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獵殺

　　塔夫走得不緊不慢。

　　此刻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林間靜悄悄的。只有耳中不時傳來的哨聲，提醒著他此刻同伴們身處的位置。

　　眼下的情況，塔夫還算比較滿意。

　　幹他們這一行，選擇一個合適的下手地點非常重要。如果對方是一個很難下手的目標，那鬧市區中的人群是一種很好的掩護，可若是一個比較簡單的目標的話，他們更喜歡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然無聲的將對方擊殺。

　　而當目標離開慕尼城，經過這片樹林的時候，塔夫已經將目標的危險程度，從B級降到了C級。

　　幹這一行這麼長時間，塔夫從來都不會以實力等級來判斷獵物的危險程度。等級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如果只知道埋頭死練鬥氣而不知道如何在戰鬥中隨機應變的話，再強悍也不過是一隻被狼群包圍的水牛。

　　羅伊的實力或許在和他一樣大的同齡人中算是不錯，可當他毫無察覺的走進這片樹林的時候，幾乎就等同於一腳踏進了墳墓。

　　一個魔法師是不可能在沒有騎士的保護下生存的。尤其是在這樣的暗殺中，以魔法師蹩腳的近戰手段，甚至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只要一抓住機會，配合默契出手狠辣的黑暗傭兵們會在他發出第一個吟唱音符之前就割斷他喉嚨。

　　而目標的武裝四星鬥氣實力，也實在不值一提。

　　這不是幾個剛剛踏上騎士之路的年輕學員之間的挑戰，而是八個經驗豐富的黑暗傭兵對一個完全沒有戒備的毛頭小子的獵殺。別說傭兵們佔著人數和暗處的優勢，就是正面對決，羅伊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隨著幾聲哨子的變調，塔夫斜著穿過一片灌木叢，上了林中的一個小山坡。雖然他是最後才走進樹林的，不過，憑藉同伴們的哨子聲，他可以不用眼睛看就知道目標和同伴們的位置，並在視線範圍之外選擇最有效率的行進路線。

　　果然，一上了山坡，羅伊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塔夫的眼前。

　　男孩依然沒有任何的防備。他步履輕快地沿著林中的一條小路向東面走去。這條小路讓他可以直接省掉樹林外繞的一個大圈，只要再走兩三百米，翻過一道低矮的牧場柵欄，他就能重新回到大路上。

　　慕尼城是盧利安的中心，城市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有高大的城牆保護，而外城，則分散於原野上。

　　整個外城由八個聚居區組成。羅伊前往的，正是東外城區。在八個聚集區中，東外區的人口最少。大片的農莊和牧場之外，就是一個個起伏的小丘陵和樹林。

　　塔夫耳中的哨音，越來越急。同伴們正在用哨子彼此聯絡著。而負責截擊的人，已經繞到了男孩的前方。

　　一個包圍圈，正在飛快地形成！

　　塔夫算了算時間。目標最多再走五十米，包圍圈就成行了。五十米外有一個小坡地，當目標出現在野草叢生的山坡上順著小路下坡的時候，草叢中潛伏的兩個同伴，將同時發動第一波攻擊。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波攻擊就能要了這小子的命。

　　當然，身為暗殺者，黑暗傭兵們不會因為輕視和疏忽留下什麼空隙。當截擊的同伴發動攻擊的時候，其他人會在第一時間同時從四周閃身而出，進行包夾，形成第二波攻擊，以避免獵物溜走。

　　整個獵殺過程，不會超過三秒鐘。

　　看著羅伊一步步走向伏擊區域，塔夫想到即將到手的巨額報酬，心頭已經是一片火熱。他將無聲哨含在口中，吹了幾個長短不同的音節，為這次伏擊做了最後的評估。

　　目標危險程度評估——C級。有危險，但危險係數較低。雖然這是一位恐怖的龍月魔導士，可他實在太過年輕。而年輕，通常就意味著缺少經驗。只要出手儘量乾淨俐落，對方就沒有反擊的機會。

