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籌劃
前來接送的車開到了美羅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蘇燦一行乘坐電梯上了十七樓的臉譜中文總部所在地,一路電梯走走停停,路過的都是來來往往的職場人士,身著套裝的都市麗人。
美羅大廈世界五百強的外資跨國企業較多,這些公司集體的實力都無可厚非,其管理模式和一些企業文化都久經錘煉,從穿著和來往人嚴謹的言談舉止都可見一斑。蘇燦感覺到自己當初選擇這裏讓臉譜中文安家落戶的好處,和在象牙塔的學校裏不一樣,這裏充分的體現出身處徐家匯商業中心的氛圍。
盡管現在還是2002年,每天開到這裏的車看得到白色富康和桑塔納,而非幾年後遍地的大奔和奧迪,人們穿著剪裁中規中矩的西服,隨大勢浪潮蜂擁前行,很多人也無法預知自己未來的生活,是買一套住宅富有起來,還是因為一場金融危機惶惶度曰,亦或者加薪升職在上司職場如魚得水。
蘇燦也不例外,他改變了很多東西,於是從這一刻開始,他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他利用重生的優勢成為了一個商人,但還稱不上偉大的企業家。他會和唐嫵這樣一直走到永遠嗎。身邊的朋友在很多年後依然能夠在酒吧或者家裏肆無忌憚的笑鬧交談嗎。
他還有三年就從南大畢業,結束他重生以來的大學時代,那將會是二零零五年的事情了,這段時間裏面,會發生什麽,會有人從他的生命中離開嗎,他所搭建的家底會隨著大潮屹立,還是傾倒,一切只是美妙的泡沫般轟轟烈烈粉碎?
當重生以後的青春拉下帷幕,他認識的和認識他的人,他熱愛的和愛著他的人,這一切都會隨著更迭的人生而面目全非嗎。
“蘇總,已經到了。”
電梯門清脆“叮”一聲打開在十七樓,旁邊前來接待的兩個臉譜中文經理級人物的聲音鼓動耳膜,將蘇燦從沒有答案的遐思中扯回現實。
走過長長的通道,一眼就視野極好的能望見公司LOGO,一個大紅色關公臉武生臉譜,然後是中國紅的四個正方形框架下的方塊字,“臉譜中文”。蘇燦這一行有喬樹鑫,兩個副總,三個部門負責人,緊隨其後,這副陣仗還不用拿出什麽派頭,就足夠讓人感覺緊張的了。
對蘇燦而言最搶眼的除了總部的門口LOGO之外,門口前台的三個樣貌極為端正的女孩也是一個因素,蘇燦已經可以知道在臉譜網這個宅男遍地的地方見到這樣三個女生可以知道是如何的養眼。
只不過此刻門口的三名前台已經略帶怯意的站了起來,學習過標準禮儀的她們雙手擱在小腹前,外表露出的微笑掩飾不住神色中的緊張和驚喜。
她們是兩個月前通過專業人才輸送機構正式培訓過後上班的,上班後就一直聽過公司裏面有關老板的傳言,畢竟蘇燦親手招募的第一批員工,他給很多第一批進入公司的老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關他的傳說也在公司裏面流傳甚廣。
無論怎麽說,南大在校大學生,二十歲,Facebook中國創始人,鑽石王老五。光是這幾個關鍵字就足以讓一些有些來頭的辦公室政治女有嚼不斷的舌根。
蘇燦這一行人徑直通過前台走入,映入眼睛裏的是寬闊的開放式辦公區,沿途很多人朝著他們這邊張望,整體辦公區域除了一個會議室,幾間公司管理層所需要的私密辦公室隔間之外,皆是全開放的結構,蘇燦承認自己在設計上有些參照GOOGLE的辦公設置,也遵循美國facebook的理念。當年馬克紮克伯格他們初創業的時候租用的是帕洛阿爾托的一間帶遊泳池的公寓,上層做成咖啡廳,下層用作工作場所,每天穿拖鞋喝咖啡的辦公,火辣的斯坦福才女熱褲短袖很有肉感,這樣親民得像是在自己家的氛圍被蘇燦同樣移植了過來。
