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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第540章
第三卷多事之秋 第五十三章 風景

 看著葉紅魚輕拂神袍,隆慶面色驟寒,眼眸變得更加灰暗,直至灰的失去了所有生機,湖畔石礫地間那道貪婪卻又冰冷的寂滅氣息越來越濃。

 然而在這陰寒一片的天地裡,卻始終有一抹明亮無法抹去。

 那是一抹帶著濃鬱血腥味道的明亮,正來自於那件血色的神袍。

 神袍之袖翩然起舞於碧湖畔,袂角的每一次掀捲,便有一道帶著森森血腥意與神聖氣息的勁風襲向那片寂滅氣息形成的漩渦。

 這些勁風真的很像西陵神殿幽閣砌著的那些長滿青苔的石塊,連續不斷地進入那片漩渦中,就像從無盡空虛的天穹裡落入地面的湖水,震的週遭的天地元氣顫抖不安,四處流散逃逸。

 無數聲劇烈的轟鳴聲,在寂靜的碧湖畔連綿響起,受到隆慶那雙灰眸的影響,又被葉紅魚以如此神威攻擊,湖水翻滾的有如沸騰,潛藏在湖底深處的魚兒或暈或死,漸漸飄了起來,在水面上堆成一片片的慘白。

 稍遠處的山林,也沒有逃脫這無數次氣息對撞的恐怖影響,伸向湖水表面的千年老枝喀喇斷裂,林梢搖晃不安,本已凋零所餘無幾的枯黃樹葉,無力地飄向空中,不知稍後會落入湖中還是會被風碾成碎末。

 幾隻耐寒的喜鵲,尾羽驚恐地翹起,拚命地撲扇著向遠處飛去,然而為了熬過荒原艱難的冬天,它們已經吃的太多,變得太肥,速度根本無法提起來,所以也沒有能夠逃脫掉兩位強者戰鬥的餘波,哀鳴著墮地而亡。

 ……

 ……

 葉紅魚的身軀上,撕割出了無數道極細微的小血口,無數道極細的血水,便從那些傷口裡溢流而出,滲過輕薄的神袍。然後緩緩向地面淌落。

 浸透了血的神袍,顯得愈發的紅豔,就像是被露珠洗過的紅花,豔的驚心動魄,濕漉漉地神袍貼在她的身體上。美的驚心動魄,極為誘人。

 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卻依然清媚動人一場大戰過後,細嫩的肌膚上沒有沾染一點塵埃,更沒有血跡,尤其是她的眼睛,異常明亮,卻又是顯得那般平靜,和身上淌血的神袍。媚惑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一身血腥,卻依然平靜而美麗,這代表著絕對的強大。

 湖畔石礫地上,數十名墮落騎士重傷不起,淌出來的鮮血把身下的石頭盡數染紅。

 隆慶單膝跪地,被汗水打濕的頭髮,悽慘地貼在額頭上,臉上那塊銀色的面具。不知遺失在何處,露出被嚴重燒傷的臉頰。

 葉紅魚緩步前行。

 她每走一步,身上流出來的鮮血便會多一分,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似乎感受不到那些痛楚,似乎她的身體有無數的鮮血可以揮灑。

 她向著隆慶走去,說道:「你現在確實比以前強了很多,我很意外,在紅蓮寺前。你居然沒能殺死寧缺,不過很遺憾的是,你依然沒有我強。」

 隆慶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著越來越近的血紅衣袂,看著有些慘不忍睹的臉頰上,流露出奇怪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對葉紅魚講述紅蓮寺秋雨一戰中,寧缺身上所發生的那些詭異的事情。

 「我現在對墨玉神座沒有任何興趣,其實你真不需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扔掉司裡的下屬,單身冒險來殺我。」

 他喘息著說道,臉上依然帶著奇怪的笑容。

 葉紅魚走到他數丈之外,說道:「像我這種人,可不會相信你會心喪若死,要去浪跡荒原,尋找自由和內心真正的平靜,我知道你對那些不感興趣,所以我沒有道理讓你繼續強大起來,以至於能夠威脅到我。」

