪氣惱地側過頭,瞪了他一眼,沈聲道:「女孩的話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再生一個啊!」
東方無雙訥訥一笑,道:「我又沒這麽說……」
風聞雪淡淡道:「告訴你,別想!就生這一個!」
東方無雙嘟了嘟,道:「我還應了你爹爹,次子姓風呢。」
「別拿這話擠兌我。實在不行還有我大哥呢,讓我大哥的兒子姓風也一樣。」
東方無雙道:「趙小樓可是獨子呢,怎麽可能讓兒子姓風?這也不合適。」
風聞雪道:「那就讓我大哥多生幾個,我看他挺喜歡趙小樓的,等他們成了親,還不是想生幾個生幾個。」
東方無雙眼睛一亮,道:「要不我們也成親吧。」
風聞雪惱火道:「你有完沒完!趕緊睡覺。不睡就從我房裡出去!」
東方無雙趕緊閉嘴,將床頭的燭火熄滅,拉拉被子,和他一起鑽進被窩。
風聞雪現在十分嗜睡,一翻身,不過片刻就睡覺了。
東方無雙卻興奮地瞪著大眼望著床頂,到了半夜也睡不著,偷偷貼到熟睡的風聞雪身後,從後面抱住他,摸著他的肚子傻笑。
東方無雙在神冥教總舵住了十來天,喝完趙小樓與風聽雨的喜酒,等風聞雪安排好教中事務,便迫不及待地與他啟程回京。
紫衣易容成風聞雪的模樣,在教中撐場面。他是風聞雪的貼身人,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熟識於心,扮裝起來,又有風隨柳和風聽雨的掩護,不用擔心讓外人察覺。
風聞雪此時已經有六個月身孕了,肚子又大了一圈,即使穿黑色的長衫也難以遮掩了。
風隨柳看著他的肚子,道:「聞雪,我怎麽看你的肚子這樣大啊。不像六個月的,倒像八九個月了似的。」
風聞雪道:「父親,您懷我和大哥時也是這樣嗎?」
風隨柳仔細回想了一下,道:「我懷你大哥時,六個月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呢。」所以當時虛懷穀那家夥死活不相信,還說他撒謊,差點卷了鋪蓋去海外經商去。風隨柳現在想起來還惱火。
風聞雪聽父親這麽一說,不禁有些不安,摸了摸肚子,跟挺了個大鍋蓋似的,果然好像比大哥那時候要大得多。
他下定決心,等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讓東方無雙找個好大夫幫他看看。
「無雙,怎麽這麽快就要回京城?不在這裡再住段時間了嗎?」趙小樓拉著東方無雙的手依依不捨。
「呵呵呵,我可不是那麽不識趣的人。你現在和風宗主新婚燕爾,我在這裡豈不是礙眼?」
趙小樓臉上一紅,道:「沒有這事。你是我的好朋友,聽雨不會在意的。」
「哦哦哦,好親密啊。聽雨,聽雨……」東方無雙學著他的腔調。
「麥芽糖,閉嘴!」趙小樓惱羞成怒。
二人玩鬧在一起,嘻嘻哈哈,少年的笑聲傳得很遠。
過了一會兒,二人終於鬧夠了,趙小樓拉拉東方無雙的衣袖,問道:「無雙,你老實告訴我,你當初找的那位‘美人’,是不是……是不是、那位?」
「哪位啊?」
「你別跟我裝糊塗!」趙小樓有些急了,沖銀霜院小樓的方向擠擠眼,道:「就是聽雨的弟弟,神冥教的教主。」
「哇──」東方無雙誇張地瞪起眼,道:「你才知道啊。小肉包,你好聰明哦!」
趙小樓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道:「你少埋汰我。我是不聰明,可也不笨。你雖不說,但我想來想去,能讓你留在這裡的,也只有那位了。」
他湊近東方無雙,輕聲道:「現在那個教主,不是真的教主吧?你是不是要和那位一起回京城去?」
東方無雙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趙小樓這麽敏銳,竟然察覺了現在的‘教主’是紫衣易容假扮的。
他臉色變得嚴肅,道:「小樓,你怎麽察覺的?」
趙小樓道:「這個……我也說不好,只是見聽雨對他的態度似乎有些不一樣。」
東方無雙有些驚異地道:「有何不一樣?風聽雨那人……會有那麽明顯的感情流露嗎?」
趙小樓道:「當然會有啊。聽雨怎麽會沒有感情,雖然淡淡的。但是我記得那位……」他提起風聞雪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打個哆嗦,停頓一下。實在是風聞雪那詭異的銀髮和面具,還有喜怒無常喜歡欺負人的性格,都讓他心裡有點陰影。