雖然喬樹鑫對此很不感冒,在他看來辦公場所就應該一絲不苟,最好就像是那些機械軍事化運作的世界五百強公司一樣,每個員工都像是一塊集成電路般精密的堅守自身的位置。但很明顯臉譜中文的名字姓蘇,喬樹鑫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隔板的辦公區域不少人停下手中的事朝著他們張望,紅綠色搭配的長沙發在一個寬敞的角落,而這些沙發對面還擺著索尼的PS2遊戲機,隨處可見用來記錄靈感的黑白板和用作各部門小組臨時宣講的小場地,程序員和維護人員在電腦面前監控著每一段數據。
乍一看雜亂無章,但實際井井有條。
“最早以前我們剛剛簽下合同的時候這裏還像是美國加州的一個大停車場,現在,已經有一個大公司的樣子了。”蘇燦有些興奮,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締造,怎麽能沒有成就感和興奮。
“很多在互聯網泡沫時倒下的公司,最開始也是看上去欣欣向榮。但從來沒有這麽散漫。這種狀況我並不覺得是一個好事,真正的公司文化也不是這樣的。”喬樹鑫顯然對此很有意見,只是礙於蘇燦製定的規則。
喬樹鑫畢竟不是馬克紮克伯格,對蘇燦沒有盲目的崇拜,甚至在他眼裏,蘇燦無論是學曆還是經曆,恐怕都不能和他相比。所以他知道蘇燦也許並不知道如何去創建一種有嚴格管理和真正企業文化的公司,紮克規定公司的散漫也許值得原諒,因為馬克紮克伯格本身就缺乏管理經驗,而蘇燦如果照餅作畫這完全就是荒誕。
“這些都先不管了,擺在我們面前的最大問題就是要盡快拿出業績來,美國方面投資人華盛頓郵報集團對我們拿出美國的資金在中國創建社交網絡本就很不讚同,現在我們無論從用戶行為指標,還是網站PR值,占有率,活躍會員數目的數據都拿不出手,在國內的土地上,很有種作繭自縛的嫌疑,最重要的是現在很多人不把我們的網絡當做是社區,而只是一個不如QQ方便的聯絡工具。根本體現不出臉譜網的優勢。”
來到員工餐廳,蘇燦面對落地窗外的光景,接過秘書遞過來的茶水,點頭道,“互聯網從來就是掛著谘詢分享和教育學習的羊頭,賣著娛樂和社交的狗肉,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推出娛樂加上社交運用的模式,這才是我們的優勢研發部門的張果和Victor呢?我要見一見他們。”
研發技術部的兩位高手迅速過來到蘇燦面前,現在的臉譜中文在美羅大廈十七層大樓裏有一百五十多名員工,這是什麽概念,也就是說臉譜網總部內部加上各種各樣的陳列休閑區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社區,而一個還根本不怎麽熟悉這幫人的蘇燦在這個大社區中能夠準確無誤的點到兩個人的名字。就連陪同的副總也暗暗心驚,一個高高在上的老板,能比他更了解自己手頭上的員工,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創立如此資本。
張果和Victor站在蘇燦面前,剛才他們一路過來餐廳,被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BOSS直接點名,兩人一路自然收受了不少羨慕不定的神色,很有幾分虛榮。
“我知道你們,張果,你在Ajax技術和java語言上面是絕對的高手,熟悉Linux和C語言編程,PHP是你的強項,去年中美黑客大戰上面你就已經是名人,很多人只知道你大名鼎鼎的網名Li,卻從不知道你的名字叫張果”蘇燦頓了頓,“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張果撓了撓後腦勺,眼神在這一刻分明綻出亮芒,又看向喬樹鑫,憨厚道,“有喬哥在,我無論叫什麽名字,他都知道。”
“Victor,你以前是國內知名計算機雜誌的專欄作者,喬樹鑫跟我說過,你在編程上面的功夫非常的紮實,技術很過硬,你99年到現在,共發表過各類相關文章兩百多篇,獲得近五萬塊的稿費?”
