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破解的方法

　　說話的時候，羅伊臉上雲淡風輕，似乎完全看不到這緊張的局面和四周對自己虎視眈眈兇神惡煞的傭兵們。

　　「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子，你……」一個傭兵正叫罵著，忽然，斯賓格勒一伸手，攔住了他。

　　「等等！」斯賓格勒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說什麼？」

　　「好吧。」羅伊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沒有回答斯賓格勒的問題，目光卻從索爾斯特等人的臉上掃過。

　　「這位亡靈法師先生說得對，的確有一場陰雲風暴正在向我們逼近。不過，我要告訴大家的是，不僅是那個方向有陰雲風暴，四面八方都有。」

　　羅伊臉上露出木訥的微笑：「也就是說，我們被包圍了。如果不能進入遺跡的話，我們都得死，沒人能逃出去。」

　　羅伊的話，讓現場寂靜了一秒，旋即一片嘩然。所有人都亂作一團。就連索爾斯特和摩頓的臉色都已經變了。

　　「你說謊！」一個傭兵叫道。

　　「是啊，」另一個傭兵大聲道，「你有什麼證據？！」

　　人們七嘴八舌，紛紛質疑。

　　他們不願意相信羅伊的話，本能的認為這小子是在危言聳聽。可是，這樣的消息無論真假，都足以讓他們沉不住氣。

　　混亂中，一直冷眼旁觀的桑德拉目光閃動。

　　她上前一步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剛才索爾斯特宣布一個方向有陰雲風暴的時候，桑德拉雖然震驚，但至少沒有像其他人顯得那麼慌亂。在她看來，只要速度夠快，就能從其他方向脫離風暴範圍。

　　而對速度。她一向都很有自信心。

　　可讓桑德拉沒想到的是，這黑髮小子一開口。卻說出了一個如此可怕的消息。四面八方都是陰雲風暴，那和直接宣布在場所有人死刑也沒什麼區別？！

　　「這你就不用管了，」羅伊並不想浪費口舌和這麼多人解釋，況且，也沒辦法解釋。總不能告訴大家自己也是一位亡靈法師吧？

　　他打量了眼前這個漂亮，但讓自己感到一絲危險的女人幾眼，說道，「反正我說的是事實。信不信隨便你們。不過……」他把目光投向斯賓格勒，「如果你們想破解這個魔紋法陣的話，我或許能提一點建議。」

　　「你算……」一個站在斯賓格勒身旁的魔法師正要說話。卻聽斯賓格勒一聲呵斥，「閉嘴！」

　　在人們驚訝的注視下，斯賓格勒轉過頭來，看著羅伊，「你剛才說，那是雙三角六芒魔紋？」

　　「對。」羅伊點點頭。

　　「比利牛斯防禦體系？」斯賓格勒目光閃動，問道。

　　「對。」羅伊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過不全是。應該是六個不同體系的混合魔紋。比利牛斯體系只是其中的一種。我還看到了五螺旋結構。」

　　「哦？！」聽到這裡，斯賓格勒的眉頭皺了起來。

　　片刻的沉思之後，他眼中陡然綻放出一絲光芒。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他的語氣越來越激動。臉頰，也因為血液上湧而變得通紅。

　　「沒錯，沒錯。」斯賓格勒來回踱著步。興奮的自言自語：「這樣的防禦法陣肯定缺不了比利牛斯體系的存在。只不過，它們被其他魔紋掩蓋了。五螺旋結構。就是最好的隱藏方式……」

　　「……六個不同體系的混合魔紋，太複雜了！不過，既然找到了雙三角六芒魔紋，那就等於找到了線頭……」

　　斯賓格勒越說越快，喃喃自語，如同入魔了一般。

　　而他的這副模樣，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卻引發了一陣騷動。

　　除了少數幾位魔法師之外，大部分人對魔紋都是一無所知。什麼雙三角六芒魔紋，什麼比利牛斯體系，聽起來就像是天書一般。可是，哪怕再不懂，他們也能夠從斯賓格勒的神情中，感覺出不對勁。

　　「怎麼回事？這傢伙念叨什麼呢？」雷克的目光從斯賓格勒的身上，移動到羅伊身上，有些呆滯的問道，「難道，里奧真的懂魔紋？」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答案明擺著，也因為這個明擺著的答案，太讓人難以置信。

　　寂靜中，阿芙的聲音響了起來。

　　「雙三角六芒魔紋，是一種古典魔紋結構。其主要作用，是保持魔力和元素的平衡，構建持續的元素防禦。」

　　她沒有直接回答雷克的問題，而是解釋雙三角六芒魔紋的概念。

　　眼見身邊的騎士們一頭霧水的模樣，阿芙嘴角勾起一絲俏皮的笑容，「打個並不恰當的比方，這種魔紋，就像是一張紙。它能夠幫助你把一小灘水，均勻的分布在一個更大的平面上。」

