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耿迴雪一連被折磨了好幾天,夏無塵無窮的精力讓他又氣又恨。每次他想溜時,夏無塵往往快一步的抱住他,然後他身子隨即一軟,就倒在夏無塵的懷裡,任他又吻又咬;一直到他吻咬夠了才放開他,而他的身子也因為太過激烈的歡愛站不起身來。
他連站也站不起來,更別說有力氣逃跑了。通常夏無塵這時候就會帶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餵他吃。
他是對夏無塵這個跛腳鬼氣得要命,但是飯菜在眼前,他又是餓著肚子,要他有骨氣的不吃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總一邊拚命罵,一邊用力吃,反正吃的是夏無塵花銀兩買來的食物;一想到這裡,他就狠狠的大吃特吃。
而夏無塵對付他臭罵的伎倆只有一個,那就是忽然扳住他的頭,對著他的唇一點也不留情的放肆狂吻。
嘴巴一次只能有一個用途,不是吃飯,就是說話,要不然就是被吻;他往往被吻得頭暈目眩,連飯也沒吃完,就又被夏無塵給壓回床上,逃也逃不了。
他每日就這樣被夏無塵從早折磨到晚,半夜還一定要再逗他一次,他的身體哪裡受得了?
這幾天以來,他常常是流著眼淚,又痛又爽的怨恨個半死,為什麼自己一碰到夏無塵就沒力氣掙脫?
因此到最後,他是連話也不敢罵了,看到有飯就吃,對待夏無塵,則是當作沒看到,連跛腳鬼這三個字都不敢喚了;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要是再被夏無塵給歡愛個幾天,他的身體準報廢不能用了。
他一乖乖不亂罵,夏無塵也不再硬拉著他歡愛,他的身體就有時間可以休息;但是他滿肚子的怨語,沒吐出來是不行的。
於是他趁著夏無塵答應讓他去花園走走的機會,看到一顆跟夏無塵差不多高的樹,就把它當成夏無塵般的破口大罵起來;反正罵不成夏無塵,罵他的替身他也高興。
「你他娘的夏無塵,我打你個小人嘴、我打你個小人頭,再順便打你這個死不了的跛腳鬼。」
他把樹當成夏無塵,一邊罵,一邊用力打,先打這棵樹的樹枝,再搖搖它的葉子;然後再打它的枝幹,以發洩他滿心的怨恨。
「你今日將我整得死去活來,告訴你,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換我把你揍得哭爹喊娘。你別跑,讓我再多揍你幾下。」
樹根本也不會跑,但是耿迴雪怒火攻心,早已語無倫次,他又抬起腿猛踢、狂踹。
「你敢這麼整我,每日這樣欺負操我……哇……」
下一瞬,耿迴雪發出慘叫聲,原來他用腳去踹樹木時,扯到了他的腰腹、屁股和腿上的肉。他每日被夏無塵給強逼著歡愛,下身的地方早就痛到無法忍受;現在他又胡亂使力,只有痛得更厲害。他擦去痛得流出來的眼淚,對夏無塵益加的氣憤,罵得更大聲。
「死跛腳鬼,你沒人愛、沒人疼,怪不得人家不嫁你,要是我是女的,也不嫁你這個壞心的死跛腳鬼;你下次再敢碰我,我就踢爛你的命根子,咬爛你的嘴。」
他被夏無塵熾烈的歡愛折磨,體力大不如前,才罵了一陣,他就氣喘吁吁,力氣盡失的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休息。
額上佈滿了汗,他就用手去擦,一邊又怒罵道:「我一定要想個法子,整死你這個臭跛腳鬼。」
可這裡又不是苗疆,不是他的地盤,而且要整夏無塵也得有幫手,以前他們結拜三兄弟常在一起,他們都會幫他;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一時也想不出來該怎麼做才好。更何況,他們三兄弟就屬老大最聰明,方法都是他想的,再由他跟老三去辦,現在臨時要自己想法子,根本是難上加難。