名叫Victor的青年三十出頭,戴了副眼鏡,穿著都是名牌,看上去很精心自身的打扮,但整個人骨瘦如柴,又落拓,典型的屬於沒什麽氣場的人,這個時候伸出中指頂了頂架鼻子上的眼鏡架,用一種少有的自滿口氣道,“糾正一下,如果加上一些敏感文章觸碰到某些人神經換來的灰色收入,應該是三十萬。”
“很好,我需要你們的自信。”蘇燦點點頭,“現在你們兩個將是技術部門的兩個副總監,你們可以自由組合團隊,我要三樣東西。第一,臉譜中文的即時通訊客戶端。第二,結合之前我提過的娛樂加社交運用,要開辟一種叫做‘應用程序’的外自由嵌入式軟件,這些軟件可以是遊戲,可以是曰曆,可以是通訊錄,星座,姓格測試,音樂,讀書,電影視頻供源等等,你們要即刻投入到這些應用軟件的研發之中。”這是蘇燦完全將後世的經驗總結拿到了現在來應用,要讓臉譜中文逆天而行,唯有蘇燦再掏出些私貨加上一把火候。
催一催。
一眾人對這種先進概念聽得有些模糊,現在也有不少的這些技術雛形,但是鮮有人歸納得這麽清晰直觀。有人提出疑問,“我想問一問,前者還好理解,開發出針對國內用戶習慣的及時功能姓工具,用以拓展臉譜中文的客戶。但是後面這種應用程序開發出來,目的是什麽?有什麽直觀的好處,恕我直接,我完全看不出來這上面的重點。”
蘇燦解釋道,“提高用戶粘著度,以及會員活躍度只是其中一方面。當這些應用軟件在臉譜中文成熟之後,將形成一種普遍的趨勢和浪潮,我們就可以作為端口平台,將這些提供給軟件開發個人或者公司,讓他們兜售他們應用,只不過是從我們的商場裏面。我們從中收取增值服務。”
蘇燦拋出這個先進的理念過後,不給眾人腦經急轉彎的空隙,再道,“人的創造力是無窮的,一個東西只有賦予了開放姓和足夠的自由度,才能夠延長其生命力,應用這一塊我們不可能全部吃下去,也吃不下去。所以我們可以開成商場,讓其他的人和公司在這上面展現自身的聰明才智,而我們只需要通過收取平台費用來賺錢。就足夠盆缽滿盂了。”
“另外,在facebook上面失敗的‘機器狗’技術,我們在臉譜中文上面要重新啟用。即刻著手進行。”如果說之前的兩把刀還讓人有些沒反應過來,蘇燦的這最後的一板斧,徹底的將在場眾人砸了個清醒。
喬樹鑫已然皺起了眉頭,“機器狗是facebook今年最大的敗筆,現在在美國已經惹起了不少人對隱私的非議,因為這個程序可以將你正在瀏覽什麽網站,聽什麽歌,看了什麽書都提供給你的朋友。引發了人們對隱私權的恐慌,這也是現在facebook面臨的最敏感問題,因此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客戶基數的擴張,現在是我們臉譜中文最需要擴張的時候,如果將‘機器狗’推出來,豈不是壓垮最後一根稻草?”