　　獵殺地點環境評估——B級。屬於臨時選擇，不算最理想，但也不錯。完全可以出手。

　　協同配合和時機掌握的評估——A級。弟兄們似乎都被巨額的酬勞所鼓舞，動作隱蔽且配合默契，截擊者和圍殺者的距離保持極佳。

　　以目前的進展來看，這將是一次完美的擊殺！

　　傳遞完評估結果，塔夫嘴角勾起一絲獰笑，抽出劍，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他和另外一個雙刀獵殺者，將是這次伏擊的最後一道保險。

　　………………

　　………………

　　當塔夫的身形剛剛躥下小丘，在他的身後，兩名黑甲騎士如同幽靈一般浮現。

　　「這幫黑暗傭兵的經驗很豐富，身手也不錯。」左邊的騎士目光冷幽幽地看著塔夫的背影道，「只怕這次輪不到我們出手了。」

　　「能不費事當然最好。」右邊的騎士神色淡淡地催動戰馬，緩緩前行，「這裡是慕尼城，驚動了城防巡邏隊可不是什麼好事。法諾麾下的慕尼城衛隊，最近正憋著勁想找我們第五軍團的麻煩呢。」

　　左邊騎士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快步前行的羅伊，說道：「原本我以為這小子出門會有人保護，可沒想到他居然一個人就出來了，而且還走進這裡。這一帶我來過，四周都是農場和牧場，隔得比較遠，人也不多。前面林子裡除了一個廢棄的哨塔外，沒有別的東西，看來，他等不到卡列尼奇來救他了。」

　　兩位騎士一邊說著，一邊策馬於林間陰影之中緩緩前行。他們的戰馬顯然受過特殊的訓練，每一步都落得很輕。即便是在枯葉滿地的林中，行走起來也沒有絲毫的聲音，給人的感覺，竟如同貓科動物一般。

　　「他畢竟太年輕了一些，還不明白他得罪的人會讓他的生活變得有多麼糟糕。」右邊的騎士道，「不過，我們也別疏忽，至少在這小子斷氣之前我們都得盯緊一點。要知道，他在美丁城的表現可不一般。烏合軍原本毫無機會，就是這小子硬生生給巴伐利亞騎士團造了個機會出來………」

　　他說著，環顧四周，輕輕揮了揮手。

　　隨著他的示意，四周十幾名騎士，向左右擴展開來，如同一張大網，向著羅伊和黑暗傭兵們所在的方向罩去。細碎而輕微的馬蹄聲中，一把把長劍和騎槍，散發著如同死神鐮刀般冷冽的光芒。

　　這些騎士的控馬技術非常高超。不但行進間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而且戰馬的速度和跟目標的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

　　戰馬先是小步而行，步履慢慢加快。等到羅伊走到伏擊點的那一刻，已經提起速度戰馬就會變小步為大步全力衝刺。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他們就能衝到伏擊圈外圍。而那個時候，恰好是傭兵們的前三波攻擊結束的時候。

　　如果目標死亡那也就罷了，而如果目標還或者甚至試圖逃跑的話，就會恰好撞在他們的刀尖上。

　　「大人很看重這次任務，如果失敗了，你我可承擔不起後果。獅子搏兔亦盡全力……」右邊騎士微微一笑。放下了頭盔面罩。

　　左邊騎士也放下面罩，並一道抽出了長劍。

　　八道戰環，無聲無息地從他們的身體浮現，沒入坐下戰馬之中。被戰環一激，兩匹黑色的戰馬頓時肌肉暴漲，眼睛發紅，皮毛下蜿蜒的血管高高凸起，就連馬蹄也頃刻間大了足足一圈。

　　兩名騎士輕輕用靴甲馬刺刺了馬腹一下。隨著戰馬的腳步微微加快，兩人的身體在馬背上起伏著，如同一把繃緊的弓。

　　而這個時候，對一切懵然無知的羅伊，已經走到了距離山坡不到五米的位置。

　　當兩道劍光如同毒蛇般自草叢中探出來的時候。兩名黑甲騎士的身形。已然隨著戰馬飛射而出。

　　「上！速戰速決！」

　　林中的寂靜，被草叢中的劍光，四周疾撲而上的身形，驟然響起的馬蹄聲和一聲聲暴喝所打破。

　　從空中看下去，以羅伊為中心的叢林，如同捲起了一道風暴。兩名截擊者從草叢中撲出，手中的長劍一左一右，直奔羅伊的心口和喉嚨，劍如閃電。四名圍殺者同時從四面飛躍向羅伊，封死了他的逃逸角度。