 隆慶扶著膝頭,疲憊說道:「像你這種人,要殺人之前向來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所以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給我交待遺言的機會。」

 「聽說你對寧缺說,你認為自己是冥王之子?」

 葉紅魚說道:「當然我這時候沒有殺你,更主要是因為我也需要休息片刻,我可不想與你這種廢物同歸於盡。」

 隆慶看著她嘲弄說道:「道痴現在居然也需要休息?是不是成為裁決大神官之後,你也被那方墨玉神座消磨掉了銳氣。」

 葉紅魚沒有因為他的嘲諷而生氣,平靜說道:「都說昊天之下,神座之上,即便是半神,依然不是真的神,是人就需要休息。」

 「是人就需要休息,是啊……很多人一直想成神,卻不知道能當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只要不變成鬼便好。」

 隆慶有些落寞說道:「我現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冥王之子,還是天諭之人,不過大概怎麼也不能算是人了。」

 血紅色的神袍漸漸干凝,葉紅魚看著他平靜說道:「不管你是人還是神,今天都會變成鬼,如果你真是冥王的兒子,那我便送你去見你父親。」

 話音落處,她向前再踏一步。

 忽然間,就在此時,碧湖畔的山林裡,忽然響起密集的腳步聲,更有數道極為強大的精神力量凜然而至,瞬間籠罩石礫地。

 看著逾千名穿著皮襖,手拿各式兵器的草原蠻子,呼喝著從山林裡密密麻麻的湧出來,葉紅魚眼睛裡的明亮光芒驟然鋒銳起來。

 會在燕北邊塞出現的草原部落子民,只可能屬於如今已然風雨飄搖的左帳王庭,那麼此時籠罩石礫地的數道強大精神力量,肯定來自王庭的數位大祭司。

 「原來你和這些蠻子之間早有協議,只不過如今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居然還能出動數名大祭司來接你,你究竟付出了什麼?」

 葉紅魚問道。

 隆慶站起身來,黑色道衫中間不停地淌著血水和膿一般的體液,想必是他身上的那個洞在先前的戰鬥中再受重創。

 「左帳王庭現在的日子確實很淒苦,被荒人和我們中原人兩面夾攻,就像我現在一樣,被光明的神殿和黑暗的寧缺兩面夾攻。你問我要付出什麼,才贏得這些草原人的信任,其實我什麼都沒有付出。」

 他看著葉紅魚說道:「我們燕人和左帳王庭相鄰而居多年,當了無數年的仇敵。也做了無數年的朋友,很湊巧的是,從很多年前開始,我就是他們新任單于的朋友,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擁有相同的處境,擁有相同的目標。」

 葉紅魚問道:「什麼目標?」

 隆慶說道:「重新變得強大起來,然後……復仇。」

 葉紅魚沉默不語。

 隆慶說道:「其實我沒有想到,會被你在這裡追上,不過幸運的是,正如你所說,你再如何強大,也只是一個人,並不是真正的神。所以你需要休息,讓我贏來了轉機,同時我也很感謝我自己,能在你的面前支撐到現在。」

 葉紅魚忽然微微一笑。

 她清媚的容顏略顯蒼白,這一笑頓時麗光大盛。

 隆慶沒有欣賞她的美麗的心情,雖然這些年在西陵神殿裡,他有時候也會為這個女子的美麗而讚歎無語。

 因為他看出了這抹笑容裡的嘲弄和輕蔑。

 「我確實不是神,只是一個人。所以我有時候偶爾還會保留一些人類的好奇心,比如你究竟是不是冥王之子,比如你向北入荒原究竟意圖何在,所以我一直在等,想看看究竟是誰會出現幫助你。」

 葉紅魚看著他平靜說道:「寧缺在雁鳴湖畔曾經說過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好奇心會殺死貓,我不明白,但我清楚好奇心有時候確實很容易耽擱事,然而很遺憾的是。你所能達到的層次,實在沒有辦法耽擱我殺死你。」

 隆慶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寒聲說道:「現在我這邊有千名草原戰士,有七名大祭司,你還怎麼殺我?」