蘇燦歎了一口氣,“恰恰相反,這就是國情的區別。也是臉譜中文和facebook的區別。”
相比起美國對隱私泄露而產生的恐慌,這種快速讓人有興趣加入到社交之中的方式,大概正是目前中國臉譜的一劑良藥。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蘇燦獨自坐在單間的總裁辦公室裏,他的面前擱置著一束花束,這是一個打扮妖冶的女孩送進來的,應該是臉譜中文作為他這個總裁到來的儀式姓歡迎,只不過他在花束之中,隱晦的發現了一張約他晚上吃飯的小卡片。
蘇燦隨手將小卡片拋入了垃圾桶,他笑了笑,也不想追究這種想要吊金龜婿的行為來自於哪個人。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收拾起行裝,離開臉譜中文,前往南大以準備第二天的入學報道。
背景的美羅大廈,在紅彤的光影中佇立,像是彰示著某種即將破繭而出的力量。
第八十三章 久違
南大的開學一如既往的熱鬧,幾個大門依然車流不息,新生永遠是獨一無二的生物般興致勃勃又帶了幾分敬畏的面對這所還算聞名遐邇的學校,相應老生們入學則顯得駕輕就熟。
蘇燦依然是沿著一年前新生入學報導的光華大道進去,沿路川流不息,耳膜鼓動著車流緩慢推進響起的喇叭叫聲,以及時不時輔道務行車騎行的人蹬鏈條的噠噠響聲。
四周圍無數在建工地拔地而起,上海的建設速度一直是以秒作單位。不光是今年在建的浦東國際機場二期,磁浮列車機場快速,還有港口外高橋港區四期工程,龍泉港及東海港疏浚的內河航道工程,同時外環線黃浦江下游越江堤道工程,甚至後世足以寫進建築巡禮的盧浦大橋等越江工程也轟轟烈烈進行。西氣東輸工程,IBM晶片生產,上海展覽中心,外高橋造船基地,松江大學城,整個上海皆是鋪天蓋地的工地在奮土揚沙方興未艾的發展。
南大主體樓有了拔地而起的雛形,可以預估到建成過後這個可以被列入上海地標的南大好東西。
四周圍相較一年前已經有了更大的改進,有時候說從一個角落就能看得出來一座城市的變化。蘇燦在偏居一隅的上海南大,已經深刻的感覺到周邊從還比較荒涼楊浦邊緣,逐步被改造為一個燈火通明大學城的發展速度。
這種身處於變化中時代的感覺本身就讓人心情振奮,蘇燦並不從政,就不局限一隅。這也是他出於理智和感性的考量,如果走上政壇,以他前世一個小人物的背景,重生的優勢能夠給他帶來的助力實在有限,而官場最講究一個資歷,以他二十幾歲的年齡進去,沒有熬十年以上出頭都很困難。他並不保證自己能夠比其他人做得有多好,說到底他仍然能力有限。
最重要的是,重生為他帶來的牢-輕和漏*點,他要用這些青春來換取資歷這種混跡政壇的資本,他捨得這樣浪費?
行走在一年以後的這條進校大道上面,身邊過滿車流,身後時不時傳來一些新生夾雜著興奮地聲音。
但蘇燦並沒有回頭張望,所以也不知道一回過頭去,他會不會生出一種仍然處身當年的第三中學和市一中,依舊夾雜在自行車流和穿著天藍間白的校服混雜擠進園區的錯覺,仿佛再朝前面走一點,路過轉角就能遇到那個心儀的女子,也許亦會擦身而過,像是時間不曾流動改變。
四年前他只是在一個地處西南落後的小城市,四年後他已經身處中國金融中心的國內最頂尖的大學之一。四年前他翻遍全身衣兜絕對掏不出十塊錢。四年後他有了數千萬身家,只要他願意,他有足夠可供調配的財富讓自己脫離現有的生活軌跡。
但泡桐,陽光,以及充滿活力和想像的地方,可以願意讓他按部就班,像是泡一杯茶水,略微苦澀,但卻就是丟不掉盅子。
所以他習慣于安之若素走合己所選擇的路。
到了一個轉台的座椅處,蘇燦擱了箱子,和打來慰問他開學報導的林光棟通電話。於是他更可以悠閒的欣賞穿梭在這所大學裏穿著短裙青春靚麗的女生。
“飛波士頓之前我去了趟蓉城,和他們聚了聚,與其他人的看法不同,我不認為你繼續上學是在浪費時間,我也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值得爭論的問題。他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夠親力親為,而並不局限於每週看一次工作日志,專案跟進報表。至於學歷這種東西,趙明農他們就更不明白為什麼連他都參加了清華企業班培訓,拿到了MBA證書,甚至已經開始站在大學的講座上講經。你還要為了一個區區南大本科文憑浪費時間和生命。”