　　外圍，塔夫和一名雙刀獵殺者同時閃現。而在他們身後，第五軍團的十二名勇敢騎士，四名公正騎士和兩名身穿黑甲的榮耀騎士，騎著被鬥氣激發如巨獸般的戰馬，排成一條內凹的弧線，狂衝而來。

　　他們的身影在一棵棵大樹之間一掠而過，戰馬奔騰的蹄聲咆哮如雷，巨大的狂風扯動林葉，發出一片片宛如暴雨般的嘩啦啦聲響！

　　眨眼之間，羅伊已身處絶境！

　　看著男孩單薄的身影和臉上駭然的表情，這一刻，所有人的眸子裡，都只有冷酷而篤定的寒光。無論是兩名距離最近的截擊者，外圍的塔夫還是兩名最後的黑甲騎士，看他都如同看死人一般。

　　可就在截擊者的劍，已經距離羅伊不到一米的時候，忽然，一道火紅的光芒從羅伊身上亮了起來，由針尖般的一個小點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照亮了少年冷笑的嘴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火龍焰虎！」

　　「快退！」

　　隨著塔夫的一聲暴喝，飛撲而上的傭兵們魂飛天外。

　　在他們面前，兩條火龍和三隻焰虎，就像獰笑的死神一般從火球中探出了身形。其中兩條火龍直接和迎面撲來的兩個截擊者相撞，撞碎了他們的戰環，點燃了他們的身體，將兩名猝不及防的截擊者直接化作兩個慘叫的火人！

　　而另外三隻焰虎，也猛地撲向了旁邊拚命試圖躲閃開來的圍殺者。

　　怎麼回事？！

　　兩名黑甲騎士的瞳孔，在這一刻收縮得如同針尖一般。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原本必殺的伏擊，竟然在最後的一秒鐘，出現了如此匪夷所思的變化。此刻，他們的視野中最引人矚目的，不是那混亂的場面，也不是那遊走的火焰，而是那少年臉上的冷笑。

　　「該死，他早就知道！」

　　蹄聲如雷。十餘名第五軍團騎士全力催動坐下戰馬，發瘋一般衝向羅伊。

　　「攔住他！」

　　……………………

　　……………………

　　羅伊是在走出學院大門的那一刻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的。

　　他不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同齡人。對於自己招惹了誰，可能遭遇什麼樣的報復，他心裡一清二楚。

　　因此，他把尼塔安排在了學院外。

　　尼塔是本地地痞流氓中的小獒頭，為人仗義，精明。羅伊剛來慕尼城的時候，曾經在貧民區裡出手對付過欺負薩莉和凱蘿爾母女倆的流氓，當時尼塔就在一邊親眼看著，並在其後死心塌地的成為了綠塔莊園的一員。

　　雖然在莊園裡幹農活這種事情對尼塔來說有些困難。不過，在一些雜七雜八的地頭事務方面，他倒是一把好手。尤其手下一幫兄弟，混跡於三教九流，慕尼城裡發生的大小事情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第五街區原本就是尼塔長期廝混的地頭。上到達官貴人，下到馬伕苦力，乃至每一間店舖，每一個掌櫃，夥計，他都清清楚楚。任何一個生面孔，都逃不過他和手下一幫兄弟的眼睛。

　　這一次，就是尼塔發現了這些黑暗傭兵的可疑，並在第一時間給走出學院大門的羅伊做了個手勢。

　　而當羅伊走出東門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確定，那些人的目標就是自己了。

　　「想殺我？！」羅伊一個火龍焰虎釋放出去，隨即一躍而起，如同一隻閃電隼般，向山坡下飛掠而去。人還在空中，一張弓已經變魔術般憑空浮現在手上。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三箭。