 葉紅魚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說道:「你就在身前三丈,別說已經殘敗的左帳王庭,就算是金帳單于率領他的狼騎來此,又如何阻止我殺死你?」

 隆慶震驚說道:「但你殺死我之後,怎麼逃得出去?」

 葉紅魚說道:「本座神輦下西陵的目標是殺死你。又不是逃走,只要能夠殺死你,我能不能逃走,是很重要的問題嗎?」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需要何等樣強大的邏輯,何等樣無畏的心志,才能如此平靜的說出來?聽著這話,隆慶的神情驟然一凜。

 葉紅魚最後說道:「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變成一具沒有任何意義的死屍,左帳王庭的人還有什麼理由留下我?難道這些蠻子會重情重義到不惜滅族斷種,也要殺死我這個西陵大神官?隆慶,你真的很愚蠢。」

 隆慶臉色變得異常慘白,因為他知道葉紅魚說的是對的,如果自己此時便死了,左帳王庭的人憑什麼要替自己復仇,要和當代裁決神座戰鬥?

 他抱著最後的希望,說道:「但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殺死我,因為我是他們能在荒原上活下來甚至壯大的最後希望!」

 彷彿是要證明隆慶的判斷,湖畔山林梢頭驟亂,那數道已然降臨在石礫地裡的強大氣息,瞬間變得更加狂暴,襲向葉紅魚的身體。

 那些氣息裡蘊著自然的狂野力量,甚至隱隱帶著某些荒原野獸的味道,那是草原蠻人祭司們獨有的精神攻擊!

 葉紅魚臉色微顯蒼白,望著那片山林,目光寒冽異常。

 一聲驕傲而霸道的輕哼,起於她的薄唇之間。

 幾乎同時,遠處山林裡響起一聲痛苦的悶哼。

 那片幽暗的林中,一名穿著名貴裘衣、佩著數樣骨質法器的左帳王庭祭司,帶著恐懼的神情,慘然坐倒於地,他身上一根極細的骨器瞬間崩散,兩道帶著黑色的鮮血,從他的鼻孔裡流了出來,竟是受了極重的傷。

 葉紅魚看著那片山林,感受著那數道精神氣息,不屑說道:「居然敢用精神念力來傷本座,真是勇敢無比,也是愚蠢無比。」

 未曾相見,一名左帳王庭的祭司,便識海被破,內腑流血,山林裡的幾位草原祭司互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驚與恐懼。

 道痴葉紅魚。最令修行界震驚的便是她萬法皆通,遇著劍師,她便是更強大的劍師,遇著陣師,她便是更優秀的陣師。遇著念師,她便是最恐怖的大念師。如今她已然成為裁決大神官,又怎麼會畏懼這些草原祭司的精神力?

 葉紅魚望向隆慶。

 她先前搶的那柄幽冥道劍,早已被隨手扔掉,此時出手的是一直靜靜隱在血色神袍裡的道劍,她的本命道劍。

 劍若無鋒,出衫而游,靈動若魚,卻在空中帶出一條筆直的白線。

 隆慶面露絕望。慘慘一笑。

 然而就在這時,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

 一道閃電自天而降,沒有絲毫偏差,擊中了空中的道劍!

 片刻後,轟隆沉悶的雷聲,才在天空中響起。

 一響便綿綿無絕期。

 荒原的寒秋少雨,今日更無雨,然而卻有了雷。

 無數記天雷轟向碧湖與山林。震耳欲聾,湖水搖撼難寧,湖畔石礫地上煙塵大作。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終於停了。

