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六集回到原點第二章 郁悶失手
月上樹梢,除了巡邏的斥候,所有人都睡著了。
今天先是在密林之中披荊斬棘跋涉前進,之后遇到伏兵虛驚一場,接著放火,在
火海之中,是雇傭兵們馱著魔法師逃跑,等到逃出來之后,又換成了魔法師駕馭
云車帶著其他人逃亡,對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他們最累的一天。
但不是每一個睡在帳篷里的人都睡了,有一個人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蜷縮著身體躺在帳篷里,耳朵卻始終豎著,傾聽著每一個人的動靜。
每個人睡著的聲音都是不同的,她可以通過聽聲音來確定那個人睡著了沒有。
過了好久,一陣「撲撲」拍打翅膀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聲音很輕,除了專注
于四周動靜的她,其他人都沒有聽到。
那是一只蟲子,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蟲子,身上沒有絲毫的魔力波動。蟲子是
從警報結界外面飛進來的。
雖然它闖入的時候,就驚動了負責監視的魔法師,但是因為這只蟲子實在太普通
了,所以魔法師并沒行太過注意。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密林之中幾乎每秒鐘都會有十幾只蟲子出出入入,魔法師們
不可能每一只都監視起來。
永遠不會有密不透風的圍墻,再嚴密的防御措施也總是會有疏漏。
當初赫爾潛入銀行家墻頭草戈力甕的府邸,就是鉆了這個空子。他和被軟禁在受
到嚴密監控的戈勒爾豪宅中的霍布斯教授互通訊息,靠的也是這個漏洞,后來他
進攻密斯康衛戍司令合大樓,也曾利用過這一點。
這個漏洞一直存在。
一頂帳篷掀開了一角,從帳篷里散發出人根本嗅不出來的味道,但是這股味道卻
吸引那只蟲子飛了過去。
飛蟲停在廠納達拉的手里。
帳篷里并非只有她一個人,她和雪麗睡在一起,不過此刻的雪麗睡得非常深沉,
叫都叫不起來。
讓雪麗睡得那樣深的是一朵蘭花,這種蘭花有一個非常美的名字「夜夢」,每到
深夜就會吐出醉人的芬芳,聞到香氣的人會睡得很熟。
這就是監視網的第二個漏洞,這里的魔法師對四周山沒的動物或者異常聚集的魔
法能量非常敏感,但是對植物沒有絲毫的防范。
誰會去防范一株植物?
隨著把一根細絲系在飛蟲的腰上,納達拉輕輕地把飛蟲放了出去。
和來的時候一樣,這只飛蟲沒有驚動任何人。不過一飛出警報結界,它就變得完
全不同,只見它的背后又伸展出兩對翅膀,隨著一陣輕微的嗡嗡聲響起,它化作
—道金光,破空而去。
如果曉鬼山脈的魔法師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感到異常眼熟,因為這種詭異的飛蟲
,實在和蟲海里的那些變異昆蟲太相似了。
不過蟲海的變異昆蟲全部嗜殺成性,兇殘異常,絕對沒有這只飛蟲那樣行靈性。
這只詭異的飛蟲并沒有什么攻擊力,有的只是令人驚詫的飛行速度。它給納達拉
帶來的是一切都已準備好的信號,而它從納達扯那里帶走的是,這里的防御漏洞
。
當初她千方百計混進這支隊伍,除了要確認一些事情之外,就是為了尋找這些漏
洞。
讓飛蟲把消息帶走,納達拉從睡袋里爬了出來,她的身體緩緩地舒展開。
隨著身體的舒展,她的容貌和身體都在發生著變化。
她的外表原本非常接近人類,只有那圓圓的臉頰和耳梢的微微尖翹,證明她擁有
非常稀薄的貓人血統,但定現在,她的臉變得越來越狹長,圓臉變成了瓜子臉,
她的身體也迅速拔高,而且本來凹凸豐滿的身軀,現在變得纖細充滿了骨感美。
不過最為詭異的是她的皮膚迅速失去光亮,而且呈現出奇怪的綠色,頭發也不再
輕柔飄逸,反而顯得僵硬,就像是植物的根須。
從帳篷鉆出來之后的納達拉,完全變成了一個怪物。
她看上去仍舊很漂亮,甚至比以前漂亮了許多,別說雪麗和安娜,就算是麗達也
沒有辦法相提并論,但是除了漂亮之外,她給人更多的感覺是妖異。
籠罩四周的警報結界,原本只要有生物進入或者有人隨便走來走去,就會立刻被
發現,但是這一次警報結界卻失靈了。
這是最致命的漏洞。
警報結界只對動物作出反應,大部分魔法師都只是把動物看作是生物,而忽略了