　　這麼一比喻，大家頓時都明白了。

　　不管真明白假明白，至少大家知道，這個名詞不是那黑髮小子胡謅的。

　　「那比利牛斯體系呢？」雷克變成了一位魔紋求知者。

　　阿芙道：「比利牛斯是神賜大陸一道雄偉山脈的名字。數萬年前，一座位於這座山脈深處的魔法塔，宣布了一項針對古典魔紋的研究成果。

　　參與研究的魔紋大師們發現，在古典的防禦魔紋中，雙三角六芒魔紋無法孤立存在。它必須配合三種固定魔紋公式，才能發揮作用。

　　這一發現意義極其深遠，因此，為了紀念發現者的功績，人們將這一發現稱為比利牛斯體系……」

　　目光在眾人困惑的臉上一掃，阿芙無奈的解釋道：「就像你們看見北極星，就必然能夠找到小熊座或北斗七星一樣。找出了雙三角六芒魔紋就等於確定了比利牛斯體系。而根據體系公式，就能找出其他相應魔紋的位置。」

　　「那里奧說他發現了雙三角六芒魔紋，就是說……」雷克張大了嘴。

　　阿芙點了點頭，看向羅伊的眼睛。異彩流動：「也就是說，我們在堅固的大堤上。找到了一條裂縫。只要順藤摸瓜，我們就能破解這個魔紋法陣！」

　　人們發出一片驚呼。大家面面相覷，臉上有茫然，有震驚，也有尷尬……每一個人的表情都複雜到了極點。

　　通過阿芙這麼掰碎了一解釋，再蠢的人也知道答案了。

　　里奧何止懂魔紋。他甚至在大家爭吵的這短短幾分鐘時間裡，就已經找到了破解魔紋法陣的關鍵。而在此之前，無論是斯賓格勒還是其他魔法師，研究了幾個禱時，都一無所獲！

　　斯嘉麗微微張大了嘴。桑德拉眼波閃動，索爾斯特一臉陰沉，而摩頓則半瞇著眼睛，面無表情。

　　「可為什麼其他人就找不到？」一個傭兵問道。

　　「笨蛋，」沒等阿芙回答，那傭兵身旁的一位魔法師就罵道，「沒聽他說嗎。這是一個六種不同魔紋體系混合的魔紋。就像把一根紗線織進一張毯子裡，你以為那麼容易就能識別出來？」

　　說著，這魔法師尷尬的一笑。

　　他說這話其實也有些辯解的意思。畢竟，他也是剛才一無所獲且對羅伊呵斥指責的人中的一員。

　　阿芙倒沒有為難他的意思，點點頭對那傭兵道：「魔紋可不是畫圖那麼簡單。許多魔紋線條表面一樣，可實際功能卻千差萬別。其中蘊藏的奧妙堪比無盡之海。沒有長期的積累，根本無法識別。」

　　她接著捋了捋髮梢：「因此。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分辨這是破解魔紋的關鍵。但能夠做到的人卻少之又少。況且。破解魔紋就如同屠龍一樣。除非你找到那很小的致命要害，否則。就算分辨出大部分的魔紋也沒有用。」

　　聽完阿芙的話，眾人看羅伊的目光，已經與剛才不一樣了。

　　眼見勢頭不對，一個雷暴傭兵冷聲道：「哼，說得熱鬧，他是不是真的找到了關鍵還說不一定呢。難道他說是就是了嗎？」

　　而就在這時候，斯賓格勒已經回過神來。

　　這位大魔紋師快步走到了羅伊的身旁，急切道：「快跟我說說。你發現的雙三角六芒魔紋在哪裡，怎麼發現的？」

　　人群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擠在羅伊和斯賓格勒的身邊，伸著脖子往裡看。

　　只見紅色光幕內部，是一道半米高的矮牆。矮牆以黑色的不知名石材建築，每隔幾米就有一根銀白色的金屬柱子。而在牆面和金屬柱上，都密密麻麻的銘刻著如同藤蔓一般的魔紋。

　　但凡有點魔紋知識的人都知道，這就是魔紋基座了。

　　就如同幻塔的塔，城堡的城牆一樣，要銘刻魔紋，首先就需要找到能夠承載它的基座。這基座可能是摻雜魔金魔銀的金屬，可能是某種導魔的石材，甚至是特別處理過的獸皮或紙張。

　　選擇什麼材料，要視魔紋法陣的大小威力而定。

　　例如，作為魔紋應用之一的魔法卷軸，三級魔法和九級魔法選擇的卷軸就不一樣。兩者的價格差距高達數百倍！

　　幾位魔法師們當仁不讓的占據了羅伊和斯賓格勒身後最好的觀察位置，一個個神情專注，目不轉睛。似乎生怕一眨眼，就漏過了什麼。

　　「這是魔玉，」有魔法師指著魔紋基座，為身旁的同伴講解道，「這是最珍貴的魔紋基座材料之一。尤其適用於大型建築的防禦法陣。知道慕尼城城牆的防禦法陣，用了多少魔玉嗎？」

