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1節 蛛絲

　王輝回到宿舍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他打電話要了外賣，然後躺在床上靜靜地整理思路。

　今天的事情發生後，對方采取了很激烈的反抗形式，對方反應的強度有點出乎王輝的意外。王輝仔細地回憶了自己在張蘭那里所說的話，他當時為了榨出張蘭的真話，冒充了省紀委的干部，並且假借了省紀委辦案的由頭。因為，如果僅僅是林楓經手的那個案子，對方有無數個方法可以化解，當初簡簡單單的幾招就使得林楓知難而退了，不可能使出今天那種狠招。可能毛病就出在省紀委這個名頭上。

　可是，往深處一想，又有些不對。這些人的能耐都是通天的，CS市又是省會城市，自己的話唬唬沒什麼見識的家庭婦女張蘭可以，可是要唬住背後的人就不那麼容易了，省紀委要查什麼案子，總會有點風聲透出來。王輝這個名字也是個漏洞，他們只要稍微查一下省紀委的工作人員，就知道省紀委有沒有這麼個人，如果省紀委也有一個叫王輝，明且年齡、性別什麼的都吻合，那也太巧了。太巧合的事情，王輝是不怎麼相信的。

　那就是說，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可能性是，省紀委踫巧確實正在查佳城或者與此相關的人，自己的調查正好與省紀委的行動是一致的，這種情況下，為了避免泄密，省紀委可能從其它單位抽調新人參與調查，所以他們不一定搞得清人員名單。另一方面，並沒有針對他們的任何官方調查工作在進行中，自己的調查踫巧咯著了他們的痛腳。

　不管是上面哪種情況，今天的調查肯定踫到了他們的疼處。

　可是，今天自己沒有問什麼特別的問題啊，所有的問題都是圍繞著拆遷的事情，當然，今天問了警號，問了黑幫人員的外貌和其它特征，並且知道了張蘭的女兒和女婿這一重要線索。可是，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苦主已經撤訴，人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在其中又能起什麼作用呢？

　問題又回到了拆遷補償上。

　對，自己當時還問了其他拆遷戶的下落。既然有雷振聲的被毆打致殘，就有可能存在被毆打致死的。這里面可能有人命案。

　至于對方這麼急迫地對付一個律師，可能他們的外部環境已經非常緊張了，可以說，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這說明，肯定有人在查他們。

　正面的調查自有官方的人在進行中，他們調查起來更加方便。自己的工作重點應該轉向其它方面，也可以是技術方面的。

　王輝從床上爬起來，開機上網。從網上搜索到了佳城房地產公司的主頁。里面了介紹了佳城房地產公司的組織機構、業務、樓盤，佳城的董事長姓婁，叫婁有德。他從網上查找婁有德，有十幾個鏈接，里面還真的有婁有德的生平介紹，盡管很簡單，方方面面的信息疊加起來，王輝為婁有德勾畫了如下一幅發家路線圖。

　婁有德，男，今年55歲，大托鋪人，佳城房地產公司董事長。1990年，HN建私房之風流行起來，特別是在小城鎮，到處是兩三層樓的私房。婁有德年輕時候學過磚瓦匠、木匠活計，開始在農村、小城鎮幫人建房砌樓，逐漸拉起了自己的班子，1996年進入CS市，開始也是包工頭起家，從家鄉拉來一批民工，在CS市，婁有德發展很快，從開始的小分包項目到後來的總承建商，期間，他掛靠城建第三建築公司，依靠上級公司的資質，開始承攬住宅項目的建設，1998年，婁有德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開始從建築商向開發商轉型，成立了佳城房地產開發公司，當年在XX區的城市改造建設中，拍下了一塊5萬平方米的住宅用地，完成了自己的**作，是為湘翠園小區。從1998年到2004年的六年內，佳城公司一年一大步，住宅、度假村、寫字樓、賓館、商業中心，無不留下了他的痕跡。現在是CS市列前五名的開發商，他現在的工作班底基本上是他從家鄉帶來的子弟兵。

　但是，很遺憾，資料中沒有提及婁有德在整個發家過程中的人脈情況，不過，這也好理解，這些情況應該都是絕密的商業信息，在公開的互聯網上是找不到的。不過，以潛龍幫的勢力，應該能夠查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來。

　王輝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這個時候警察應該上門了，按對手的能量，應該已經查明了王輝的底細，今天在王輝身上發生了一起交通肇事案，兩條人命，警察無論如何也要上門來了解情況。如果警察還沒有介入，只說明對手已經把事情處理干淨了。這種情況他們是不敢報警的，自己也不想報警。

　網上來了一封郵件，王輝點擊打開，諸葛新明發來的，是關于佳城的背景情況，非常詳盡。除了上述從互聯網上獲得情況外，王輝所關心的佳城的人脈關系也清清楚楚。

　婁有德在發跡的路上，有兩個關鍵的人物，第一個是現任主管城市建設的副市長婁有智，從姓名上看他們之間應該有血緣關系，實際上，婁有德，婁有智都是一個村里合譜的婁家人，都屬于有字輩，是七代旁系血緣關系。

　婁有智，男，今年45歲，HN大學建築系畢業，畢業後分配在城市建設開發總公司第三建築工程公司，歷任技術員、工程師、項目副經理、項目經理、第三建築公司副經理，經理，城市建設開發總公司副經理，經理，黨組書記，CS市副市長，是一個上升速度很快的官員。

　王輝注意到這兩個人都在第三建築公司，估計他們就是在這個時候搭上關系的，也可能以前就有關系，一個地方出來的，以老鄉的名義搭上關系很容易，那時就應該有互助互惠的事情了。王輝還注意到，佳城開發公司的成立時間是婁有智到總公司之後。

