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深說:你想怎樣?
夜深,繁星密佈。
郊野的夜晚特別的寧靜,林安深睡不安穩,夜間醒來,聽見沙發那邊有她均勻的呼吸聲。她人靠著沙發背就這樣睡著,只穿著薄薄的棉衣,窗外的涼風吹在她身上,她蜷了蜷身體又繼續睡。
林安深心疼地抱起她:「簡璐...」
簡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晚餐沒吃也不餓嗎?」
林安深吻了吻她呆呆的臉:「我給你下個麵條好嗎?」把外套套在她身上,然後就把她抱到樓下的飯廳裡。讓她坐好,自己到廚房裡利落的下了兩碗麵條,拌了雞蛋和午餐肉。又把羅特先生留給他們的菜叮熱。
簡璐看著面前熱騰騰的食物,才知道肚子早已咕咕叫。她埋頭吃著。
「慢點吃,這面燙的。」林安深看她急急地吃著面,不放心地提醒,「先吃點土豆,沒那麼燙。」
簡璐沒理她,依然吃著麵條。
林安深把土豆片挾到她的碗裡。
而她卻把土豆片還給他,繼續吃著自己的麵條。
林安深皺眉。把自己碗裡的午餐肉挾給她。
她又把午餐肉還給他。
把雞蛋挾給她,她還是一聲不吭地把東西挾回他碗裡。
「不能不要!」林安深強硬地把土豆片放到她碗裡。
又把雞蛋和午餐肉放她碗裡。
她沒再把食物還給他,但是也沒有把他挾的食物吃下去。她碗裡的麵條吃光了,他挾的東西卻原封不動地留在碗裡。
「簡璐,你想怎樣?」林安深還有半碗麵沒吃完,但是他吃不下去,把筷子一擱。
「林姐是你的誰?她很早就認識我,那你也是嗎?」簡璐認真地看著林安深。
林安深的臉色變得黑沉。
「林安深,你到底是誰?」
這一個問句徹底激起林安深的神經了,一把抓住簡璐的手腕:「簡璐,我們已經結婚了,你怎麼能問得出這句話!」
簡璐的手腕吃痛,「那你回答我。」
「...」
「林安深,我不想對你再一無所知!」
「...」
「你包攬所有秘密不代表偉大!我要分享你的快樂,也要分享你的痛苦知道嗎?」
「...」
「林安深!告訴我!」
「你讓我怎麼回答!告訴你我就是十多年前已經病態一般愛著你而你不曾發現的那個小男孩嗎——」
簡璐驚怔。
「嚇到了是嗎?但是林安深就是這個小男孩!他自小不跟外人交流想法,拒絕一切人走進自己的心裡,包括他的父母。這個世界的寵辱成敗讓他厭惡。即使他有著這個怪異的性格,人們依然對他唯唯諾諾,僅因為他家族的地位背景。所以他性格上的扭曲愈發厲害,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完全封閉自己的世界把厭惡的人和事屏蔽在外。但是九歲那一年有個女孩就那樣闖進他的視線裡,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也沒有跟他商量一下,就這樣出現然後又突然消失——!」
說到這裡林安深已經是滿目的憂傷:「簡璐,你那麼光明正大的闖進我心裡卻並沒有正眼瞧過我一眼!你眼裡只有杜衷,你只會圍著他轉,你的笑容也只是為他展現。是你讓如死水的我學會渴望這一個詞語。我的內心我的行為都因為你變得瘋狂。一個名門望族的繼承人要放棄所有優渥豐富的生活條件而跑到那個三流平民區。我討厭那裡惡劣的環境和習慣粗俗的人們。但是為了追隨你,我甘心去忍受所有我討厭和不習慣的東西,連同你對我的忽略。」
說著,林安深自我嘲笑:「那時候我自閉又渺小,而你明亮又快活,並且你的目光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向著一個男孩。說不清該喜歡你的專一好還是憎恨你的專一好。我每天每刻跟在你身後,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你卻毫無所覺。就連杜衷也發現了我的存在,但是你依然只看到杜衷只關心杜衷。」
「我太久沒有和人交流的經驗,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自己在你的世界裡變得更有存在感。白天在學校的時間,我默默戀著你的一舉一動,晚上看不見你的時候我就會感到思念無處不在,有種痛苦在內心作困獸之鬥。閉上眼,你的身影可以很清晰地出現在我腦海。父母意欲為我把你奪過來,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你屬於我,但是我拒絕。你不喜歡我,逼你跟著我完全就是剝奪你的快樂。我比誰都想擁有你,但又希望你能夠一直快樂輕鬆的生活。這種矛盾每天每夜都會折磨我的心,同時我又無時無刻地因為你沒有發現我而痛苦著。我對外界的一切事物漠然不在乎,卻把所有的心力感情都傾注在你身上。家裡的人替我找來很多權威的醫生,但是沒用...我已徹底病了,並且已經無藥可救。」