生物種群之中的另外一人體系——植物。
警報結界的失靈完全在納達拉的預料之中,她開始進行下一步。
隨著她身體的微微抖動,無數孢子隨風飄舞。這些孢子既沒有毒,也沒有攻擊性
,它們唯一的能力就是讓魔法能量變得紊亂。
幾乎在一瞬之間,所行的偵測魔法都失靈了,不管是周邊的偵測法陣,還是里面
的警報結界,都同時失去了作用。
直到有人發出驚呼聲,赫爾和那些魔法師們才從睡夢中醒來。
他們剛剛清醒過來就呆住了,因為帳篷四周到處都站著「人」。
包圍他們的是和納達拉一模一樣的生物,只是裝束和納達拉有些不同,這些人形
生物的身上絕對沒有一縷布片,有些「人」的身上穿著一件用樹葉編綴而成的鎧
甲,有些則披著山蔓藤和枝葉、花朵組成的長裙。
「木精靈?」死靈魔法師德斯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他驚呼了起來。
赫爾和那些從魔鬼山脈出來的魔法師們,雖然實力比德斯要高,但是見識遠不如
德斯,都沒有看出這些人形生物是什么。
不過他們倒是知道什么是木精靈,魔鬼山脈有的是各種各樣的魔法典籍,當然會
提到這種非常奇特的智慧生物。
「你是納達拉。」赫爾沒有認出木精靈,反倒是認出了其中一個木精靈身上穿著
的衣服,這套衣服還是他給納達拉挑的呢。
聽到德斯喊出「木精靈」的時候,赫爾就全部明白了:「原來你根本不是什么半
貓女孩,一直以來你都是以擬形的狀態混在我們中間。你的擬形術實在是高明,
高明得讓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看出來。」
「你說錯了。」納達拉冷冷地說道,恢復原來面目的她顯得冷漠了許多:「我不
是一個幻術師,怎么可能用擬形術?難道你們已經忘了,德魯伊的變形術?」
「德魯伊?」包括赫爾在內,所有對魔法有些了解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這
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德魯伊?」
這絕對是一個久遠的名詞,據說魔法的其中一個來源,就是德魯伊運用自然力量
的方法,不過德魯伊早在克里特文明剛剛建立之初就消失了。
原因是德魯伊的傳承相當艱難,他們是以學徒的方式傳授技藝,而且德魯伊屬于
苦修教派,他們的成員需要遵從許多清規成律,更要遠離世人,所以當文明從部
落轉向城邦,人們的生活漸漸變得安逸之后,德魯伊的數量便迅速減少,最終徹
底消失。
和傳承艱難相對應的是德魯伊的強大。就那變形術來說,那可不是外表變化那樣
簡單,用變形術可以變得和目標生物一模一樣,力量、速度、靈活性、反應能力
全都是完全相同。
最恐怖的是,自古相傳變形術修煉到終極境界,可以變形成最強的生物——龍。
突然間,赫爾想起一件事,德魯伊的教義非常嚴苛,謀取他人的財務,應該是絕
對禁止的。
他連忙問道:「難道你們也是為了那批寶藏而來?德魯伊不是要和自然融合成為
一體,拋棄一切不屬于自然的東西嗎?再說,納達拉,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加清
楚,我們根本就不是來尋找什么寶藏。」
「你又錯了。」納達拉仍舊冷冷地說道:「和自然融為一體,并不表示要拋棄一
切,要不然我們就應該是渾身赤裸,什么東西都不穿才對。
「作為德魯伊,我們只是不像其他人那樣對自然進行無度的需索,至于財寶,我
們確實對財寶不感興趣,但是因為某些原因,我們非常需要這批財寶。」
「我沒有財寶。什么都沒有。」赫爾無可奈何地說道。
「你有,至少你見過那批財寶,不管你怎么狡辯都沒百用。這是三位占星師同時
占算出來的結果,其中一個占星師就在我們的部族,她的預測從來沒有失敗過,
就像現在,我們能夠站在你面前,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倒在槍口底下,就是最好
的證明。」納達拉說道。
「這怎么可能?」赫爾感到不可思議起來:「精確預測未來是魔法界的終極課題
,迄今為止都沒有人能夠解決,難道黑大陸反倒能夠做到?」
「我知道你們—向都看不起這片大陸上的人,一向認為這里是魔法的荒漠。你們
有沒有想到過,這里畢竟是文明的發源地,多多少少會留下一些東西。這片大陸
的很多大一些的部族,都擁有占星師,對這片大陸的人來說,用占星術預知未來