　　嗖嗖嗖，三支白尾羽箭如同鬼魅一般劃過虛空，將一名剛剛扛下焰虎攻擊的黑暗傭兵給死死的釘在了大樹上。

　　塔夫目眥欲裂！

　　魔法師好殺，是在對方沒有防備且魔法釋放緩慢的情況下。一旦在這一階段被近身。魔法師羸弱的身體。緩慢的移動和可以忽略不計的搏鬥能力，對騎士來說，和一隻兔子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一旦魔法師事先有了準備，事情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即便是比魔法師高出幾個等級的騎士，也不敢在魔法師已經準備好釋放魔法的情況下去招惹他，更不敢在魔法施放的一瞬間，迎著魔法撞上去！

　　一個準備好釋放魔法的魔法師，遠比一百個騎士更可怕！

　　而塔夫做夢也沒有想到，就在襲擊發動的一瞬間，這個看似一點防備也沒有的小子，居然毫無徵兆的釋放出了一個七級的火龍焰虎！

　　這一瞬間，塔夫只覺得一股涼意直接透進了骨髓裡。

　　他暗殺過的魔法師不多，但也有那麼七八個。其中一個，還是和其他黑手組聯手暗殺的驕陽魔導師。對法師的出手習慣可謂瞭若指掌。

　　可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魔法師能夠在沒有絲毫吟唱準備的情況下釋放魔法，也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魔法師，能夠像這個小子一樣裝得如此自然，如此從容的走到陷阱邊上，直到最後一刻才踩著點動手！

　　到這個時候，塔夫才知道自己的僱主為什麼會出這麼高的賞金，也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後果多麼慘痛的錯誤。他的目標，不是一個毫無經驗的毛頭小子，而是一隻比狐狸更狡猾，比毒蛇更陰險，比狼更兇狠的魔獸！

　　那小子早就知道他們的行動，也早就算計著要他們的命！

　　兩名距離最近的截擊者和四名合身撲上的圍殺者，成了他忽然露出來的獠牙下的犧牲品。那足以讓榮耀騎士都退避三舍的七級魔法，幾乎是貼著這些只有勇敢騎士實力的傭兵眼皮子炸開。

　　六個傭兵，瞬間就倒下了五個！

　　而最後一個，好不容易才憑藉同伴的阻擋扛下了焰虎的攻擊，驚魂未定，就被羅伊三箭釘死在樹上。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當塔夫和另一個雙刀獵殺者撲過去的時候，羅伊的身形，已經破開包圍圈，掠到了二十米之外。

　　「殺！」

　　隨著耳畔傳來的一聲暴喝，驚魂未定的塔夫只看見數十名騎士策馬從自己身邊飛捲而過，追了上去。而那個少年，則以和魔法師完全不相襯的速度在叢林中縱躍飛奔，不時回頭開弓放箭。

　　他的速度奇快，射術也奇準。

　　三箭齊射，四箭齊射，連珠箭………一支支羽箭憑空浮現在他的手中，又飛快地射了出來。一時間，叢林中到處都是疾射的白色的翎羽。每一支箭都如同有生命一般，以一種詭異的飛行路線，死死咬著追擊的騎士。

　　衝在最前面的三名騎士，先後被射下馬來。一名騎士是被一支箭從後面扎進了腦勺，一名騎士是被貼著草叢飛行的箭從下方往上洞穿了小腹，還有一名騎士是被射瞎了眼睛的戰馬給甩下來的。

　　雙方一逃一追，頃刻間就已經去得遠了。等到塔夫回過神來的時候，只看見林中風塵漫捲，樹葉瑟瑟直落，幾匹失去主人的戰馬漫無目的地小跑開來。遠處呼喝陣陣，低矮的灌木叢在飛奔的人影中擺動著。

