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她的理由
好熱。
我因為這個感覺而醒來。
朦朧的視野中映出熟悉的天花板,我似乎睡在自己房里的床上。
我看了房里的時鐘一眼,頓時大吃一驚,因為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
天啊!我居然睡了大半天嗎?
「唔……」
我戴上枕邊的眼鏡。正要起身的瞬間,一陣不快感包圍身體,教我忍不住吐出一口氣。
好累。
我的身體萬分沉重,連要起身都相當困難,非但如此。腦袋也痛得像是被緊緊捆住一般。從前媽逼我秤葉憟遛亃g指芯 蟻衷諢釹袷撬拮硪謊br />
而且……好冷。
我的體內明明像蒸熟的螃蟹一樣滾燙,身體卻又冷得猛打顫。這種戚覺是怎麼回事?我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面對來襲的惡寒,還是忍不住將棉被拉過來——
「!」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
近衛。
是近衛。
身穿管家服的近衛昴居然倚著我睡覺。
「…………」
呃,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記得買過這麼可愛的抱枕啊!這是提早送來的聖誕禮物嗎?如果是。聖誕老公公從事人口販賣的駭人事實可就昭然若揭……
「……嗯……唔……」
近衛一面喃喃夢囈,一面窺窺寧寧地抱住我的腰。她可能是把我當成布偶吧?
這下可糟了。
苗條的身軀和細長的手腳,端正的輪廓和飄來的幽香。
——女生。
現在睡在我身邊的近衛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生。若不快點離開她,我又要噴鼻血。
「……」
啊,不過——好溫暖。
這就是人體的溫度嗎?雖然隔著衣服,緊緊相貼的肌膚仍帶來暖意,包圍著我冷得直打顫的身體,感覺十分舒服。
維持這種狀態也不錯。
燒得模模糊糊的腦袋做出如此判斷後,我便像摟抱枕一般,緊緊抱住她嬌小的身軀!!
「哥,我進來@ br />
突然,房門「喀」的一聲打開。
「紅、紅羽?」
沒錯,阪町紅羽。
妹妹連門也不敲就踏入我房里。她看見我們在床上抱在一起,不禁瞪大眼楮。
「不、不是的!我什麼事都還沒做!這個姿勢是不可抗力造成的……」
蒙朧的思緒在一瞬間清醒。
嗚嗚,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我不快點解釋會有生命危險。
我的雙臂試圖推開近衛,但我渾身疲軟,根本使不上力。喂,快點離開我啦!不然不知道紅羽又要怎麼誤會我……
「哥!」
拼死的抵抗只是徒勞無功,紅羽展開了行動。
她的身體飛舞在半空中。
紅羽不知有何打算,居然挺身朝我飛撲而來。她的模樣讓我聯想到向美軍發動自殺攻擊的零式戰斗機,動作足以媲美NFL的達陣。
「唔喔!」
我努力撐住,但重如鉛塊的身體拒絕承受,結果我的身體被紅羽推回床上。
換作平時,慘劇就是從這里拉開序幕。沒錯,由紅羽一手主導,名為摔角游戲的殘虐宴會即將展開!
