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問問他
荒原一片寂靜。夜風從空中拂過,一望無垠的野草隨風起伏,在月光下掀起一條條泛著清冷銀光的蜿蜒波浪線,翻湧著,漫過人群,一波趕著一波地奔向遠方,消失在夜色無邊的黑幕之中。
人們看著馬修。他背捆著雙手躺在地上,眼睛如同木偶般無神,臉上凝固著一種因為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表情。黑紅的血液在他的身下迅速瀰漫開來,如同一件攤開的紅色披風。
那把銘刻著卡雷家族紋章的長劍,端端正正的插在他的心口。冰冷光潔的劍身上,幾滴血液緩緩向下流動,偶爾有兩滴匯集到一起,便壯大了聲勢,飛快的滑落下來,抹出一道血痕。
馬修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是現在有一萬個法神級神術師集體為馬修施法,他也再沒有活過來的可能。羅伊下手冷靜、俐落、狠絶。就像一台冰冷而精確的機器,沒給他留下一絲生機。
菲利普看著羅伊,嘴角勾起一絲讚許的笑容。
有時候,他會很難相信羅伊竟然才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份超脫年齡的心智,不是在和風旭日衣食無憂的成長中能夠得到的。就像荒原上的狼,最狡猾最厲害的,絶對是身上的傷痕最多的那一隻!
菲利普不知道羅伊過往的經歷,但他相信,那一定會是一段很長也很曲折的故事。只有某種極端嚴苛的環境,才可能培養出羅伊這樣的小子。
和菲利普不一樣,其他人的目光則凝固在他那把插在馬修身上的長劍上。看著劍柄銘刻的家族紋章。費格和十幾名俘虜已是臉色煞白。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這個給羅伊撐腰的傢伙,竟然是紅葉卡雷家族的人。
費格想起關於紅葉騎士團五個常規騎士大隊隊長的資料,瞬間將眼前的年輕騎士和其中的一個對上了號。
一想到這裡,費格渾身都因為恐懼而哆嗦起來。
這是一座他無法踰越的大山。
別說一個南方鄉下的小小子爵領,就算是帝國的頂級貴族圈子中,紅葉卡雷家族也是大部分人都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
他既然能殺了馬修,那麼,隨手再殺幾個鄉下貴族的可憐跟班滅口,減少一點日後對質的麻煩,簡直再正常不過了。從旁邊的紅葉騎士們不懷好意的目光中,他已經能夠感受脖子傳來的一股寒意。
羅伊放開手中的劍,和踩住馬修的騎士們同時退開來,扭頭向剛才那聲「住手」聲傳來的方向望去。菲利普大步上前。和他並肩而立。
人群在一陣緩緩的馬蹄聲中分開一條通道。
十幾名黑衣騎士策馬而行。他們簇擁著幾名教廷騎士和一位身穿金邊黑袍的郡主教,一直走到馬修身邊,才停下了
「是教廷的人!」
「該死,他們怎麼會來這裡?」
一看見黑衣教士,眾人驚駭之下,不禁一陣騷動!不光平民們臉色惶然,眼睛裡中充滿了警惕和畏懼。就連菲利普、卡梅尼和一干紅葉騎士們的也緊緊抿著嘴角,面色冷峻而嚴肅。
對他們來說,宗教裁判所是一個比地獄亮不了多少的地方。而這些黑衣教士,幾乎就是惡魔的代名詞。凡是他們出現的地方,都籠罩著死亡的氣息,充斥著暴力、殘忍和陰冷,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道。
誰也沒有想到,在羅伊擊殺馬修的節骨眼上。教廷的人竟然趕了過來。一想到溫格子爵領最近一年多來和教廷之間的關係,大家就為羅伊捏了一把冷汗。
菲利普有些後悔了。
他覺得他剛才該親自動手!
以他的身份和祖父老卡雷的護短個性,就算是教宗親自問罪,也不過是表面上一場責罰罷了。可羅伊卻不一樣。他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再被教廷盯住……
轉眼間,菲利普腦子裡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其中某個讓人心跳加速的瘋狂想法讓他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隨著他的一個眼色,人群外圍的紅葉騎士們不動聲色地策馬散開,將四周包圍了起來。
旁邊不遠處,費爾等一干俘虜儘管拚命忍耐,但他們看見教廷騎士時的粗重呼吸,還是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欣喜若狂。
尤其是當費格看見領頭的肯尼斯的時候。如果不是身邊的騎士手握劍柄,衝自己虎視眈眈,他差一點就驚喜地叫出聲來!
