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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寫意陪同事周平馨去看房。
平馨已訂婚,正為婚期準備新房,看了幾處獨獨對江邊的幾處房子滿意,但是價格又令人咂舌。
兩人下樓開電梯時,遇見有兩人從電梯出來,寫意禮貌地朝右邊挪了兩步。
「寫意?好巧。」卻見其中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問。
「楊先生。」是楊望傑,寫意笑笑,打了個招呼。
「你們來看房?」
「我陪朋友來。」
楊望傑點點頭。
寫意不便多留,想再按電梯告辭,卻沒想楊望傑又轉臉問平馨,「小姐看中哪處呢?」
「這一層C座。」
「正好啊,我們公司在這裡能拿到內部價。」
平馨聽聞臉色一喜,卻望向寫意拿主意,因為他是她的朋友。
「方便嗎?」寫意沒想到他會這麼熱心。
「沒問題,這房子是我們公司的項目。」
結果在楊望傑的引見下,平馨歡天喜地地簽了約。
週末,楊望傑再約寫意,礙於那日的情面她不能再有藉口了。
「你額頭上有個疤?」吃飯時,楊望傑不經意看見寫意的額角。
「嗯?」寫意一時沒反應過來。
須臾,她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麼,抬手摸了摸那到疤,說:「有點破相。」
右邊額角一道粉紅色的疤痕延伸到髮際,並不顯得十分突兀,所以寫意也沒有刻意用劉海遮蓋起來。
楊望傑突覺自己的冒犯,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寫意卻並不介意大口吃起盤子裡的東西。
「合你胃口就好,這家的菜做的不錯。但是我表姐總嫌太油膩,她生了孩子以後就一直吃素。」
「那是吳太太好福氣。我們要是不吃肉,哪來力氣給人賣命,賺錢謀生。」
「表姐夫總在家說你能幹,卻沒想到真實的你這麼有意思。」
飯後,寫意去補妝,洗手間裡進來兩個女子邊走邊談話。
「如今這個年代,寡婦比年輕姑娘還吃香。」
「可不是,有財產又經過世面。無老無小,只有大筆嫁妝。」
「也不怕前夫從棺材裡爬出來,向她索命。」
「……」
碎碎叨叨下去,寫意沒有興趣再聽。剛回大廳,就看見幾個人在爭執。
「你這賤人,有臉拿著我父親的錢在外面養小白臉!」有人叫囂道。
寫意轉過來,才發現被堵在一邊的是孟梨麗,原本蒼白的臉漲成紅色,一個亮片小手袋捏在手中,被十指拽得緊緊的。
與她同來的男子,身材高大卻隱隱站在他身後,並無半分要為她擋駕的意思。寫意才恍然想起,她們方才說的就是孟梨麗。
黃家兄妹得理不饒人的樣子,聲音越來越大。
「家卉,回去說吧。」孟梨麗掙紮著,鼓氣勇氣才擠出這麼幾個字。
黃家卉小嬌慣,一見一向軟弱的孟梨麗居然反駁她,怒氣更盛,「如今你倒還要臉了,我們黃家的人早就被你丟光了。」
語罷,她便揚起手來眼見就要摑到孟梨麗,卻見寫意沖上去擋在中間。「啪——」的一下,那一掌自然打在了寫意脖子上。
「沈律師!」
「寫意!」
孟、楊二人同時驚呼,驚動全場。
楊望傑立刻過來扶她。
「你——」黃家卉些悔意。
餐廳經理聞訊趕來,將幾個人勸進後方工作間。但是黃家兄妹卻從後門離開。
寫意接過服務生拿進來的冰袋,發現孟梨麗的男伴在事發之前,早已不知去向。她便下意識地回首看,見楊望傑還在,心中升起一些安慰。
雖然她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在這個時候有位男士在身邊心中總是不太落寞。
孟梨麗尷尬地解釋:「我只是……一個人有些寂寞。人都有寂寞的時候。」
寫意笑笑,沒有答話。
不。
寂寞是錦衣玉食後的產物。如果一個人一週工作七日,每日超過十二小時,為了生計與人殺得頭破血流,哪會還有時間去寂寞。
寂寞,是富貴病。
楊望傑開車送寫意回家。
「還疼嗎?」
「不疼了。」只是一巴掌而已,她沒有那麼柔弱。
「你對那位孟女士的事也太上心了。」
寫意笑了笑,「是我多管閒事。」
「不過,我感覺你也許是在保護那位黃小姐。」
「她不知道這一掌落到孟梨麗身上,又會有多少風言風語。」寫意摸了摸臉頰的五指印,她因疼咧嘴那刻,唇間露出一排白色小貝殼一般的牙齒,亮晶晶的。
頓時,楊望傑對她有了加倍的好感。
傍晚,寫意加班後回到公寓,癱在沙發上,四肢累的好像要從身體脫離出去。也許很多人覺得她走去替人家擋那一下覺得不可意思。但是她自有她的道理。
寫意撥了個往B市的長途電話,「東圳,是我。」她說。
講完電話後,衣服剛仍進洗衣機,又聽見手機響個不停。她回客廳拿起電話,是楊望傑。
「寫意!快看電視!十點的本市新聞!!」
他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說過話,非常急迫,所以寫意沒有多問,急忙照做。
「目擊者稱,車禍發生後,肇事車輛迅速離開。車牌經警方查詢後證實是其偽造……」新聞畫面播放著一段車禍消息,一輛黃色的藍寶基尼撞在高速路邊的安全欄上,車邊站著一位失魂落魄的女子正被警察詢問。鏡頭一轉打在正面,寫意在屏幕上看見她的臉——黃家卉
往日她那種倨傲蠻橫的神色全然不見,嚇成青灰的臉色在閃爍的交通警燈下,極其難看,
寫意驚訝地摀住微張開的嘴。
「知道她在什麼醫院嗎?」
「你等等。」楊望傑說。
五分鐘後,他再來電話,告訴寫意醫院地址。
「你可是要去?」
「嗯。」寫意說。
「那我陪你。」
半個小時後,他們在醫院的急診室見到黃家卉
她坐在特護的病床上,穿著的粉色上衣已皺得不像樣,全身一陣一陣地顫抖,身邊的私人助理和傭人放東西、辦手續、和醫生說話,卻無一人想起來陪她說話,舒緩她的情緒。
「黃小姐。」寫意走去喚她。
「沈律師,」她抬起頭來,「是她想要殺我?」
「不,不可能。」孟梨麗沒有這個必要。
「一定是,她暗中一定恨我入骨。」
「……」寫意竟不知任何回答她,一家人能到這個地步,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正好,楊望傑從值班醫生處回來,寫意抽身出去。
「說她沒有大礙,只是一些皮外傷。」
寫意聽聞,鬆了口氣,隨即卻問:「真的只是意外?」
楊望傑聳肩,「也許吧,但給人的感覺想是威嚇。」
翌日,寫意在辦公桌的報紙上看到車禍的佔去大副版面。新聞裡分析,黃某最近剛接受大筆遺產,已濟身本市嫁妝最豐盛的單身女子之一。從種種跡象表示該事件有點像仇家示威、警告之類的。黃家卉也算本市風雲女子,自然細碎的八卦都能成為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