他想不出來,但是這口氣卻又嚥不下去,因此他的臉色益加難看。正在左思右想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話,顯然是在聊天;他的身子本來就不高,一坐下來就更沒有人會發覺他,也因此聽到來人在說些什麼。
「看他對林姑娘說話的樣子,好可怕耶!雖然她已是他的娘子,但是怎麼可以對她那麼兇呢?我要是嫁到這種丈夫,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瞧她每次淚汪汪的看著少爺,心裡不知道有多苦呢!」聲音較低的女音輕道。
「也真是可憐,她跟少爺從小青梅竹馬,她爹跟死去的老爺又是好朋友,她叫老爺義父,少爺認她爹做師父,裡裡外外都是一家親。每次她們全家來訪,老爺把她當成女兒一樣,送綢緞、玉環、補品;再貴的東西也像是不用銀子似的往她身上堆,連家裡的傳家寶玉都不給少爺戴,也送給了她,這擺明就是把她當媳婦,哪知道造化弄人……」
原來聲音較低的女音又輕嘆道:「少爺長得俊俏、功夫學得快、說話得體、見地又高,她爹早就把少爺當成了乘龍快婿,只怕把掌門住傳給少爺,落了個偏袒的口實;只好辦了個比武大會,說什麼只要門內的人得勝了,不但能娶到林姑娘,還能得到掌門的位子。這門內還有哪個人武功比少爺高的,這掌門位跟美嬌娘,眼看就是少爺的了。」
另一個女子也嘆息了,「少爺也真是時運不濟,大會的前兩日,他跟林姑娘出去,竟不小心摔下山崖,瘸了腿。妳說這人生還有什麼希望?林姑娘當時每日守在少爺的床前,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他們兩個明明是這麼情深義重,怎知道是有緣無份!」
接話的女子聲音突然轉為氣憤:「這高正元也真是過分,娶了這麼漂亮的林姑娘,不但不把她當寶,還不給她好臉色看。我看私底下只怕還會打罵她,更何況兩人也沒睡在一起,真不知是什麼緣故,一定是高正元冷落了林姑娘。」
「妳看少爺一看到林姑娘受苦,臉上的笑容就少了許多,偏偏他又是這麼敏感的身分,若是向高正元多提一句話,只怕高正元心裡不舒爽,林姑娘受的苦就會更多;可若是不說,他又於心不安,我看他晚上常常長吁短嘆的,最終才決定要娶親。因為他若是一直不娶親,別人就會說他還愛著林姑娘,一輩子不娶。」
「這原本就是個下下之策,誰都看得出來少爺其實還愛著林姑娘,而且少爺也不願耽誤這附近的姑娘,才會遠從苗疆娶過來的。但是他娶妻的那一天,妳沒看到他瞧著林姑娘的目光,還有林姑娘看著他的神情,真是令人心酸,這兩個人是有淚不敢流呀!」
「娶了這個新娘子,少爺一天到晚都關在新房,還不是想掩人耳目,要人說他不愛林姑娘,迷上了自己的小娘子;這樣才能讓林姑娘的生活好過些,也盼望高正元好好的對待林姑娘,別再懷疑他們之間不清白了。唉!少爺,實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說到傷心處,兩個人都沒再說下去,只是又說了些無足輕重的話才離開。
而剛才從頭聽到尾的耿迴雪,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跛腳鬼硬是要拉著他做愛了,原來中間還有這麼一段情事。
一般若是被丈夫歡愛過的新嫁娘,聽到這些話,只怕會心酸得揹著人哭;但是耿迴雪卻是越聽越開心,後來甚至還拍腿大笑,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可以整死夏無塵的計謀了。
他自從嫁進夏家後,從沒有一天笑得這麼開心,他的計畫一定會成功;頓時,喜上心頭,他脫口就是粗話:「你這個死跛腳鬼,被我捉到把柄了,你把我整得這麼慘,每日強壓住我,也不管我只愛漂亮的小姑娘,就對我又吻又親的,把我全身上下搞得這麼痛;風水輪流轉!明日就換我讓你的心裡難受了,嘿嘿嘿……」
他自言自語到後來,竟然還歡呼了起來。一想到明日報復後的痛快,他忍不住眉飛色舞,然後起身拍拍衣服的塵土,快樂的走出花園。
※ ※ ※