　　「我們怎麼辦？」雙刀獵殺者閃身掠到塔夫身旁，問道。

　　他的臉色一片蒼白，合作多年，這是他們損失最慘痛的一次。短短幾秒鐘的工夫，六名同伴就成了屍體，只剩下他們兩個。

　　「上。無論如何也要殺了這小子！」

　　塔夫看著地上五個同伴焦黑的屍體和被釘在樹上的同伴死不瞑目的眼睛，一咬牙，拔腿向羅伊和騎士們離開的方向奔去。

　　那小子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而緊追在他身後的，卻是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其中更有四個公正騎士和兩位擁有八個戰環的榮耀騎士。如果這樣都殺不了那個小子，他塔夫以後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不過，塔夫很快就被自己的這個決定後悔了。

　　就在他和同伴奔出還不到兩百米的時候，一道雪亮的劍光，從天而將，將他的同伴一刀劈成了兩段。

　　還沒等塔夫回過神來，一把匕首就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隨著匕首輕輕一拉，塔夫圓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腥紅的血液從脖子上的傷口噴湧而出，轉眼間就擴展成一大灘，緩緩滲入泥土。

　　……………………

　　……………………

　　羅伊飛快地在叢林中奔跑著。身後的馬蹄聲，就如同一道道催命符一般，緊緊貼著他。

　　在損失了三個人之後，第五軍團的騎士們迅速改變了策略。

　　四名公正騎士衝在了最前面。戰環全開的他們，可以將羅伊弓箭的威脅降到最低的程度。而其他的騎士則向兩翼張開，憑藉戰馬的速度全力向羅伊的前面包抄。同時，他們摘下了騎弓，用箭雨延緩羅伊的奔跑速度，壓迫他的閃躲空間。

　　而給羅伊壓力最大的，則是不聲不響跟在隊伍中的兩名黑甲榮耀騎士。擁有八個戰環和數十米鬥氣離體距離的他們，每一次出手，都是石破天驚。

　　一名黑甲騎士修煉的是水系鬥氣。藍色的戰環被他一拳凌空擊出，就如同一顆巨大的水滴形炮彈，凌空飛掠過樹林，撞斷大樹，撞碎岩石，轟在羅伊腳下的土地上，頓時就是一個大洞。

　　如果不是羅伊閃避速度快，好幾次都差點被轟個正著。以他目前的實力，只要挨上一下，哪怕只是被擦到一點，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而另一名黑甲騎士，修煉的則是金系鬥氣。

　　他的武技很特別，戰環出手之後可以分成兩個半圓的月牙，呈弧線自左右向羅伊飛旋而來。月牙所過之處，樹倒枝斷，草屑紛飛，一切都被切得平平整整。金屬性的堅硬和鋒利，被發揮得淋漓盡致。

　　光這兩名黑甲騎士，就牽制了羅伊百分之八十注意力。幾次都被逼得手忙腳亂。

　　「轟！」

　　又是一顆藍色的水滴形鬥氣戰環沒入羅伊腳下，巨響聲中，泥土碎石沖天而起。

　　羅伊剛剛一個空翻，躲過這次攻擊，旁邊已經有一名二階勇敢騎士縱馬而至，一槍向他襲來。

　　羅伊的身體在空中一擰，接連打了幾個滾，避開槍尖。左腳落地一點，身體已經電射而出，反手就是一箭。那騎士一聲冷哼，手中騎槍一抖，堅硬的槍桿，抽破空氣，發出一聲尖嘯聲，狠狠將箭抽飛，隨即往前一送，槍頭如同毒蛇吐信，直奔羅伊的背心。

　　感受到背心的一股涼意，羅伊不敢怠慢，右手一翻，將騎弓塞了回去，反手抓出了裁決一斧頭劈在槍尖上。

　　砰的一聲悶響，槍斧相交的瞬間，羅伊的戰環和對方的兩個戰環猛地撞到了一起。那騎士悶哼一聲，勒馬止步，而羅伊則被震得倒飛出去。

　　不過，戰環力道上雖然吃了虧。但他源力綿長渾厚，只胸口一窒，就立刻恢復了過來，腳下一彈，已經藉著這股反震之力電射到了十米開外，再度趕在兩側合圍過來的兩名騎士之前。衝出了包圍圈。