最近一個多月,這位由西區主教大人親自下令前來協助把守關卡的黑衣教士,就住在落霞大教堂裡。雖然他冷冰冰的,從來都沒有和誰多說上幾句話,但雙方一直都保持著一種默契。
他們才是子爵領的最強靠山。
和他們比起來,黑骷髏盜匪團,不過是子爵大人豢養的一群惡犬罷了。
現在,任務失敗,馬修也死了,但費格相信,黑衣教士們絶對不會眼看他們落在紅葉騎士團的手裡。他們的到來,不是聖帝響應自己虔誠的祈禱,就是大人們發現不對勁,讓他們趕來搭救大家的!
剛才那聲「住手」,就是明證!
只可惜……費格瞟了羅伊一眼,心裡已經在盤算著等自己安全的離開之後,如何讓這殺了馬修的小子付出他連想都不敢想像的代價!
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分外清晰。
羅伊站在明滅的火把光芒中,看著眼前策馬走近的黑衣教士。隨著一匹匹雄健的駿馬陸續走進,他的目光落在了後面的那個身穿郡主教神袍的中年胖子身上。不經意間,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意外的微笑。
「這小子居然還笑得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都為羅伊的神經之強韌而咋舌。人群中的凌霜和凌雪更是緊緊地抓著彼此的手,渾身都繃緊了。
凌霜哭笑不得,一聲低嗔。
「這個白痴!」
寂靜中,肯尼斯策馬行至羅伊身前停下。
剛才那一聲「住手」是他叫的。他確信對方聽見了他的聲音,可是,他的人和他的話,卻被直接忽略了。這小子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便將長劍送進了馬修的胸口,穿透心臟。將其死死釘在地上。
「你剛剛殺害了一名貴族和一名主的信徒,平民。」肯尼斯目光森然,聲音如同鐵石般冷硬。
人們心頭猛的一跳,卻見羅伊把腦袋搖得飛快,一臉無辜。
「我沒有!」
沒有?!大夥兒眼珠子都凸出來了。這小子腹黑不說,幾百雙眼睛都盯著看得清清楚楚的事情,他居然也能面不紅氣不喘地矢口否認。能把謊話吐得如此順滑,表情還能相當之坦然,這得多不要臉?!
羅伊眨巴眨巴眼睛。
噗嗤,人群中響起了一陣嗤笑聲。有心思動得快的。當即就在心裡悄悄地衝羅伊豎起了大拇指——雖然這無賴小子的做法有些荒謬無恥,但在當前情形下,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不就是打嘴皮官司嗎,只要大傢伙兒都一口咬定羅伊沒殺人。幾十個教士的證詞難道能推翻整整一個紅葉騎士大隊和商隊上百人的證詞?況且,謀殺貴族是在世俗法庭審判,而不是宗教裁判所!
平民們想得輕鬆,可菲利普和騎士們聽到羅伊的話之後,卻相視苦笑。羅伊終究只是個鄉下少年,不瞭解騎士世界的規則。這小子渾然不知他這麼隨口一說,把自己這些人逼進了一條死胡同。
身為騎士,從成為騎士的那一天起,他們就發誓畢生恪守騎士準則。而騎士訓誡中,第三條準則,便是誠實。
騎士的誠實當然不是一句玩笑不能開那麼死板,而是特指在法庭和關乎他人名譽,生命和利益的情況下,不做偽證。在這裡還沒什麼,但要上了法庭他們還說謊的話,就將違背誓言。
這對每一名視榮譽如生命的騎士來說,都是畢生的污點。
相較於此,菲利普寧可直接幹掉這幫教士。畢竟。他效忠的是聖索蘭帝國皇室,和一直企圖顛覆皇室的教廷沒有半分關係。幹掉這些宗教裁判所的暴徒,他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只不過,這對平民來說,將很難接受。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虔誠的信徒,面對黑骷髏盜匪團是一回事,面對教廷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下令殺死所有的教廷成員,很難想像平民們會有什麼反應。
而且,對方中還有一名郡主教。
「哦?」肯尼斯被羅伊的無恥氣樂了。他冷笑著翻身下馬,環顧四周。目光從在場的人們臉上掠過。
被他盯住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移開了目光。
「這麼說來,倒是我看錯了?」肯尼斯的目光停在了一名傭兵臉上:「告訴我,他是不是在撒謊?」
那傭兵一梗脖子:「沒有。」
肯尼斯點點頭,目光移向下一個人。這一次,還沒等他開口發問,被他盯住的那人便搖頭道:「尊敬的教士大人,您一定是眼睛花了。」
「對,你眼花了。」
「誰殺人了?這裡殺的都是畜生,沒有人!」
「關你們什麼事兒?」
「對啊,什麼貴族不貴族的,我們只看見強盜,沒什麼貴族!」
隨著第二人的回答,人群一片喧囂。義憤填膺的人們有了帶頭的,頓時底氣壯了不少,亂糟糟地紛紛起鬨。
肯尼斯半眯著眼,臉上似笑非笑,也不生氣,目光不露痕跡地和約瑟夫觸碰了一下,交換了一個眼色。
自從決定介入這樁案子,約瑟夫就和肯尼斯定下了主意,要將被俘虜的這些人掌控在自己手中。
說起來,他和紅葉騎士團以及在場眾人的立場和目的並無衝突。完全能以路過的身份表達一下憤概,然後順水推舟,聯合紅葉騎士團一同將溫格家族送上絞架,順便扯出他們和薩基的關聯來。
可是,約瑟夫明白,那樣一來,事情反而要壞。
原因就在和紅葉騎士團的「聯合」二字上。
要知道,華萊士雖然不喜歡看薩基這種直接倒向梵丁堡的傢伙,但這並不表示他就要倒向皇室。會議上,他的話說的很清楚——在他做出決定以前,所有人都得老老實實把算盤給收起來!
