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 墨曄的家庭

　十一怔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覺得他握得她好緊，手都被他握得有些痛了，十一有些避開他的眼光。不敢去看，十一心跳忍不住快了。

　老實說，她沒想過未來的事情，所以一直避著，沒有問起他的事，有些事情她承受不住，也沒想太多，她自己的未來都不知道在哪兒。

　突然發覺，自己很自私。

　她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能活多長時間，她並不知道，不該草率答應他什麼，她怕了承諾。

　「小七，你沒想過是不是？」墨曄深深地看著她，不管她曾有什麼樣的想法，他都不捨得說半句重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十一避開他專注的眼光，輕聲道，「安東尼，我是個活不長久的人。」

　「胡說，不會的。」

　「我沒有胡說。」十一道，「也許活不過一年，也有可能隨時會死，誰也不知道，即便我能僥倖，我也不可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也不可能長命百歲，很抱歉，一開始沒和你說清楚。」

　「不，別說抱歉。」墨曄摟著她的腰，把頭埋藏在她的懷裡，悶著的聲音有一線沙啞，「千萬別說抱歉，小七……你不會死的。」

　該說抱歉的是他，不是她。

　她這麼說，他如何自處，又有何顏面面對她。

　「安東尼……你在哭嗎？」十一猶豫了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墨曄的頭髮剪短了，他的發有些粗，很扎人，她緩緩地拍著，心中異常難受。

　「沒有。」墨曄咕噥了句，用力抱緊她。

　十一輕笑，沉默著，一時誰也沒說話，方才好好的，氣氛一下子卻變得悲傷起來，讓人受不來。

　「我不會讓你死的。」墨曄說道，抬眸，眸中有強烈的執著，「我不會讓你死。」

　如果孟蓮瑩有解藥，他會去問她要，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救她，她身上最主要的是這種毒，只要有解藥，憑蘇曼和白夜的本事，肯定能還她一個健康的身體。

　「好。」十一輕笑道，心中很感動，清秀的小臉動容地看著他，雖知他無辦法，可聽了這樣的話，心裡還是覺得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心動。

　安東尼……

　此刻的你，讓人不忍拒絕。

　「別說這些了，還沒發生的事，我也不想杞人憂天。」十一說道，轉開了話題，笑笑問，「剛說欺騙我什麼來著，別打岔了。」

　墨曄看著她，起身，把她抱在懷裡，拉著毛毯蓋著她的身子，緊緊地抱在懷裡，靠著沙發閉目養神，似是思考著怎麼和她開口。

　十一忍不住笑罵，「你這人有時候還挺能故作高深的，有什麼就說什麼。」

　「小七啊，如果世間的人都像你一樣就好了，那這個世界就會很美好。」墨曄笑道，雖然她殺人無數，雖然她冰冷狠厲，和善良無關，卻是他見過心性最單純的姑娘。

　像一顆無暇的鑽石，亮得很奪目。

　「你很能說甜言蜜語，騙到了多少女孩？」

　「就你一位。」

　「我還沒被騙到呢。」

　「差不多了。」

　十一笑著打了他一拳，安心地躺在他懷裡，她越來越喜歡躺在他懷裡的感覺了，天然暖爐，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她不喜歡香水，但很喜歡他身上的古龍水。

　聞著很安心。

　「我在想怎麼把你騙下山，騙你回家，然後騙你當我的老婆。」墨曄說道，若能娶到她，他這輩子無憾了，可是，他知道，困難重重。

　黑手黨和第一恐怖組織之間的矛盾，他和她之間的恩怨，他想要稱霸世界的心，證明給自己的父親看，自己也能和他一樣強大，不辱他的臉……

　有很多，很多鴻溝他們跨不過去，光是她對他的恨就很難消除，別的就更別說了。

　十一心頭一震，老婆？他想得可真遠，可她為什麼就這麼害怕呢？

　曾經，也有人和她說，以後要娶她當老婆，生一堆孩子，他說，他不嫌棄她長得醜，反正他長得很漂亮，孩子隨了他就好。

　那麼美麗的未來藍圖，也被那個人打碎了。

　「你家在哪兒？」十一穩住心中的紛亂，笑問。

　「我哪兒都有家，不過以後你喜歡哪兒，哪兒就說我的家。」墨曄笑道，這是實話。

　十一一愣，「你是孤兒？」

　看起來不像，他看起來像是貴族，風度翩翩，家教良好，雖然偶爾會有些無賴。

　墨曄搖頭，「我有爸爸，也有媽媽，不過……」

　墨曄頓了頓，「我爸爸和我媽媽有一些誤會，我媽媽從小就不太喜歡我們，我們幾歲的時候，她就離開我們了，後來好幾年也不見一次面，只是我們有難的時候，她才會聯繫我們，我從5歲以後，就見過媽媽兩次。」