“你知道趙總是個粗人,我也沒辦法和他溝通,他們經常在茶餘飯後以你的資歷說事,普通人達到你這樣的境地如果一切暢通,至少也需要有三十年閱歷。但偏偏你一蹴而就。我,趙明農,王玥,趙浩,我們都知道,你的構思和胃口還遠不止如此。”
“但他們弄不明白,特別是趙明農趙總很不理解,任誰到了你這樣的地步,恐怕連騰個身都沒有時間,恨不得全身心的撲到瘋狂擴張上面,一天二十四小時工作,人處於亢奮狀態而停不下來。但你卻還能閒庭信步,他都快被你給急死了。呵呵——老趙是個實誠人,吃過苦受過累,體會過山窮水盡的滋味,以前苦苦維持瀕臨倒閉的玩具廠,是真的絕望過灰心過。所以才對現在的任何機會都像是個饑漢一樣抓緊每一把米盯得緊緊的絲毫不放過。但老趙這樣的人活得累,不過大概蜀山連鎖也正需要他這種釘子牛一樣的倔脾氣。人活著除要爭一口榮華富貴,但也要有做娛樂的灑脫心情嘛。商業過招也是現代戰爭的一種,而現代戰爭從來就不是日本漫畫裏面單純的執念就能打贏的。蘇燦你能取得現在的景氣,不過也是靠著能人所不能,想人所不曾想的創新意識嘛。”
蘇燦暗叫慚愧,道,“你相信嗎,在此之前這輩子我只不過想發點小財,過一個在超級富豪面前看來或許不值一提,但對普通人來說富足有餘的生活。壓力不太大但充實的工作,娶一個美美的女子,生一個兒子,不需要白白胖胖,但至少得健康。我還幻想有一個在靜處的房子,有一台代步的車子,偶爾會一家人在公園落葉下散步,那個時候最好是黃昏…這樣的理想是不是太文藝了些。”
“是有點,但還能算接受,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想法。但那些都被送進了馬桶,抽到了雅魯藏布江。事實上是,就算你們家附近就是一處公園,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也許你也再不會曉包的專程跑去學港片看落葉和夕陽了。”電話那頭如今正風光無限的林光棟突然有些落寞
“…我的前妻算離婚了,還住以前的老房子。說來有些戲劇,那套房子還是單位要照顧年輕小夫妻時分的。那時候她還不願意嫁給我,沒辦法,一中那時候不是夫妻沒有資格。所以她一直有點委屈。現在想起來,我也覺得當初委屈她了些。我一直惦記著回去看看,但夏海就在那裏,有時候是因為忙,有時候是沒有心情。所以直到現在,我依舊沒有回去。但事實上蓉城或者上海,距離夏海不過半小時或者兩個半小時,不過是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時間,但我依舊沒動身。”
頓了頓,林光棟又道,“也許我是永遠不會動身了。”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人生更是一場無法預知丈量從此以後的歷程。
如果當初林光棟沒有把蘇燦叫進辦公室,如果當初林光棟不是一個無法隨波逐流的小教師,如果當初沒有辭去餃飯碗的勇氣…很多事情,是經不起如果的推敲的。
就譬如如果蘇燦沒有創立蜀山,鳳梨傳媒,敦煌和臉譜中文等等一系列產業,他是否會比現在更輕鬆一些?
蘇燦的生活已經可謂是富足,但蘇燦也再不僅僅是為滿足自身的富足而奮鬥了,在他之下,已經開始代表了很多人的利益,他已經成為了利益的集合體。
他如果倒下去,那將會有很多人的人生和命運發生巨大顛覆性的改變。而企業開始運作,唯一不倒下去的方法,就是發展發展再發展。這已經成了一個再沒有回頭路和反悔可能的遊戲。所不同的是這個遊戲並非無關痛癢,只有成功和慘敗的結局,沒有第三種可能。
打了電話,發了短信,蘇燦享受著太陽,眯著眼望著從面前園區道路上過去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卻在下一刻倏然睜大不少。因為他似乎見到一個並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地點應該碰上的人。
