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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第20章
第一卷 第21節 牢獄

 王輝在獄警的帶領下走進看守所的13號牢房時,在大院里戲弄惡霸獄警的興奮慢慢消退了,昏暗的牢房和齷齪的空氣使得他的心情漸漸灰暗下來。他掃視了一下牢房中未來將要與他同屋幾個小時或者幾天的人,那些人如同餓狼一樣,眼楮閃著興奮殘忍的光,炯炯地盯著王輝,仿佛他是一只香噴噴的、烤得滴油的全羊。即便他對身邊的事情再能淡然處之,也忍受不了這種失去自由和尊嚴的生活,那種作弄別人後的興奮如同阿Q的意淫,只是一種另類的自慰。而進了這個地方,似乎他又被別人當作了意淫的對象。

 他一定要逃出去,在分局時,他本來已經策劃好了一個逃跑計劃。在警察局的審問結束後,他就想逃跑,按他的本事,逃跑也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不過,當他用神識探查李若剛的動靜,听到了他和張敏的談話後,他改變了主意。王輝想,既然有人幫助我逃跑,那是求之不得,至于能不能釣到大魚,恐怕那個自作聰明的刑警隊長要非常非常地失望了。

 如同別人把他視為獵物,他也掃視著自己的獵物。在這里,不存在絕對的天敵,羊凶狠起來,也能吃了軟弱的狼。王輝不是一只羊,雖然從外表看起來,他象一只綿羊一樣溫順听話,其實披在羊皮下的狼的力量、速度和機警只有有心人才能察覺,如果說他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他又缺少狼的凶殘。

 王輝進門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窗邊靠牆躺著的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絡腮胡子,臉相不善,可能是里面的老大。王輝象沒有看見他們一樣,尋找著空床位,見左邊靠門的床空著,知是留給自己的,床上鋪著不知是白色還是灰色的床單,一床條紋薄被上有幾塊斑跡,不知是從哪里出來的排泄物,王輝徒勞地用手掃了掃床單,心一橫,也不管干不干淨,便上床躺了下去,徹底奉行了既來之,則安之,既安之,則躺之,則眼不見之的阿Q精神。

 “哎,起來起來。懂規矩嗎?”有人呵斥道。

 規矩?王輝郁悶得想大喊起來,這里怎麼到處都是規矩?進看守所時,暴躁的獄警想教給他許多規矩,結果世事無常,演出了一場悲喜劇,教育者變成了被教育者,估計那幾個獄警也知道王輝的規矩了。從這一點,王輝深深領會到了辨正唯物主義的英明偉大,辨證唯物主義告訴我們,事物是一分為二的,規矩也是一分為二的。規矩無所謂對錯,只是看誰來制定,誰來遵守,不論怎樣,規矩總離不開人。規矩是人立的,就有人能改。誰覺得不好,只要有能耐,就把它改過來,讓那些人按他的規矩辦不就行了?

 “什麼規矩?”王輝一翻身坐起來,望著說話的一個精瘦精瘦的中年男人。

 “進了這個門,要拜見我們的老大,有好東西要記得孝敬老大。有危險時要沖在老大前面,有美女時要幫老大搖旗吶喊。老大的話要時時背誦,老大的恩要刻刻牢記。”一個長得很狐媚的小胡子年輕男人沖到王輝面前,捻著蘭花指,手舞足蹈地說。

 王輝的灰暗心情馬上就被面前這個小品演員逗得開心起來,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像女人的男人,說︰“這倒是個好規矩,我同意。不過,誰是老大?”

 “那就是我們的王老大,還不過去拜見?想挨揍了是不是?”精瘦中年男人指著窗邊的絡腮胡子。絡腮胡子見王輝看過來,馬上咳嗽了兩聲,挺直了腰,昂起了頭,擺出皇帝接見臣子的架勢。在灰暗的燈光下,有點像被煙火燻黑了的灶王爺。

 王輝再也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起來。有幾個人覺得為老大效忠的時候到了,面前斯斯文文的小伙子,正是用來表忠心的好對象,他們沖了過來,架住王輝的胳膊,想按照通常的程序,導演一出三叩九拜的好戲。混沒想到面前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卻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幾個人一使勁,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象在搬動一塊幾千斤的巨石,根本撼不動此人分毫。不知是誰,一二三喊起了加油的號子,幾個人頓時熱血沸騰,掙紅了臉,使出吃奶的力氣,卻仍然搬不動此人。

 王輝心想,看來這些人如同獄警的殺威棒一樣,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了,不過已經欣賞過前面一幕的王輝,覺得這些人缺少一點想象力,招式太落入俗套。王輝既然感覺到無聊,也就不想再玩,身子一抖,象從身上摘下幾根黏附的頭發一樣,把夾著自己的胳膊連同他們的主人一個個扔到了牆上,又從牆上掉到床上,壘起了一個肉牆。王輝懶洋洋地靠在床頭,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幾條胳膊的主人雖然被摔得鼻青臉腫,可還不服氣,罵罵咧咧地想上去找場子,絡腮胡子擺擺手,止住了眾手下,然後問王輝︰“犯了什麼事進來的啊?”