,定最重要也最迫切的一件事情。
「大陸北部的人需要知道每年埃西河泛濫的準確時間,中部的人需要知道旱季會
持續多久,而位處南方的我們則必須知道每年的風暴何時來臨,所有這些都關系
到我們的生存,所以我們的占星師雖然遠沒有你們的預言家那樣強悍,可以施展
眾多魔法,但是在預言未來方面,卻不是你們所能夠比擬。
「當然想要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預測一次,我們部族
的占星師在之后的幾個月會失去所有的力量,而獸人部落的占星師,更是需要用
活人進行血祭,才能夠預測到未來會發生些什么。
「不過說到精確預測未來,好像還算不上。就拿這一次來說,在你們到達這里之
前的一個月,我們就得到了預示,預示告訴我們,將會有一群來自另外一個大陸
的人到達,這群人將會和幾個世紀以前那位掠奪者走同一條道路,在這條道路的
盡頭藏著無盡的財富。我相信其他的占星師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預示。」納達
拉這一次沒有絲毫隱瞞。
赫爾此時總算明白了他們這一路上麻煩不斷的原因。
「為什么你認為我就是那個來自另外一個大陸的人?」赫爾問道。
「我們在北方的每一個港口都派了人,除了你之外,我們還曾懷疑過另外兩群人
,其中的一群被證明只是前往開羅的探險隊;另外一群和你們一樣可疑,他們的
人比你們多,但實力卻比你們差得多,他們前往的是扯拉索,那里有一些以前留
下來的遺址。我們也不知道,誰是預示之中的那群人,所以在兩邊都派了人。
「不過只有我成功了,那群人并不需要向導,他們好像早就來過這片大陸,甚至
對拉拉索也相當熟悉。」納達拉說道:「對了,那群人好像全都是侍奉神的人。
」
「侍奉神?教廷的人?」赫爾好像已經明白了些什么。在這個時候,會到這里來
的教廷的人,除了裁判所的那位阿密而頓·克羅索先生,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那群人也遭到了攻擊?」赫爾問道。
「不,他們并沒有像你那樣隱匿行蹤,所以與其對他們半路劫殺,還不如直接前
往他們的目的地,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財寶。
「而你們會遭到攻擊,原因就是你們改變了方向,更因為你們要前往的是帕帝遜
,那里是從來沒有人進入過的地方,所以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把你們抓起來好好問
一下。」納達拉說到帕帝遜的時候,臉色有些發白,顯然帕帝遜的恐怖,深深印
在她的心里。
「只是為了這,就讓那么多人送命?」赫爾有些難以相信。
「這些人的命算得了什么?」納達拉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對
人命的看法大相徑庭。
「你一路跟著我們,應該很清楚,我們找的并不是什么財寶。」赫爾嘆道。
「可惜最后那段路,我并沒有在你的身邊,誰知道,你消失的那段時間到底去了
哪里?與其相信你,我更加相信占星師的預言。」納達拉固執地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財寶就在帕帝遜里面,你有辦法拿得到嗎?你應該很清楚,那
里有些什么。找還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就算你們冒險前往帕帝遜也得不到任
何東西,帕帝遜的大門已經關閉,下一次開放將在一百年之后。我知道木精靈的
壽命很長,你應該可以等得到下一次開放。」赫爾信口開河起來。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只能請你們在我們的部族停留一段時間。」納達拉顯
然并不相信。
這番話同樣也意味著談判然破裂。
赫爾和他手下的魔法師們早就在等待動手的機會。
幾乎在一瞬間,各種光芒同時閃亮。不過最快的還是兩聲槍響。
赫雨最相信的還是自己的槍,他立刻發現,這樣做是對的,離他最近的一個男性
木精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致命的傷口是額頭正中的一個小孔,赫爾直接瞄準
腦袋開槍。