可惡,如果我的身體處于健康狀態就好了。
正當我渾身僵硬地面臨步步逼近的恐懼之際——
「……傻瓜……哥是大傻瓜!」
等著我的居然是這句出人意料的話語。
「紅羽?」
我訝異地反問,誰知紅羽竟然將臉埋在我的胸膛,抽抽噎噎地開始哭泣。
唔哇啊啊啊!這個狀況是怎麼回事?繼昨天之後繼續充電嗎?就算是這樣.她也哭得太夸張了,我看比起能量,她更需要補充的是寶礦力。
「我、我真的……真的很擔心耶!」
紅羽一面嗚咽,一面用力抱住我。
……糟糕。
妹妹對著自己嚎啕大哭固然糟糕,但更糟的是現在有兩個女生緊緊抱住我。我的鼻腔開始發酸,顯然是女性恐懼癥發作的前兆,得快點離開她們才行。
「你終于醒啦!」
一個凜然的聲音傳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涼月奏。
仍穿著女僕裝的干金大小姐佇立在房門口。
「涼、涼月……」
我用嘶啞的聲音求救,朝她伸出手。
由于恐懼癥狀發作。我的視野就像超人力霸王胸前的能量計時器一樣閃爍不定。再這樣下去,我的精神會和死神手牽著手一起去天國度蜜月,我得在失去意識前向裁判表達棄權之意——
「…………啊哈!」
然而,糟糕透頂的是,涼月以觀察人體實驗對象的眼神端詳我一番後,便揚起嘴角、露出賊笑。
……阿門。
我詛咒自己的愚蠢念頭。雖然不是基督徒,卻開始向上帝祈禱。
映入眼簾的是正打算來個豪邁跳水的女僕。
我是白痴,才會向這個大小姐求助。
就在我開始後悔的那一瞬間,隨著一陣侵襲臉部的柔軟觸感,我的意識墜進黑暗的深淵。
♀×♂
「三十八點一度,你感冒了。」
涼月一面看著溫度計,一面對恢復意識的我說道。
沒錯,就是感冒。
亦即涼月曾在電話中提及的流行性感冒。
說來困擾,我的身體正被這種病魔大力侵蝕中。哇!我趕上流行了耶……雖然一點也不值得高興。
「你最近的生活是不是不太規律?再不然就是運動過度、消耗體力,或是飲食不均衡。」
呃,糟糕,每一樣都有。
其實仔細一想,之前早就出現前兆。
早上起床時,我一直犯頭疼;近衛和涼月比賽時,我也不斷感到惡寒。現在回想起來,那些都是身體發出的SOS信號。
混帳,能不能用簡單明了一點的方法通知我啊?例如摩斯信號或是旗號,這樣我就能及早發現啊!
「你也這麼想吧?」
我征求涼月的贊同,她卻露出訝異的神情。
「看來你燒得更厲害了,還是先睡一覺吧。現在是黃金周,醫院都休診,吃完藥乖乖躺著才是最好的辦法。」
涼月邊說邊在我的額頭貼上退燒貼布。
唔唔,我覺得有點發毛。這家伙頭一次對我這麼好。該不會是天地異變的前兆吧?天要下蝌蚪雨了。
「你要快點好起來。老實說,欺負生病的你一點也不好玩。」
「虐待狂,你這個虐待狂!」
「你應該要感謝我耶!你昏倒的時候一片混亂。紅羽臉色發青,還大聲哭著說︰『怎麼辦?哥要死掉了!』
「……她太小題大作啦!」
紅羽剛才也在這里嚎啕大哭。
順道一提,紅羽被醒來的近衛送往隔壁房間,也就是紅羽的房間。要是把感冒傳染給她可就麻煩了。她已經手臂骨折,要是又因感冒而臥病在床,未免太過倒楣。
「對了。近衛怎麼會睡在我的床上?」
「我怎麼知道?八成是看你睡得不安穩,放心不下吧。昴一直守在床邊照顧你,你邊睡還邊發抖呢!」
有那麼夸張嗎?我雖然懷疑,但是這番話看來並非謊言。最好的證據是——我現在仍抖個不停。不知是不是發高燒之故,我從剛才就一直發寒。
「對了,比賽結果如何?」
如果我的記憶無誤,在決定勝敗之前,我就已經昏倒。不過,既然近衛還在我家,結果倒也不難猜測。
「比賽無效。因為你昏倒,所以不了了之。只不過——這下子狀況顯然更加惡化。」
「啊?惡化?什麼意思?」
「我是說昴。她只要一看見身旁的人生病。就無法置之不理。」
「什麼意思?這有什麼不好?代表她會照顧我吧?」
「照顧是一回事……也罷,你馬上就會明白。」
「……」
喂,干嘛用這種不吉利的說法?
我正要問涼月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時,房門打開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出現在門口的正是近衛。
不知何故,她手上端著一個放砂鍋的盤子。
「昴來了,我先出去。拜拜,次郎,你可別死喔!」
涼月和近衛擦身而過.離開我的房間。什麼叫「你可別死」?一般應該說「保重身體」吧?
