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首歌
嚴沫沫的婚禮在深秋如期舉行。
作為她最好的朋友,齊渺自然要做伴娘,而戈然、馮明輝和江立三人組成伴郎團。在婚慶公司的努力下,婚禮上的氣氛十分熱烈。李勝堯的哥們紛紛上台祝賀新人,馮明輝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李勝堯說要是以後敢對不起他的好妹妹,別怪他不念兄弟情打斷他的腿,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而戈然不僅和嚴沫沫另一個女性好友合唱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給我》,還負責彈奏結婚進行曲。
他的帥氣和才華吸引了各個年齡層的女客注意,那些單身的年輕女子更是毫不掩飾對他的覬覦之意,紛紛跟齊渺打聽他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女朋友之類,膽大的甚至還主動上前跟戈然攀談。
齊渺遠遠地望著被女人們圍在中間的戈然,深切地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中學那會兒縱使他對那些愛慕他的女生們沒什麼意思,也會習慣性地與她們調笑、打鬧幾句。現在,他的行舉止卻穩重了很多,臉上雖然仍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眼中卻多了一份疏離。那些女人漸漸覺得無趣,悻悻地離開。
察覺到齊渺的目光,戈然微微一笑,舉起酒杯遙遙地對她示意了一下。
齊渺回以一笑。
嚴沫沫雖然疲憊,心情卻極好,臉上一直帶著笑容。看著她身穿白紗和李勝堯站在一起幸福美滿的樣子,齊渺由衷地為她開心,為了讓好友有個難忘的新婚之夜,她自覺擔起幫她擋酒的重任。
新郎李勝堯更是賓客們圍攻的對象,戈然、馮明輝、江立體現義氣的時候到了,一桌桌酒敬下來,他們都醉了,而齊渺亦是滿臉漲紅,暈頭轉向,最後硬撐著打起精神走到草地上跟一對新人及賓客們合照。
新郎新娘坐著白色婚車在眾人的祝福下前往機場準備出國度蜜月,賓客們先後離去,酒店裡只剩下一片杯盤狼藉,齊渺回去找自己的手袋時,一陣頭暈目眩,意識漸漸抽離,她不知不覺躺在一張像床一樣大的沙發上睡著了。
迷糊間,感覺有個人推了她一把,隨後也躺了上來。
「誰啊……」齊渺咕噥了一聲。
沒聽到迴響,腦子實在太暈了,她無暇多想,她翻個身繼續睡。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一些嘈雜的聲音,齊渺一激靈睜開了眼睛,首先入眼的是沙發的皮椅背,隨後毛骨悚然地感覺到自己身後躺了一個人,那人的身體緊貼著她的後背,一隻大手橫在她的腰上,他的臉挨著她的頸脖,發出綿長的呼吸時,他鼻息間灼熱的呼吸悉數噴在她的肌膚上。
齊渺瞬間全身僵硬,酒醒了六七分。這樣的狀況實在太震撼了,要知道她和徐響在一起兩年,他們都沒有這樣親密地躺在一起過。
她從身後那人身上的煙酒味判斷,那是個男人,恍惚間,依稀還覺得他身上的氣味有些熟悉。
她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轉身。
那個人果真是戈然。
他滿面潮紅,因為有點感冒,鼻間呼吸有些困難,他微微張開嘴喘氣,長劉海柔柔地垂在他的額上,長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樣輕輕顫動。
可能是感到冷,戈然放在她腰上的手收了一些力,臉頰在沙發上噌了噌,朝散發出熱度的齊渺那邊更靠近了一些。
他們挨得如此近,齊渺怔怔地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她知道只要微微抬起下巴就能觸到他性感紅潤的雙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胸腔裡莫名地燃起一股熊熊大火,那光、那熱幾乎要燒盡她的理智,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幻想吻上去會是什麼感覺。
噢,瘋了……
瘋了……
瘋了……
「咳咳——」
就在這時,頭頂上傳來一陣輕咳,一位拿著掃帚穿著清潔服裝的大媽眼中帶著調侃的笑意說:「小姐,不好意思,能不能請你們起來一下,我們要開始打掃了……」
轟的一下,齊渺因為醉酒而紅粉菲菲的臉紅得更徹底了。
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或者拿起手袋飛奔出去。可是兩者明顯都不可能,地洞不是那麼快可以挖好的,她也不能把不省人事的戈然一個人扔在這裡。
「喂,戈然,醒醒……」她坐起來,當著清潔大媽的面戳了戳戈然的胳膊。
他沒反應,齊渺只得加力拍了拍他的臉,「喂,醒醒啊!」
戈然總算醒了,他哀嚎著揉了揉太陽穴,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神智明顯還沒歸位,漂亮的雙眼中帶著一層水光,迷濛地仰望著齊渺表情疑惑,「齊……渺……怎麼回事?」
齊渺沒心情跟他解釋那麼多,只說:「婚禮結束了,我們該走了。」
然後便把他拉起來,避開清潔大媽好奇的打量飛快地往樓梯間走。
戈然比她醉得多了,被她拽著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齊渺眼疾手快連忙攬住他的腰,戈然無力地攬住她的肩。
若換了平時,齊渺肯定早已羞澀得心頭小鹿亂撞,現在她可沒這份旖旎的心情。一來戈然重的要死,她的肩都快被他壓垮了,二來他一路都在發出乾嘔聲,她心驚膽戰,唯恐他忍不住吐在她身上,低吼道:「給我忍著,不准吐啊!」
下樓時,她試著給馮明輝他們打電話,想叫個人來把戈然接回去,可是他們的電話都沒人接通,大家都喝高了。
她只好認命地決定自己送戈然回家。
艱難地走出酒店,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輛空的計程車。把戈然推進車裡,他又要睡過去,齊渺狠下心再次把他拍醒,問:「你家住哪兒啊?」
戈然的腦袋靠在她肩上嘴裡嘀咕了一句話。
「什麼,你大點聲!」齊渺下意識地把右臉湊過去。
戈然幾乎是貼在她耳朵上報出的地址。
齊渺窘紅著臉把他推開一點,對不停地透過鏡子朝他們行注目禮的的士司機說:「師傅,去御景花園……」
一路上,不停地響起戈然的乾嘔聲以及齊渺和司機不約而同的吼叫,「別吐啊——」
好在御景花園離酒店不是很遠,十五分鐘後,齊渺費盡千親萬苦把戈然扶到了他家門口,身上的小禮服早已濕透,臉上滿是汗水,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她也顧不上擦汗,心想著早點把手中的燙手山芋送進門,她好盡快回家洗澡睡覺。
齊渺找了他所有的口袋,最後才發現他的鑰匙放在褲子的右邊口袋裡。他身上只穿著一條薄薄的西褲,她內心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把手伸進他口袋裡。
手心觸到他身上的一片溫熱,她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還沒來得及摸到那把鑰匙,一直東倒西歪靠在她身上的戈然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猛地抓住她放在他口袋裡的手,歪著頭,仍然蒙著一層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聲音沙啞地問:「……你、幹嘛?」
他按著她的手不讓動彈,她整隻手掌不得已都貼在他的大腿上。
齊渺腦子裡亂成一片漿糊,殘餘的理智告訴她,再這樣僵持下去,自己真的要瘋了。
做了個深呼吸,她蠻橫地掙脫他的制衡,不去管有沒有摸到什麼不該摸的,在他口袋裡一陣亂翻,找到鑰匙後開了門,旋風般把他扶到臥室丟到床上,也不看他一眼,然後再旋風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