翌日早上,夏無塵端飯進來給耿迴雪吃。
一開始耿迴雪口裡總是會不斷咒罵,然後則因為被整得不敢再罵;但是看到他時也仍是橫眉豎目,沒給他一次好臉色看。
怎知道他今天端飯進來,耿迴雪竟笑瞇瞇的搬椅子給他坐,口裡還親熱的道:「這裡坐,無塵。」
夏無塵一怔,耿迴雪以前惡劣點,就叫他跛腳死鬼、死跛腳鬼,就算叫得再客氣些,不加上個死字,還是會跛腳鬼的直叫。
最近因為怕被他索愛過度,他於是沒好氣的叫他夏無塵或喂的,可從來不曾叫得這麼親熱過。
「哎呀,今天要下紅雨了嗎?怎麼你不罵我跛腳鬼了?」
夏無塵的調侃讓耿迴雪的怒氣幾乎就要發作,但是他隨即又想到今天的報復計畫,等會兒他就可以讓夏無塵連笑也笑不出來;因此他按捺住情緒,裝糊塗地道:「無塵,你在說什麼呀?我從來不曾那樣叫過你,我怎麼可能會叫你跛腳鬼呢,我不是都叫你無塵的嗎?」
他這段噁心至極的漫天大謊,讓夏無塵幾乎要笑出來,「是嗎?原來死跛腳鬼、跛腳死鬼這些都是我自己聽錯的,看來我的耳朵真是不好。」
「對,你耳朵不好,是你聽錯了,我怎麼捨得這麼叫你。」
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一喘的耿迴雪,實在讓夏無塵摸不清他在搞什麼花招。他將飯放在桌上後,耿迴雪就自顧自的大吃起來。
他的吃相實在難看,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
夏無塵低笑道:「吃相好看一點,以免被人家看到,以為我們夏家沒給你飯吃,所以你才吃得像餓死鬼投胎。」
這要是被以前的耿迴雪聽到,他不摔筷子、指著夏無塵的鼻子臭罵『我的吃相關你什麼鳥事』才怪;但是現今的耿迴雪只是看了他一眼,無動於衷、繼續乖乖的吃飯,這怎不教夏無塵驚異莫名。
「你怎麼變得這麼乖?」
耿迴雪低下頭來小聲地道:「人家本來就很乖,從來也沒壞過,你怎麼這麼說人家呢?」
瞧他一臉含羞帶怯,夏無塵實在搞不懂他怎麼會忽然轉了性?
只見耿迴雪小聲而害羞的說:「本來我是只愛小姑娘的,但是跟你在一起久了,忽然覺得你也很好;而且我又跟你在床上愛過好幾回了,尤其每次碰到你,我都會沒力氣,所以我想你一定就是我們苗疆的神子為我指點的那個人。
他說你是我命定之人,天命不可違,所以我想那就乖乖的跟你在一起,反正你也挺疼我的。」
夏無塵聽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苗疆神子跟命定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耿迴雪說完後,還將椅子拉近夏無塵,坐在他的身邊低聲道:「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真心對我好喔!」
夏無塵非常喜歡耿迴雪之前的拗脾氣跟火爆的個性,可他現在居然變得這麼乖,還很貼心的靠近他,讓他不禁臉色一變。
他對耿迴雪其實只是玩玩而已,因為他心裡眷念的只有一個人,因此他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會與耿迴雪親熱;怎知道耿迴雪竟認真了起來,雖然他是覺得耿迴雪挺可愛的,但是若真要他去愛他,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不過既然耿迴雪真的愛上他了,那又如何?他不會在意的,因為他原本就是他用銀兩買進來要當擋箭牌的人而已;名義上雖為他的妻子,但在他心裡,耿迴雪不過是他用錢買來的一個卑下身分的人而已。
他現在忽然變乖,其中必定大有問題,若不是他真的轉性了,就是他故意想整他。防人之心不可無,夏無塵任由他貼近自己,隨即靈機一動,他知道該如何試出真假了。
耿迴雪與他歡愛,向來是滿心不願,一問始嘴巴都會先叫罵,後來被他抱得無法抗拒了,才發出嬌喘的呻吟聲。
