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生或者死

　　莫飛現在才發現，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步法，遇上了戀百柔，就好像小孩子在學跳舞一樣，脆弱的不堪一擊。

　　他勉強的躲過戀百柔兩次撲擊，身體已經失去了重心，腳下拌蒜，好不容易平衡下來，戀百柔鬼魅一樣跟了過來，雪白的手掌在他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莫飛只覺得氣血上湧，哇的吐出一口血，血氣值狂掉了三千多！

　　該死，看樣子是不行了。

　　黃月英的箭打在戀百柔的身上，轟出了400的傷害值，戀百柔看也不看一眼，給自己上了一個藍色的法盾，自此，黃月英的攻擊再沒有奏效過。

　　莫飛看著她的血量和強悍的護甲，知道就算最後時刻打出五連暴擊，也絕對不可能秒了她，頂多也就打掉她一半的血。

　　真的不行了麼？莫飛緊咬著嘴唇，他還不想放棄，千辛萬苦的走到了這裡，絕對不能任人宰割。

　　他在逆境中反擊，劍劈在戀百柔的肩上，只打出了一點強制扣血。

　　「認命吧，卑微的人類道士。」戀百柔囂張的瞪著他，一字一頓的說著，忽然，一隻瑩白如玉的手，從她的胸部穿了出來。

　　鮮血如瀑布般飄灑。

　　戀百柔呆呆的看著這只致命的手，默然半晌，慘然笑道：「傾城，為什麼是你？」

　　「姐，結束吧，結束這沒有盡頭的日子。」在她的身後，好聽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或許進入輪迴，才是我們最好的歸宿。」

　　戀百柔笑了，笑得悽然落寞：「傾城，為什麼會是你呢。」

　　「姐，你會恨我吧。你最愛的弟弟，親手殺了你，你肯定很恨我吧。」戀傾城的聲音，竟哽咽起來。

　　戀百柔因為疼痛，腰已經直不起來了，汗水像是瓢潑大雨一樣洗刷著她雪白的臉龐，可她還是在微笑著：「傾城，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有你這麼優秀的弟弟。我最遺憾的是，為什麼你是我的弟弟，不是我的戀人呢。為什麼呢，老天要這樣的捉弄人，心愛的人，卻不可以在一起。」

　　戀傾城咬著嘴唇，緩緩的說：「姐，下輩子，我們作戀人，不再作兄妹。」

　　好啊。戀百柔的嘴角，滲出了絲絲縷縷的血水，開心的說：「下輩子，作戀人，不作兄妹。傾城，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姐，都到了最後了，叫我一聲柔，好麼？」

　　她大口的喘息著，血氣值已經空了，再強大的人，也經不起穿胸而過的痛楚，何況動手的是戀傾城，傳說中亡靈十二傑之一。

　　戀傾城沉默了片刻，憂傷的說：「柔，我，我愛你。」

　　戀百柔滿臉的殺意和戾氣，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她的臉上盪漾著聖潔的光輝，眸子裡灌滿了濃郁的愛。她的心願已了，頑強的生命意志在離她遠去。

　　「柔，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等我。」戀傾城似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大聲喊道。

　　「我等著你，傾城。」戀百柔的臉蒼白如紙，眼皮隨時都可能闔上，永睡不醒。

　　「啊！」戀傾城用一聲怒吼，拋開了所有的不捨與恐懼，他奮力的將手從戀傾城的身體裡抽了出來，仰天一陣慘烈的咆哮。

　　戀百柔的眼終於閉上了，重重的摔落在地。

　　莫飛驚愕的看著眼前的變化，嘴巴大大的張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

　　戀傾城艱難的挪動著腳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淡淡的說：「最愛夜空，你或許該知道，就算我現在受了重傷，就算我只剩下一個人，只要我垂死一搏的話，仍然可以殺了你們兩個。」

　　莫飛點了點頭，這是實話，不過看樣子，自己的這條小命大概可以保住了。要殺，早就殺了。

　　戀傾城苦笑一聲，長長的嘆息道：「你也知道，我不會殺你，如果我和姐姐聯手，就算你有這樣那樣奇怪的技能，也絕對擋不住。我不殺你，是因為我已經感覺到，你會給這裡帶來改變，前所未有的改變！」

　　莫飛忍著心頭的好奇，淡淡的問：「什麼改變？」

　　「毀滅！」戀傾城的情緒似乎有點激動了：「我們這些人，本是為了戰鬥而生的。只有在戰鬥中贏得至高無上的榮耀，才是我們活著唯一的意義。可現在，你看到了，我們被封閉在這方寸之間，每天見面的都是那麼幾個熟人，沸騰的血液漸漸熄滅，永不言敗的心被時間磨平了稜角。最可怕的是，我們還要週而復始的延續這樣的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直到天荒地老。」