　　「該死！」兩名合圍的騎士同時罵了一聲。眼看這那少年從自己的騎槍前兩米處掠過，心下又是懊惱又是驚異。

　　和羅伊交手的那勇敢騎士，是他們中的好手，鬥氣已經到了勇敢四星，而且經驗也老辣。剛才對上的那一招，他兩個戰環陡然發力，時機掌握得極好。若在平常，別說武裝騎士，就是同階的勇敢騎士也要吃個悶虧。

　　可那名叫羅伊的少年倉促間的一斧頭，居然逼停了他，而且自己只是在空中翻了個跟斗，落地之後就如同沒事人一般，拔腿就跑。

　　「殺！」

　　兩騎錯身而過。繞出一個小弧線和跟羅伊交手的同伴並肩形成了一個三角陣形。同時爆發出一聲厲喝，縱馬追擊。

　　可就在這時，疾奔中的羅伊卻停下了腳步。反手一招，手中浮現一個大火球，向著他們直接砸了過來。

　　「火雨流星！」

　　眼看火球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小火球襲來，三名騎士一聲冷哼，同時舉起盾牌並將戰環化作一道光膜覆蓋在盾牌上。

　　火雨流星是一個四級魔法。在諸多四級魔法中，它的特點是覆蓋範圍大，單體威力小，法師團常常在大規模的戰爭當中用這種魔法來對付密集的步兵和普通騎兵。而對於三名勇敢騎士來說，這種程度的小火球，挨上三個五個都沒有問題。只要戰環不崩潰，最多也就是皮外傷罷了。

　　可這一次，他們卻失算了。

　　羅伊一個火球砸出去之後，並沒有切斷魔力，反倒利用精神力和感知，不斷的操控魔力壓縮著已經被激發的火雨流星元素陣，將大火球中爆裂而出的小火球一片一片的重疊在一起，壓縮到一個極小的範圍。

　　兩秒鐘之後，三名騎士的臉色就已經變得煞白。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無盡的小火球以一種恐怖的密度落下來，砸在自己高舉的盾牌上。完全超出了他們鬥氣符合的狂暴火能量，瞬間就摧毀了他們的戰環，熔化他們的盾牌，鎧甲並侵入他們的肉體。

　　下一秒，騎士，戰馬和周邊的樹木，已經化作了一片火海。

　　騎士的慘叫，讓後面縱馬而來的騎士們的眼神都變了。

　　他們都知道魔法師的強大，也知道雖然公正騎士在職業上是和龍月魔導士等階的，可要單論攻擊能力的話，十個公正騎士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龍月魔導士！

　　可這一切，都有時間為前提條件！

　　魔法師釋放魔法，需要排列元素陣，需要吟唱和手勢輔助，不可能說發就發。而動輒數十秒甚至幾分鐘的施法時間，已經足夠靠近他們的騎士把他們殺掉一百次了！

　　因此，在追擊中，他們一直用弓箭逼迫著羅伊，不給他任何釋放魔法的機會。而這一路過來，羅伊也的確在不停的奔跑閃避，剛才更是和追擊的騎士對了一招被震飛，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釋放魔法的跡象。

　　可偏偏就是在最不可能的時候，羅伊的魔法再度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三條人命！

　　如此快的施法速度，如此強的魔法控制力，讓包括兩名黑甲騎士在內的所有追擊者，從心底深處感到一股寒意。

　　自己追殺的這個傢伙，真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嗎？這個年齡，就如此狠辣，再過幾年，他又該是何等的恐怖？

　　「不能讓他活著！」兩名黑甲騎士對視一眼，已然從對方驚駭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心思。

　　「上，殺了他！」

　　眼見羅伊釋放魔法之後居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看著自己等人接近。黑甲騎士齊聲厲喝，加快了衝刺的速度。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幾聲慘叫聲響起，飛馳中的第五軍團騎士一個接一個栽下馬來。

　　兩名黑甲騎士駭然勒馬，扭頭四顧。

　　只見四周叢林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了數十名騎士。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從草叢中，大樹後，山坡上走出來，如同一群沉默的狼，冷冷地看著自己。其中幾個，正從屬下的身體上，抽出帶血的長劍。那冷靜的模樣不像殺了人，而像是屠夫剁了一塊肉。

　　兩人的寒毛，瞬間就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