他知道耿迴雪厭憎跟男人同床,看到他正黏在他身邊,立即反手摟抱住他,蕩聲地道:「阿雪,難得你這麼瞭解我的心意,害我情慾大發,我們既然已經同心同情,不如--」
耿迴雪嘴巴上說說謊可以,可要他再跟夏無塵親熱,再次感覺那股詭異的酥麻,他是死也不肯的。
只見他馬上從椅子上跳開,臉色發青的怒叫道:「你這個死跛腳鬼,又想佔我便宜……」
他才罵了一句,夏無塵就知道他剛才根本是在騙他,只是不知道想使什麼計謀整他罷了。
他笑道:「阿雪,你怎麼突然離我好遠,你剛才還說你愛我,這我可不信。」
耿迴雪知道自己出了差錯,但是他實在不想跟夏無塵上床,只好笑得很勉強的解釋道:「我的腰、腿、屁股都好痛,等我好一點後再說行不行?」
「好吧!」雖然知道耿迴雪其實是騙他說對他有感情,但他卻不知道他騙他的目的是什麼;他知道耿迴雪沉不住氣,沒多久一定會露出狐狸尾巴,所以他決定靜以待動。
氣氛一下沉悶起來,耿迴雪可受不了,因此他又靠近夏無塵一些,只不過也留了一點距離,像是怕夏無塵又突然想把他拉上床。
夏無塵夾菜,自顧自的吃起來,耿迴雪知道他以前總愛調侃他,正等著他開口,沒想到他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讚道:「嗯,這菜真好吃。」
耿迴雪本想等著他調侃自己,誰知道他不開玩笑了,只顧著吃飯。
他只好開口喚道:「無塵?」
夏無塵知道他要說話,就裝成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什麼事?娘子,你不知道相公吃飯時,做娘子的是不能說話的。」
耿迴雪很想揍他一拳。什麼娘子?聽他這麼叫自己,他就全身發癢;只不過他硬是忍了下來,為了讓計畫成功,他低聲道:「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你說。」
「你家這麼大,可是卻每日把我關在房裡,也不讓我去認識你的家人,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夏無塵一笑,「我家裡其實也沒有什麼人,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師父也去世了,疼我的師母前些年也仙逝;她一死,我爹也跟著逝世,我沒有什麼親戚,所以也沒有什麼人好認識的。」
耿迴雪急道:「我剛來時,不是見過你的小師妹,還有個二師弟不是嗎?」
經他一提,夏無塵恍然大悟道:「對啊!他們也算是我的親人,我小師妹與我是青梅竹馬,我二師弟與我本來感情不錯,最近幾年他娶了我的小師妹後,才與我感情疏遠了些。」
耿迴雪連忙點頭,「對,你不把我介紹給你小師妹嗎?」
夏無塵看他如此熱切的要見小師妹,料想他是想玩些小把戲,但他也無所懼的點頭。
「可以啊,小師妹與二師弟還住在家裡,大家認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外頭都傳言我與小師妹頗有曖昧關係,所以我儘量不單獨見她;若是你在,去找他們夫妻倆應該是沒有什麼關係。」
「那我們現在趕快去找他們。」
瞧他這麼想見他們,夏無塵眉稍一揚,雖不知道耿迴雪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他料想等會兒應該會有場不錯的戲上演,因此他饒富興味的笑道:「好啊,那我們就走吧!」
於是,耿迴雪飯也不吃的急忙走到門口,夏無塵都還沒拉他,他就自行挽住夏無塵的衣袖。夏無塵知道他的個性是絕對不會自願做出這種事的,加上他竟沒吃完飯,這簡直是天下一大奇事,真不曉得他在玩什麼把戲。
夏無塵隨即吩咐下人道:「去請高公子跟高夫人到百花亭,就說要找他們賞花,然後在亭子裡擺上酒跟幾道小菜,我們馬上過去。」
下人應了聲是後,就立刻下去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