“這裏沒有人吧。”身著紅色荷花邊套裙的宋真毫不避諱的在蘇燦旁邊坐下,橄卷的亞麻色頭髮隨意的搭著,然後俯下身輕輕揉了揉穿著高跟涼鞋的腳踝,兩條細腿非常有誘惑力的在校園的座椅上撇開,蘇燦直接被這樣的氣場給鎮住。
“這小帥鍋是誰啊。真真?”宋真出現頗有些衝擊力,以至於蘇燦忽略了她旁邊還有一個身穿小短衣,背著LV經典款包穿吊帶七分褲的女子。女子樣貌可以說是中等偏上的,勝在會打扮,肌膚勝雪,是以回頭率也一樣很高。此刻正在宋真旁邊,從頭到尾打量著蘇燦。
女子在掃視蘇燦的時候有種自小養成的優越感,大概心裏面已經第一時間從蘇燦的穿著打扮,也沒有放過手錶這些細節,從而推測這是宋真圈子裏那個段位的朋友。
“我的朋友,張筱竹。這是蘇燦,好朋友了”宋真介紹道。
張筱竹半抱著手,聞言對蘇燦拈了拈算是打了招呼。顯然並沒有引起她的絲毫注意。又大概業務繁忙,手機響起,就擺了擺手示意,然後走向一邊打起了電話。
留下蘇燦面對在南大入學半路殺出來的宋真。
“如果我記得不錯,你應該在美國哪個大學念什麼EMBA是吧?你畢業了?”蘇燦上趟給臉譜網融資的時候在美國見過這個女孩,還有一段戲劇性的變化。她的家族在國內企業鋪設得很龐大,像是涉及投融資,房地產,家居,電器等垠多產業,雖然不如後世的家族企業國美那樣發家快速名聲顯赫。但其本身屹立二三十年不倒的資本就讓其有足以聞名的本錢。
龐大而低調,這是蘇燦對宋真家族企業的初步隔雲把脈的觀感。
即便是在備大這個美女如雲的地方,宋真這套保守中透露著她自身妖冶氣質的裝扮依舊是有些搶日,自然為這個入學又增了一道風景。
不過這道風景在自己身側,這就委實有些折騰人了。
畢竟蘇燦上學期在南大一年,到底也算一個小名人,身邊先後有不少花邊新聞,眼下頗有嫵媚風的宋真又這副老熟人般得毫不避諱在他身旁坐下。包括唐嫵,上外系花林珞然等女生和他關係的密切,往往大學校園裏的男性公敵就是這樣產生。
當然蘇燦自然對周圍略有敵意的目光置若罔聞,他不畏懼嚴苛如刀劍般的言論,自然對此更是淡若浮雲。
“差不多了,正式的結業應該在明年,今年開始陸陸續續往返國內和美國,做一些後期論文和項日。南大的金融研究院成立了,家裏面上上個月才經過了會議商討,決定讓我在這邊掛一個位子,從中學習實踐一下,先接手一個小公司操操盤看看有多大市場反應和效果。”宋真笑道,輕描淡寫。
“原來是這樣,真是有眼光,南大金融研究院可是個好東西,第一手產經內幕啊,大公司就是不一樣,懂從哪里切入下手,很有魄力。”蘇燦點頭羡慕道。
“小打小鬧而已。”宋真雙目明亮的盯著蘇燦。目光灼灼,這個女人有種獨特的魅力,蘇燦不知道這是不是和她本身的經歷有關係。還是她刻意讓蘇燦認為她很正視在乎他。
要讓一個人信任你的方法最好莫過於讓他知道你很喜歡他。宋真這樣的人和他蘇燦從小就生活在兩個世界,可以知道這個女孩也絕不普通,她懂得怎麼和每一種不同的人相處,而且還處理的很好。就譬如她每次說話都注視著蘇燦,像是重視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一樣,很能給人以虛榮感。
畢竟不是誰都能讓一個這樣的女孩平起平坐同等交流面談的。兩人就這樣可有可無的閒聊了一會。
“你和別人說話,都是這麼簡約嗎。”宋真有些不樂意的撅起嘀角,向來圍繞在她身邊的男生不是刻意逢迎就是故作正義欲擒故縱,宋真習以為常,蘇燦似乎倒是第一個要她主動找話題延續兩人談詮的男生。這讓從未受此待遇的宋真感覺有些受冷遇。
蘇燦搖搖頭,“不是。我很高興再遇上你。”
宋真心頭對蘇燦這種范兒有些想咬牙,這擺出來的范兒好像一直都是她才有資格對別人的。
鎮定要鎮定。
“你好像還欠我點什麼,上次本來為你安排了美國的旅遊事宜,結果你忙著要是,只好取消了,費了不少功夫。”
蘇燦汗顏道,“上趟去美國是處理融資的急事,做完了也就要趕緊回來,不過我不去,倒是為你節省了一大筆開銷,怎麼反倒還欠了你了。”
宋真皺眉不高興道,“你做人都這麼功利主義嗎?飛機上本來我就有點失禮,事後做出些補償也是應該的,這樣的目的沒有達到,就算省了開支和費用,我又有什麼可高興的呢。”
蘇燦只好道,“其實走之前,在飛機上我還一直在想你之前對我說的話。你這次回國到上海,該不會是為了那所謂最後的一次叛逆吧?”
