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門的選擇(下)

　冰冷的風吹過這片阿爾塞莉婭熟悉的戰場，帶來了濃濃的死亡氣息。

　環顧四周，她的身後沒有她記憶中的那些笑臉，也沒有那十二位誓死和她戰鬥到最後的騎士。在這孤獨的戰場上只有她一個人，而她的對面，是數以百萬，千萬的敵人。

　它們不知道疲倦，不知道痛苦，只會簡單的前進，前進，再前進。一切阻擋這只軍隊的力量，都被無情的摧毀，消滅。

　矗立千年的古都也好，隱藏在火山腳下的地下堡壘也好，高聳入云的魔法塔也好，全部被這種簡單至極的戰略給夷為了平地。

　這是生者和死者的戰爭，然而勝利者卻是死者的一方，給整個世界帶來最深絕望的那位魔王，至今也依然被視為死神的化身。

　在被艾婭使用英靈轉生術喚醒後，阿爾塞莉婭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面對自己的過去，而且還是她最刻骨銘心的戰場。

　「沒想到還會再次看到你們。」阿爾塞莉婭手中的黃金聖劍自動褪去隱藏用的結界，散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這是充滿神聖的光輝，代表勝利和希望的光輝。

　然而面對那片黑暗，屬於黃金聖劍的光輝實在太小了。

　當步伐蹣跚的亡靈大軍正式進入戰場，阿爾塞莉婭看到了那曾經讓自己心悸的黑暗。

　明明是中午的時間，然而整片天空卻被黑暗所籠罩，一輪紫色的邪惡之月高高掛在空中，如同眼睛一般看著這片大地。

　被那帶著絲絲詭異的紫色月光照到的地方，爬出了一具又一具死者的骸骨，他們有些還沒有徹底腐爛，身上還掛著部分殘破的軀體，而更多的是早已經什麼不都剩，只有白色的骨架的骷髏。

　那個時候參戰的亡靈的數量到底有多少，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因為伴隨著那位死亡君主大軍的移動，就像阿爾塞莉婭眼前的景像一樣，被那月光所照到的地方，死者紛紛甦醒，如同世界末日到來的徵兆。

　毫無疑問，死者永遠多於生者，所以這支軍隊如同滾雪球一般不斷壯大。最初還只是被視為「戰爭」的這場災難，當半個大陸的死者都甦醒過來後，已經升級成「末日」。

　就如同阿爾塞莉婭面對的一樣，那代表死亡的顏色哪怕是在萬米高空之中依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覆蓋了大地並且不斷蔓延過來的死亡之色。

　沒有人類軍隊前進時的喧鬧，喊聲，這片白色的海洋移動時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聲音，所有的單位全部是沉默的，一步步的向前走。被紫色月光所覆蓋的它們似乎得到的命令就是這樣前進，直到世界的盡頭。

　或許，對於它們來說，戰爭從未存在過，它們只是簡單的把前進道路上的阻礙者全部消除而已。

　它們不需要土地，不需要財富，不需要一切人類該有的東西。它們也不需要後勤，不需要食物，無法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驅動這無數的死者行動，那是這個世界第一次無法分到級的力量。

　在這次戰爭之前，這片世界也經歷過諸多的大戰，為了種族，為了利益，為了財富，也出現過諸多恐怖的強大生物。

　然而，在這片死者的海洋面前，在這橫掃了一切，除了絕望什麼也不會留下的軍隊面前，所有種族，所有智慧生命有了同樣的認識。

　這個層次的力量，超越了這個世界的一切，已經徹底凌駕在這個世界所有種族之上，足以毀滅這整個世界。哪怕是全世界的智慧生命加在一起，也無法戰勝這個存在。

　於是，第一個「十級」出現了。這個等級以前從未存在過，因為哪怕是掌握了「門」的人類強者，和天生就擁有「門」的夢幻種，也無法做到這樣的事情。

　然而這支軍隊的主人可以，只要這個人願意，那麼世界就真的會被毀滅。

　阿爾塞莉婭能體會到那樣的恐怖，因為她是真正面對過這種恐怖的一員。在三百年前的戰場上，手持黃金聖劍的她就像現在這樣站在這無窮無盡的死者軍隊面前，燃燒了自己全部的生命之火。