這句話。不僅僅是給薩基等人說的,也是給其他人說的。
約瑟夫能夠絶處逢生,正是因為他本身沒靠山也沒傾向,更沒自己的小算盤。若是華萊士發現他剛剛才提拔的人,居然掉頭就和紅葉騎士團攪在一起,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手把約瑟夫拍死。
況且,在教廷內部,怎麼鬥都可以,但一旦牽涉到別的勢力,尤其是忠於皇室的紅葉騎士團,不但拿薩基沒辦法,反倒可能被他倒打一耙。
這一點,約瑟夫很明白。
因此,他要做的,就是接管俘虜,將紅葉騎士團從後續動作中排除出去。這樣一來,也能避免萬一紅葉騎士團不願意得罪教廷,而將矛頭只對準溫格,平白放過了背後隱約可見的薩基。
可接收俘虜,是個高難度的活兒。
他們既不是肩負治安職責的軍隊,也不是受害者,甚至連一點戰鬥的邊都沒挨著。更要命的是,教廷在其中的角色並不怎麼光彩。這樣的情況下,想帶走俘虜,難度和溫格親自來要人沒什麼區別!
因此,約瑟夫只能站在紅葉騎士團的對立面上想辦法。
當他們看見人群中的黑髮少年企圖殺死溫格的兒子馬修的時候,肯尼斯大聲叫了住手。一來,他們不想讓很有利用價值的馬修就這麼死了。二來,這也正是他們名正言順介入的好機會。
不過,他們沒想到,那小子下手竟然這麼快,這麼狠。
而且,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不光紅葉騎士們團的繼承人菲利普站到了他身邊,其他的人,也個個護著他。
但這正中約瑟夫和肯尼斯的下懷。
黑髮少年越重要,他們攻擊他的效果就越好。肯尼斯並不想為馬修伸張什麼正義,對羅伊也沒有追究問罪的興趣,但他必須將羅伊的罪名釘死,這是他們進一步提出條件的基礎。
如果對方想讓這小子擺脫審判和懲罰,那麼,他們就得付出代價。
很顯然,和黑髮少年比起來,幾個俘虜算不上什麼。
喧囂聲中,肯尼斯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平民們叫得聲音越大,事情對他就越有利。良久,他才緩緩地道:「包庇罪犯,向裁判所調查者撒謊,每一條都是犯罪,輕則鞭三十,重則流放……」
人群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
肯尼斯沒有去看戰戰兢兢的平民們,他的目光,落在菲利普的身上:「他們都在撒謊,騎士先生,您該不會也淪陷於謊言的泥沼吧?撒一個謊容易,但這或許只是無數謊言的開始……」
菲利普冷冷地看著肯尼斯,正要開口,卻被羅伊一把拉住。
「他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羅伊道,「他們有權選擇沉默,也有權拒絶作證!」
羅伊的話,讓騎士們分外感動。
卡梅尼暗自點了點頭。他原以為羅伊不懂騎士的守則,但沒想到,關鍵時刻,他攔住了菲利普。
顯然,他很明白菲利普的處境。
「既然這裡最尊貴的騎士都拒絶作證,那麼……」肯尼斯扭頭看向早已經迫不及待的費格等人,「我想,我應該聽聽他們的話。」
他話音剛落,溫格衛隊的騎士們已經叫了起來。
「就是他,他殺了溫格大人的兒子馬修勛爵!」
「大人,我們都是被冤枉的!」
「大人,請帶我們離開,他們既然敢殺害馬修勛爵,一定會殺我們滅口。我們懇請大人給我們活著接受公正審判的機會。」
聽到這些人亂糟糟的叫聲,眾人的心沉了下去。眼前的教士是個厲害人物,他穩紮穩打,一步接著一步,不知不覺地就將大家逼到了牆角,其目的,就是要名正言順地把溫格衛隊的人帶走!