　「你爸爸呢？」

　「爸爸……」墨曄的眸色暗了暗，擁抱著她的力度也加大了，好一會沒說話，十一看出他情緒不對，溫柔道，「不開心的事就別說，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沒事，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告訴你。」墨曄輕笑著，那笑容有些勉強，讓她有些心疼，忍不住握緊他的手，墨曄繼續說道，「我爸爸很恨我們，從小就很恨，總是不理不睬，我們一身本事雖然都是他教的，可是……他對我們就像對仇人一樣……我的家庭很奇怪，很小的時候我們是和媽媽一起住，後來媽媽把我們托付給別人照顧，爸爸就來了，我到5歲的時候才知道我原來也有爸爸。」

　他自嘲笑了幾聲，「爸爸來了以後，就沒見過媽媽了，他也不許我們把他的消息說出去，對我媽媽來說，我爸爸是個死人，對我爸爸來說，我媽媽是個陌生人，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所以我們不敢去問。」

　「他對你們很嚴厲嗎？」

　「不是嚴厲，是殘酷。」墨曄諷刺一笑，「如果不是這張和他幾乎一摸一樣的臉，我根本就不相信我是他兒子。」

　「那你現在和你爸爸住嗎？」

　墨曄搖頭，「我十四歲接了……接了我爸爸的事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他。」

　十一疑慮地蹙眉，「你的家庭好奇怪啊。」

　這樣家庭下長大的孩子，還能這麼有禮貌，有家教實在是……匪夷所思，一般情況，這樣的詭異大家庭下教育出來的孩子應該也是……很詭異，很變態的。

　「你也覺得我的家庭不可思議吧，簡直不能稱得上是家庭。」墨曄冷冷一笑，似是漠不在乎，又似是悲傷諷刺，神色複雜。

　「安東尼，你恨你的父母嗎？」十一問。

　墨曄搖頭，「雖然媽媽很討厭我們，但我們還看得出來她其實是很愛我們的，只是因為我們而有一些心結沒解開，所以才疏離我們。我爸爸呢……我爸爸……雖然對我們很殘酷，很無情，可是我們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是他教我們怎麼在世界上生存，是他叫我怎麼和別人談判，也是他叫我們十多種言語，十幾種……求生技能。也是他留給我一批人才和力量……雖然他沒愛過我們，不過我並不恨他。」

　「真的不恨？」十一不信。

　墨曄身體一陣僵硬，忍不住摟著她，諷刺一笑，「不恨，但是有時候會很埋怨他們，他們之間有了矛盾為什麼要我們來承受，這很不公平。」

　「你父母不相愛嗎？」

　墨曄搖頭，「說不清，我只知道，我爸爸恨我媽媽。」

　他父母的事，墨曄很顯然不想說太多，十一也沒問下去，這氣氛有點太沉重了，十一忍不住笑著打趣，「安東尼，這樣的家庭下你能長成這樣不容易啊。」

　墨曄也笑了，「你沒聽過這樣奇怪的家庭組合吧。」

　「是啊，第一次聽說。」十一說道，「你總是說我們，你還有兄弟姐們嗎？」

　「嗯，我還有……妹妹。」

　「哦，怪不得。」十一笑道，「你比我好很多了，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我是孤兒，是我師父領回我，教育我，我也比你幸運，有好多勝似血緣關係的親人。」

　墨曄揉揉她的長髮，十一憐惜他有這樣的經歷，可是……

　「安東尼，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她怎麼聽著這麼像她這個世界的人呢？

　「做生意的。」墨曄笑道，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唇，十一壓根就不信，做生意，這生意可有很多高深學問了，她也是做生意的，不過是殺人生意。