　　戀傾城所受的傷極重，他的血量也所剩無幾了。莫飛在考慮，如果自己突然動手的話，是有很大幾率幹掉他的。

　　身後還有黃月英，就算磨，也能把他給磨死。

　　但這樣的行徑卻未免有點卑鄙了。

　　莫飛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大膽的想法。

　　戀傾城並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繼續說道：「昔年輝煌的帝國已經坍塌，只剩下我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在這方寸之地裡茍延殘喘。一個勇士，如果不能參加戰鬥，他的生命就等於已經死了！我不願再看到當年的亡靈勇士們，一個個墮落成沒有大腦的爬蟲。與其如此，不如毀滅。」

　　莫飛聳聳肩：「也許你已經看出來了，我並沒有那個實力。」

　　戀傾城微微一笑：「要說實力，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得到，雖然我們這些人在經過那場惡戰之後，實力全都大大的消弱，但女王沒有。現在的她，比幾千年前更強了，你根本無法想像她有多麼強大，就算是仙界和神界聯起手來，也休想在她手上佔半點便宜。所以，你不要妄想靠著武力來摧毀這裡，那只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

　　莫飛沉吟了一下，道：「我該怎麼做？」

　　戀傾城沉聲說道：「隨緣而動，不可強求。我預感到，亡靈宮殿裡有一股不安的氣息，在四處蔓延，應該是要有大的變故發生了。我想，你就是這變數中最關鍵的一環，五六年發生什麼情況，一定記得要先保命，因為一旦死了，就什麼也做不成了。」

　　莫飛並不敢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他也說了，這是預感，世界上最不靠譜的事，也就是預感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還想繼續往前走，聽從戀傾城的話是必要的。

　　「好了，我想，我該去找姐姐了，前面的路將更加艱難，你會遇到幾個還還沒有跌出鬼階的傢夥，他們雖然也不比往日的威風，但對你而言，仍然是難以企及的存在。記住我的話，會有轉機的。」戀傾城慢慢的閉上了眼，緩緩的說：「動手吧，真的該去找姐姐了，她一個人在那邊，會孤單。」

　　莫飛當然知道，這個傢夥已經不願意再活下去了，無論說什麼，都不可能挽回他的死志：「夥計，殺你之前，可否聽我說一句話？」

　　「不要說太久啊，你知道，我在承受著多麼巨大的痛苦。」

　　莫飛點點頭，淡淡的說：「不管活著的時候怎麼樣，但至少你死的時候，贏回了所有的榮耀。」

　　戀傾城睜開眼，欣慰的看著他：「是麼？」

　　莫飛點點頭，沉聲道：「好好上路！」

　　不知怎麼，他揮劍的一剎那，閉上了雙眼。

　　沒有人會忍心殺死如此風華絕代的人，哪怕身為劊子手的是一個男人。

　　莫飛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他把現在這一段錄成視頻放到網上，明天一早他就會被女玩家千千萬萬的口水淹死。

　　但對於戀傾城來說，死，確實是他最好的解脫。他不是一個靠著色相來混世度日的小白臉，他是一個真正的勇士。失去戰鬥的那一刻，生命之火便已經熄滅了。

　　莫飛睜開眼時，戀傾城已躺在了地上，臉上帶著最真誠的微笑。

　　莫飛默默的蹲下身，撿起他爆出的東西。

　　四顆五級駕輕就熟寶石，兩顆六級駕輕就熟寶石，一顆四級體力寶石，四張特殊建築圖紙。

　　裝備竟爆了四件：牧靈護腿，牧靈護肩，牧靈腰帶，牧靈護手。一整套的牧靈套裝。莫飛很像拿頭撞地，這是一套極品傳說套裝，一套附加技能強大的套裝，一套令人看一眼就能把口水流成河的套裝，卻是一身青囊專用套裝。

　　見鬼。莫飛一邊把裝備往包裹裡塞，一邊鬱悶的拿拳頭砸頭。

　　拚死拚活可歌可泣的闖了這麼多關卡，打出來的裝備卻大多是青囊用的。

　　便宜小穎這丫頭了，小丫頭的一身神裝差不多快齊全了，毋庸置疑，打出來的那些駕輕就熟寶石，大半都要用在她的身上。

　　壞丫頭，這次你爽了。

　　等等，這是什麼？一個綻放著光華的圓色小球，躺在戀傾城的左臂旁，不斷的發出嗡嗡的鳴聲。

　　……

　　唐嫣在莫飛門前來回的徘徊，幾次三番的想要敲門，卻又把手收了回來。

　　「肯定會被他取笑的，這個傢夥最會自作多情了。哼，我為什麼要找你，甩了你姑奶奶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唐嫣自言自語著，在門外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笑就笑吧，壞蛋。」唐嫣咬了咬牙，伸手敲門。門沒有鎖，她一敲，就推開了一條小縫。

　　「這小子不會受的刺激太大，醉了個半死吧。」唐嫣笑了笑，彷彿看到了莫飛的窘態，「如果我現在一把把他摟在懷裡，這小子會不會感動的哭出來啊。」

　　唐嫣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伸手把門推開，笑吟吟的說：「喂，小子，難受的要死吧。」

　　然後她就愣住了。

　　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