我又不是即將前往戰場的日本兵。
「你的身體還好吧?」
近衛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嗯,雖然發高燒,不過咸覺已經好多了。不過是感冒嘛,用不著那麼擔——」
話說到一半,我便閉上嘴巴。
因為近衛正目光凌厲地瞪著我。
「次郎,別小看感冒!如果你抱著這種心態,感冒永遠都不會好。」
「啊,哦,也是啦,對不起。」
或許是懾于她的氣魄,我不由自主地道歉。
近衛的口吻讓我感受到她的認真。
「還有……剛才很抱歉。呃,我擅自跑到你的床上……」
「不,你不用放在心上。反倒是我該謝謝你,听說你一直守在床邊照顧我。」
「咦……啊,那是我的本分。我是你的管家,當然應該努力治好主人的病。」
「……哦。謝啦。」
臭涼月,哪有什麼問題?根本一點問題都沒有嘛。如果能有這樣的管家貼身照料,我很樂意感冒。
「還有……我煮了一些吃的東西,你有胃口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等等,吃的東西……你煮的?」
我本來以為是紅羽或涼月煮的,不過仔細一瞧,近衛的手指上貼著OK繃,看起來挺痛的.
「雖然我煮的時候手忙腳亂,不過這應該還算是適合給病人吃的食物……你肯吃嗎?」
「嗯。當然啊。」
我怎麼會拒絕?那麼不會做菜——連踫刀子都有問題的近衛,特地為我做的料理,我豈有不吃的道理?
我連盤帶鍋接了過來。她特地用我家的砂鍋盛裝,可見得應該是稀飯或雜炊。容易消化的粥類料理最適合現在的我。
我滿懷期待,靜靜地掀開砂鍋的蓋子——
「!」
瞬間,我倒抽一口氣。
紅色。
一片鮮紅。
看來宛如血池地獄。
砂鍋中灌滿鮮紅色的神秘物體X。
「……」
莫、莫非是泡菜鍋?家中的冰箱里應該還剩下一點泡菜……可是,就算是泡菜鍋,怎麼會連半點配料都沒有?
「來,啊~」
近衛用湯匙舀起熱騰騰的物體X,送到我的嘴邊。
唉……覺悟吧!
連紅羽一手打造的崩壞飲食生活我都撐過來了,這鍋物體X不過是長得奇怪一點。豈有無法下咽之理?
「我、我開動了。」
我屏住呼吸以免聞到氣味,一口氣將物體X含進嘴里。
「……咿!」
咿呀啊啊!好辣!超級辣!這已經不是泡菜所能比擬。她到匠是加了什麼東西才會變得這麼辣?就算是印度人,吃了也會立刻昏倒吧!
「怎麼樣?」
「呃……嗯,還不錯,不過有點辣……」
然而,不敢批評女生親手做的料理難吃,是男生可悲的天性。我的鼻水和眼淚流個不停,就算是野戰醫院的伙食應該也比這個好一點。
「是嗎?我本來還擔心這鍋粥加太多香料……看你吃得這麼高興,我就放心了。」
啊哈哈,好厲害,原來這是粥啊!這玩意兒絕對不利消化。比起感冒藥,我現在更需要胃藥。
「你盡管吃,還有很多。」
「哇、哇!好棒哦……」
我不能逃我不能逃。
這已經不是用餐,而是修行或苦行,但我不能背叛這個笑容。
唔,至少給我一杯水吧……
「水、水……拜托你,給我水!」
「不行啦,次郎。一下子就喝水,無法成為一個杰出的大胃王哦。」
「不能成為大胃王也沒關系,反正給我水就對了。」
「唔,真拿你沒辦法。那等你全部吃完,我再拿水給你。」
「你、你可不能騙我……」
我從近衛的手中搶過湯匙,硬把砂鍋中的東西扒進口中。
唔啊啊!舌頭發麻,連口腔都漸漸失去知覺,活像是被牙醫打了麻醉.
