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有什麼心願

林老漢的手術進行得十分順利，半個月便出院回家修養.蘇晶兒一直沒有離開，鞍前馬後打點一切！而她那輛跑車，就成了公共汽車.

林曉強看著經常勾肩搭背竊竊私語的蘇晶兒與林曉玉，十分的納悶，終于忍不住問:"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的?"

"關你什麼事啊?"兩女嬉笑著又像野人似的往地里去了.

林曉強愣愣的看著她們的背影，心想，如果有一天能把她們都擁入懷里，那該多好啊！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

這一天，林曉強再忍不住了，拉住頭發上有幾根草，還准備跟著林曉玉上山割草的蘇晶兒.

"喂，蘇小姐，你好像該回去工作了啊！你再不回去，你那單位不炒你的魷魚嗎?"林曉強伸手輕輕的摘去她頭發上的草.

蘇晶兒的臉立即緋紅一片，心里舒服的享受著，嘴上卻不饒人."我一直在工作啊！"手里一揚，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架小巧的攝像機."我在這里每一天都是工作！"

"呃…那當我什麼都沒說！"林曉強吐了吐舌道.

蘇晶兒卻較起了真."你什麼意思啊?打完齋就不要和尚了是不是?"

"和尚?"林曉強上上下下的打量蘇晶兒."你身上好像沒哪一部份與和尚扯得上關系吧，最多是尼姑而已！"

"你……你討打！"蘇晶兒揚起粉拳打在林曉強身上，輕輕的.

林曉強嬉皮笑臉，也不閃躲！

鬧了好一會靜下來，蘇晶兒才幽幽的說:"我明天就回去啦！免得有人看我不舒服！"

"沒，我沒看你不順眼啊！你別那麼小氣！"林曉強嚇一跳的說.

"不是的，我真該回去交稿了！已經拖好幾天了！"蘇晶兒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淡淡憂愁.這些天，在林家的點點滴滴，足以讓她回味好一陣了.三人行，有點累，但也有另外一種風味！林曉玉對她，確實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兩個相憐相惜的女人，在這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變得就如姐妹一樣親密無間.

"那姐姐知道嗎?"林曉強問.

"知道，就是你不知道而已！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我過一段時間，看看老爹沒什麼事再說！"

"嗯，那你到時回到深城給我打電話！"

"好！"

蘇晶兒走了之後，林曉強感覺氣氛好像變了很多.原本她在的時候，他與林曉玉還有說有笑的，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但她一離開，只剩下二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相對卻是默然無語.想說點什麼?張開嘴，卻只能像浮出水面的游魚般，吐出一口空氣.

是夜，月媚星朗，風輕輕柔柔的.林曉強把懶人椅搬到了庭園里，躺著仰望漫漫的夜空.說實在，他其實是個很懶的人，以前在龍心醫院的時候，可以不干活，他絕對偷懶，可以不說話，他絕對閉嘴，可以坐著，絕對不站著，可以躺下，也絕對不委屈自己！他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這個時候如果能有一瓶酒應該會更恰意.

酒是沒有了，茶倒是有一壺，遠遠的帶著一抹淡淡的香氣飄來.林曉玉給他端來了一壺茶，茶葉是今天新炒的，新鮮得猶如在這農村里突然出現的蘇晶兒！

"謝謝！"林曉強接過茶的時候的說！

"不客氣！"林曉玉淡淡的應道.

兩人客氣的一點都不像兄妹，其實他們也確實不是.只是老天爺故意這樣惡作劇而已.

"想什麼呢?在想蘇妹妹?"林曉玉搬過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

林曉強送到嘴邊的茶杯頓了一頓."……你該知道，我找她來做什麼?若不是為了老爺子的病，我何苦……"

"你的苦心我明白！"林曉玉打斷了他."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

"你不是說過，你一直會等的嗎?難道你忘了你說過的話?"林曉強的眼神直直的看著她.

"我沒忘，可是咱們不可能的……不說這個好嗎?我好不容易才平靜幾天！"林曉玉的臉上滿是痛苦.

"那什麼時候說呢?"

"不知道，也許等你不再是我弟弟的時候吧！"林曉玉無可奈何長歎一口氣.

氣氛變得沉悶，林曉強覺得這夜晚有點月黑風高了，正想起身回屋，卻聽林曉玉飄渺的聲音響起."你有什麼願望嗎?"

我有什麼願望?我都成這樣子了?我還有什麼願望，原本我是打算下一站去非州見識一下土著女郎的，可是現在我最多能去廣州見識一下夜總會女郎."原來是有很多的，現在…..讓咱家脫貧致富算是願望嗎?"

"嗯！"林曉玉極認真的點了點頭，不知是贊美他的願望，還是贊同他的願望."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把媽媽從免費接收的精神病醫院里接回家，讓大哥早點出來，替二哥早點還清賭債，請一個一流的醫生看看三哥的身子，給爺爺買點進口的風濕藥膏，幫奶奶去割一下白內障的眼睛，再做一幢房子，要干燥透風的，這樣爹的腿就不會刮風下雨的時候因屋里的潮濕而疼痛了！"

林曉強倒抽一口冷氣，願望這麼多，就算你去做小姐，也要做到六十歲才能一一實現了！"難道你就沒為自己想過嗎?"

"想過！"林曉玉點點頭."人家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有時候也覺得很累，很想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找個好的人家，嫁得遠遠的！可是一想到咱這個家，我狠不下那個心！"

"……"林曉強無語，只是喉頭發硬，心里發酸，兩眼很澀，他想是風太大的願故.

"現在好了！"林曉玉笑得很美，比蒙娜麗莎的笑容美上千倍."現在我不是一個人，有你陪著我！一起承擔著這個家，以前，每一次想要逃的時候，我只能干干的流淚，還不能讓爹他們看見，往肚子里流！現在，當我做得有點脫力的時候，我能想到的人是你，你也在外面為了這個家而拼搏，我很欣慰，感覺只有溫暖而沒有孤單."

風可能真的有點大了，吹得林曉強的眼睛紅紅的，有些晶瑩的液體被吹了出來.

"其實，你不是我弟弟，在我說穿了的時候，你可以不顧而去的，尋找屬于你的生活，或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可是你沒有！你一直陪著我，就算是出去打工，也是為了這個家，那時候，我感動也心動了，我願意為你等，哪怕是沒有希望，等上一輩子！我也願意的！"林曉玉歎了口氣，說好了不談這個的，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

林曉強汗顏，其實他沒有那麼偉大，為了她的心思多過于為這個家.從根本的來說，他還是個自私的人，但在林曉玉看來，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家，這都是相當偉大的了.

"不說了！不是說好了不說的嗎?"林曉強不敢再呆下去，怕自己會崩潰，也怕自己會失控，站起來走回了屋里！

林曉玉仍舊坐在那里，癡癡的看著遙遠的夜空突然劃過的那一顆流星，正想歎息的時候，林曉強又回來了，手里握著一捆錢.

"這里還有些錢，你拿去看看能完成多少個心願！"林曉強把自己僅剩下不多的錢全都掏給了他！那筆穿牆入屋得來的現金到這會就全部清空了，存折他沒留下，那天幫林曉玉做飯的時候，塞進灶里燒了.

林曉玉看著手里的鈔票，有點發呆.

"過些日子，等老爹沒什麼事了！我就出門打工去！你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我希望我們能有在一起的那一天！"林曉強留下這一句便離去了.他知道，他打工的路還很長遠.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從林曉玉的眼睛里掉下來，一顆接著一顆，在夜色下，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