眼前的局面,顯然正向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肯尼斯微笑著。
看到菲利普鐵青的臉色,他知道,已經到了自己拋出交易的時機了,如果自己還咬著黑髮少年不放,對方肯定不會讓自己把人帶走!
不追究少年,但帶人走,並且接手後面的調查和追責。這樣的條件,對方沒有拒絶的理由!
就在肯尼斯心裡盤算著措辭,準備開口的時候,羅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這些人是罪犯,他們的證詞顯然不能採納,我建議,您問問別的人。」羅伊笑眯眯地看著肯尼斯。
肯尼斯一愣,扭頭四顧。
「問誰?!」
這同樣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問題。大家不明白,就連紅葉騎士團的騎士們都已經被排除在外了,還有誰的身份地位尊貴到有足夠的資格代替騎士們為他作證,並且得到那黑衣教士的認可?
眾人困惑的目光中,羅伊用手指向了一個人。刷,人們扭頭看去,目光的焦點匯集到了一個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人身上——羅伊手指所向。赫然是教廷護衛保護下的那位郡主教!
片刻過後,人群一片嘩然。凌霜、凌雪,福格斯,彌琪,奧爾德……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著羅伊。
他居然,想讓一名對立面的人,而且還是一位尊貴的郡主教為他作證?!
他瘋了嗎?!
「你是說……」肯尼斯扭頭向約瑟夫看去,不敢置信地問羅伊,「你確定?!」
羅伊點了點頭。
一旁的費格等人憋得臉都紅了。如果不是紅葉騎士們在旁邊虎視眈眈,恐怕他們現在已經笑得在地上打滾了!
「這白痴……」費格剛在心裡罵了半句。忽然,他的眼神就凝固了。
約瑟夫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著羅伊,當他看見羅伊垂在身旁的左手做出的一個手勢的時候,他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心頭的激動。
他知道,那個手勢,是密修士和他約定的暗號之一。這也就意味著,眼前這個黑髮少年是密修士大人的人!意識到這一點。他沉吟著,扭頭對肯尼斯道。
「或許,是我們看錯了。」
世界靜得可怕,人們呆呆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幫羅伊說話?!雖然這句話措辭嚴謹,並不能指責其偽證,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再清楚不過了!
「大人……」肯尼斯懵了,下意識地叫道。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約瑟夫一擺手,打斷了肯尼斯的話,向他和身邊的教士及騎士們反問道:「你們看清楚了嗎?」
看著約瑟夫半眯的眼中的一縷光芒,教廷眾人互視一眼,同時搖頭。
還沒等人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見羅伊走到約瑟夫面前,低聲說了兩句,隨後,人群就被要求離開。
人們如同做夢一般,在一隊紅葉騎士的護衛下離開了。在他們身後,原本應該是水火不相容的幾撥人,站在一起。羅伊和他的精靈女僕,菲利普和紅葉騎士們,黑衣教士和一干俘虜……
當人群已經回到車陣,視線被馬車阻攔的時候,走在最後的彌琪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她整個人都懵了。
那是一幅她做夢也想不到的畫面。
視野中,羅伊和那領頭的紅葉騎士以及那位郡主教正說著什麼,就在三人互相點頭的同時,旁邊的十餘名黑衣教士和紅葉騎士忽然拔劍,毫無預兆地反手刺入了俘虜的胸膛或抹斷了他們的脖子。
頃刻間,被俘虜的大盜和溫格衛隊騎士大半橫屍就地。那個名叫費格的騎士和幾名倖存者一道,如同鵪鶉般,驚恐萬狀地站在鮮血橫溢的屍體中瑟瑟發抖,隨即雙腳一軟,跪了下來。
羅伊和其他人告別,轉過身,不經意地抬起頭。
彌琪和羅伊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看著那雙幽藍的眼睛,彌琪只覺得從靈魂深處傳來一陣顫慄。旋即,她便飛快地扭開頭,走進了車陣。
未來的日子,她的人生和羅伊或許再無交集。她將繼續尋找自己被捕奴隊擄走的親人,踏遍天涯。而羅伊,只是生命中一個讓她記憶深刻的過客罷了。
夜風吹來,火把嗶剝明滅。
彌琪咬著嘴唇,忙碌地幫助商隊重新裝載貨物。耳邊,是同伴和平民們熱烈議論羅伊的驚嘆聲,嘖嘖聲和興奮猜測聲,腦海中,一個念頭揮之不去。
「如果那個傢伙能幫忙,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