兩槍并不足只打這一個目標,赫爾的另外一槍射的是納達拉,讓他失望的是,納
達拉顯然早有準備,不知道是暗中布下了防御法陣,還是德魯伊擁有特殊的異能
,子彈居然彈了開去。
除了赫爾有所收獲之外,那幾個鬣狗人也打倒了幾個木精靈。鬣狗人拔槍的速度
并不比赫爾慢,他們的槍法不夠準,不過這樣近的距離,想要打中根本不成問題
。
那些被赫爾寄予希望的魔法師和刺客,反倒一無所獲。
那幾個刺客沒有收獲實在有些冤枉,他們太過信任手中的匕首和刺劍,所以一出
手總是抵近攻擊,刺客的身子確實讓木精靈來不及反應,但是當匕首和刺劍擊中
木精靈的身體的時候,刺客們知道自己失算了,他們的匕首和刺劍就像是刺在木
椿上面一樣。
魔法師更慘,還沒有等他們完成魔法排序,體內的魔力就四處亂竄,除了放出大
片五顏六色的光,魔法師們什么魔法都沒有用出來。
至于剛困和羚人斥候,赫爾原本就沒有指望他們能夠偷襲成功。剛困和羚人是出
色的強攻手,卻不是快攻手,他們根本就來不及舉槍射擊。至于反應遲鈍的苦力
們,他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些什么。
木精里或許確實有些「木」,或許他們的反應確實慢了一拍,但是他們畢竟事先
有所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他們,最終也只損失了一個成員。
隨著一連串怒喝,地面上的青草和灌木突然間瘋長起來,這些植物就像是活了一
般的不停地扭曲著,只要一碰到東西就立刻纏上去。
沒有念咒,也沒有刻意聚集魔力,怒喝一聲魔法就發了山來,這些足夠證明,木
精靈這邊派出的也不是普通人物。
黑巾刺客和他的弟子最先反應過來,他們飛身跳了起來,極力躲開那些狂舞的植
物的糾纏,以他們的身手,想要脫身并不困難。
赫爾也逃了出去,他不是一個人逃跑,今天晚上他和安娜睡在一個帳篷里面,所
以安娜一直就在他身邊。他一把抱住離他最近的安娜,雙腳用力一磕,隨著一陣
狂飆的氣流噴射而出,兩個人直竄天際。
可惜兩個人并沒有能夠飛遠,不知道什么時候,頭頂上早已罩著一張巨大羅網。
這張羅網和赫爾的魔絲很像,用的絲線非常纖細,網眼很稀疏,完全展開長寬都
有數公里。這樣大的一張巨網,無聲無息地飄浮在空中,讓人根本無從知道,是
什么時候布設的。
一頭扎進去的赫爾,頓時被羅網纏得緊緊的。連同手里抱著的安娜一起被包裹成
一個人粽子。
「這怎么可能,為什么他還可以運用魔法?」納達拉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她瞪大
了眼睛看著頭頂:「我散播的孢子,應該是魔法師的克星啊。」
沒有人回答納達拉的問題,大多數人是回答不出來,知道答案的除了赫爾,還有
安娜母女倆。
令赫爾飛起來的那個魔導器藏在密閉的空間之中,那個魔導器調用的根本就不是
外界的魔法能量,而是塞滿密閉空間的核晶粉的能量,所以納達拉播撒的孢子根
本起不了作用。
被纏繞得像是一個畸形粽子般的兩個人,被緩緩地拽了下來。
赫爾和安娜是最后被抓住的,幾個刺客已經比他們早一步選擇了投降。
讓赫爾瞠目結舌的是,唯一那個被他用槍射殺的木精靈,居然被人抱著半坐了起
來。
說實話赫爾根本無法理解,他打的那一槍,射中的是腦袋啊,那絕對是比心臟更
致命的地方。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種生物,被擊穿了腦袋還可以活得下來,就算是用魔法變成
死靈狀態,腦袋被擊中仍舊會死亡。
雖然看上去纖細柔弱,但是這個木精靈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只見她一把將赫爾
從網里拉了出來。
「啪」的一聲脆響,在此刻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格外清晰。
「再接下來是為了我曾經承受的那些屈辱。」納達拉冷漠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
不過是憤怒的表情。
「劈啪」的耳光聲不絕于耳。
等到她發泄完之后,赫爾已經變成了一個豬頭,而這個時候,那個剛剛半坐著的
木精靈,已經搖搖晃晃走了過來,他朝著赫爾的下巴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