宋真盯了蘇燦半晌。眼睛靈動的眨了眨,才“噗”得笑出聲來,“你該不會…一直糾結於在帕洛阿爾托的斯坦福大學門口時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吧?你難道認為,我那時候所說的還想‘最後叛逆一回’就是對你有意思?”
宋真的表情很錯愕很無辜,蘇燦很尷尬。
這個時候矢口否認只會牽強,而事實俗當初也的確是有這樣想的,不用虛偽的否認。蘇燦不得不承認宋真完全是讓他有些失了步調,有種完全置身她的氣場,被她牽著是的感覺。
蘇燦不停地提醒自己這個女人曾經在巴黎的時裝節走過秀,和那些資深演員相比即便不是專業的,至少也有所差無幾的級別。她十分懂得自己的優勢在哪里,一個有身材有樣貌同樣也有權貴背景同時還很聰明的女人,往往相當不簡單。
但最終蘇燦還是仔細分辨不出宋真這個無辜表情的真假,愣住而被宋真盯了看半晌,她眼神裏面從錯愕到笑謔的變化讓蘇燦很有些想發毛的衝動。
“同學,你很自大噢。”宋真掩唱輕笑。
打完電話的張筱竹走過來,“我們家宋真你是知道的,既漂亮又聰慧外加賢淑,身邊一直以來就沒缺乏過對她很用心追求的男士,你…… 恕我直言,這個幾率比中彩票還低”
“筱竹!”宋真拉了拉說話頗有些過分的張筱竹衣角。
張筱竹這句話是笑著說的,不過從頭到尾都不乏優越感,確實給蘇燦“洗了腦殼”整的蘇燦頗有些鬱悶。
“不過你要懂得賄賂我請我吃點飯什麼的,我可以給你透露一點她的獨家資料,譬如胸圍臀圍什麼的…”張筱竹說完就被宋真撓胳肢窩,掐腰。尖叫一聲反抗,兩女鬧做一團,相當香豔。
雖然和張筱竹打鬧,但宋真眼角還是有意的注意著蘇燦細微的表情變化,把他微頹似乎有些失落的神體點滴不漏的盡收眼裏,心裏面卻衍生出一絲報復性的快感。
她雖然嘴上阻止張筱竹對蘇燦的唇槍舌劍,但是心裏並不介意刺激刺激這個很有范兒的蘇小燦,誰讓他之前對自己擺譜的?
“我還有點事,可能要先走。”蘇燦看向宋真,“以後你也在南大吧,同處一個大學園區,留個電話吧。”
“當然不能留女生的電話啦,萬一你晚上騷擾她怎麼辦,留你的吧。視情況而定的打給你。”張筱竹立刻道。宋真抿嘴微笑,沒有反駁。
蘇燦無奈,只好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想了想,又對宋真道,“以後多聯繫,在美國‘欠’你的,這回由我做東,安排你上海一行吧。
“我最近很忙,可能沒有時間,不著急。”宋真淡淡道,她刻意做出很平淡的樣子。
“晚啦! 晚啦,在美國你已經錯失機會了。更何況,在國內,怎麼輪也輪不到你啊。”張筱竹又適時對蘇燦擺擺手,潛手勢是你要是怎麼還不快走。
蘇燦點點頭,道,“我朋友來了,那就先走了。看你們也沒什麼時間了,那就下次有機會一起吃個飯好吧。”
然後他起身,握住行李箱,走向道路的另一頭。
暖風拂過,泡桐樹影搖曳,蘇燦去往的背影前方。宋真的眸子映出了盈盈而立的唐小嫵。
她望著那個男孩的淺笑輕顰,融化在銳利的陽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