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 安東尼和小七 8

　畢竟不是自己家，安東尼不知藥箱放在哪兒，不得已只能上樓打擾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老人淺眠，很快就醒了，把藥箱給他，並告訴他哪些是退燒的腰。

　安東尼很感激兩位老人，連說抱歉，庫爾太太示意他不要內疚，她想下去看看十一，安東尼則讓他們多休息，不要擔心她，他會照顧。

　庫爾太太點點頭，他匆匆下樓，快速把藥送到十一嘴邊。

　「給我倒杯水吧。」十一昏沉道，安東尼恍然大悟，又匆匆出門，到廚房給她倒水，十一看他慌亂的背影，輕笑搖頭。

　只是小病一場，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的反應也太過了，感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似的，要不要這麼誇張啊，不過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很好。

　安東尼倒了水，很快就回到房裡，不停地幫她把水吹得涼些，十一坐了起來，身子骨酸軟，動一動都覺得吃力，她拿過藥丸服下，又喝了水，本想躺下繼續休息，無奈旁邊這道視線太過灼熱，她想忽視都不行。

　十一說道，「安東尼，很晚了，我服了藥應該沒事，你回房休息吧。」

　「等你睡著了，我再走。」安東尼看著她病態的面容，心頭極不捨，恨不得這病是在自己身上，不讓她受苦，幸好是他醒來了，要是沒醒來，她是不是要忍到明天。

　安東尼突然有些生氣，對她的隱瞞生氣，晚上幾人看電視節目她就有點不舒服，精神並不集中，回房的時候腳步更是沉重，他以為只是一時不舒服，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我沒事了。」十一微笑，她是累了要休息，不想和他爭論太多，孤男寡女，她和他還稱不上熟悉吧，怎能讓他在她房間裡。

　特別是在她生病的時候。

　「誰說沒事。」安東尼的聲音略帶幾分惱意，伸手去觸摸她的額頭，溫度依然高得可怕，他趕緊扶著十一躺下，拉過被子緊緊地裹著她，「你睡，我在這裡守著你，有什麼事你叫我一聲。」

　「安東尼，你……」十一無奈地看著緊按著被子兩端的男人，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意思，可是卻沒有。

　心中不免得有點生氣，又有點複雜……

　他為何對自己這麼好？他和她素昧平生，他對她似乎好得過分了，怎麼看都不像是他的作風，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說過的事麼？他的戀人走散了，還生死不明呢，他怎麼對她如此上心？

　她的腦子有些亂，生了病，也懶得想一些事情，很想睡下，但他旁邊看著，她如何睡得下，「安東尼，你在我不自在，你回房休息吧，我真的沒什麼事了。」

　「為什麼不自在，你怕我圖謀不軌嗎？」安東尼聲音微沉，天藍色的眸在微弱的燈光下，晦澀不明，拳頭無意識地握緊。

　十一也沉了臉，直瞪著他，安東尼心頭一慌，俯下身子，輕聲道，「小七，抱歉，我不該對你大聲，你生病了，我很擔心，我想照顧你。有什麼事我在這裡也及時，你要是不喜，等你睡著了，我再走，好不好？」

　「你這人真是固執。」十一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輕輕地撇開了臉，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眼裡的專注和認真，她不敢妄斷真假。

　安東尼輕輕一笑，伸手去撫順她耳邊亂了的秀髮，輕聲道了聲，「小七乖。」

　十一心跳驟然快了幾個節拍，身體好似被人注入一道強電，酥酥麻麻的，身體控制不住這種奔流的強電，只能被動地承受。

　小七乖……

　屋裡的燈光微暗，孤男寡女，一個躺著，一個坐在床邊，俯身看著她，輕輕地說一聲小七乖，氣氛頓起曖昧起來，瀰漫整個房間。

　他華麗的男中音放低的時候，聲音極為動人，像是情人之間的喃呢，很親暱，令人心動。

　十一身經百戰，卻好似擋不住他若有若無的攻陷。

　安東尼……

　她看著窗外的飄雪，斂去眸光的茫然，也不再和安東尼爭辯，他想做的事，很堅持，隨他吧。心跳快了，唯獨自己知道，這種感覺，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過……

　她閉著眼睛，睫毛卻忍不住在顫抖，沒睡著，他就坐在床邊看著她，灼熱的，專注的，真誠的，她不該懷疑他的真偽……

　真的，沒懷疑。她生病，他擔心的神色不是假的，他眼裡的真誠也不是假的。

　他對她，到底是……

　一想到某個可能，十一的心跳益發快了，她忍不住輕咳幾聲，掩飾自己的心跳聲，房間太靜了，怕他知道。

　安東尼知道她還沒睡，見她咳嗽，伸手去碰觸她的額頭，溫度還沒退下來，依然很熱，十一動也不敢動，他一聲歎息，她聽得清楚。

　她比他更想歎息，他就這麼坐著她旁邊守著她，眼光灼熱，好似情人，房間本就不大，這樣的空間裡很明顯地感受到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那種心思所造成的威壓，她怎麼睡得下。

　她索性睜開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安東尼神色平靜，見她睜眼，露出溫純的笑，春風拂面。

　「你不睏嗎？」十一問他。

　安東尼搖頭。

　「安東尼，你……」十一咬牙，頓了頓，神色猶豫，想問他，又欲言又止。

　安東尼輕撫著她的髮絲，笑道，「有什麼事，你問吧。」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十一終於還是問了，本不想挑破這層天窗，但她的性子受不了一直和一個男人曖昧不清，好像享受著不屬於自己的愛護，還有垂憐。

