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死的愛番外之李越天1
他最近感覺身體不對勁,年歲近百,好像枯木將息,油燈快枯竭了一樣。
他意識很迷濛,很多人在身邊對他很恭敬,連他的兒子最近也從中國趕到愛琴海,在他身邊問:「父親,您怎麼樣?」
孫子也來了,長得極像年輕時候的他,那眉眼,那神態,像極了九分九。
李越天睜開眼,透過那張年輕的臉,彷彿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和另一個他,那個叫做王雙唯像王子一樣驕傲的男子。
他看著藍藍的愛琴海,住在以前他最愛的小島上,想著……那些年月跟他過的日子,他老了,回憶起過去,沒有了痛苦掙扎和傷心,有的只是回想起他的淡淡幸福。
他最愛的那個男人很多年前就死了,又一個二十年多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熬不過來卻比任何人都長壽。
他的堂兄李呈天曾歎息:「那段記憶要了,只是憑添痛苦,又何必。」
李越天淡淡回答:「不要了,就什麼都不是。」
他全部記起,也記得那針頭刺進身體裏時他絕望的心情,天崩地烈,不過如此。
可是,後來,最終,他還是沒有再去找他。
如果他不再要他,那也好,他看著總好了吧,他看著他幸福總是可以的了吧?他不要他,可否允許他偷偷地看著他?假裝他真的是那個沒了他記憶的李越天……
那二十多年間,他見過他七次,屈指可數,每次,都能夠他回味數十年。
第一次見面,他從街角走過,嘴角含著笑,牽著一個男人的手,邊走著邊神采飛揚對著旁邊的男人笑語吟吟。
頭暈欲裂,他當場暈倒在餐廳裏,被保鏢抬起醫院,父親母親急速趕來,連一向神龍不見首尾的堂兄李呈天也迅速趕到。
李越天在沒人的時候拿出一張紙,問那個一直以來當他治癒師的堂兄,說:「我的記憶,可曾有他?」
那一年,他喪失記憶不到一年,驚見他,不記得,卻記得那刻在骨子裏的痛感,讓他知道那不是沒有瓜葛的陌生人。
他的堂兄說:「越天,不要太執拗。」
李越天直直地看著他的堂兄,笑了一笑,挺雲淡風清地說:「我要記得。」
於是還是記得了,他醒過來,身體心裏空蕩蕩的,回想起那人最後對他的音容笑顏,最後閉了眼,歎了氣:「如果非要這樣,如果你能幸福,忘了也好。」
他還是假裝遺忘,他的堂兄說:「愛他,就遂他的意。」
於是,他遂了他的意,那個男人來跟他談生意,笑意連連,兩人握手時他說:「聽聞李先生近日身體不佳,今天一見可比我想像的要好。」隨即笑了開,笑容裏竟然瞧得出一絲放心的意味。
李越天假裝不曾憶起他,淡漠地笑了一笑,就要談生意,可是,那個男人隨即退開,原來,真正跟他談生意的卻是吳起然,而他,像是只是不經意來瞥一下他,然後離開,不經意的手法,顯然著他的隨意,而門外,他看見了他毫無顧忌地在大堂廣眾之下握著那個有著野獸一樣銳利眼睛的男人的手,灑脫離去。
一路,他都沒有回頭,他卻望了他一路。
轉過眼,那個戴著無框眼鏡的男子說:「李總可認得他?」
李越天搖頭。
回去,再繪那本已經有那個男子數百張笑顏的素描本,默不作聲。
忘了,又有何難?只要把它烙在骨子血脈,就算忘了,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