好不容易吃完之後,我從近衛手中接過裝水的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下。
「幸好合你口味。我听人家說。感冒時最好多流汗,所以才多放一些辣椒。」
哦,原來如此!難怪我就一直流汗,而且頭痛和惡寒也變得更加嚴重。我的病情百分百惡化了。
「既然吃完飯,你也該睡了。靜養最有助于治療感冒。」
「……嗯,是啊.我衷心這麼想。」
我吐出一口氣,鑽進被窩里。
總之,現在先睡一覺吧!雖然我不願這麼想,不過明天早餐可能仍會出現同樣的東西。為了應付最壞的事態。我必須多儲備一些體力。
「一個人應該會寂寞吧?我陪你。直到你睡著為止。」
近衛將椅子拿到床邊坐下。唔,這樣實在有點難為情,我生的又不是什麼重病……
「還有,為了幫助你盡快入睡。我把我家代代相傳的助眠工具拿來了。」
「哦?是嗎……」
其實,用不著助眠工具我也睡得著。
或許是因為剛經歷一場硬仗,我現在非常想睡。光是想著這些念頭的期間,我的眼前就逐漸變得朦朧……
此時,我在朦朧的視野中,見到近衛從懷里取出一個黑黑小小的塑膠塊。
那是什麼?
听她說是助眠工具,我還以為是枕頭之類的東西,不過……奇怪,是我多心嗎?那個形狀怎麼有點像電擊棒……
「放心吧!只要用這個電一下,你馬上就會失去意識。」
「啪」一聲啟動開關的聲音響起。
瞬間。凶器的尖端發出猛烈的電光。
我毫不猶豫地掀開棉被站起來。
「咦?怎麼回事?次郎,干嘛突然舉著砂鍋蓋站在床上?」
「吵死了~~~~~~~~~~你趕快放下那玩意兒,那哪是助眠工具,根本是電擊棒嘛!」
「用不著那麼害怕。我改造過了,就算是面對北極熊也能兩秒解決。」
「會死人!被那個一電我必死無疑!」
「唔,你在胡說什麼?這可是標準的管家助眠工具耶。」
「這跟管家根本沒關系!」
她的腦袋鐵定有問題,我就不相信涼月平時也是用這種方法入睡。這家伙該不會是想謀殺我,再推說是醫療事故吧?
「你放心,用不著那種玩意兒。我也能睡得又香又甜。」
「唔……是嗎?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就不勉強你……」
近衛不情不願地收起電擊棒。
說歸說,經過這麼一鬧,我的睡意已全飛去火星,而且肚子一帶格外滾燙,莫非是剛才那碗粥的效果?具有出汗作用是很好,但是能不能節制一點,別讓我像泡三溫暖一樣汗水直流啊?
「次郎,你流了好多汗。我替你擦一擦吧?」
錚!身旁的管家眼楮一亮。
……不妙。
我反射性地逃開,但為時已晚。
隨著「喀嚓」一聲,我的右臂失去自由。
我大吃一驚,轉過視線一看,手上居然多出一副手銬。
那是上個月在保健室看過的玩意兒。
閃著鈍銀色光芒的戒具將我的手腕與床柱牢牢相連。
「別亂動。不好好靜養,能治好的病也好不了。」
我的腦袋里鮮明地浮現兒時回憶——當時我不想打預防針而逃走,卻被好幾個護士如打橄欖球一般聯手壓制。不過,那時候還比現在好。現在的狀況就和邪教的活祭品差不多,又或者是實驗台上的天竺鼠。
「呃……近衛小姐?」
面臨這可怕的事態,我抖著聲音間道,近衛卻猶如哄小孩一般,露出慈藹的表情。
「來,我幫你脫衣衣。」
這句話听來就像是宣判死刑。
我要撤回前言。這豈止是天竺鼠?她根本當我是換裝娃娃啊!