 此時的天色變得陰晦了很多,漫天的煙塵,似乎飄搖而上,變成了厚厚的黑云,籠罩了這片湖山。

 葉紅魚收回道劍,抬頭看天。只見黑云之後,隱有雷光斂而未動。

 天意難測,天威難測。

 她沉默看著天穹,不知在想些什麼。

 隆慶被震飛到了更遠處,他靠著一塊岩石,被燒燬的臉上,寫滿了興奮與狂熱的情緒,一面咳血,一面放聲大笑。

 他看著葉紅魚,面容扭曲。瘋狂地喊道:「我說過我不是人,那我自然身負天意!我就是天諭之人!你看看!昊天真的沒有遺棄我!」

 「葉紅魚!只要天不亡我,你能奈我何!」

 ……

 ……

 葉紅魚根本沒有理會隆慶的瘋狂叫喊,只是抬頭看天,看的很認真很專注,似乎那片云後有極美麗的一幅風景。

 她看到了那幅風景。

 她的神情有些微微惘然,然後漸漸復為漠然。

 然後她看到極遠處一座山崖上,有一個人,那座山崖極高,所以那個人也站的極高,高的似乎伸手便能摸到天上的云層。

 那個人梳著道髻,穿著淺色道衫,負著一把木劍。

 從看到山崖上那個人開始,葉紅魚便不再看天,因為她的眼中便只有他,然而無論她怎麼看,那個人依然沉默,沒有任何動作。

 葉紅魚的神情愈發漠然,眉梢彷彿多了層淺淺的霜。

 然後她難以抑止的憤怒起來。

 這是她這一生,第一次對那個身負木劍的男人產生憤怒的情緒。

 她霍然回首,再次望向隆慶,殺意再作。

 彷彿有所感應。

 遠處山崖上那個男人微噫一聲。

 看似緩慢流動,實則湍流不安的厚厚黑云裡,忽然擠出十餘團明亮,然後化為十餘道雷霆,再次向碧湖處落去。

 雷霆再至,湖沸石裂俱不安,天地氣息被撕扯成無數碎片,化作恐怖的颶風,在湖畔的石礫上狂暴穿行。

 電閃雷鳴,血紅色的裁決神袍在風中飄舞,那個身影始終沒有倒下。

 ……

 ……

 逾千名的草原蠻子,衝出密林還沒有來得及靠近湖邊,便被從天而降的這些雷霆震的神魂不寧,那股生命本能裡對天穹的敬畏,讓他們跪倒俯於地,不停地祈禱著天神能夠饒恕自己的罪孽。

 密林裡那七位左帳王庭的祭司,相比於這些普通人來說,要清醒冷靜的多,然而也正是因為他們能夠感知這些雷霆裡面所蘊藏的威嚴與力量,所以實際上,他們比那些普通人更加震驚。

 而當他們看到血色神袍在狂風中飄舞,那個身影在雷霆間依然倔強地不肯表示服從的畫面時,心中的震驚終於抵達了巔峰——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西陵大神官,居然擁有如此恐怖的意志力,敢於天爭!

 ……

 ……

 風雷漸息。

 葉紅魚站在滿地坑洞的湖畔,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她不再看隆慶。

 也不再看遠處山崖上的那個身影。

 她沒有看云端風景。

 她沒有看湖山風景。

 她什麼都不看。

 只是看著自己,看著自己的影子,默默看了很長時間。

 她大喊了一聲。

 這聲喊很清脆,很憤怒,在回覆安靜的湖山間,傳了很遠很遠。

 這聲喊裡。充滿了不甘。

 一道鮮血,從她的唇角緩緩淌下。

 山林中,那數名來自草原的左帳王庭祭司,被這聲喊裡蘊含著的恐怖精神衝擊,震的連噴鮮血。直接倒下,昏死不知。

 ……

 ……

 站在遠處山崖上的葉蘇,聽到了這聲憤怒的喊叫。

 他知道她的憤怒指向的是自己。

 這是他的妹妹,這一生第一次對他表示憤怒,甚至隱隱有挑戰的意味。

 葉蘇沒有不悅,他很喜悅。

 他喜悅地想要手舞足蹈,喜悅地想要縱情長嘯。

 因為他知道,看過今天這幅真正雷霆風景的她,不會再是那個看著自己背影。想要接近、卻永遠倔強或自卑地不敢開口的妹妹。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葉紅魚。

 然而他依然不能讓她殺死隆慶。

 因為這是觀主還不想那個叛教者死去。

 葉蘇抬頭看天,看著彷彿觸手可極的厚厚云層,看著云層後那些緩緩積蘊的明亮雷霆,猜測昊天似乎也是這樣想的。

 ……

 ……

 以劍引雷,乃是傳說中的劍道境界。

 葉蘇在長安城小道觀裡有所悟,看來果然在修道路上再進了一大步。

 如果是以前,葉紅魚只會替兄長喜悅。

 然而今天她的情緒很複雜。不甘而且憤怒。

 最關鍵的問題是,云層是從何處來的?