他繼續道:「我記得那位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在聽雨面前,言笑不忌,而且有時似乎故意想惹聽雨生氣一般,非要打上一架才痛快。不過現在這位教主,雖然一舉一動都與原先那位一樣,但是言語之間,卻不會故意去挑釁聽雨。而且最主要的是,聽雨不會像以前那樣與他多話,我才發覺的。」
東方無雙扯扯嘴角,道:お稥「風宗主那種人,本來就不會多話吧。」
風聽雨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會有‘多話’的時候嗎?他很懷疑。
不料趙小樓卻十分肯定地點點頭,道:「當然會啊。聽雨很好的。」
東方無雙無語。
不過搞清楚紫衣的易容並沒有問題,只是趙小樓與風聽雨太過親密,才從他身上發現端倪。東方無雙不由松了口氣,決定回去提醒一下風隨柳和虛懷谷兩位岳丈,不要露出馬腳。
目前神冥教中知道風聞雪已經大腹便便的,除了兩位岳丈,便只有紫衣、冬蟲等幾個心腹之人了。
趙小樓雖然對東方無雙為何會喜歡風聞雪那般……那般讓人害怕的人物感到無法理解,但東方無雙同樣不能理解趙小樓又是怎麽能與風聽雨那般……那般冷漠得自身就像一把劍的男人相處的。
但此時風聽雨和風聞雪兄弟二人,卻坐在銀霜院的二樓窗邊,一邊飲茶一邊望著外面的景色。
剛才東方無雙和趙小樓在下面園子裡嘻嘻哈哈,二人這裡聽得清清楚楚。
風聞雪微微一笑,道:「看來這只小白兔做了爹,性子倒比從前活潑了。」
他總是以「小白兔」「小兔子」之類稱呼趙小樓,風聽雨已經習慣了,沒有說話。
風聞雪道:「大哥,明日我便去京城了,教裡就交給你了。父親和爹爹都年紀大了,有什麽事情你多照應點。」
風聽雨微微點頭,仍然不語。
風聞雪側頭望著窗外,透過繁茂的樹葉和滿樹的花枝,隱隱可以看見外面院子裡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兩個少年。
風聞雪專注地凝望著,似乎想要透過夏天的蔥綠看清少年的身影一般。
風聽雨盯了他一會兒,突然道:「你自己,小心點。」
風聞雪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道:「放心吧。有靜王府這座大山在,沒人敢來找我的麻煩。」
風聽雨指著他的肚子道:「我是說這個。小心點。」
風聞雪抽了抽嘴角,道:「大哥,這話由你說來也太好笑了吧。也不知道是誰挺著大肚子上下三絕山,還拖著臨產之身跑到深山裡去就救人的。」
風聽雨恍若未聞,只是簡短而肯定地道:「生孩子,很辛苦。」
風聞雪聞言,僵硬了。
能讓他大哥說出‘辛苦’二字,那得是什麽概念?
要知道風聽雨這人,二十歲時便已成為天下武功第一人,其於學武之路上所吃的苦頭,數不勝數,無法形容。可是這些在風聽雨眼裡,都擔不上‘辛苦’二字。
風聞雪想起那日幫風聽雨接生時的情景。想到連他一向冷漠自閉,意志強大的大哥都忍不住痛呼出聲,便覺得自己心臟一陣緊縮。
他下意識地摸摸肚子,正好腹中的胎兒蠕動,踹了兩腳,踢得他肚皮生疼。
風聞雪皺了皺眉,心下暗自嘀咕,這才剛六個月就這麽有勁兒,等到了臨產之時,該是什麽力道?
不由越想越是有些心慌。
他是男人懷子,本就缺少女性特有的、海一般溫柔無垠的母愛。雖然並非不想要這個孩子,但在他心裡,更像是當成一件‘事情’來完成。
當初他剛發覺有了身孕時,正是與風聽雨接到消息,準備去搭救被綁架的東方無雙和趙小樓時。那時他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可是因為之前並無特別強烈的妊娠症狀,他也不曾在意。若不是看著他大哥大腹便便的樣子,他也不會一時興起,給自己把了把脈。
喜脈並不難診。他於醫術上並不很精通,但還是可以察覺出來。當時他的震驚無法形容。可是之後馬上就要上山,他也沒時間多做反應。後來又應了那老者之約,還要去處理黑風派的事,不知不覺就耽誤了下來。等他靜下心來的時候,都可以感覺到胎兒的胎動了。
還能怎麽辦?生下來唄。
雖然風聽雨生產之時的‘慘狀’著實讓他受了驚嚇,但隨著胎兒在腹中越來越大,風聞雪也漸漸對這尚未出生的小生命有了感情。
畢竟,這是自己的骨血啊。
風聞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咬牙暗道,辛苦,也只有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