「慢、慢著!衣服我自己會脫!」
「少胡說,你的手被銬著,要怎麼脫衣服?」
「是你銬的耶!」
「不用客氣,這也是管家的工作。」
「這和管家根本……喂!你干嘛連我的內褲都脫啊!」
「……沒辦法啊。我也不想脫。但這都是為了治好你的感冒。」
「不要!住手!內褲……內褲我自己會脫啦~~~~~~~~~~」
慘叫聲響徹四周。
管家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扒下來。
當她的魔掌伸向我的最終防線時——我終于明白涼月那句話的含意。
——我會死。
再這樣下去。我會死在管家的手里。
♀×♂
「看吧,我不是說過嗎?」
等到近衛總算離開房間之後。前來采視的涼月嘆了一口氣。
「她是很努力照顧病人,但卻越幫越忙。我也曾被她照顧到一般感冒險些惡化成肺炎。」
喂。這種事你可不可以早點說?
都是你,害我差點被扒個精光。
「別用那麼怨恨的眼神看我。你看,我替你送吃的東西來了。」
涼月從圍裙口袋中拿出一顆隻果。居然把整顆隻果塞給我?至少弄成隻果泥嘛!不過現在也沒得抱怨了,我仍接過隻果啃起來。
嗯,甘甜多汁,十分美味。對不起,我不該嫌棄你的,現在我終于知道你有多好吃……
正當我啃著帶皮隻果時,一陣「嗶嗶」聲響起。
發訊來源是我腋下的溫度計,那是測量完畢的信號。
待我觀來……呃,這是怎麼回事?
「三十八點六度?好厲害,比剛才更高耶!」
「難怪我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哎呀?你總算發現我這個女僕的魅力了嗎?」
涼月故意把裙子掀到吊襪帶若隱若現的高度,擺出性感的姿勢。
但是我已經沒有氣力回以玩笑,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不,我絕不是看了若隱若現的吊襪帶才變得呼吸急促。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叫昴過來?」
「拜托你饒了我吧,現在叫她過來,等于是派靈車過來,」
「是嗎?那改叫警察好了。」
「為什麼?」
「因為你剛才一面看著我的吊襪帶,一面在心里祈求『好想被它夾住~~好想被它夾住~~』,對吧?」
「你這是血口噴人!我才沒想到那里咧!」
「不然你想到哪里?」
「這、這不重要,反正你快設法解決這個狀況!你是她的主人吧!」
為了扯開論點,我硬生生地改變話題,現在不是陪這家伙扯談的時候,更重要的事,我得避免她繼續追究吊襪帶之事。
「我辦不到。住在這個家的期間,昴和我的立場對等——這個規矩似乎還有效,她完全不听我的命令。」
「你也太無情了!」
「不如干脆一了百了吧?」
「不要說那種不吉利的話!」
「我會把你的遺體送到火葬場烤成烤雞。」
「你想把我送上聖誕派對啊!」
「謝謝招待。」
「我是以被吃掉為前提嗎?」
「啊,抱歉,我講錯了,是節哀順變。」
「雖然沒錯.但也不對!」
見我大呼太叫,無情的涼月竟然雙手合十膜拜著我。喂!一點也不好笑,拜托你停止!再這樣下去,別說要痊愈,病情只會更加惡化!救救我啊,怪醫黑×克!
「話說回來,事情會變成這樣,有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你身上。」
「什麼意思?」
是啊,我會感冒,的確是因為我沒有好好管理自己的身體。不過近衛的態度變得這麼激動,才不是我的錯。
「你知道嗎?昴那麼愛照顧病人,是因為她母親是生病過世的。」
涼月娓娓道來。
「昴的母親是在十年前生病過世。這是我個人的猜測︰一般人踫上這種事,會把它當成不愉快的回憶,努力忘記;但昴相反,她不想忘記母親。所以下意識地美化回憶。」
「美化?」
「對,而且是相當美化。在昴心中,她和母親共度的快樂回憶非但沒有褪色,反而越來越閃亮——同時,失去的感情也一樣。」
涼月又補上這一句,然後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
「所以,她看見和母親一樣臥病在床的人,就會變得過度關心。」
這就是近衛那麼熱心照顧人的理由啊。不過她也太賣力了,像是我罹患重病一樣。
「可是,這個理由和我無關啊。」
「有關——次郎。你騙昴說自己的父親出差不在家,對不對?」
「呃!」
「果然如此。我就覺得奇怪,你昏倒的時候,昴整張臉都發青了。」
「發青?」
看到我昏倒以後嗎?不過,我的謊話為什麼會因此拆穿?