　　同伴看了看這矮牆的規模。

　　整道魔法牆，沿著環形的深淵，將整個白色山峰所在的孤島都包圍了起來。隨便估計一下，一圈下來大概有六七千米。而慕尼城城牆遠比這個數據要大得多，想來使用的魔玉更多。

　　「應該比這要多五倍吧？」同伴猜道。

　　這魔法師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指著矮牆，比了大概五十米的距離，說道：「就這麼多。」

　　同伴瞪大了眼睛，「這麼點？」

　　魔法師斜睨他道：「你以為呢？魔玉極其稀少。開採更加困難。只有在地下五百米的深處，才能找到小塊礦脈。就這麼點魔玉。就足以讓慕尼城的防禦成為南方之冠了。聽說花了數十年的時間才湊齊。」

　　那同伴瞠目結舌，目光順著這道黑色的魔玉矮牆一直看向遠方：「那這……」

　　「我不知道這個遺跡的主人是誰，」魔法師嘆道，目光幽幽，「但我可以確定，他一定很可怕！」

　　說話間，羅伊在石橋偏右的位置蹲了下來，指著一處魔玉臺階，對斯賓格勒道：「在這裡。你仔細看這幾根線條……」他指出需要斯賓格勒觀察的地方之後，又向右走了幾步。說道，「還有這裡，和這裡……」

　　眾人順著羅伊的手指看去。

　　可失望的是，他們看見的就只是一團讓人眼花繚亂的亂麻。那些線條縱橫交錯在一起，別說分清楚，就是多看幾眼，也一陣頭暈眼花。

　　不懂魔紋的騎士們還好。最遭罪的是那些懂魔紋，但魔紋造詣又沒那麼高的魔法師。調動精神力察看的結果，就是幾秒鐘之後頭疼欲裂。兩個實力較低的魔法師甚至直接嘔吐了起來。

　　只有斯賓格勒在仔細查看著。越看，他就越是興奮，心頭也越是震驚。

　　斯賓格勒並不是傭兵。他是一位擁有自己的魔法塔的大賢者，也是一位有著自己領地的伯爵。在南方魔法界，斯賓格勒的火系魔法堪稱一絕。同等級魔法師當中沒有幾個人能超過他。

　　不過。斯賓格勒最感興趣的卻是魔紋學。

　　雖然這方面，他的資質並不如他的魔法天賦那麼出色。但是。斯賓格勒是出了名的刻苦努力。經過數十年的潛心學習研究，他在五年前終於晉升到了八級魔紋大師。距離神匠就只有一步之遙。

　　不過，斯賓格勒自己知道，這一步，以自己的資質或許永遠也沒有跨過去的可能！

　　魔紋實在是一個對天賦要求極高的行業，自己能夠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傾盡全力了。有生之年，如果自己能夠在魔紋造詣上再提升那麼一點點，哪怕只摸一下神匠的門檻，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也正因為斯賓格勒的刻苦，豁達以及對魔紋的熱愛，使得他成為了魔紋師心目中最值得尊敬的人。在魔紋界享有極高的聲譽，威望和號召力。就這方面來說，就連許多神匠也不如他。

　　因為受天賦所限，斯賓格勒在魔紋方面，只專注於和自己天生親和的火系元素相應的火系魔紋，而研究方向，也只限於相對簡單的基礎魔紋和單體魔紋。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古典魔紋以及混合魔紋的了解。

　　可以說，眼前這個魔紋法陣是他所見過的魔紋法陣當中，最繁複，最艱深的一個。之前花了幾個禱時的時間，他都沒能從中理出絲毫的頭緒。有時候好不容易有一點發現，最終證明也是錯的。

　　這也是為什麼，當斯賓格勒看見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弓箭遊獵者也來湊熱鬧的時候，會忍不住出口呵斥的原因。

　　除了本身心煩意亂之外，對魔紋的癡迷，也使得他對任何對魔紋不尊重的輕浮舉動感到厭惡。可讓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在短短幾分鐘時間裡，這個年輕人竟精準的抓住了破解魔紋的關鍵。

　　斯賓格勒一遍又一遍的反覆從不同角度求證。而一次又一次求證的結果，都是確鑿無疑的肯定答案。在黑髮青年的指點下，這個雙三角六芒魔紋，如同一隻隱藏在竹林中的竹節蟲，被抓了出來。

　　斯賓格勒心頭一陣悸動。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多麼困難。

　　「沒錯，」斯賓格勒站起身來，點了點頭，宣布道，「的確是雙三角六芒魔紋！」

　　斯賓格勒的確定，讓四周神情緊張的眾人都不禁鬆了一口氣，許多女傭兵更情不自禁爆發出一聲歡呼。面對陰雲風暴的威脅，這個消息，無異於在這扇看似堅不可摧的逃生之門上，推開了一條縫隙。

　　「難以置信，」斯賓格勒扭頭看著羅伊，臉上滿是敬佩，「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在眾人的目光中，羅伊摸了摸鼻子，從懷裡摸出了自己的傭兵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