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首歌
美院裡到處都是特立獨行的藝術青年,院系、班上經常舉辦各種活動,齊渺的大學生活可謂是豐富多彩,每天都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懷念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
大一,秋天來臨時,嚴沫沫在電話中交代了自己的新男友,逼問完齊渺的感情近況,然後說起和她同一座城市的戈然:「我昨天去T大玩碰見戈然和白板了,小哥又交了新女友,長得挺漂亮的……還有白板他姐,咱三中以前的校花,她對小哥還是不死心呢……」
齊渺怔了一下,握著話筒不知該怎麼反應。
好久沒有聽到他的名字,好久沒有想起他……
過了一陣子,盧嘉滿十九歲,叫她去參加他的生日派對。
他們兩人雖在一個學校,卻不是一個系,平時都很忙,大半個月都難得碰到面。一入校,盧嘉就交了女友,那女孩對齊渺頗有些敵意,齊渺不想引起誤會,於是下意識地拉遠和盧嘉的距離。在她的刻意迴避下,兩人見面的機會更少了,開學三個月了,只在一起吃過四五次飯,每次他女友都在場。
接到電話,齊渺猶豫了一下,推辭說自己可能沒時間,其實她是不想看到他那個小心眼的女朋友,每次一起吃過飯她都很不愉快。她不想再讓自己的胃消化不良。
「有那麼忙嗎?我生日誒,是不是這麼不給面子啊?」盧嘉有些不高興。
她沒辦法了,只好答應。
結果就在那次派對上認識了徐響。
在飯店裡,齊渺只顧著吃飯,沒有怎麼注意到他,只覺得他穿一身黑,表情淡漠的樣子十分酷。一行人去唱K,男男女女們嬉笑玩鬧,齊渺覺得有些無聊,正打算開溜時,一直窩在另一邊沙發裡玩手機的徐響突然拿起麥唱了一首王菲的歌,《陽寶》。
這首歌很冷門,聽過的人很少,會唱的人更少。齊渺卻是極喜歡。
需要陽光的寶貝我的向日葵
只在陽光下燦爛善於激情中優美
我說陽光會不見你說你不後悔
陽光像往常一樣消失
你像我想像般中憔悴
我錯了希望月亮帶給你安慰
你說你要的不是這種光輝
需要陽光的寶貝啊
別氣我不懂別向我示威
無論我多想是個太陽
卻只是另一株向日葵
陽光下的寶貝格外耀眼
陽光下的笑臉略顯疲憊
徐響的聲線略顯沙啞,又有一份清冷,慵懶地唱著這首歌,有種別樣的韻味。
齊渺驚訝地望著他,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好幾年前在中學校園後山的湖邊看到的撥弄琴弦唱歌的戈然的樣子。
少年戈然,和眼前的男生,他們的影像在一瞬間重合,很快的又分開。
其他人都在興奮地玩著大話色,或者在聊天,只有齊渺一個人靜靜地,認真地聽徐響把整首歌唱完。期間,她走到點歌機那邊點了《笑忘書》,按下優先鍵。
《陽寶》結束後,她凝望著超大的屏幕,在各種嘈雜的聲音中專注地歌唱。
沒沒有蠟燭就不用勉強慶祝
沒沒想到答案就不用尋找題目
沒沒有退路那我也不用思慕
沒沒人去仰慕讓我就繼續忙碌
來啊來思前想後差一點忘記了怎麼投訴
來啊來從此以後不要犯同一個錯誤
將這樣的感觸
寫一封情書送給我自己
感動的要哭但就沒哭
不失為天大的幸福
將這一份禮物這一封情書
給自己祝福
可以不在乎才能對別人在乎
有一點幫助就可以對誰傾訴
有一個人保護就不用自我保護
有一點滿足就準備如何結束
有一點點領悟就可以往後回顧
啦……啦……
從開始哭著嫉妒
變成了笑著羨慕
時間是怎麼樣劃破了我皮膚
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讓我親手
就好好將這一份禮物這一封情書
歌詞有些傷感,齊渺的情緒也有些傷感,當她唱完歌回頭,她看見徐響正望著她,他的眼睛在燈光曖昧的包間裡格外的亮。
她對他笑了一下,走到盧嘉那邊跟他說自己要先走。
盧嘉看看表說:「還早啊,你唱歌挺好聽的,多唱兩首再走吧。」
他女朋友瞪他一眼,笑瞇瞇地對齊渺說:「你要先走就先走吧,拜拜。」
齊渺有些好笑,沒有再說什麼,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包離開。
站在KTV門口等車時,忽然有人站到她身邊對她說:「我也走了,坐我的車回去吧。」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徐響。
齊渺驚訝地看著他。
徐響也看著她。
靜默半晌,齊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是腦子一時發昏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然同意和這個第一次見面,互相一點都不熟悉的男生一起回學校,然後跟著他去車庫取車。
兩分鐘後,她崩潰地想,自己果然是腦子發昏了。
徐響的車不是四個輪子的,而是兩個輪子……一輛非常彪悍的摩托車。
徐響把車開得飛快,初冬時分,夜風已然非常刺骨,吹在臉上,齊渺覺得自己快要面癱了,害怕被甩出去,她不得不緊緊地摟住徐響的腰。
KTV到美院女生宿舍樓下,坐計程車起碼要二十分鐘的路程,徐響只用了十分鐘。
下車時,齊渺的腦子暈成一片,雙腿不停地在哆嗦,嘴唇也在哆嗦。
徐響酷酷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他突如其來地伸出手揉了揉齊渺因為戴頭盔而蓬亂的頭髮,輕聲說:「再見。」
「再見……」齊渺暈乎乎地回了一句,等她反應過來,徐響已經開著車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齊渺不出所料的患了重感冒。
她打了針吃過藥,請假在宿舍睡了一天才好一些,她悲憤地發誓,這輩子都不坐摩托車了!
兩天後,她完全痊癒,吃完飯準備和室友一起去圖書館上晚自習,沒想到徐響和他的摩托車竟然等在宿舍樓下,看到她,他過來微笑著說:「齊渺,要不要去兜風?」
齊渺愕然地看著他。
見她沒反應,徐響又說了一遍,「要不要一起去兜風?」
齊渺的嘴角有些抽搐。
她的室友笑嘻嘻地插嘴對徐響說:「她感冒才好,你還叫她去兜風,你想害死她啊!」
徐響愣了一下,「什麼時候感冒的?」
「就前天啊……」
徐響眨眨眼,看著齊渺好一會兒,突然噗的笑出來。
齊渺怒了,笑屁啊笑,害她感冒的罪魁禍首,還敢笑!
在她的怒目相視下,徐響艱難地止住笑,「不好意思啊害你生病,我明天請你吃飯賠罪好不好?」
齊渺不是笨蛋,自然明白他賠罪是假,想追她才是真。
她還沒想清楚怎麼回答,貪吃的室友已經自來熟地開口對徐響說:「齊渺生病這兩天,都是我們幾個室友照顧她,你是不是也該請我們啊?」
「沒問題。」徐響答應得爽快,然後看向齊渺。
室友則暗暗握著她的胳膊,一副她要是敢拒絕她就掐死她的架勢。
這種情況下,除了點頭答應,齊渺還能說什麼。其實她知道,自己也不是真的想拒絕。
明明他們才見過兩次,以前她也只聽盧嘉提過幾次他的名字,她對他根本一無所知,卻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也許是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和戈然類似的特別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