　第二個關鍵人物就是東塘一帶道上的大哥楊老大，真名楊福有，歷來建築行業與黑社會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佳城的建設開發過程中，拆遷的事情都是由楊老大來完成的，為此，楊福有下面還有一家遷喜拆遷工程公司，實際上，毆打雷振聲的那些小混混就是遷喜拆遷工程公司的人。

　據諸葛新明的調查，至少在五次工程投標中，婁有德利用楊福有的勢力擺平了競爭對手，順利中標。

　看來婁有德還真不簡單，黑白兩道通吃！

　正當王輝苦苦思索佳城的方方面面的關系的時候，佳城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董事長會議室內，一個小規模的會議也正在舉行。婁有德、楊福有、張凱、丁廣義還有一些小頭目都參加了，丁廣義是婁有智的小舅子，佳城成立後，婁有德就用公司副總經理的名義把丁廣義招攬來了。本來，婁有智為了避嫌，是非常不願意自己的小舅子去佳城工作，可是，耐不住妻子枕邊風的狂吹，丁廣義對這個工作也是志在必得，多麼拉風的事情，公司副總經理，還不用做什麼事情，成天吃喝玩樂。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傻子才不要。

　可能是多年建築工地上鍛煉的結果，婁有德長得很壯實，皮膚黝黑，一頭板寸，頭發象發怒的刺蝟一樣，根根豎起。他敲敲桌子，止住了會議室里的竊竊私語。

　“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並不是省紀委的調查，這個叫王輝的男人假冒了省紀委的名義，這人起初去找趙蘭的目的看來只是為了雷振聲的事情。”

　丁廣義冒冒失失地插了一句︰“董事長，可能不會那麼簡單，要是沒有一點來由，那人怎麼敢冒充省紀委的名義？”

　這個蠢貨！婁有德鄙夷地看了丁廣義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姐夫的面子上，倒貼錢老子也不用他。今天的事要不是他，還不會這麼復雜。對于事件的發生，他私底下問過了張凱，當時張凱知道王輝來調查的事情後，怕與丁廣義的事有關，就給丁廣義打了個電話，丁廣義听說事過兩年，居然還有人來查，也很慌張，就給楊福有打了電話，楊福有正想抱婁有智的大腿，這個討好的機會不想錯過，于是就策劃了那起謀殺案。沒想到人沒有殺成，倒損失了不少人馬。這個王輝，還挺難纏的。

　“丁副總，你沒注意到，是林楓那個婊子陪同去的嗎？林楓是干什麼的？她是個律師，當初就是她代理了雷振聲的案子，後來吃了個啞巴虧，不甘心，所以回來找場子了。媽的，早晚讓人把她綁來干了！”

　丁廣義憤憤地想，老子是代表姐夫的欽差大臣，你一個土包子，暴發戶，居然敢這麼對老子說話。“王輝與林楓又是什麼關系？他干嗎幫林楓出頭？”

　婁有德繼續耐心地解釋道︰“華星科技集團公司的陳曉飛一直在追求林楓，王輝是華星科技集團公司的副總經理，肯定是陳曉飛為了討好林楓，派王輝來幫她的。丁副總，你別插嘴了，听我說完。王輝不可能知道你的事情，所以你別擔心。僅僅是王輝一個人，倒也好辦，麻煩的是，我們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省紀委收到了一封舉報信，將要派人來查你姐夫。你姐夫要我轉告你，這段時間你要老實些，不要出去沾花惹草。”

　婁有德又轉向楊福有問︰“福有，屁股都擦干淨了嗎？”

　楊福有欠欠身子道︰“都弄干淨了，沒留下任何痕跡。幾方面的人都已經打點了，不會泄漏出去。”

　丁廣義又想說話，忍了忍，沒有忍住，說︰“既然已經與他干上了，干脆干到底，把王輝和林楓都殺了，一了百了。”

　婁有德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吼道︰“丁廣義，你給我住嘴！這個公司現在還是我婁有德做主，沒你說話的份！”

　楊福有見婁有德生氣，沒好當面替丁廣義說情，側過身子，低聲告訴丁廣義︰“丁老弟，你還沒有看出來？這個王輝不好對付。今天的兩次布局，要是普通人，十個王輝也報銷了。我檢查過撞車的現場，捷達車的車門是用暴力撞開的，力量相當大，我的手下沒有一個有這樣的力量。在那條窄得象雞腸子的路上，沒人避得開高速的5噸解放牌貨車。特別是後來，我的十幾個好手都栽在王輝手里，我後來問他們，你知道嗎？還沒有等他們靠近王輝，就被莫名其妙地擊倒了。擊倒他們的功夫，有點象古代武術中傳說的點穴功夫。你說，遇上這樣的人物，好對付嗎？”

　“用槍啊！他功夫再好，快得過子彈嗎？你們不是有槍嗎？”

　用槍？說得輕松。有一個消息楊福有沒敢說出來，那就是潛龍幫的介入，比起潛力幫的勢力，楊福有那點人就象一只小螞蟻，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婁有德再次敲了敲桌子。“王輝有華星在後面撐腰，不好對付。陳定國那個老狐狸不是個善碴。現在看來，我們只能智取，不能力敵。張凱，你老丈人那里已經要搬家，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現在散會，福有，廣義，你們留下來。”

　楊福有知道婁有德把他留下來是什麼意思。婁有德還是準備對付王輝。這一切主要是為了婁有喜的小舅子丁廣義，丁廣義在佳城的那個房地產項目中的拆遷工作中，他看上了雷振聲那個村的一個村姑，利用拆遷做手腳，他想得到村姑，後來，逼奸不從，把她殺了。雖然是誤殺，但總是一條人命，這件事情被楊福有利用幫派勢力給壓了下來，賠點錢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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