說著說著,林安深回憶到苦痛的事情,手□發端捂著腦袋:「醫生建議我父母試著讓我從那時的生活抽離出來,在新的環境重新生活,接受新鮮的環境擴大了視野或許能助我緩解心理的極端。於是,父母不顧我的激烈反對把我送走。不能再每天見到你,我覺得我的世界瞬間倒塌,原本就不明亮的世界更加暗無天日。那幾年,我見識到地獄的黑暗,每天不斷想你想你卻再看不見你的身影,聽不見你的笑聲...那種痛苦沒得形容...你沒有吸過毒,你不會理解吸毒者毒癮發作那種死去活來的痛苦...」
簡璐把林安深的手拿下來握住:「林安深...」聲音已有哽咽,他痛苦的神色刺痛她。原來在林安深的心中深處竟然有這樣的痛苦,而她在這之前毫無所覺,只是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他深厚的愛戀。
林安深忽然抓住簡璐的手,那力度讓簡璐吃痛。「簡璐,你就是那種戒不掉的毒。我現在的毒癮每天加深,無法想像如果有那麼一天沒有了這種毒,我要怎麼辦?!你現在知道了一切,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我知道我不是正常人,對你的佔有慾一天比一天強烈,不想有別的男人接觸你,甚至連視線我也不願意,一看不見你我心裡就安心不下。我好怕...真的好怕...有一天你會不會受不了這樣的我...」
「林安深...」
「我明知道這樣會逼得你透不過氣...但是控制不住自己...」
「笨蛋...林安深你是個大笨蛋...」簡璐抱住林安深的脖子,「老公...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怎麼捨得放開你,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你是我最疼愛的狐狸呀。如果林安深是世界上最大的癮君子,那麼我簡璐就是最大的毒販子!」
林安深緊緊地把簡璐圈在胸膛前,深深的汲取著她的氣息,他要證明這一刻自己不再在夢裡。一切都是真的!涼風絲絲,鼻端滿滿是她溫香的味道。林安深久久都捨不得放開懷抱。
「老公啊...」
「...嗯?」
「我不是枕頭哦。」
「我知道...」
「那你輕點力好讓我呼吸一下,我憋了好久的氣。」
「哦...不好意思...」稍微鬆了一點手臂的力度,但是還是不願意鬆開太多。
好久好久,兩人還是緊緊抱在一起,彷彿要這樣天長地久地抱下去。
「老公,你是怎麼看上我的啊?」
從他剛剛說的來判斷,他對她該是一見鍾情那種哦。呵呵...原來她也是有那種魅力的...想起來她八九歲的時候,長長的頭髮,喜歡穿白色的裙子,應該是蠻容易吸引男孩子的目光。杜衷那麼不定性的男孩子都說她就像個小小白雪公主,常常圍在她身邊裝王子呢...更何況這只單純的狐狸!
林安深回想起看見她的第一眼,心頭就無比的甜蜜。就那一眼,鑄成他永遠的念念不忘。
「那天的畫具用完了,司機載著我去選購。在一個十字路口剛好紅燈亮起,車子停了下來。有個女孩提著個大大厚厚的書包要過馬路,從遠處努力地跑著想要趕在綠燈滅之前越過馬路。她的頭髮長長的披在肩上,跑的時候會輕輕飄起來,但是忽然有一股風把她的頭髮吹到她的眼前遮住了視線,一不小心踩在路上磚塊的坑窪裡,她跌倒在地。女孩子的頭髮亂了,膝蓋上有絲絲血從白色裙子裡滲出來,但是她沒空去管傷口,因為大書包裡的書散了一地,正好擋住了一輛轎車的路。紅燈換成綠燈,轎車身邊的車唰唰而去。女孩子急急地把書掃進書包裡,收拾好了急忙站起來,退後一步不再阻擋轎車的去路。我看見她白色的裙子上染的血越來越大塊,左手拎著書包,因為書本沒有疊好書包拉鏈拉不上,幾本還露在外面,右手還要拿著幾本零散的作業本,頭髮亂了也沒有空餘的手可以理一理。那一刻的她,裙子髒,頭髮亂,有多狼狽就多狼狽——」但是眼裡的目光卻是那麼的清澈...
林安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好啦好啦!現在請你停止回憶,並且把這段刪了它!現在!馬上!立刻!!唔唔——!」
林安深聽著她咋呼咋呼地叫,把她的臉摁到自己胸膛前。不要提這個要求...這是他一輩子都做不到的...
「我吃補腦藥了。」
「不許吃!以後都不許吃!!吃了腦袋會退化萎縮!知道沒有?!」
「不吃就不吃...」
「你不認真!我不相信你!你發誓!」
「好,林安深以後不吃補腦藥...要吃就吃...簡璐...」
簡璐一陣臉紅,讓他親了一下就推開他:「你隻狐狸!這裡是人家家裡的飯廳...」
「他們都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但是我有...」
「吃夜宵會血脂高...」
「我血壓血糖血脂都偏低,不怕的。老婆也要多吃宵夜,你太瘦了。」
「我這叫纖細懂不——」
但是不待她多說,林安深的唇就湊上來了。
是夜,荷蘭的月光跟家裡的一樣美好。林安深像月光一樣溫柔,撩動著她敏感的神經。而他的唇舌,像是染了醇酒一樣讓她醉在這個感動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