　重新站在這個戰場上，阿爾塞莉婭甚至能隱隱約約聽到那古老的呼嘯聲，那是來自她心底的戰意，她自身的信念。

　即使，命運重新再了一次，她的選擇依然不會改變，她依然會站到這個戰場上，把自己的生命燃燒，向那不可戰勝的恐怖魔王挑戰。

　「你錯了！」看著那無窮無盡大軍的盡頭，阿爾塞莉婭知道那裡是什麼，那是來自法麗的黑暗聖盃的力量，那是依照她心中的恐懼所投影出這個戰場的罪魁禍首。

　但是，被稱為「世界一切之惡」的這種東西不會明白，有些人，有些信念，不管遭遇到多大的恐懼，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對手，都不會屈服，更不會後退。

　而且，那個時候，她可並非自己一人在戰鬥，在她的身後，有著直到最後也依然站在她身邊的十二位騎士，認同她的信念和騎士之道，和她一起戰鬥到最後的英雄們。

　三百年後，人們已經找不到那十二位騎士的名字，連帶著曾經率領這十二位騎士的王的名字也消失在了歷史中。

　但是阿爾塞莉婭不會忘記，忘記那些一起戰鬥的夥伴，和她一起勇敢走上必死戰場的騎士。

　「還真是想念你們，除了她之外，你們大概都不在了。三百年後，只剩下我一個人。」在甦醒之後，阿爾塞莉婭很少特意去回憶過去的事情，但是在這個戰場上，那些回憶自然而然的就回來了。

　在她的心中，有某種特別的感情在湧動，如果不是來到這裡，來到這個戰場，她可能還想不起來，還無法察覺到隱藏在自己心中的這份感情。

　但是，直面自己最大的恐懼，再次面臨世界上最可怕的影子時，阿爾塞莉婭找回來了，屬於她的那份感情，那份曾經生死與共的誓言。

　騎士王從來不是孤獨的，在她的身後，有著十二位騎士，被稱為「圓桌騎士」的她們，是那個時代最出色的英雄，她們一個個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甚至就劍術來說，她們中有比阿爾塞莉婭更強大的騎士。

　身體有什麼聲音在迴響，那是她們的名字，被這個世界的歷史所丟失了，但是卻永遠不會被阿爾塞莉婭忘記的名字。

　戰場上，開始閃耀起一道又一道的光，那是來自遙遠的戰場，三百年前的記憶之光，屬於阿爾塞莉婭的守護之光。

　………………

　阿爾塞莉婭微笑著走過了命運石之門前的黑暗，踏著平穩的步伐走向了她現在所想要守護的人所在的世界。

　她不是蕾露，不像她那樣連「恐懼」那樣的感情都不存在。曾經身為王的她，面臨過太多的危機，太多的猶豫，更真正的死過一次。

　所以，比起總是漫不經心的蕾露，她有著更需要重視，更需要去珍惜的東西。

　現在的她是魔王尤里西斯的第二使徒，英靈阿爾塞莉婭。

　「還有最後一個名額，你們誰去？」對於阿爾塞莉婭能通過考驗艾婭沒有絲毫的意外，因為她就是那樣的騎士。雖然她自己說自己已經放棄了騎士的信念，可在艾婭看來她哪是放棄了，明明是更加加深了那種意志。

　這可真是個無可救藥的騎士王，所以她才會那麼頑固，到現在還不承認自己對主人的感情用事，明明……

　「啊，米哈露衝鋒！」米哈露無情的一腳踢走了自己的寵物泰迪，全身化為一道白色的流光衝向了黑色的命運石之門，然後伸出了拳頭，狠狠的砸了上去。

　「哼，本王也勉為其難的去看看吧。」英靈王雨可聳聳肩膀，也移動了腳步。

　「飛翔吧！銀劍天使！」諾亞也不甘落後，直接就從空中高速突入。

　很快的，除了負責維持命運石之門的法麗，莎朗，以及暫時不打算過去的艾婭外，所有有實力的女孩都試著進入了命運石之門。

　然而，她們遇到了各自的對手，大都是印象中恐懼的敵人，例如美娜遇到的是當初的海倫，米哈露遇到的是她一直沒打穿的那道絕望障壁，蒂娜遇到的是一頭巨型章魚……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她並沒有具備蕾露那樣的特殊天賦，也沒有阿爾塞莉婭那樣強大的信念和勇氣，戰鬥力更不算最強，但是在黑暗聖盃的力量下，她確實沒有產生任何「恐懼」。

　因為她根本就不明白什麼是「恐懼」，和徹底無視的蕾露不一樣，她是出生就少了這根筋，沒有學會這種東西。

　於是，最終第三個通過命運石之門的人是—仙蒂，準確一點來說是被尤里西斯用死靈秘法復活，獲得自由行動能力的新仙蒂。

　黑暗聖盃的力量，根本無法找到她所「恐懼」的東西。因為那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死靈秘法所驅動的她，早就把那種東西忘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