 “警察說我貪污、偷稅,我沒承認。”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精瘦中年男人道︰“你一個貪污、偷稅的也這麼牛,吃錯藥了吧?你問問屋里這幾個,哪個不比你厲害。這個,與村長吵架時一刀把村長胳膊卸下來了,那個,打群架時把兩個腦袋開了瓢,人還在醫院里躺著呢。我,號稱神手三,我們那片小偷的頭頭。最厲害的是我們王老大,綁架了他們公司老總的女兒。”

 “不對啊,經濟上犯事的一般不跟我們關一起。判了幾年?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跟條子托底哦?”絡腮胡子疑惑地問,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小伙子看來不好惹,先把底細探清了。

 提起這事,王輝有點冒火,他沒好氣地說︰“還沒判呢!警察還告我販毒呢!好家伙,價值上千萬的生意,把三義幫的舒沛然也扯了進來,他媽的,那個姓舒的小子真他媽害人。”王輝說著說著,由于生氣,也罵了幾句粗口。

 王輝的話音剛落,絡腮胡子的臉色就在短時間內變了三變,他先是驚訝,然後是恐懼,最後是諂媚。他趕緊跳下床,滿臉堆笑地走到王輝面前,撲通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道︰“老大,您才是真正的老大,在您面前,我屁都不是,讓我做您的小弟吧。”

 絡腮胡子也是個老江湖了,听王輝話里的口氣,販毒?那可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干的活,沒點本事還真干不了這一行,販毒的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上千萬的生意?大生意啊,大毒品販子啊,手下小弟無數,得罪了他,出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居然還把三義幫的舒幫主指名道姓地罵,看來這譜還不是一般的大!絡腮胡子可是知道舒沛然的勢力,他手下的一個小頭目自己都得叫大爺,人家應不應還得看面子夠不夠。看剛才他的身手,舉重若輕,真正的高手啊!

 王輝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前倨後恭的前老大,踢了他一腳,道︰“滾開,我沒有貪污,沒有偷稅,也沒有販毒,我又不是黑社會的,我收什麼小弟?”

 “是,是,老大教訓的是,瞧我這個豬腦子。你們…”絡腮胡子恍然大悟,指著其他人說道︰“都記住了,老大說了,他從來沒有販毒。出去誰也不許亂說!”

 眾人也醒過味來,紛紛附和。“是是,老大是個好人。”

 “老大從來沒有販毒,他是被冤枉的。”

 精瘦中年男人從一個角落里拿出半包皺巴巴的煙遞給王輝。“老大,抽煙,真正的軟中華,不好意思,只剩下幾根了。這里不比外面,好東西很難弄到。”

 看著眼前這些人一個個討好他,王輝不知道是什麼心情,膩味又郁悶。我就那麼可怕嗎?或許是販毒這個罪名可怕?

 “去去去,都別說話了,我想歇會兒。”王輝沒好氣地說。

 絡腮胡子趕忙把自己的床收拾好,“老大,睡這里邊,安靜。”

 “不用了,這里挺好。”王輝說完就躺了下去。

 眾人不敢再說話,躡手躡腳地都回到自己的床上。

 誰會是助我逃跑的警察呢?王輝躺在床上琢磨著,他開始用神識探察周圍的動靜。踫巧,听到隔壁牢房中傳來的竊竊私語,一個有點嘶啞的聲音說︰“我得到通知,人已經到了,在13號牢房,你們最後再看一眼照片,別認錯人,看完撕掉。放風時,听我的指揮。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王輝疑惑地想,在隔壁的人是要助我逃跑?看來還安排了好幾個,放風時我得好好配合配合。只是王輝猜不出他們會采用什麼方法,能把他從這個守衛森嚴的牢房救出去。

 放風時,王輝一眼就認出了,準確地說,是听出了隔壁的那幾個人,他們正在一起隨意聊天。見王輝出來,其中一人一邊朝王輝走來,一邊東張西望假裝找人,王輝裝作不在意地低頭走路,那人靠近的時候,加快了步伐,徑直朝王輝撞來,王輝很“配合”地沒有躲開。

 “你他媽瞎了眼了!”那人假裝踉蹌著,差點摔倒,嘴里罵罵咧咧起來。

 “你他媽才瞎了眼,是你往我身上撞的。”

 “好小子,有種。”

 正吵鬧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上來幾個人,推推搡搡把王輝擠向一個角落。突然,其中一人亮出了一把匕首朝王輝胸口刺去。王輝開始還以為是來助他出逃的,可漸漸地覺得不對勁了,于是對周圍的人和事已留上了心,匕首刺過來的瞬間,王輝從容一閃,一股暗勁發出,那持匕首的人把持不住,朝著同伴撲去。只听得刀子噗地一聲刺進了同伴的肩膀,王輝借機已閃在圈外。

 另外幾個人沒有理會受傷的同伴,每個人手里都掏出匕首朝王輝逼近,其他放風的人都是老油子了,見此情形,知道是司空見慣的尋仇事,都紛紛躲開,絡腮胡子也遠遠地站著,不敢去救援剛認的老大,看來他對自己的角色轉換還不習慣,“有危險時要沖在老大前面”的戒律背誦得不牢靠。

 “趁機受點輕傷,然後我就大喊,這是逃出去的好機會,我會掌握時機的,記得要帶我出去。”一個低低的聲音傳過來,王輝瞥見同屋的精瘦中年男人快步地從身邊走過。

 王輝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他假裝與圍攻的人廝打幾下,然後哎喲一聲,捂著胸,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鮮血從胸口冒了出來。精瘦中年男人見此情形,大喊,“殺人了,快來人啊,殺人了!”

 眾人知已得手,見警察已持槍往這邊跑來,顧不得再靠近查看,飛快地把刀子往牆外一扔,四散跑開了。警察跑到王輝的身邊,見眼前一個血人躺在地上,精瘦中年男人正焦急而緊張地蹲在那人面前,領頭的警察心里明白,趕緊招呼救護車,急救人員。

 忙忙亂亂了一會,警察和精瘦中年男人把王輝抬上警車,車子拉起警鈴,呼嘯著朝附近的醫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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