「剛才我也說過,你昏倒的時候,紅羽手足無措。正確說來,紅羽當時是這樣大叫的︰『怎麼辦?連哥都要死掉了!』」
「!」
糟透了,真是天大的失算。
這是最糟的模式啊!
「剛才我听紅羽說,你們的爸爸也是生病過世。所以紅羽看見家人生病昏倒,才會小受打擊吧?」
「……」
有可能。
不過我要訂正一點。紅羽不是小受打擊。而是大受打擊。
或許是拜媽的斯巴達格斗教育之賜,我和紅羽自懂事以來就沒生過病。
所以才不習慣。
家人生病是每個家庭都會踫上的狀況,但我們對這種狀況卻毫無抵抗力。我們家的人頂多是被摔角招式打昏,從未因生病而昏倒。
不過,這回卻發生這種狀況。
所以,紅羽才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往事。
往事重現。
我的記憶已經不怎麼清楚。但我還記得老爸也常因身體不適而昏倒。看在紅羽眼里,昏倒的我或許和當時的老爸重疊在一起吧。
最糟的是——
「因此,昴在最壞的時機發現你撒謊。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負面因素。」
突然,涼月毫無預警地朝我的臉伸出手。拿下我的眼鏡。
「次郎,你拿下眼鏡之後,和你爸爸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
對喔。紅羽比較像我媽,我卻比較像老爸。
老媽以前常邊@票咚擔骸改愫湍惆職幟昵 閉嫻氖且荒R謊!br />
仔細一想,紅羽之所以那麼慌亂。主要應該是基于這個緣故。前一陣子紅羽也對我說過,說我長得越大,臉和老爸越來越像。
不過,涼月和近衛怎麼知道……
客廳的照片里,映著孩提時代的我和紅羽,還有老媽和老爸。
不是我夸大其辭,那張照片中的老爸出奇地像我……不,正確說來,應該是我很像老爸。
總而言之,若是近衛看見那張照片後產生無謂的誤會,那可就麻煩了——比如說,她以為我和老爸一樣身體虛弱之類的。
「當然,昴知道你和你爸爸不一樣,紅羽也說明過了。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擔心︰如果這個人和他外貌神似的爸爸一樣死了,該怎麼辦——就像自己的母親那樣。」
這就是近衛那麼賣力照顧我的理由。
「問題是,不管昴如何盡心盡力,她的所有行動都只會造成反效果。你也體驗過她的治療方式吧?」
這是過來人的經驗談。
或許是回想起往事,涼月的口吻顯得格外陰郁。
「拿出電擊棒抵著你,說那是助眠工具;說要幫你擦汗,硬把你脫個精光;逼你吃雜草,說那是藥草;聲稱有退燒功效……拿蔥……拿蔥……」
「喂、喂,冷靜下來,涼月!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你經歷過多少苦難。」
涼月挖出過去的未爆彈,不斷地打顫。
後半部我還沒體驗到。近衛到底拿蔥要做什麼?到了明天,恐怕就輪到我親身體會.屆時答案將會揭曉。
「而且病人的病情越惡化,昴就越熱心照顧,然後病情又更加惡化,令昴更加……呵呵呵,這種惡性循環很厲害吧。」
「別笑了,很難笑耶!」
真差勁的循環,和現在的日本經濟一樣無藥可救,尤其是不斷往壞的方向邁進這一點更是如出一轍。
「好,你多多加油吧。在昴照料你的期間,我會和紅羽、小次郎快快樂樂地玩耍。」
「慢、慢著!」
眼看涼月就要離開房間,我趕緊拚命拉住她的裙子。如果我在大街上這麼做,某種雙色調的時髦房車就會鳴著警笛飛馳而來,不過現在顧不得這麼多。
「色狼,你這麼想脫我的裙子啊?」