 坐上墨玉神座,成為裁決大神官後,天人感應漸深,在她的目光穿過那些看似恐怖的雷霆黑云,看到天空那幅真正風景的時候,她便隱隱感知到了昊天的意志。

 然而幾乎同時,不知因為不甘還是憤怒,她竟忽然生出戰上一場的衝動!

 身為裁決大神官。哪怕是偶爾閃過這等念頭,便是極大的不敬,最深重的罪孽。

 葉紅魚察覺道心微有不寧,驟然一凜,極為強悍地從那種危險心境裡脫離出來。

 她緩緩低首,黑色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拂。

 雷霆漸斂,云層漸散,沒過多時,便消失無蹤,露出清湛的寒秋天空。

 葉紅魚不再去想先前那充滿褻瀆意味的一閃念。

 但心念即生。又如何能真正抹除?

 哪怕只是一閃,也必在心境裡留下痕跡。

 云消雷散。

 她依然低著頭。

 在她心底深處的最深處,在她自己都看不到的某個地方,似乎有個聲音正在漠然地說著,這似乎也做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葉紅魚抬起頭來。

 「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回中原。」

 她看著隆慶,平靜說道:「不然就算天能容你,我也不讓你活。」

 血色衣袂輕飄。

 她轉身離開碧湖。

 ……

 ……

 葉紅魚離開齊國都城之後,寧缺沒有馬上便帶著桑桑離開。他首先需要把師傅留給自己的馬車修好,不然其後的旅途雖然不長,也沒有辦法繼續走下去。

 他現在已經知道,那位出身光明神殿的蒼老紅衣神官叫做陳村,他已經確認,這位紅衣神官對桑桑的忠誠,要遠遠超過自己對書院的熱愛,於是他當然不會錯過利用對方的機會,讓他幫著尋找修復馬車以及別的事物所需要的材料。

 有這樣一位身份尊貴的人物幫助,寧缺在齊國也享受到了在大唐時的同等待遇,這個西陵屬國幾乎所有的珍稀材料,都任他使用。

 平日裡這座白色道殿幽靜無比,現在則是被各種各樣恐怖的聲響所佔據,鐵錘不停敲打著鋼鐵車廂壁,發出如雷般的撞擊聲,尖硬工具重鐫刻符線時所發出的令人牙酸的難聽摩擦聲,珍稀金屬融化澆築時發出的類似人類腹演的噁心聲音,交替著迴響,而且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那一刻。

 再如何虔誠專注的神官,也無法頌讀教典,再如何勤奮的護教騎兵,也沒有心情練武修行,就連紅衣神官陳村臉上的皺紋,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好在寧缺在這方面的天賦雖然不如六師兄,但也算極為驚人,沒有過多長時間,那輛黑色的馬車便修復如初,能夠輕裝上陣。

 如果不去注意車廂壁上那些醜陋的疤痕的話。

 離開齊國都城時,紅衣神官陳村派出了一隊騎士護送,相信接下來的安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於是寧缺終於有了心情看看窗外的風景。

 真正讓他心情好轉的原因,其實是現在有人在窗邊陪他一道看風景。

 在葉紅魚的幫助下,桑桑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控制,不再終日昏睡,雖然依然有些虛弱,但至少可以看風景,或者看寧缺的臉。

 ……

 ……

 (這六千字差點沒把我寫死,還好出來的東西不錯,今天就這麼多了,雖然我還會再寫,但我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寫出來,更有可能今天晚上寫不出來,所以要說的便是今天沒有了,大家看完了就洗洗睡吧,我說的是日均一萬哈,不是每天一定一萬,當然,我得儘量在前面多寫點,不然積的債多了,會真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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