　這感覺很糟糕，不是自己的，她不要。

　安東尼深深地看著她，目光深邃，她看不明白，這個男人藏得太深了，有很多副模樣，她一面都沒認真瞭解過，只覺得被他這麼看著……

　很心慌意亂。

　安東尼突然抓著她的手，十一的手很冰冷，他的手很灼熱，他一臉無奈地把臉覆在他們相握的手上，輕聲道，「小七，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我在追你，你感覺不到嗎？」

　這句話好像驚雷響在頭頂，震得十一魂飛魄散，他在追她？怎麼可能，他一定是說笑，可是，他的行為舉止……

　等等，他不是有戀人麼？

　十一驟然生了怒火，震驚的神色斂去，變得憤怒，「放開我！」

　低沉沙啞的聲音把並沒有掩蓋她一分威嚴，安東尼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表情很平靜，但眸光中的愛戀絲毫沒有掩藏。

　「為何生氣？」

　「安東尼，你不要和我開玩笑。」十一冷聲道，「我討厭別人和我開玩笑，我會……我會當真的。」

　「那就當真。」

　「安東尼，你不要在和開玩笑了。」十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安東尼緊緊地抓住，緊抓不放。

　「我沒有開玩笑，小七，看著我的眼睛，它不會騙你。」安東尼深情地道，握緊她的手，重複道，「它不會騙你。」

　「你不是說自己的戀人走散了嗎？怎麼才兩天就喜歡我了。」十一冷笑，「我可不喜歡花心風流，四處留情的男人。」

　安東尼一愣，轉而輕笑，掩不住眼眸中的笑意，「小七，你在吃味兒嗎？」

　「胡說，我才沒有！」十一迅速否認。

　安東尼喟歎一聲，「很抱歉我撒了謊，那只是一個故事，並不是真的。」

　十一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心中頓生排斥之感，「不是真的，你天天出去找她，卻和我說不是真的，那麼，什麼才是真的？我怎麼知道你現在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的信用這麼差嗎？」安東尼幽幽道，「只是為了編一個故事留宿一晚，正好很喜歡雪，所以我才會天天出去，你剛碰到庫爾先生和太太不是也沒有立刻反駁他們的錯認嗎？」

　十一頓時啞口無言，被安東尼堵得無話可說。

　他說的全部的正確的。

　十一看著天外飄飛的雪花，心頭沉沉的，喜歡麼？她還能喜歡別人嗎？

　安東尼溫柔地扳回她的臉，眸光深情而專注，看著她，似是誘哄著，喃呢道，「小七，相信我，我是認真的。」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十一冷聲道，「你若知道我的真面目，肯定會嚇死。」

　「我不會！」

　十一冷笑不語，安東尼再一次固定她的臉，「給我們一個機會，好不好？」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我們才認識兩天。」

　安東尼輕笑，注視著她的眼睛，「你信不信一見鍾情。」

　「不信！」

　什麼一見鍾情，都是騙死人不償命的玩意，她從不信，但是……曾經……

　「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沒關係，我的確是對你一見鍾情。」安東尼感情真摯，「給我時間證明，我會讓你相信。」

　「安東尼，我不需要愛情。」十一冷著聲音拒絕他，這顆心她要自己保管，不會再給任何人，誰也不行。

　「為何？」

　「不為何，就是不需要。」十一冷聲道，勉強壓下心中排山倒海的酸澀，姿態強硬，「你死心吧，我是無心的人，你做什麼也無濟於事。」

　「怎麼會是無心之人呢？小七很乖，很貼心，這樣的女孩，怎會無心？」安東尼輕笑道。

　十一微怔，小七……小七，可她不是小七，她是十一，真正的十一，不是那個樣子的，不是的，安東尼，你喜歡上的，也不過是小七……

　而不是十一！

　心頭微微的惱，也不知自己在惱什麼，總覺得自己揪著自己不放，自己和自己在折騰，她真是無可救藥了，被這個男人弄得理智都要散了。

　這感覺很可怕。

　「安東尼，你喜歡的人，不是我，只是一個虛構的人，她不存在。」十一冰冷著聲音，「那不是我，不是我。」

　「你真傻，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一面，誰規定一個人只有一種性格，那也是你，另外一個你，只是你自己從未發覺罷了。」安東尼握著她的手，沉聲道：「小七，別否認，你並不討厭我，不是嗎？」

　「那也不代表喜歡。」

　「所以給我們一個機會。」

　十一蹙眉，心裡很亂，忍不住道，「安東尼，你能不能在我病好了再和我談這些，我現在很累，沒心思說這件事。」

　安東尼深深地看著她，知她想要暫時逃避，他也不在意，輕笑說道，「好，那就不說，你記住一件事就成，我在追求你。」

　十一沉默不應，「我想睡，你先回房好嗎？」

　「等你睡著，我就走。」

　「你……」十一眸中惱意升騰，安東尼則是微笑應對，她升騰的火又被他撲滅了，算了，留著就留著吧。

　折騰了大半夜，她實在好累，閉上眼睛休息，可心思卻很明朗，安東尼，安東尼……

　終究是累了，她身體很乏，沒支撐多久，沉沉地睡了。

　安東尼坐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臉，無盡的苦澀湧上，他神色苦痛，忍不住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這人皮面具做得真不錯。

　觸覺和真的臉蛋一樣。

　能這麼看著她，觸碰她，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他會再小心翼翼，呵護她……

　再不會傷害她。

　再不會……

　安東尼情不自禁俯身，輕輕的吻落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