「別說蠢話啦!女僕脫下裙子,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你的熱度好像又上升了。還是你本性就是如此?」
涼月的表情顯得有點五味雜陳。
「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拜托你救救我!我現在生病動彈不得,要是在這種時候遭到她的毒手,我鐵定完蛋。這點你也明白吧?」
涼月當時是差點變成肺炎,我可能會陷入病危狀態。
「唔,可是……」
「怎麼?你有什麼難處嗎?」
「不瞞你說,剛才小次郎學會握手了。只要繼續訓練下去,上『動物奇×天外』(注12)就不再是夢想。」
(注12 「動物奇想天外」為日本TBS電視台自一九九三您播放的綜藝節目,主持人為三野文太,已于二九年三月二十九日結束。)
「現在是對狗實施英才教育的時候嗎?再說那個節目早就停播啦!」
「……咦?不會吧?怎麼可能……那個節目可是神作啊……」
「干嘛那麼震驚?」
她那麼喜歡那個節目啊?那個節目中期的確是鬼斧神工啦……
「因為很可愛嘛!」
「沒錯,動物是滿可愛的。」
「我每次看到三野×太都好想緊緊抱住他。」
「你覺得可愛的是他啊!」
「『早安×擊』(注13)我每集都會錄起來並燒成藍光光碟。」
(注︰13 三野文太主持的另一個節目,TBs電視台每周l到周五早上五點半到八點半播出的三小時直播式新聞資訊節目。)
「那個節目每天早上都會播耶!」
「呵呵呵,三野×太真的好可愛。」
「別說了!你說這種話,形象都毀了!」
「不過,你的可愛也不輸給他喔。」
「在這種時候听到這句話,我一點也不高興!」
我大叫之後連咳了好幾聲。
天啊,現在連喉嚨都開始痛,病菌正一點一點地侵蝕我的身體吧。
「好,閑聊也該適可而止。」
涼月呵呵笑道。
「有施才有得。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也得幫我。」
「幫你?」
「對。只要你想想我來這個家的理由。應該就知道我要你幫什麼忙吧?」
「……」
涼月來這個家的理由,是想和自己的管家玩個盡興……不,不對,這個大小姐來我家的理由是……
「……你想帶近衛回去宅邸。」
「正確答案,就是這麼回事。我問你。近衛照料你的名義是什麼?」
「因為……她是我的管家。」
「沒錯。昴是你的管家,你是昴的主人,這就是昴必須照料你的理由。所以,你只要破壞這層關系就好。」
「!」
對啊,她是我的管家,所以才得照顧我;如果她不是我的管家,就不必照顧我啦!
「換句話說,只要讓近衛回家……」
「那麼.她就不再是你的管家。再說她回到宅邸以後,工作多得忙不完,也沒空來你家照顧你。您明白了嗎?主人。」
涼月以完美的佣人表情微微一笑。
「……」
嗯……
真是個可靠的女僕!
太棒啦,涼月奏。
「不過,我要怎麼讓她回家?又要來個管vs女僕的比賽嗎?」
「不,你先跟我來吧。」
涼月從房里的衣櫃中拉出夾克遞給我。
「喂,我們要去哪里?」
我一面穿夾克一面問道。
現在的時刻是傍晚五點半,外頭已經開始變暗。
「那還用問?當然是去昴來這里的原因所在之處啊。」
「原因?」
「對。我還沒向你說明過,因為昴拜托我別說,不過到這個節骨眼也沒辦法了。」
涼月面色凝重地低下頭。
「原因就是父女吵架,次郎。」
「父女吵架?」
父女吵架……
近衛和那個大叔嗎?
「近衛流……你也見過他一次。他們父女倆為了一點小事吵架,所以昴才被趕出宅邸。只要他們父女倆言歸于好,所有問題都能解決。好,我們這就去找近衛流吧!」
涼月理所當然地說道,轉身邁步,圍裙隨之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